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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合集】(1 / 2)

第157章 番外一

帝辛禅让之后也算逍遥一世, 死后封神入职天喜星,司掌下界姻缘。

他原本以为这是一件美差,待到真正履职之时才发现, 这份差事于他而言绝对是一种折磨。

说起来他也是一世王侯,身旁何曾少过红颜佳丽。

如今成神之后形单影只不说,在天条限制之下, 连半点旖旎心思也不能滋生。

更可气的是, 他的职责还是每日关注下界夫妻恩爱。

履职不过数百年, 帝辛心中便积攒了满腔的邪火, 也为下界婚礼制定了一整套的流程。

那流程之繁琐,若说他不是存心故意刁难,绝对无人相信。

不过, 最近他的心情多了几分舒畅。

下界大周江山, 来了一场烽火戏诸侯。最终在犬戎攻击之下无人来援,被迫迁都。

之后周朝局势每况愈下,帝辛心情逐渐开朗。

心中每每浮现,‘你也有今天’的快意。

基于此, 帝辛近日闲暇时经常在紫微天宫前游荡。

他想找伯邑考好好唠唠,把自己殷商一脉此前吃过的瘪找补回来。

毕竟, 咱们大商当年虽亡, 但好歹也体面地落了个全须全尾不是!

然而, 近期天地大变, 紫微大帝公务繁忙, 宫中难见其身形。

往日只坐镇中垣的他, 如今不是下界勘察天经地纬, 便是深入星空调理星辰运转。

帝辛屡次偶遇无果, 心中暗暗嗤笑:这伯邑考定然是故意躲着自己!

他有了这种认知, 对于蹲守更为上心,基本成了紫微天宫常客。

功夫不负有心人,帝辛终于见到伯邑考现身。

他出言便是奉承:“帝君日夜操劳,恪尽职守,着实令小神钦佩。”

伯邑考见到帝辛出现,心中讶异:“天喜星君今日如何有暇来我宫中?”

帝辛道:“今日无事,闲来走走,恰巧途径此处,便来向帝君问安。看帝君风尘仆仆,想来又是一路奔波。”

伯邑考闻言,亦是点头:“如今适逢天机大变,下界征战频频,孤王坐镇中天,确实不好清闲。”

他口中说着,也伸手示意帝辛就坐。

帝辛面色了然,语气略带亲近:“帝君这般勤谨,自是三界众生之福。只是也当注意保重自身,劳逸结合,不该操劳太过。”

他这样说着,而后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面上满是关切与不忿:“下界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帝君千万莫要过于介怀。那些诸侯委实太不像话,他们先祖也是蒙帝君恩德,方得上天封神,如今对于帝君后人竟是这般无状,实属不敬。”

稍作批判过后,他又继续开解道:“不过,虽然大周江山如今略显凄惨,但王朝更迭也是不可避免。姬氏王族又何必苦苦坚守,还把着形同虚设的天子之位不撒手,累得帝君也跟着一起犯愁。”

帝辛越说越上头,将手搭上伯邑考肩膀:“以我个人体验而言,江山如何开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体面落幕。”

“就像我当年果断禅让于你,在史书上留下了何其光辉的一笔!我殷商天下始于成汤、终于殷受,历经十七世三十一帝。可谓是反夏桀之暴戾,复尧舜之风气,百世流芳、万古传名。”

帝辛言语及此,面色自得。

紫微帝君伯邑考眼角抽搐,嘴唇微勾,大致明白了帝辛今日为何来此。

果然帝辛很快图穷匕见,说到自己此行重点:“如若不然,我占着那尊虚位不放,坐视天下分崩离析。身无回天之力,亦无进取之心。只躲在王城一隅,仍旧做着君临天下的春秋大梦,岂不是只会让祖宗蒙羞!”

帝辛好一通言语宣泄,心中畅快淋漓。

他转过头,似乎方才发现紫微帝君面色不对,又有找补:“帝君千万别多心,我也只是有感而发,并非针对现在的姬氏王朝。你的后人这般行事,自然应是有他们自己的考量。”

伯邑考却是面色戚戚,一脸将其引为知己的表情。

他把帝辛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拽下,紧紧握住:“星君又何必为他们遮掩,我岂不知那些子孙何等不肖。……不瞒星君,我前些时意还特意下界将那些不肖后辈训斥了一番。”

及此,他又稍稍放低声音,引得帝辛凑近,形成密语之势:“我同他直言,如今天下诸侯各自为政,无人将你天子放在眼中。你又何必贪恋虚位,不如效仿殷商贤王留命侯禅让,也好博个名声。有本帝坐镇紫微中天,自不会让尔等于轮回之中沉寂。”

帝辛嘴角渐渐勾出一抹弧度。

他虽意外于伯邑考这般上道,但不得不说,此话从紫微大帝口中吐露,让他心中别样舒爽。

伯邑考眼角余光扫到帝辛神色变化,知道自己言语已得到认同。

这份认同他受到极大鼓舞,要将先前从小辈那里受到的郁气尽数吐露。

“可是,这话他不仅丝毫未曾听进去,反倒对我好一顿抢白!”

伯邑考似是不愿帝辛被自己此时无名怒气波及。

他微微直立身体,同帝辛拉开一点距离。怒声控诉,也有手势加重着语气。

“他说如今天下虽分崩离析、诸侯割据,也有几位霸主脱颖而出,但是彼此之间仍旧谁也不服。他占天子位,几位霸主之间还能有所克制。若是轻易禅让,也能得些许虚名、谋得退路,甚至得封神位,但却会将整个天下推入战争的泥沼。这般行径看似贤良恭让,实则不当人子,他不屑为之。”

帝辛听他这般控诉自家姬氏后人,越品越觉得有些不大对味,神情几度变幻。

伯邑考却好像并未注意到,仍是沉浸在自己控诉后人不肖的情绪中,语气愈发强烈:“他还有一副歪理,说什么丢了祖宗传下的天子权威已是不孝,却是不能再扔下天子的责任!”

他的情绪已经达到顶峰,声音逐渐高昂。

只是,伯邑考随着对于当今周天子言论的引用结束,愤怒情绪也戛然而止。

他面上神情极速转换为一丝无奈,伸手虚指上空:“就连师尊也在为那小辈说话。觉得如今大周天子虽无权威,但治下却是百家争鸣。思想上百花齐放,学术……”

伯邑考说到这里,终于对上了帝辛的目光。

他眼中瞬间闪现一分惊愕二分明了三分自责四分懊恼,歉然说道:“你看看我……当着星君的面,扯什么学术!”

伯邑考自责过后,转而整理了一番情绪,用力拍了拍地帝辛被自己攥住的手,动容道:“总之,如今那小辈不仅不听我的,还有师尊护着。今天若非遇见星君,我这满腔的郁闷都无人诉说。”

经过这一连串的情绪宣泄,伯邑考很明显同帝辛拉近了不少距离。

他扔旧攥住帝辛的手,探头探脑地环头四顾,再度向帝辛凑近,而后腾出一只手藏于胸前,伸出食指微微指向一个方位。

这一连串动作,无不彰显着他的谨慎。

只是,这份谨慎在这紫微天宫之中,显得多余且琐碎。

这副德行看得帝辛眼角止不住的抽搐。

就在他太阳穴快要爆裂的时候,伯邑考口中终于发出声音:“其实师尊会有那般言论,也是为了让孔宣师侄借此契机问鼎混元之境。”

这声音之小,帝辛怀疑自己若未集中精神,都不能听到。

只是,他终究将伯邑考口中话语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堵在心间。

伯邑考并未就此打住,誓要将帝辛心间塞满:“就连兜率宫那位,也准备近几年把多宝师伯度去西方化佛。”

最后,他还怕自己传进帝辛耳中的字句泄露,又抛出问题将之堵住:“星君觉得,是不是圣人眼中看待事情的角度跟我们不一样?若不然,如今破败的大周江山怎么能承受那么大的机缘?”

神情之真挚,语气之诚恳,由不得帝辛不跟上他的思绪。

帝辛今日绝对不虚此行,丰厚的收获塞满了他的整个胸膛,以至于归去时的脚步都有些踉跄。

他花费了多日时间,才勉强平复了此次‘交心’带来的冲击。

对于伯邑考的忠厚贤良,帝辛也有了崭新的认知。

只是,某天半夜,天喜星府之中,帝辛猛然再度从梦中惊喜:他那天是不是还骂了我不学无术!

是年,天喜星暗淡,下界儿女苦姻缘。

第158章 番外二

牛大力身为圣人脚力, 他的姻缘自不必天喜星把关。

但是,现在他仍有一份婚姻相关的幸福苦恼。

他同铁扇的感情升温很快,已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但是自己如今仍旧身无长物, 眼看着婚事太过寒酸。

前几年,圣人老爷避世不出,龟灵大师姐成为了截教新掌教。

唯一同牛大力还算有些熟悉的多宝师兄, 也已被大老爷带去西方。

牛大力在金鳌岛上呆着无聊, 便外出游荡洪荒。

他的第一站, 便是自己先前同族人一道寄居巫族的那个地方。

那里距离洛心岛旧址不远, 正撞上铁扇从那处节点溜出血海。

铁扇身为阿修罗公主,容貌自是非凡。牛大力看到铁扇的第一眼就已心动,主动邀请与其同行。

他倒颇有几分殷勤, 又有曾经于洪荒行走的经历。刻意讨好之下, 很快打动了铁扇的芳心。

两人在大陆上一路游逛,感情愈发亲密。牛大力囊中羞涩,除却出岛前准备的各类吃食外空无一物,一时竟愧于开口。

不过, 铁扇在同牛大力的接触中芳心暗许的同时,自然放弃了初时的戒备, 将自身来历坦承说出。

牛大力一听, 瞬时喜上眉梢。倒并非因为阿修罗公主与自己圣人门下的身份正相配, 而是想起了阿修罗教主。

文玄教主岂不正是自家文梓师兄的一道化身!

以文梓师兄的为人, 自己诉诉苦, 师兄必然不会不管。

想到此节, 牛大力一改近日的磨叽姿态, 主动张罗着要与铁扇一起返回血海。

他要登门提亲!

二人感情正炽, 提亲本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铁扇自无不可。

二人一道回返血海,铁扇自去面见父王、母后。牛大力一人前往轮回之地,去寻文玄师兄。

牛大力二人一进血海范围,文玄就已通过蚊虫化身觉察其行迹。

二人之间的缘分文玄早有预料,对于他们如今相携而来并不意外。

文玄如今见牛大力赶来此处,知他必是前来找寻自己,自然现身相见。

“你初次登门,不去拜见岳父岳母,怎么先到我这里来了?”文玄出言便是打趣。

牛大力见师兄已然知晓二人关系,也不客气,嘿嘿笑道:“我与铁扇两情相悦,欲娶她为妻。只是如今囊中羞涩,无以为聘,想请师兄帮衬一二。”

“你有这份心思自然是好的,不过此事你却是找不得我。”

文玄面色和煦,开口却是拒绝。

牛大力闻言神情一滞,面现苦色。

他席地而坐,语带抽噎:“如今圣人老爷避世不出,我与其余诸位同门也并不相熟,只能指望师兄照拂了。”

诉苦过罢,他双手一摊,透出几分摆烂:“现在小弟为难,师兄可不能不管!”

文玄好笑地看着牛大力这般作态:“你不必仗着皮厚就这般无赖,你们两人成亲,我又岂会不管?不过铁扇为阿修罗公主,我身为阿修罗教教主,可是正经的娘家人。”

然后他看着牛大力逐渐愕然的神情,微笑说道:“娘家人只会添妆,可不会下聘。你为此事找我,可不是投错了门路?”

牛大力神色色一垮,哭丧着脸:“师兄你强词夺理,咱们可是正经的截教同门!”

“截教同门那么多,我可不知你是谁。”文玄戏谑道。

牛大力先是一愣,眼睛快要瞪成了铜铃。

而后他回过神来,凑到文玄跟前,憨笑着奉承道:“师兄可不兴开这个玩笑,你如今可是我唯一的依靠了。你若不管,到时候拿不出像样的聘礼,损害的也是咱们截教的面皮不是?”

文玄哈哈大笑:“就凭你这副厚脸皮,何处不能化来一份像样的聘礼!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去兜率宫中走一趟,必有收获。”

牛大力听得此言,眼珠子轱辘乱转,迟疑道:“这能行吗?”

文玄拍了拍牛大力的肩膀,为他打气:“放心吧!老君师伯是三清门下弟子现在唯一能够面见的正经长辈了,你找上门去,他又岂会不管?”

“再者说,老君师伯身家颇丰,兜率宫中遍地是宝。你到了地方纵然一句话不说,当场打个滚,身上沾的灰都值下界一座山头了。”

他言语中的怂恿意味十分明显,以至于牛大力当场动心。

“我相信师兄不会骗我的!”

“放心!以老君师伯行事,必然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文玄大打包票,而后曲臂握拳为其加油道:“拿出你皮厚的优势,没有讨不到的好处!”

牛大力得了文玄师兄指点(怂恿),立即出了血海,直奔天庭而去。

兜率宫就在天庭之中,方位自然并不偏僻,但周边却是极为清静,尽显老君地位之超然。

牛大力上天庭这一路,除了在南天门见到了魔家四兄弟之外,竟是再未遇见任何同门。

那些同门想来都是各有职司,无暇闲逛。

他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幸亏自己没有参与封神之事,也没被肉身成圣上榜证道的美好前景所诱惑。

否则,自己哪还有半点空闲游荡,更不会遇见铁扇。

兜率宫的清静,今日注定要被打破。

“砰、砰、砰!”

牛大力叫门的方式极为直接,手上拍门的同时,口中也不曾停歇:“大老爷!弟子牛大力求见!”

老君此时正在准备开炉炼丹,被突然传来的砸门声震得手下一抖,险些洒了些珍贵药材。

这突然的变故,气得老君胡子都翘了起来。

无论是兜率宫还是大赤天,哪怕是当年住在在昆仑山,自家大门也没受过这种待遇。

“童儿,你去看看是何人如此莽撞。”

老君冷声吩咐丹房中的扇火童子。

他自然能够探知门外究竟是何人,但身为三清之首坐镇天庭,也自有一番威仪,不可如先前那般随意。

童子领命而去。

他走到宫门处,看着仍在不停震荡的大门,再听听外面来人声若闷雷。

童子一时竟不敢上前开门,生怕自己刚刚拔下门栓,大门就会在那人蛮力下将自己拍扁。

“你先别拍了,我来开门!”

童子声音清脆,只是穿过震荡大门之后,传入牛大力耳中多了一丝颤抖。

牛大力反思了一瞬,自己是否太过粗蛮。

随即,他住了手、收了力,面上努力现出一团和气:“有劳这位师弟。”

只是待到宫门打开,映入牛大力眼帘的童子脸上没有恐惧,满是嫌弃。

牛大力老脸一红,幸亏他皮糙肉厚,看着并不十分明显。

“大老爷可在宫中?”

“师傅正在炼丹房,你是何人,找他何事?”

童子虽将宫门打开,却并没有让牛大力进来的意思。

他小小的身躯挺立在半敞的大门中间,自信这莽夫不敢于此地逾越。

然而,牛大力如今满心都是身在血海等待自己迎娶的爱妻。

哪里还有工夫揣摩童子堵门的心理,只当他是小孩子调皮。

他伸手一推,在童子不可置信的仰头注视下迈步走进宫门。

“截教弟子牛大力,前来给大老爷报喜!”

牛大力口中这样通禀,脚下生风,噌噌奔向丹房。

老君见牛大力就这样大喇喇地走进丹房,眼神不免看向跟在后面的童子——你怎么把他给放进来了?

只是,这话他却不好当着牛大力的面出口。

老君人设不崩,仍旧一副淡然神色:“有何喜事?”

牛大力憨笑连连:“弟子同阿修罗公主铁扇两情相悦,正要结亲。”

老君面上也浮现一抹笑容:“果然是件喜事,难为你还想着我。”

牛大力见老君心情尚好,连忙说起此行来意:“只是弟子如今囊中羞涩,无以为聘,上清圣人老爷又避世不出。弟子无法,今日特来向大老爷求援。”

听到牛大力这般言语,老君面上笑容一敛:“我还以为你是一片孝心,特意请我前去吃酒。未曾想,你原来竟是存了这种心思!”

只是,老君言语虽带有几分嫌弃,却并未直接拒绝。

牛大力捕捉到大老爷这一分情绪,顿时觉得此事有门。

他赶紧凑上前去,又是一连串的奉承。

老君且并不正面应允,仍旧筹备炼丹之事。

他是有意磨磨这小牛性子,莫让他得逞的太过轻易。

牛大力倒也懂事,此时表现出了十分的殷勤。

及至正式开炉,他更是将童子让至一旁:“师弟暂且歇歇,老牛为师伯扇火。”

童子眼神觑向师父,见师父不置可否。

他当即把扇子塞进牛大力手中,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这枯燥的伙计,他是一点儿也不留恋。

牛大力此时一身使不完的蛮劲,手中的扇子恨不能被他挥出残影。

三昧真火在八卦炉中不停的升腾,整个丹房的气温都在急剧飙升。

唬的老君赶紧发声:“火太大了!火小点!小点火。”

牛大力闻言赶紧收力,都已窜出八卦炉的三昧真火方才渐渐平息。

他按照老君的要求轻轻扇了一会儿,总感觉没有出力,像是在磨洋工。

牛大力担心大老爷会觉得自己在偷懒,手中挥舞的力度总是在不自觉地加大。

老君屡屡呵斥,牛大力却屡教不改。

八卦炉中的三昧真火最多不过是平息片刻,便会再度窜出炉外。

老君遇见这个实心夯货,从刚开始的吹胡子瞪眼,渐渐被磨灭了脾气。

原本是对牛大力的考验,如今更像是对自己的折磨。

他神识透过八卦炉,略微观察了一下内里的状况。

却见原本九粒金丹分量的药材,在牛大力的卖力扇动下仅炼出一粒金丹,正在炉内轱辘乱转。

那粒金丹倒是比平常大了一圈,但却哪还有半点药性可言。金光璀璨的外壳下,满是三昧真火火气在内里乱窜。

老君不禁一叹,自己炼丹大家的名声,今天必然要毁于一旦。

他彻底放弃了这一炉金丹,任凭牛大力自行施展。

终于熬到了丹成九转,八卦炉打开,果然没有意外。

老君不过略扫了一眼,便将那粒金丹搁置一边,不再关注。

这是自己炼丹生涯的滑铁卢,也是圣人化身的耻辱。

老君手指连连点向牛大力,牙缝中挤出一丝叹息:“你呀你呀!……在这好生等着!”

他最终也未说出什么重话,转身走向内室。

还是赶紧将这夯货打发走,免得自己再受折磨。

牛大力自然明白,憨笑连连,乖乖等着大老爷回转。

老君很快回来,手上拿着一把芭蕉扇。

“此芭蕉扇为太阴之精凝结成叶,一扇息火,二扇生风,三扇降雨,妙用无穷。今日便予你拿去做聘,你快些下界去吧,莫要在此久留。”

分明是在为小辈赐宝,老君却体会到了一把破财消灾的意味。

牛大力早已起身迎上,双手将芭蕉扇接过,嘿嘿笑道:“此物甚好,正与铁扇名号相合。弟子多谢大老爷赐宝!”

他言罢,躬身一礼,将两件物事揣入怀中。

老君一看:“你这夯货,连我炼丹常用的扇子也要一并带走?”

他口中呵斥,作势便要伸手拿回。

牛大力一溜烟跑出兜率宫,扒在大门上回头:“弟子就要成婚,家中日后免不得也要开灶,正缺一把扇火的扇子。一事不烦二主,大老爷便一并赐下吧!”

老君一听此言,没好气道:“你这牛头来扇火?也不怕把自家洞府点了!”

他终究没有伸手拦下。

牛大力见此,嘿嘿一笑,转身下界去了。

老君摇头失笑,转身回到丹房,这里还有残局尚未收拾。

方才当着牛头的面,他没太好表现出来。现在却是要将那粒金丹毁尸灭迹,可不能留下自己遭遇滑铁卢的证据。

只是,他探头一看,八卦炉中哪里还有金丹形迹。

老君鼻翼微微抽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火烧牛皮的气息。

“坏事了!”他当即就想到一种可能,“那金丹可吃不得,会出人命的!”

老君赶紧起身去追。

可如今牛大力念妻心切、归心似箭,路上早已跑的没影。

老君正欲动用神通将牛大力强行召回,忽然心念一动,却是在天机中隐隐感受到一道生命气息。

他呵呵一笑,停下动作,捻须自语:“这人命……出便出了罢!”

第159章 番外三

盂兰盆会, 如来说法。

众人皆聚精会神地听着,但身为如来二弟子的金蝉子,心思却完全没有在听讲。

他坐在那里, 昏昏欲睡,对于如来所讲毫无兴趣。

在如今的大乘佛教教众之中,金蝉子是少有的几位西方土生土长修士之一, 也是最接近佛教核心的二代弟子。

他初时并不愿拜入如来门下, 却是被准提佛母要求如此。

只因他是金蝉出身, 化形前寄居于林荫之中。

西方之地, 树木林荫多源于当年文梓手植。

金蝉子于此间成长,汲取汁液为生。自然对于大乘教义,天然多上几分亲和, 更易领悟。

现下大乘佛教之中, 多为截教修士度化而来。

准提佛母自然积极牵线,让金蝉子拜入如来门下,加深大乘佛教的西方印记。

但是,金蝉子对于大乘教义的亲和, 更偏向于资质而非本性。

他本人其实对于佛法并不甚感兴趣。

无论是准提佛母还是如来,皆对他这种状况十分了然, 从未强求。

他自安睡, 不打扰别人也就无人去管。

终究, 以他的资质, 在睡梦中听得只言片语, 佛法进境已是超出同门诸多。

但今日似乎与往常并不相同。

金蝉子的瞌睡并不安稳, 总觉得师父的讲法之音中, 始终夹杂着恼人的嗡嗡声。

师父讲法偶尔停止, 嗡嗡声却是不绝。金蝉子在昏睡中已然明了, 确实有蚊虫在作怪。

既是如此,那就好办了。

他虽在瞌睡,但对于蚊虫的飞行路线却很快锁定。

金蝉子觑得一个契机,抬手一挥,“啪!”一声清脆在其颈侧炸开。

伴随着手下丁点儿触感,他十分确定,恼人声音的消失绝非蚊虫一时躲开,而是已在自己手下送去轮回。

金蝉子眼睛未睁,嘴角却是浮出一丝笑意。

正待安然入睡,却猛听得上方一道威严宏音传来:“金蝉子!你天资聪颖,却无向佛之心。不听讲法,妄造杀孽,心性未定。当入轮回磨砺心性,以图来日得证广大正果。”

金蝉子睡意全无,却也不能清醒。

今日自己不过是一如既往的惫懒,怎么就惹得师父这般发作?

不过,思及师父刚刚提到妄造杀孽,金蝉子不由反思。

莫非是因为自己拍死了一只蚊子?

他很快打消了这个荒谬的猜测。

或许,是师父对于自己的散漫不满由来已久,累积至今日方才爆发。

“师父,弟子不服!”

金蝉子认定自己已洞察此事根源,大声驳回师父裁定。

“弟子虽在师父讲法时瞌睡,但佛法进境仍旧远超同门。师父因此处罚,恕弟子不能认同!”

他有准提佛母护持,对于师父如来虽不乏尊重,却也并不畏惧。

由来实话最伤人。

场中同门原本因佛祖突然发作感到愕然的同时,还在替金蝉子鸣屈。

如今却是突然就被拉踩了一番,不由纷纷停下了口中话语。

他们虽不会因此而对金蝉子落井下石,却也不愿再为他争取宽大处理。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现场,在金蝉子出声之后瞬间转为静谧。

金蝉子以为这是众人折服于自己的胆气,面上现出几分得意。

无论是场中的嘈杂与精谧,还是金蝉子自辩的话语,都未能让如来改变心意。

“你去准备一下,稍后本座出手送你转生。”

金蝉子未曾料到,师父压根不听自己的解说。

相对于被打入轮回的结局,这种忽视更让他难以接受。

他当即便转身离去,却并未返回自己住处,而是闯入了须弥圣境。

“世尊这般处置,是否太过草率?金蝉子毕竟是佛母荐入,如今随意将其贬入轮回,恐佛母面上有碍。”观世音在一旁劝解。

她也是大教出身,自然明了圣人威势,故有所担忧。

如今天道诸圣皆已避世,唯有佛母只是隐居,时常过问灵山事务。

金蝉子于圣人面前颇为受宠,此去必然告状。

如来淡然一笑:“无妨。佛母与阿弥陀佛此前曾在众圣之间谋得一份天数,我教当有一场佛法东传。金蝉子便是佛母钦定取经之人,日后自当历经轮回。如今不过是将此事提前,让他于轮回之中多几世沉沦。”

言语间,却并未将观世音尊者所担忧之事挂于心上。

而后,他继续讲经说法,也不在意场下教众心思浮动。

待到法会结束,如来返回大雄宝殿,便有小沙弥前来通禀:“禀奏佛祖,圣人有请。”

如来微微一笑,起身一步跨出,身形已进入须弥圣境。

而此时圣境之中,佛母盘坐高台。面容清癯,髻簪红花。眼含无奈,目视前方。

佛母前方便是金蝉子,如今正在委屈,偶有抽噎。

金蝉子见到如来出现,赌气似的扭过头去。

如来对于金蝉子表现毫不介意,他只同佛母见礼,双手合十道:“见过圣人!”

佛母见到如来,也不同其绕弯,径自问道:“如今便将其送入轮回是否太早,还是有你有其他考量?”

如来却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向金蝉子:“今日之事,你可曾尽数向佛母告知?”

金蝉子别过头对上师父视线,然后从鼻间透出一股气息,“哼”的一声作为回应。

金蝉子仍在傲娇,准提佛母却从如来口语气重音之中听出一种别样意味。

如来似乎笃定金蝉子有不尽之言。

“莫非不是因他于法会之上瞌睡,玷污了佛祖威严?”

准提佛母先前听金蝉子说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如今,当着如来之面再度提及这个话题,却意识到了其中逻辑的牵强。

佛母不由转身看向金蝉子,方才他果真有所隐瞒不成?

金蝉子感受到佛母眼神中的探寻,也不必师父再度揭发,他便先行坦诚:“师父还说我犯了杀戮!”

准提佛母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哈哈一笑,看向如来:“佛陀也当有雷霆之怒,普度世人也并非戒断杀戮。哪里就值得因此将他贬入轮回。”

他转向金蝉子问道:“究竟是遇见何事,竟能引得你动了杀心?”

“我也不知,师父所言杀戮是为何事。”

金蝉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若真要硬讲,今日勉强算是有一桩。”

他扬起小脸回忆:“今日师父讲法,我正如往常一般瞌睡……睡梦中听讲。忽然耳边有杂声侵扰,乱我心境。我迷糊间出手驱赶,不想下手过重,一时不察将其打杀。”

准提佛母听得此言,又是一阵无奈叹息:“若真如此,你行事委实太过无妄。以你这等心性,进入轮回之中磨砺一二也是应当。”

他对金蝉子所言,语气极为严肃。转头看向如来,却仍是求情:“不过念他初犯,此事或可暂且压后,正好与日后佛法东进之事一并处置。至于被其伤及同门,我自有圣人法旨降下。可于轮回之中,对其稍作补偿,日后自有重回灵山之日。”

金蝉子却仍在抗辩:“弟子所伤性命者,并非同门,而不过一蚊虫矣。”

他方才刻意含糊其词,未点明杀生对象,图的便是此时。

为佛母营造一个心理落差,想来他也会觉得师父未免太过小题大作。

果然,金蝉子如愿见到佛母面上现出一丝错愕 ,震惊的神色毫无遮掩。

就在金蝉子满含期许的目光中,准提佛母略显僵硬地转头,看向如来:“蚊……蚊虫?”

如来微微点头,面色毫无波澜,对于佛母这般表现并不意外。

佛母见此,不由双目为之一闭。

而后,他再度睁开眼睛,仍旧带有一丝希冀:“如今洪荒天地万物生发,蚊虫之属来源亦是纷杂,未必就是那位化身。”

如来却摇头道:“此为灵山宝地,等闲蚊虫怕是逼近不得。”

准提佛母面色一垮,又以目光扫视金蝉子:“那蚊虫果然为你所伤?”

金蝉子眼见局势走向不合自己预期,却也伸手摊开,向佛母展示掌上残留痕迹。

准提佛母看罢,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正欲言语处置,却猛然有所察觉。抬头看向某处虚无:“道友既已来此,不如现身一见,也让劣徒为道友赔个不是。”

“或是道友有何处置,也尽可直言。”

如来与金蝉子,皆不曾觉察半点异常。听到佛母发言,神情各不相同。

金蝉子仍是懵懂,如来面上却多了几分慎重。

伴随着准提佛母话语落下,眼前虚空之中走出一道人影。

“不必处置!不过一道化身而已,我也只是一时好奇,方才从文玄那里沟通一道化身前来此地。而今命丧于此,也是该有此劫。”

人影浦一出现,便自开解道。

只是其面色酡红,身形踉跄,言语有几分含糊,眼神也不甚清明。整体看来,似有几分醉意。

而且,他看向金蝉子的神色颇有几分炽热,嘴角似有晶莹涎液。口中不时有‘椒盐’、‘油炸’之语呢喃出声。

佛母见到来人,只觉其形象熟悉之中带着一丝陌生。

其面容五官自然与佛母预想之人相差仿佛,但气场却是毫不相干。

观其气场,再有其本人方才言语佐证,似乎并非自己预料中的阿修罗教教主。

再排除另外两位与自己有过接触的存在,此人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准提心惊之下,却是想起一桩前事。

诸位圣人避世之前,曾于紫霄宫中有一场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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