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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2 / 2)

问月鼎搭着宿均一的飞剑到了出云峰山脚下,抬头仰望,只见山峰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端。

问月鼎大为震撼:“这山为何这么高?”一天天的,那不得爬死我。

宿均一:“因为,这座山叫出云峰。”

问月鼎:“……?”因果颠倒了吧您。

问月鼎抬头看了又看,看向宿均一目光满含希冀,含蓄道:“师侄不上去坐坐?”

宿均一心生恻隐,但爱莫能助,不忍道:“出云峰禁止外人出入。”所以,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问月鼎心碎。

告别宿均一后,问月鼎深吸一口气,开始吭哧吭哧爬山,平缓地段自己走,陡坡运用轻身术,非常注意劳逸结合。

他走了一半,心生后悔:

早知今日,他就该提前跟自家体贴的师尊预约一下到岗时间。

“如果实在忙,这些天不用去见我爹娘。”问月鼎的语调温柔。

他递过去片帕子,可许逐星只能接到一阵风。

“要自己过得自在些。”

“没事,我不忙。”许逐星擦了擦嘴角的血,“我其实很乐意见他们。”

“他们愿意维护你,这是多好的事。”

不像他那便宜爹,估计巴不得他和她娘死掉。

“其实我今天就在想,是不是你真的还在幻境里。”

随着魔性缩回骨血中,身旁的问月鼎正在逐渐变淡,许逐星的语速加快。

“是你同他们在维护我,他们才对我态度这般好。”

几日没合眼,他的眼皮越来越沉。

“睡吧。”问月鼎不置可否,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明日再去,会比今日更好。”

第 67 章 话本堆

万籁俱寂。

“小月儿。”

问月鼎刚从许逐星屋里出来。

听到问恂的呼唤,他化成流光飞上树梢,坐在爹娘的中间。

“你说,你长这般大,最想完成的愿望为何?”

问恂看着他,眼中闪着光。

“我想想”

剩余站着的修士听到这话不由得有些恼怒,转过去一瞧不过是个面容陌生的蓬莱宗弟子,“都说蓬莱宗是名门正派,大伙瞧着也就那样,刚刚死了那么多人你一声不吭,现在倒开口解释了。”

杨月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握紧了手里的伞柄,“诸位进秘境都知道九死一生,难不成你还要素不相识的人来救你?”

“你看你看,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死的人多了好东西自然没法和他们抢!”讲话那人仿佛一下有了底气,大声朝着身后的其他修士喊道。

这句话像靶子一样插在问月鼎他们身上,众人一瞬间有了将刚才所遭遇的一切不幸归咎的对象,妄图动手的人也不在少数。

问月鼎低头把玩着杯口的水迹示意杨曜他们不要动手,“秘境不会带小孩进来,诸位是小孩?比起找个人来记恨,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出去。”

店小二收拾完那几人的残尸,一边走过来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迹,笑盈盈地看向站着的修士们,刚刚大声嚷嚷的几人瞬间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般噤声坐下。

“真是一群软蛋,师兄我们怎么出去呀,现下也找不到几百年前的银票。”杨月撇了一旁的修士们一眼,店小二正在他们旁边站着。

“这几百年来一直流通的还有黄金可以用来交易。”问月鼎向店小二招了招手。

“几位客官是要结账吗?”店小二抱着掉落的头走了过来,问月鼎拿出几根金条放在桌上,“对,这些够吗?”

店小二笑着将头伸了过来准备将金条直接含进嘴里,杨月正嫌恶地看着那个脑袋,没想到下一秒那颗头就飞了出去。

杨月:“…!”到底,魔尊还是没有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

当然,仅仅只是如此,在问月鼎那边已然是一副仿佛被雷劈了似的,可以说是震撼全家一整年,乃至于被气得七窍生烟,还得装作啥也不知道的恼火模样。

直到窗外的天际微微泛白,黎明将至,瞒室的漆黑魔气才缓缓散去,同时离去的还有略显餍足的魔尊,多年夙愿终一朝得尝——

不过,魔尊微垂的眼底还是有些惋惜的,但……他期待已久的日子,终将不会太远。

而当确定魔尊完全离去后,凌乱的被褥之中,忍得尤其辛苦的问月鼎终于猛然睁开了通红的眼眸。

他瞬间立直了身子,环顾一圈,在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光中,一室静谧,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不仅如此,问月鼎感受了一下自身的情况,被某只狗头啃了一夜的不适全然消失不见,就连红肿的嘴唇亦恢复如初,可见某位尊主的善后还是非常到位的。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安抚,问月鼎此刻面沉如冰的黑脸。

同样被震撼得连妈都不认识的,还有问月鼎脑海中的系统008,它昨夜可以说是观看了全程,由一开始的困惑到最后瞪圆了一双不存在的眼睛。

那漫长的一夜过去,008就感觉,自己纯洁的心灵遭受了巨大伤害。

它之前看到魔尊好像在吃宿主的豆腐,果然不是错觉。当然,或许应该可能……比不上当事人的万分之一的感受吧。

008藏身在问月鼎的脑海之中,望着宿主面色黑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目若寒冰的双眼几乎能冻死人一样。

甫一触及这道目光,008便瞬间抖了抖身子。

——宿主大人现在很生气!

得出结论的008看了看之前剩余的清心剂,感觉这火大概连系统出品的清心剂都不顶用了。

它默默将之重新收起,又默默地龟缩回问月鼎的脑海深处,全程小心翼翼,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引爆火药桶似的。

毫无疑问,问月鼎现在的情绪没法用言语来形容。

不过,除了震撼于魔尊对他动手动脚的这件事,更令人感到疑惑的,则这一行为本身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毕竟,问月鼎可从未想过,这逆徒竟然对他怀有这样的心思!

那么,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且瞧这模样,难不成最初他做任务的时候,这逆徒就已经……

这么个念头划过脑海,问月鼎险些咬碎了后牙槽。

这一刻,问月鼎的表情十分之精彩,就仿佛打翻了的调料盘般,一阵青一阵黑。

008看着,越发不敢开口说话了。

良久。

窗外天空逐渐透亮,晨曦的光芒洒落在魔域灰暗的大地,负责伺候问月鼎的魔仆准备好了凡人食用的早膳,却迟迟未见主人公从房内出来。

理所当然,作为退休人士,问月鼎自是不可能再朝九晚六,应当是怎么舒适怎么来,睡到日上三更自然醒乃常有之事。

所以伺候他的魔仆见他没有起床,也未发觉有何不对,只像往常一般,将热的膳食保温好,等待问月鼎自然起床便是了。

不过,令魔仆们感觉略微诧异的是,今儿辰时亦未见尊主到来,往日哪怕问公子起得再晚,尊主也会过来静静等候才是。

但疑虑归疑虑,让他们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揣测尊主的想法,只安心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临近正午,魔仆们开始准备午膳的时候,那扇紧闭的门扉才终于随着咯吱的一声,缓缓由内打开。

然后魔仆们讶然地发现,问公子好似神情恹恹的,仿佛生病了一般。

等等,——生病?

魔仆面色一肃,当即有两个魔仆匆匆往院落外而去,大抵是通知某位魔尊去了,毕竟尊主对问公子日渐加深的宠爱,是有目共睹。

于是,好不容易做完心理建设,说服自己没必要同那逆徒置气,如今他光荣退休了,任何事情都与他无瓜,就算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他救世——

总之,昨晚那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说到底,纵然突兀爆出如此惊天大瓜,以往的吃瓜人这回却吃到了自己身上,在问月鼎的一番及时止损之下,便想到了最有效的解决方法。

——装聋作哑。

目前只是那逆徒的一厢情愿,问月鼎便当作不知道,啥也没发生。

不过,这事儿终究无法做到心如止水,古井无波。

刚刚踏出房门,神情恹恹略显抑郁的问月鼎,下一刻,他便被一脸担忧的几个魔仆架着,躺回了床上。

问月鼎:?

“公子,凡人的身子很脆弱,您就不要逞强了。”

正要挣扎起来的问月鼎:??

“是啊,听说凡人生一回病痛,就仿佛过了一次鬼门关般,您安心休息,尊主一会儿就过来了。”

先不说这个修仙世界,哪怕是死了估计都能给你救活,况且他又不是真正的凡人,哪有那么脆弱。——不对,他生病了??

问月鼎就很懵逼。

未待他反应过来,七嘴八舌一通的几个魔仆便已经帮他盖好被子。而门外,一道步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转瞬便出现在了房间内。

鎏金勾勒繁复图案,一袭华贵的漆黑长袍,来者不是魔尊又能是谁呢。

被迫重新躺回床上的问月鼎万万没想到,竟这么快就再次与这逆徒见面了,唇上的温度好似变得微微炙热起来,代表着昨夜某个逆徒胆大妄为、乃至是大逆不道的行径。

问月鼎顿时脸一黑。

魔尊顿了顿,原本急切的神色在见到安然无恙的问月鼎时放松下来,随即却敏锐地注意到了师尊的异样,心下不由了然。

他缓下步伐,眼中弥漫出晦暗的笑意,摆了摆手,接到示意的魔仆后退着离开了房间。

不多时,宽敞雅致的室内便只剩下躺在床上的问月鼎,以及立于房间中央的魔尊二人。

后者擒着肉眼可见的笑容靠近,自然地坐到了床边,侧头望向埋入被窝内,显得尤其可爱的师尊。

“师尊生病了吗?”他故作疑问道。

然而,这是一目了然的情景,彼此皆心知肚明,只不过一个在演,另一个在配合你演罢了。

问月鼎:“……”

若不是清楚你的真面目,真是信了你的邪。

只是不等他有所回应,眼前忽地一暗,下一秒额头与额头相触,肌肤相贴,仿佛要灼人的温度传递过来。

大概是没料到魔尊会有如此举动,问月鼎慢了半拍,就见魔尊动作自然地离去,随后好似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是有些烫了,许是昨夜着凉的缘故,憩息两天便好。”

说得你好像神医似的,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问月鼎真想给他一个白眼,而一再想到魔尊提及的昨夜,脸色又隐隐黑了下来。

问月鼎偏头,实在不愿再想这件事,便顺势道:“早上起来确实略感不适,许是真的着凉了吧。”

“那师尊可要好好歇息才是。”

“徒儿说得对,那么,为了为师能安心休养,你可以出去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都在打太极。

最终,问月鼎下了逐客令。

魔尊眸色微转,轻轻勾唇,像真的关心问月鼎的“病情”般掖了掖被褥,状似不经意地,指尖悄然滑过了掩在被子底下的问月鼎的手背。

问月鼎……触电般,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经过昨晚一事,问月鼎的神经还处于绷直的状态,况且是这么明显的举动,若是以往直得不能再直的问月鼎,或许还真发现不了什么。

偏偏,魔尊还一脸关切地望着他,“怎么了师尊?”

仿佛方才只是不小心触碰到,并未放在心上的一件微不足道之事。

问月鼎:“……”

店小二:“…??”

许逐星收回刚刚拍出去的剑柄,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白净的小帕,抓着问月鼎的手就擦了起来。

“倒也不必擦这么仔细,没碰着呢…”问月鼎被许逐星握着手腕仔细地擦拭着指缝。

“这东西太脏了,这么近怕污了师兄的手。”许逐星打量着那双白玉一样的手,擦得用力些都能留下红痕。

他眼底一片暗色,缓缓收回手去,“师兄,已经擦干净了。”

店小二手忙脚乱地找回了头,那头上还有一个被剑柄拍过的印子,有了第一次被拍的经历他飞快地用手抓住桌上的金条就缩回了柜台后面。

在场的其他修士:“……”

问月鼎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灰,朝着一旁的人拱手道:“那祝各位道友好运,在下先走一步。”

大堂里也有人身上带了黄金,没有的一时间生起了抢夺的心思,刚刚许逐星出手那一下让众人不敢打蓬莱宗的主意,一个小师弟修为都如此之高,更别说他旁边那几人。

问月鼎他们刚走出店门身后就打了起来,修士们为了活命开始抢夺别人的黄金。

“这群人真是恶心。”杨月忍不住开口道。

街上一路走来有不少摊贩,其中的许多吃食让问月鼎有所停留。

他闭关三年,出关就只只在天衍宗山下吃过一顿,现下闻着这些味道只觉得腹中空空。

问月鼎突然停下了步伐,转身看着三人。

“师兄是要在路边吃点吗?我也饿了!”杨曜咧着嘴摸了摸肚子,那架势像一口能吃掉三个人。

“并不……我们都已辟谷,为何会饿呢?”这话一出几人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四周的商贩在这时也都静止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问月鼎他们。

“也许是这里的吃食太香了。”问月鼎望着四周静止的人群道,话音刚落人们又恢复了热闹的常态,半分看不出刚才非人的模样。

几人也意识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加快脚步便离开了这条街。

“这芙蓉仙因为留恋凡尘所以建了这个秘境,但为何里面的人却处处杀机?”杨曜有些疑惑。

一般秘境会保留修仙者最希望留下的景色,人最愿意留下的都是自己认为最珍贵的最美好的,即使暗藏星机也不会像芙蓉仙秘境刚开始就死了十几个人。

“我们也只是通过传闻来了解这个秘境,传闻也不一定就是真的。”问月鼎看了看四周,走出街道竟然是一片山问。

许逐星走在前面,用剑劈开了了挡路的灌木,直到走到一块有石头的开阔之地几人才停下脚步。

杨曜和杨月到一旁的河边取水,许逐星拿出一块干净的布料铺在石头上让问月鼎坐下,“师兄饿吗,我去猎些野兽给师兄吃。”

问月鼎看着天空,此时太阳快落山了,他摇了摇头道:“明日结伴去吧,天黑时入问过于危险。”

杨曜和杨月取完水竟然还抓了两条鱼回来,问月鼎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异样,几人便决定将鱼烤来吃了。

芥子袋中放着简易的帐篷,上面还有些防护阵法,支起来之后便能过夜。

从进山问开始问月鼎便不怎么说话,他手里扣着衍元湄拜托给他的盒子,问月鼎低头打量了一下盒子上精美的花纹,总觉得心底沉沉。

“师兄是在担心找不到那个人吗?”许逐星拿着烤好的鱼走了过来,火光晃荡在问月鼎脸上,原本清俊出尘的脸看起来有些疲惫。

进了这个秘境开始,身为修士的他们逐渐恢复凡人的身体,会累会饿,但这在秘境中几乎是致命的。

“进了秘境那个人自然会出现,只是时间问题罢了。”问月鼎说着将盒子收了起来,他也许是多心了,毕竟秘境中变数很多,出现危险也是常事。

问月鼎回过神来,许逐星正拿着那个烤鱼安静地坐在他旁边,发觉问月鼎的视线后随即笑着将鱼递了过去,“师兄尝尝这鱼,杨师姐说这是冷水鱼,肉质细嫩。”

“你还没吃,怎么知道这鱼是不是肉质细嫩?”许逐星愣了片刻才反应以来问月鼎这是在打趣他,“师兄你吃一口我就吃。”

那个热气腾腾的烤鱼递到问月鼎嘴边,上面还撒了些香料,烤过之后香料味融入鱼肉使其更加诱人。

问月鼎咬下一口,果然如杨月所说,冷水鱼肉质细腻甘甜没有腥味。

他抬头看着许逐星咬下鱼的另一侧,两人有来有回的几口便将鱼吃的差不多了,只有骨架和鱼头还有些肉。

许逐星知道他不喜欢吃鱼头,便将剩下的慢慢吃掉,杨月那边拿出一个铜壶开始烧水,夜间山问有野兽,火自然是不能熄灭的,许逐星拿着水壶过去接了些。

杨月将铜壶递给他,好奇道:“刚刚忘记给你拿碗筷了,你和师兄拿什么吃的鱼啊?”

许逐星倒水的动作一顿,火光将他的脸印的通红,只听见他平静道:“来时我也带了碗筷。”

“那还好,我还担心你和师兄拿着那根树枝吃鱼呢。”杨月松了口气继续往火堆里加柴火。

几人准备轮流守夜的时候,火光未照到的黑暗处传来人的脚步声。

问月鼎轻轻抬起手腕,围绕着驻扎的帐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圈,幽蓝色的火龙瞬间照亮了周围的情形。

只听见伞面转动的声音,杨月握着伞柄杀向来的领头人。

“锵!”伞面和剑在黑夜里擦出火花,杨月抬手准备一击落下,却听见那人带着笑意道:“杨月姑娘,是我啊。”

杨月收回伞看向来人,火光里出现一张苍白病弱的脸,是天衍宗的衍元夏。

“我们进山问之后便迷了路,还遇到了些棘手的凶兽,好不容易才来到这片河滩,希望你们能让我宗在此休息一晚,明日我们便离开,绝不多打扰。”衍元夏举起空空如也的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杨月朝着问月鼎看去,却见他点了点头。

“那多谢蓬莱宗诸位了。”

在天衍宗在旁边扎营的时候,许逐星轻轻皱了皱眉头走到问月鼎身旁道:“师兄,他们在我们旁边扎营也许别有所图…”

问月鼎看着衍元夏的方向,他正坐在椅子上,一旁的仆从贴心的奉上茶点,比起历练更像是来度假的,衍元夏感知到他的视线侧脸对着问月鼎笑了笑。

“我只是好奇他们身后那个尾巴,更何况在这里人多会安全一些。”问月鼎撑着头回了个笑容,衍元湄交给他的盒子似乎马上就能找到主人了。

入夜之后,杨月一人睡一个帐篷,其他三人轮流守夜。

问月鼎坐在火堆旁,一旁天衍宗的营地也安静了下来,许逐星从帐篷里走出来坐到问月鼎旁边。

“你怎么出来了,不休息好明日可是会乏力的。”问月鼎诧异地看了许逐星一眼。

“三年未见,这半个月师兄也不愿意见我…我有些想师兄。”许逐星琉璃色的眼睛在火光中闪烁着泪光。

“三年来我一直很想师兄,师兄也是如此吗?”

问月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也想,想师尊,想你和其他师弟师妹们。”

许逐星盯着问月鼎的脸,身侧的手却渐渐收紧,师兄谁都想,但他却只记挂师兄,如果师兄像他一样也只记挂着自己……

“当心!!”

许逐星从被认可的喜悦里抽身,慌忙上前,解救在书堆里挣扎的问月鼎。

“这是你娘私藏的话本,别弄坏了。”凌苍粟挠了挠脸颊。

瞄到让人不忍卒视的话本封皮,他尴尬地别过眼:“据她说都是绝版,你在她肚子里就爱听,本来就打算给你当传家宝。”

许逐星小心把话本挪开,将肩上一左一右顶了两本书的问月鼎从中拔出。

趁乱看了眼手里的话本。

————《吾靠日睡十三时辰成为天修第一》

许逐星沉默了。

胎教都如此清奇。

难怪问月鼎会变成现在这模样。

第 68 章 断头饭

云宿和问恂日子过得不修边幅,纳戒里不光有孤本的话本,还有各色天材地宝随意堆放着,塞得满满当当。

有凌苍粟帮忙,问月鼎和许逐星才得以在半个时辰内将他们留下的物件整理好。

“逐星,劳烦帮我去买书柜和灵物架。”

问月鼎还在给灵物分类,只得拜托许逐星。

许逐星点头应声,飞快地跑出屋去。

“舅舅。”上清派乃修仙界第一大门派,门中弟子灿若繁星,数之不尽的青年才俊趋之若鹜,以至于每一届收徒大典皆是空前绝后的庞大。

可想而知,上清派的辉煌,其门派驻地范围更是占据了数十万座高峰,一眼望去,连绵不绝。

就在上清派的首峰凌霄峰上,白云缭绕在半山腰,可见亭台楼阁、雕栏玉砌,白鹤展翅高飞,在清幽的空气中留下一声声清脆悦耳的鸣叫。

一座恢弘的建筑便坐落在顶峰,为上清派掌门居住的所在,然这一天,负责侍奉掌门起居的弟子,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他们看到了什么?

掌门云槐仙尊,向来冷心冷情无所欲求,却从后山的空谷中,携一名从未见过的男子出现。

那不似凡人的绝世身姿,令所有弟子表情一空,不禁怀疑是否为草木成精,才生得如此出色的相貌,只是下一刻,这个猜疑便被推翻了。

——凡人。

那就是一名毫无修为的脆弱的凡人。

但他从何而来,又如何入得了层层严密防守的上清派,更别说是无人胆敢靠近的独属于掌门的山谷,一切皆无人知晓。

倒不限制他们发散思维,尤其是见到他们掌门云槐仙尊,小心翼翼对待那人的一幕……

呵呵,想必他们今日还未睡醒,导致集体出现幻觉了吧。

然而,这些弟子之中修为最低者亦有着筑基期,哪怕十天半个月不睡觉亦无碍,更别说晚上皆是用于修炼的时间,清晨起来只会更加精神奕奕,而不显丝毫疲惫。

殊不知,被他们震惊加好奇的当事人,同样一脸怀疑人生。

他看着一袭华贵白袍,周身仙气絮绕的男人,神色不自觉恍惚了一瞬,好似这才是正常的开展,前面几个月在幽冥魔域内碰到的黑化的主角魔尊,只是梦一场。

但已经发生的事情又是如此真实,亦不会改变,更不是犹如镜花水月一样。

那么,现在又是什么一种情况??

当问月鼎已经接受主角黑化成魔尊的事实,这会儿却突然又蹦出来了一个看起来颇为正常的主角,不禁让他怀疑,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了。

或许也有魔域消息闭塞的缘故,在魔界与修仙界和平了几十年后,魔域内已经鲜少会讨论修仙界的情况,导致问月鼎在被主角黑化这件事震惊到时,自然而然便先入为主。

——既然主角已经黑化坠魔,算是背叛了师门,即便是有苦衷,却也回不到从前,而身为修仙界第一门派的上清派,亦不会再重新接纳已坠魔的主角。

如此这些。问月鼎则略微诧异地支起身子,一头乌黑的墨发随之如瀑般斜斜倾落下来,铺散在身下的躺椅。

“真的?”

“嗯。”

这次,许逐星给出了非常肯定的答复。

只是这一下子,就把问月鼎搞迷糊了。

“你不怕被尊主惩罚?”

之前他可是从魔族的八卦中听说了,由于上回将他送去天魔殿,美其名曰侍奉魔尊,却并非魔尊本人的意思,而是许逐星带头擅自做出的举动,于是便遭受了相当严重的处罚。

具体什么处罚不清楚,至于后面几天,却始终没有见到对方的身影,但想想也该知道,想必仍在惩罚之中吧。

人间尚有受刑,更何况是以血腥著名的幽冥魔域,所谓的处罚必然不会太好过就是了。

什么扒皮抽骨、神魂之刑等等一系列格外凶残的刑罚,在问月鼎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过,直到由魔尊下令要见他的时候,消失了几天的许逐星才终于出现在问月鼎面前,瞧他当时的模样倒完全看不出受刑的样子,仍跟个没事人似的送他去了天魔殿。

让问月鼎一时拿不准,他究竟是被处罚了呢,还是没被处罚呢。

这个问题显而易见。

问月鼎能调侃地提上一句,但以这位左使大人闷葫芦似的性子,又不见得会回应他。

况且,虽然目前两人之间的氛围看起来颇为和谐的样子,但真正的关系还是算不得那么友好的,毕竟一个是地位仅次于魔尊的魔域左使,一个则是被他掳来魔域的“阶下囚”。

如此悬殊的地位差距便可以看出,只不过由于问月鼎现在似乎入了魔尊的眼,那岌岌可危的男宠地位便稳定了不少。

总之便是,说话也有一定的分量了,在这个身不由己的幽冥魔域之中,倘若问月鼎真是一个毫无能力的凡人的话。

“对了,听说尊主曾有一位喜爱之人,而我与那位的眼睛颇为相似?”问月鼎状若好奇地说道。

许逐星面色微沉:“谁说的?”

话虽如此,心里却是已经有了答案,毕竟这一句话他也只与焱姬提到过。

问月鼎只是笑了笑,“这么说来,是真的咯?”

许逐星沉默不言,一双冷漠的眼眸更是压抑几分。

问月鼎又故作轻松道:“怪不得尊主待我不同,如此倒是我沾了那位的光,却不知,尊主的那位喜爱之人如今……是死是活呢?”

顿了顿,他接着说:“也好让我知道该如何做,不至于触犯了尊主。”

看样子,问月鼎似乎对于自己成了某人替身的身份,接受良好。

不过也对,身为一名凡人,在这一不小心便会尸骨无存的魔域内,自然是该小心谨慎。

而说着这句话,实际却是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变换,将许逐星微微暗沉的神色收入眼底,问月鼎已经心下了然,获得答案了。

就不知道这个答案对他来说,是坏呢,还是更坏呢,或者更更更坏呢。

一切,皆需要等008的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好一会儿,许逐星收敛了神色,对问月鼎说道:“问要想太多。”

接着话音一转:“既然这几日你不想去天魔殿,便安心留在这儿,这事我会处理的。”

他以为是问月鼎知道了这件事,从而心情不好,到底是存在着自己的秉性,可以理解。

许逐星问名生出一种自己理亏心虚的感觉,于是对于问月鼎的要求,即便是不经思考的任性妄为,亦应承了下来。

问月鼎重新躺下,恢复慵懒的姿态,闻言摆了摆手。

“那便多谢小星了,不过若尊主问起,你可以说我感染了风寒,不便侍奉。”

完全就是一个随口而出的借口。

许逐星则看着慵懒躺在树下的身影,乌泱泱的发丝泼墨般披散在身下,与一袭白衣相忖,干净剔透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良久,许逐星才喉咙微动,低低地应了一声。

“师尊……”

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带着小心翼翼地神情跪在他面前,眼眸通红,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您真的回来了……”

问月鼎现在很头疼,也顾不得对方为什么又是一眼认出自己,也懒得再继续装傻了,便直言道:

“殷云槐?”

同时疑惑先前的系统提示声,那毫无情感起伏的机械声显然不是008发出来,后者已经在第一时间跑去检查发生了什么状况。

令他本该传送去人间界,却在中途拐了个弯,不仅掉入了修仙界,还好巧不巧地……

问月鼎的眼神狐疑,除了不确定眼前这个主角是不是真的主角外,还有那道系统的机械声。

思绪流转间,问月鼎并未注意到,跪在他身前的殷云槐,那泛红的眼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带着明显的欣喜,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可遏制地弯曲成拳,指甲陷入掌心带来丝丝疼痛的感觉,却不比得内心的激动与雀跃。

已不知过去了多久,竟再一次从师尊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殷云槐喉咙滚动了一下,应道:“弟子在。”

那仿佛与魔尊如出一辙的炽热目光让问月鼎回过神,他蹙了蹙眉,想到某个大逆不道的黑化主角,很难不让人怀疑,眼前的这个主角是否对他抱着同样的心思。

突然意识到这点的问月鼎……瞬间麻爪了。

他直接摆了摆手,拿出以前身为师尊的架子,不容置喙道:“你且出去,我要自己安静一会。”

殷云槐蓦然捏紧了手掌,随即很快又放松下来,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绽放在那张本该漠然寒霜似的面孔,若被其他弟子看见,问不是要惊掉一堆下巴。

他一如百年之前,只余光贪婪地掠过师尊,便温顺地垂下眼。

“是,弟子一会儿再来拜见师尊,为师尊一一陈述门派这些年的变化。”

问月鼎便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从那一头由白玉发冠高高束起的漆黑墨发,到绣有流云纹银边的华贵长袍,气质傲然如冰雪,清冷出尘。

一切的一切,都与幽冥魔域内的那个黑化主角截然不同。

应该说,这才是符合问月鼎预期中的剧情发展。

但现在,有魔尊这个意外在前面,实在没法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安心感,反而随着不断出现的意外,而感到心神不宁。

问月鼎摇了摇头,甚是心累地叹息了一下。

趁着008还没有检查出结果,他立起了身子,环视一圈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是他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浮云殿。

且从殷云槐带他来这里,一路上其余弟子虽目瞪口呆却毫不讶然的神情,可以看出殷云槐现在的身份,该是上清派的掌门没错了。

问月鼎抬手捏了捏眉心,对比眼前这个似乎发展正常的主角,再一想到魔域内的那个逆徒,就感觉非常头痛,乃至是恨铁不成钢了。

不过如今,他估计不用再烦恼魔尊了,因为出现了比黑化主角更加诡异的事情。

精神分裂?双重人格?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如此推测。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最里边,转过一道玉雕的屏风,视野瞬间开阔。

这是一处面临万丈深渊的宽阔平台,地面用白玉石铺就,两边几颗郁郁葱葱的绿植好似有灵性般舒展着枝叶,青翠欲滴。

白雾弥漫,仙气缥缈。

隐约可见远处山峰上亭台楼阁,身着靛青色衣袍的一众弟子努力练剑的身影。

问月鼎颇有些怀念地笑了笑,缓步过去,在那张玉砌的椅子上躺了下来,一如从前。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蓦然回首,啥变化都没有。

这也就是,凡人的一生,在修仙者眼中,不过转瞬即逝罢了。随便闭关一下,再出来时,外界可能已经过去了几年、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时光了。

不知何时,殷云槐出现在了身后,低垂的眉眼安静地望着慵懒躺下的修长身影,一笔一划地描绘着师尊如今的容颜,温柔又眷恋。

然而,暗藏在眸底最深处的,却是不可遏制的深深的贪欲。

等他走远,问月鼎看向凌苍粟:“我有事相求。”

“何事?”凌苍粟放下书。

铸器房中不知过了几日,问月鼎打量着面前细长莹白的剑身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转身看见了许逐星放在一旁的药膏,问月鼎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小孩紧张地拿着药来找他的样子。

不,也不能说是小孩了,从他将许逐星带回来已经五年了,小团子已经变成了挺拔的少年,自己竟然还把许逐星当孩子看。

药膏里面放了薄荷和腊梅露,冰凉的触感淡淡的香味让人放松起来,在他闭眼休息的时候身上的玉牌亮了起来,里面传来了学堂长老有些急躁的声音。

“月鼎啊,你是不是忘了今日还有你的铸器课,学生们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问月鼎偏头看向一旁的挂历,上面用朱笔画了个圈,今天确实是他的课,他几乎能想象出学堂长老强忍着怒火给他发来了讯息。

问月鼎收拾了一下铸器房,唤来仙鹤朝着学堂处赶去。

蓬莱宗分为四个山头,除了万事不管的清辉还有其他几位长老,学堂设在四峰交界的山脚,教导心法,制药,铸器等,其中铸器本来应又清辉教导,但他常年闭关,就全权委托给了大徒弟问月鼎。

仙鹤落在学堂外的院子里,问月鼎带一个小木箱子走进了学堂。

因为已经耽误了半个时辰,有的学生已经睡着了,问月鼎走到座位上叹了口气,他扫视了一下课堂,视线滑过许逐星的时候,那双琉璃色的眼睛正亮晶晶地盯着他,如果有尾巴的话估计已经在许逐星身后摇了起来。

问月鼎伸手敲了敲桌子,先前睡着的学生一个个慢慢抬起头来,看见问月鼎已经坐在了讲桌前立马清醒了起来。

虽然大师兄并不打骂体罚学生,但他对铸器的要求极其严格,在坐的学生对于他的课都苦不堪言,除了许逐星应该没人喜欢上他的课。

“铸器的基本就是控火,可以是自己的本命灵火,也可以是从各处获得的火精,学会把握火的范围和温度才能锻造出坚硬的武器。”

说着问月鼎唤出一团灵火,幽蓝色的火焰跳跃在他的指间,最后化作荷花的样子在掌心盛开。

“好好…好厉害啊…问师兄…以…后后…肯定是天下第…第第一的铸器师……”符秋霜的日常就是从夸师兄开始,他知道许逐星这小子看不惯,于是夸得更起劲,扭头一看人家却没搭理他。

许逐星回忆着问月鼎曾经唤出的火龙,他闭着眼睛感受着从丹田处诞生的火焰,一团赤红的火焰跳动在他的掌心,他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却是一簇极小的火苗。

符秋霜瞥了他一眼笑着操纵出一团大几倍的火焰来。

学生们操纵着自己手中的火焰,可火苗老是乱窜,甚至不能稳定的在一个地方燃烧。

问月鼎走下讲台一个个纠正着学生动作中的错误,许逐星有些焦虑地等待着,视线在自己的火苗和问月鼎身上来回转换。

“第一次……见,见……这么……小,小的火苗。”符秋霜语气里带着些炫耀,许逐星忍不住把手上的火苗掐灭。

“嗷!”符秋霜桌上的书突然烧了起来,始作俑者却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专心练习火焰。

“心不静,火焰就会跑掉。”问月鼎将手指搭在许逐星的手腕上,一股温暖的灵力顺着他的手指流入许逐星的丹田,“跟着我的灵力运转一遍。”

符秋霜瞪大了眼睛,大师兄完全没察觉这小子是装的。

问月鼎的灵力轻柔地流过许逐星的脉络,最后汇聚在他的指尖。

一朵赤红的莲花开在他的指尖。

许逐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朵花,问月鼎起身道:“学会了吗?”

“嗯…谢谢师兄。”

许逐星低着头突然想起了逢仙会最后那朵花,名唤逢仙,是比赛魁首的礼物。

当初问月鼎参加的那场逢仙会,却只比试了第一天,最后由谢流云摘下了那朵灿若云霞的逢仙花赠予了杨月。

逢仙花作为逢仙会的奖品,有增进修为的效果,不过更多的是作为定情之物赠予爱人。当时剑宗首徒将花送给杨月之后一时间出现了许多话本故事。

许逐星手里的火焰在他发愣的刹那消失在指尖,问月鼎弹了一下许逐星的额头才让他回过神来。

“怎么出神了?铸器时走神是大忌,你再多练习一下。”

清辉闲暇时和他讲的话突然浮现在他心底。

——他根骨奇佳,却并不是铸器的好苗子。

——道心不稳,易生杀障。

许逐星正认真地召唤着掌心的火焰,赤红色的火焰跳动在他眼底。

修道之途本就千难万难,不是所有人都能前行,他本意也不是让许逐星成为天才,问月鼎这样想道。

最初开始练习铸器的时候学生的水平都差不多,时间长了之后差距便显现了出来。

符秋霜这种不擅长铸器的学生都能铸造出一把完整的剑,但许逐星不行,火焰在他的手中并不像锻造的铁锤,而是天生的利器,焚烧万物。

许逐星是最后一个离开铸器房的人,他将烧铸的断剑丢进水里,通红的剑身慢慢变得乌黑。

问月鼎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小师弟一次次尝试,又一次次以失败告终。

漆黑安静的铸器房仿佛一个牢笼将少年禁锢其中,许逐星抹去滴落的汗液,将破裂的剑身丢到地上,他脱力地靠坐在桌前,整整一年……虽然他是最先学会控火的人,却依旧无法铸造出完整的武器。

黑暗中指尖亮起一团火焰,它平稳地燃烧在许逐星的掌心,还能开出火莲的形状,最后一点点熄灭,铸器房又归于黑暗。

黑暗中传出细碎的哭声,问月鼎缓缓推开了铸器房的大门,少年像受伤的小兽蜷缩在桌下,一旁是碎裂的断剑。

“师兄买了蛋烘糕,还是热的。”问月鼎轻轻蹲在许逐星旁边,将碎裂的剑身拾到一边。

“师兄……”许逐星瓮声瓮气地喊道,头却偏到一旁不愿意看问月鼎。

少年觉得自己在别人面前哭,面子都掉光了,怎么都不愿意转过头来对着问月鼎。

“铸器并不是心急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小星你看着我…”问月鼎伸手抚去他一侧的泪水,燃着鲸油的灯笼被放在地上,许逐星转过身来便看见烛光下问月鼎温柔的面庞。

“师兄…呜……我怎么都做不好…”他终于忍不住扑倒了问月鼎的怀里。

问月鼎抱着少年,手掌轻轻地拍在他背上,少年湿漉漉的脸颊蹭在问月鼎的胸口,就像下雨打湿的小猫。

“师兄以前学符咒的时候怎么学都学不会,我买了很多高级的符纸全都浪费了,可是其他人学几次边牢记于心,但我始终都做不到。”

“后来我明白一个道理,人有自己擅长的事物,也会有不擅长的事情,虽然我学不会符咒,但我喜欢铸器,也很擅长它。”

“小星你还有很多时间去寻找你擅长的事物,不必拘泥于铸器。”问月鼎笑着道。

许逐星缓缓抬起头来,“我怕师兄会离我越来越远…”

问月鼎拧了拧许逐星的脸颊肉,“我是那样的人吗?不要每天想东想西的”说着从芥子袋中拿出买的蛋烘糕。

糕点松松软软还冒着热气,上面撒了些红豆和黄豆粉,一口下去甜甜糯糯的。

许逐星喜欢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有时候问月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养了一只黏人的小猫。

他低头看着许逐星一口一口吃掉了手中的糕点,琉璃色的眼睛里全是满足,撇开发红的眼眶,丝毫看不出刚刚号啕大哭的样子。

那天之后许逐星便没有再去学堂,问月鼎将他带到了流云峰的藏书阁,希望足够多的书籍和心法能让许逐星找到自己擅长的事物。

许逐星很快投入到了书海之中,还颇为乖巧地做起了读书笔记,每日交给问月鼎检查。

虽然许逐星没有再去学堂,问月鼎能陪着他的时间也很少,毕竟年末了,各式的武器也该铸造完成交与买主。

许逐星是在这时喜欢上在流云峰的望海崖打发时间的,他带着书坐在望海崖边上,时间就像沙一样流逝,到了晚上他就能见到结束锻造的问月鼎。

那天他依旧像往常一样在望海崖修炼着心法,风吹过膝盖上的心法书,竟露出来一枚古朴的簪子。

许逐星从未见过这个簪子,却莫名觉得熟悉。

当他手触摸上的那一刹,耳畔响起了人的声音。

“你为何不试试剑宗的心法,蓬莱宗的并不适合你。”那声音飘荡在耳边,许逐星猛地转身打量四周却空空如也,整个望海崖只有他一个人在这。

“我不是鬼,只是你手中的簪子而已。”

等到太阳落山之时,问月鼎懒散地躺在一旁的躺椅上,属于衍元湄的剑被放在了一旁的剑匣中。

许逐星带着望海崖潮湿的水汽推开了铸器房的门,他一眼便望到了剑匣中静静躺着的那把软剑。

问月鼎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许逐星正坐在他身侧,将薄毯盖在他身上。

“师兄,我想好了,我想学剑。”

他站起身,毫无自尊地在他面前迅速将衣物褪去。

带着大大小小新旧伤疤,线条流畅好看的肌肉横在他面前。

毫无经验的两人,一个虚弱,一个癫狂,鲜血毫不意外地顺着衔接的地方落下。

“问月鼎”想要停,可“许逐星”好似没知觉般不受控制。

宛如吃到断头饭的亡命之徒一样,怎么都不松开。

他几次想亲他,却看着他抗拒模样,只能抿嘴忍住。

他拉着他的手,覆盖在自己胸口。

像是一只短暂找到避雨之所,却明白棚屋明日就会坍塌的小犬一般,“许逐星”蹭了蹭他的脖颈。

“哥”

他的眼中灰暗,却眷恋道。

“我爱你。”

第 69 章 能去哪

能回应“许逐星”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问月鼎”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不反抗,却也不回应。

“午时了月鼎醒醒”

隐约从很远的地方传出呼唤声,一声比一声清楚。

“问月鼎,醒醒!”

是梦外的许逐星在喊他。

随着胸口处一阵又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问月鼎发现随着声音越来越大,自己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排在问月鼎后面的近百位新弟子也是如此,齐刷刷地注视他,灼热的视线简直要把他的后背烧穿。

一阵静默弥漫开来。

问月鼎在充满压力的氛围里面不改色。

掌门看起来极为严肃,淡淡道:“只拜剑尊为师,不考虑其他人?”

问月鼎:“是。”

掌门道:“你可知剑尊成名至今已有三百年,想要拜在剑尊座下的弟子数以万计,却从未有一人成功过。”

问月鼎眼睛亮了:这就更妙了!

他开口抑扬顿挫、感情丰沛:“那我便要成为剑尊座下第一个弟子,绝不拜其他人为师!”

掌门眼中闪过赞赏,长老们虽比不上剑尊修为高深,却也是修真界顶尖的修士,此子面对这等诱惑都不动摇,实乃心性坚定。

“勇气可嘉,可惜剑尊并不收徒。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拜其他长老为师,便是拜在本座门下亦……”

宿均一听到便知掌门是起了爱才之心,飞快给自家师尊传音:您忘了他是师叔祖看中的弟子?那是能随便抢的吗?!

掌门倍感震惊:你不早说!不对,此事他完全不知情啊。

他立刻话头一转:“……亦不是不能考虑。”

五长老倏地回头使劲瞪了掌门两眼:好你个老六!

他赶紧出声招揽,“我乃丹峰峰主,以你的天赋,拜我为师正合适!”

问月鼎无比坚定地拒绝了五长老:“多谢峰主好意,我心意已决。”

五长老可惜又心疼: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吊死在剑尊那棵歪脖树上了呢?

好些人都被问月鼎的话震住,有人被问月鼎孤注一掷的勇气折服,有人却觉得他傻,白白错过机会。

这可是修真界第一宗门清霄宗的峰主,就这么轻易给拒绝了,你不愿意可以让我上啊。

况且各个门派都在同一天开山收徒——因为谁都不想要其他宗门看不上的弟子——再想拜师就要等明年了。

问月鼎见没人再说话,心道妥了。

“晚辈告辞。”他小心地把自己的激动藏好,面上遗憾地叹了口气,微微垂下头免得被人看端倪,抬脚就要往外走。

掌门方才悄悄给剑尊传讯,尚未等到回信,又不敢私自替他认下这个弟子。

眼看问月鼎就要走出大殿,掌门一边心急,一边问自家大徒弟:“你如何知晓这是剑尊看中的弟子?消息可确切?”

“弟子亲耳听见,错不了,我不是还给您传讯……”

宿均忽然一顿,当日他听到师叔祖说自己收徒要求低后便要给师尊传讯,结果还没传出去,就被师叔祖叫去送问道友回家,后来……他取出传讯石一看,果真不曾传出这个消息。

掌门:“……??”

这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大殿上方。

“我收你为徒。”

听到熟悉的清冷声线,问月鼎瞬间辨认出说话之人是谁。

他慢吞吞地止步、转身、抬头,看到大佬站在长老们最边边的位置上。

问月鼎缓缓对上大佬的视线,顿觉后悔:应该早点撤的,当面拒绝大佬也太为难他了。

他的眸子闪了闪,心底两个小人开始打架。

正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大佬你忍心吗?大佬刚救了你的命啊!

反方: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被主角攻天天惦记着,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正方:主角攻也不敢在青云宗内动手杀人,大不了不出宗门。

反方:被主角攻天天惦记着,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正方:不就是主角攻吗?不要怂,干他!

反方:日子过不过了?!

问月鼎深吸一口气,决定安心过日子,眼一闭心一横:“晚辈只拜剑尊为师。”

宿均一恍然:问道友,不对,该叫小师叔了,小师叔果然不知道师叔祖是剑尊啊。

掌门吃惊:有生之年我竟能看到铁树开花?

五长老悲伤:剑尊的墙角挖不动……

见问月鼎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许逐星眼中滑过一道笑意,淡淡道:“过来。”

问月鼎硬着头皮走过去,决定不管大佬说什么都不改主意。

他在石阶前停下,仰头去看。

许逐星:“上来。”

问月鼎:“……”

他磨磨蹭蹭,一步步踏上石阶,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走到许逐星面前。

许逐星抬手,问月鼎下意识去看,就见那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将他转了个身,按在身侧的椅子上。

【干啥这是?】

问月鼎一懵。

【这不是评委席?】

问月鼎转头去看大佬,就见他微微抬起下巴,下颌线分明。

问月鼎呼吸一滞。

【太近了。】

这么近的距离,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不容忽视地闯进他的视野,蛮横地掠夺了问月鼎所有的关注,带来的视觉冲击极其强烈。

【有点头晕。】

【我难道还有美人恐惧症?】

问月鼎眨了下眼,强迫自己撇开视线。

下一瞬,掌门笑眯眯地开口:“恭喜师叔喜得佳徒。”

没等问月鼎反应,殿内众多弟子整齐划一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恭喜剑尊收徒!”

“拜见小师叔!”

问月鼎:?!

【大佬就是剑尊??】

问月鼎满脸懵逼地看向其他人,在新弟子们的脸上看见了和他一样的茫然和震惊。

他再转头,就看到先前很是严肃的掌门和长老们,此刻都一脸慈和。

“小师弟啊,这是六师兄给你的见面礼。”掌门说着就取出一个储物袋塞给他,里面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问月鼎下意识去看大佬。

“收着吧。”

“为师名讳许逐星。”

问月鼎默默接过。

【剑尊到底是何方神圣,小说剧情里根本没出现过!!也不一定,后面的剧情我还没看完……所以之前我是认错人了?】

【这个级别的美貌还算不上顶尖吗?!】

【不对,我不是要走的吗?这就拜师了?怎么突然就升了辈分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把剑尊的座位排在最边上?为什么?啊???】

问月鼎心里飞满弹幕,嘴上还不忘保持礼貌:“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他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原来大佬名字叫许逐星。】

等回过神,问月鼎手里已经拿了六七个储物袋。

长老们给完见面礼后,收徒流程继续进行。

这时,许逐星也递了个储物袋给问月鼎,问月鼎顺手接过,跟其他的捏在一起。

许逐星见状伸手将他手上的储物袋都拿了过来,一一装进自己给的储物袋里。

问月鼎眼睛跟着他的动作转。

【套,套娃?】

【这手,怪漂亮的。】

他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许逐星提着袋口的手微微一顿。

见他不动,问月鼎心情沉重:【这是要没收压岁钱?】

【哎,都是人情世故,我懂。】

随后问月鼎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他莫名觉得耳根有些痒痒。

许逐星蹲下,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把储物袋系在他的腰间。

问月鼎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反应过来后任由对方动作。

【被当成小孩子了?】

他脸不红气不喘地想:【……还怪难为情的呢。】

见许逐星重新站回他身后,问月鼎后知后觉自己坐的是新晋师尊的座位。他自觉轻声地询问:“要-坐-嘛?”

然而他对修真者的耳力和……八卦程度一无所知。

除了底下的新人和不敢冒犯的弟子,这群表面上鹤骨松姿的长老们无一不是偷偷摸摸、状似不经意地往这边瞥。

“你坐。”许逐星从储物指环中取出一把椅子放在边上,心道不跟小孩儿抢座位。

长老们:噫。

【那我就不客气啦。】

问月鼎将自己刚刚离开椅面一丁点的屁股稳稳放好。

等他回过头,许逐星在虚空中落下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空阔的大殿忽然响起了几声咳嗽,此起彼伏。

问月鼎思绪起飞:【修真者也感冒?还传染?】

他把椅子往许逐星那边挪了挪。

放下弓,许逐星坐在角落里擦着汗。

时候不早了,演武场只有他一人。

被布蒙着,他的嘴角终于忍不住下垂。人一闲下来,总会东想西想。

他就是个灾星。

本以为终于有个能安稳过的生辰,一个好好和问月鼎说清楚心思的机会,现在也保不住。

他看得到问月鼎待他的好,却不敢去想问月鼎是否愿意选择他。

问月鼎其人,像是天生就难和情爱搭边。

哪怕他做出暧昧的举动,也只像临时起意的,对朋友的亲昵。

可他必须要说。

比起彻底失去问月鼎,他更害怕问月鼎被其他人拐走,爱上其他人,再被伤害。

原本选在生辰时和他说清,是想着就算问月鼎不乐意,把他丢下,他至少还有始有终地同他在和语阁并肩过,和他安安稳稳过过一个完整的生辰。

当然,许逐星还存了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说不定问月鼎看他在试炼上很厉害,帮到不少忙,又看他是生辰,心一软答应了。

哪怕是假的,是同情他,也没关系。

到时候多亲几下,过段时间,就问月鼎待感情的迷糊劲,说不定心软着,能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

问月鼎的尾巴都让他摸了,秘密他全都知道,还能跑去哪,和谁好上?

许逐星边唾弃自己,边阴暗地想着。

想着想着,他的心情依旧没变好

他还是希望,呆头鹅能真的爱他。

第 70 章 雨欲来

问月鼎从织红缘编织的梦里醒来后,就总捧着一本书看。

书封写着歪歪扭扭的妖文,看的时候,问月鼎还得对照着妖族字典逐句翻译。

“在看什么?”

第十五次瞧见问月鼎严肃翻书,许逐星的手搭着椅背,终于忍不住发问。

“一些和妖族有关的常识。”

问月鼎合上书。

“为何要自己翻译,不直接问你舅舅?”

许逐星不解。

吃力不讨好,不像是问月鼎会做的事。

“他很忙,没必要为些小事打扰他。”问月鼎脸上出现一瞬不自然。

有隐情。

许逐星抓心挠肝,可问月鼎又开始打太极,他只能作罢。

等到他离开,问月鼎这才重新翻开书。

望着翻译出来的一整页字,他揉了揉额角。

白泽的传承都是术法,没教过如何应对情期。

亏织红缘提醒,他才想起有一部分的妖在成妖后会有情期。

情期时,妖族会恢复部分的兽性,变得容易失控,还会散出异常的灵力。

许逐星这话说得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态度,不过许言泽压根没在意。

或者说,这些年许逐星和他说话,偶尔就会蹦出点让他不舒服的词来,他都习惯了。

反正在他眼里,许逐星就是个行走的雷灵根。

等他拿到换灵根的功法,许逐星就死定了。

所以在听到许逐星答应下来后,许言泽心中一喜,连声道:“那你们等我一会,我去与师父说一声。”

说罢,他便风风火火地跑了。

在许言泽走后,赫连翊扭头看向自家师兄:“咱们这是要带他一起吗?”

“他自己要跟的,为什么不呢。”许逐星笑得异常和善。

对此赫连翊侧目,他总觉得自家师兄在打什么坏主意。

而冲回了自家山峰的许言泽,则急切地面见了自己师尊。

收了许言泽的元婴期修士名为无音真人,起初他看许言泽家世清白,天赋尚佳,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土金真灵根,这才起了收徒之心。

没想到在教导中,他却发现这孩子心性过于浮躁,且听不进去师长的教诲,总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原本无音真人还想扭一扭许言泽的性子。

结果在他的千叮咛万嘱咐中,许言泽还是偷偷摸摸筑了基。

从那之后,失望的无音真人,便不想再多管这个弟子。

今日听到许言泽要面见,无音真人还以为他想说什么。

没想到许言泽开口就说,碧霄剑仙的两位弟子约他一起下山历练,想要师父同意。

无音真人差点没被这小崽子气笑了。

他虽然不想多管许言泽,但并不是真的放弃了他,否则也不会一直卡死了不让他下山。

除却宗门规定外,他也希望这孩子能在山上多磨磨心性,否则下山必然会吃亏。

可他小看了许言泽的心高气傲。

如今又听他拿碧霄剑仙的名号出来压自己,无音真人是彻底不想管了。

因此他挥挥手,说道:“罢了,你便跟着去吧。”

“谢师父。”许言泽高高兴兴地退了出去。

跟在无音真人身边的大弟子看出了师父的无奈,开口安慰道:“或许只是小师弟年纪尚幼,因此不理解师尊苦心,待得他外出历练些时日,便会长大了。”

“是吗?”无音真人似笑非笑,“我看未必。”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师父彻底放弃,许言泽快速的回洞府收拾了一番,便找到了还在剑令殿门口等他的许逐星和赫连翊。

“我们走吧。”许言泽心情难得的好。

许逐星瞥了他一眼:“我与师弟需遵师命,要在下山历练时,完成十个任务,你呢?”

“啊,我师父对我没什么要求,我跟着你们就好啦。”许言泽不在乎地说道。

在他想来,作为碧霄剑仙的弟子,这两个人手里宝贝肯定多。

所以许言泽决定,先跟着他们,万一路上真出了事,就让他们上。

反正他下山暂时没有目的地,也并不打算回上官家。

天材地宝啥的,得在路上时,等系统慢慢寻找。

若真发现什么宝藏,他再随便找个理由甩开许逐星他们就好。

许言泽觉得自己简直制定了一个超级完美的计划。

听到许言泽这么说,许逐星也没再说什么,便带着他与自家师弟一同下了山。

他们的第一站,是位于天剑城中的宝光斋。

此前在剑阁内兑换的一些宝物,包括之前获得的那枚筑基丹,许逐星都准备先拿出去卖掉。

宝光斋是一家专门负责交易珍稀物品、法宝、灵药等物资的组织,据说每过几十年,宝光斋中还会有声势浩大的拍卖会举办。

不过距离下一届拍卖会还有很长的时间,所以许逐星他们这次是赶不上了。

不管是赫连翊还是许言泽,都是来过天剑城的,而许逐星虽然这辈子没来过,但上辈子来过。

五年未曾踏足,天剑城变化不大。

所以三人也没怎么逛集市,而是直接来到了宝光斋门口。

宝光斋坐落于市集的中央,楼阁高耸,门楣和窗棂上都刻有精细的花纹与图案,周围或是因大阵缘故,总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宝气华光,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在宝光斋的门前,是由珍稀玉石铺成的宽阔台阶,台阶两旁摆放着灵兽雕塑,还有两名金丹期女修在门口迎接。

本身天剑城就是距离天启剑阁最近的城镇,因此城中修仙者众多,大家对于宝光斋的布置倒也不觉得有多惊讶。

就是在路过那两名金丹期女修时,许言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三人都身穿天启剑阁的弟子服,所以刚迈步进入宝光斋内,就有专人前来迎接。

许逐星要兑换的也不是什么大件,因此手续办理得很快。

拿走了自己的灵石后,许逐星询问:“贵斋可有天火售卖?”

“天火?”接待许逐星的修士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摇头。

“好吧。”许逐星倒也不气馁。

他身怀一品地火,再往上晋升,就得寻找天火火脉了。

可这样的异宝,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所以许逐星也就是不抱希望地问一下,既然没有,那便算了。

换完东西后,三人也没急着走。

这种以前只存在于小说里的珍宝楼,许言泽肯定想多逛逛。

而赫连翊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面向修真者的宝贝,感觉稀奇得很。

唯一不太在意的许逐星,倒是不介意陪自家小师弟。

所以三人便从宝光斋的三楼逛到了一楼。

三楼是普通修仙者所能到达的极限了,一般交易都是在三楼进行。

再往上,除非是身怀异宝需要兑换,又或者是获得“宝”字令牌的修仙者,才可以上去。

正当许逐星看得有些心不在焉时,一道焦急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

“可、可我爹说它是很罕见的异宝——!”

许逐星扭头,就见门口,一名托着一方帕子的少女正急切地争辩着什么。

恍惚间,许逐星想起了这是怎么回事。

上一世,魔头初次下山,因为好奇只面向修仙者的宝光斋是什么地方,所以跑来逛了逛。

然后在准备走时,他遇到了一名前来兑换宝物的少女。

少女名为赵婧文,只是炼气期,拿着一枚青金石。

她说那是她爹某次出门冒险时带回来的异宝,后来她爹去世,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她未修炼的凡人母亲。

如今她娘病重,所以她想拿宝物换取能治好她娘病症的药材。

当时宝光斋接待的那名修士很不客气地要将赵婧文赶走。

他说赵婧文拿着的就是一块破石头,根本不是什么异宝。

结果系统突然对魔头说,赵婧文拿的是罕见的玄冥石。

玄冥石最适合蕴养纯阴之体,赵婧文体质极佳,是玄冥石一直隐藏着她的光辉。

得知此事后,魔头立即出面,帮着那名修士好言劝走了赵婧文。

等带着赵婧文离开宝光斋,魔头又表示自己可以帮忙治好她的母亲,让她带自己回家。

当时的魔头虽然才筑基期,但诊断一名凡人还是绰绰有余。

在查清病症后,他去医馆拿了药,治好了赵婧文的母亲。

一番操作下来,赵婧文对魔头感恩戴德。

然后魔头便对赵婧文说,她母亲之所以生病,是因为赵婧文是纯阴之体,阴气太重,跟在凡人身边凡人会受不了。

她父亲带回来的那块石头其实是用于抑制她体质的宝物,但随着她年岁渐长,宝物也渐渐失效,这才使得她母亲生了病。

而宝物失效,宝光斋的修士自然也就看不出来。

所以为了她母亲不再受伤,她应该跟着自己去修道。

自己可是天启剑阁碧霄剑仙的唯一徒弟,绝对不会骗了她。

于是在魔头的劝说下,傻乎乎的赵婧文居然真就信了。

从此,她就跟在了魔头身边,魔头传她修行法门,等过了几年她修道有成,又整日拉着她双修,吸取她的纯阴之力……

一想到之后的事,许逐星就觉得辣眼睛。

该死的魔头!

许逐星阴沉着脸瞪了尚且沉浸在各种宝物中的许言泽一眼。

纯阴体质作为特殊体质之一,确实容易被人觊觎。

所以许逐星也理解为什么赵婧文的父亲会不辞辛苦找来玄冥石掩盖,又带着一家人搬来了天剑城。

或许他是想让女儿拜入剑阁之中,可惜还没等到女儿七岁,他就在一次外出时意外身亡。

思忖片刻,许逐星上前,对那名阻拦赵婧文的修士道:“或许你应该让修为更高的人来看看。”

“你又是……”那修士正想呛声,扭头看到许逐星穿着的服饰,顿时将话憋了回去。

他吭哧吭哧了一会,便转身去上报。

“师兄?”此时,赫连翊走了过来,疑惑地看向许逐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同样跟来的许言泽,盯着赵婧文看了半晌,却是眼神微动。

许逐星对赫连翊微微摇头,没多做解释。

片刻过后,一名身穿淡蓝色长袍的修士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看了看赵婧文,又看了看手帕上的石头,微微一皱眉,随后温和的笑道:“在下乃这座宝光斋的宝鉴师浩澜真人,几位不如与我一同去六楼详谈。”

“好……”许逐星抬眸,刚想答应,却是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那名浩澜真人身后,正跟着一名金衣少年。

少年目光淡淡,眉宇间透着一丝疏离,面容高贵,气质清冷。

一身淡金色长袍,绣着暗色纹路,不显得张狂,反而带有几分不可接近的冷峻。

他仅仅是站在那儿,周遭的声音却都仿佛被他的光彩吸引,变得寂静下来。

这样的气质,让许逐星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人。

“师、师尊?”

虽然因为工作的原因,问月鼎将上学时学到的知识扔回给老师很久了。

但他在掌握了碧霄剑仙的修为与法力后,就可以轻而易举将一些被遗忘的记忆从脑海深处翻出来。

因此,在看到山体下方那大片的灰白色岩石时,他立刻反应过来,那些似乎是天然的碳酸盐岩。

虽然碳酸盐岩本身通常不会直接导致土地碱性化,但碳酸盐矿物在水中会发生水解反应,生成碱性溶液。

农民们一直用碱性的山泉水灌溉田地,土壤能不出问题吗。

好家伙,修仙怎么还修出科学来了。

问月鼎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可奇怪的是,若这地方有这么大片的碳酸盐岩,理论来说田地早该受到影响了,怎么会今年才突然减产?

除非这片碳酸盐岩是今年才出现的。

疑惑不解的问月鼎继续深入探查了一下地质,却发现下方的地质出现了奇怪的断层。

难道说……

心中有了想法的问月鼎收回了自己的真元力,看向了仍旧在观察着周边山林情况的许逐星。

说实话,确实有点难为人了。

他们这一行人都是修真者,你要说对付妖兽或者邪修肯定没什么问题,但现在看来,田地没有收成,是科学问题,而不是玄学问题。

这不就尴尬了嘛。

他们这一行人里,又没有地质专家或者农学家。

专业不对口啊。

可怜的主角,第一个任务就抽到了下下签,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问月鼎看着许逐星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怜悯。

但他也没辙。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发现。

如果他一开口吐出“碳酸盐”这个词,主角怕不是立刻得反应过来他是个穿越的。

所以,主角加油!

你可是高中生,快点将老师教给你的知识重新回忆起来!

而被问月鼎隔空鼓励了的许逐星……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他是个土生土长的修仙者。

至于真正的原书主角许言泽,则同样两眼一抹黑。

你还指望一个在上学时就天天逃课的不良少年,记得十五年前老师说了什么吗?

他的修为又没有问月鼎那么高,还做不到翻阅自己过去的记忆。

仅剩下一个赫连翊就更别提了。

前两个一个重生一个穿越,而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十五岁少年。

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知识。

因此,一行四人在山上围着山泉水源头逛了好一圈,也没能得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着太阳到了他们头顶,一个早上时间过去,问题毫无进展,许言泽不耐烦起来。

他戳了戳系统:“系统,你知不知道这怎么回事啊?”

“知道啊。”系统淡定回答。

“你知道?”许言泽一瞪眼,“那你不告诉我??”

“诚惠五积分。”系统声音依旧淡淡。

这下许言泽闭嘴了。

他确实不耐烦,可说到底这是许逐星他们师兄弟的任务,和他许言泽又没关系,他辛辛苦苦赚的积分,怎么可能花在这上面。

若队伍里有个他看上眼的女孩,那他倒是可以考虑显摆一下,现在就免了。

反正完不成任务倒霉的又不是他。

再说他为了打好关系,昨天已经陪许逐星他们转了一天,又搭上今早,许言泽觉得自己已经很够意思了,以后就算他休息,许逐星他们应该也不能说他。

所以许言泽决定跑路,回城主府享受去,他才不要在这山上陪着这师兄弟二人继续做无头苍蝇。

于是他开口道:“诶,我看这天地自然,忽然心中有所感悟,所以决定回去修炼一番,你们继续加油啊。”

“……有所感悟?”许逐星回头,似笑非笑地瞥了许言泽一眼。

“嗯。”许言泽答得坦坦荡荡,一点儿都不心虚。

“修炼为大,你去吧。”许逐星挥挥手,也懒得多说什么。

于是,许言泽便干脆一掐诀,飞走了。

等许言泽离开后,赫连翊撇嘴:“师兄,他是不是想偷懒,不想帮咱们了啊。”

“这本来也只是我们的任务。”许逐星说道。

魔头什么心性他太清许了,所以压根也没打算指望他。

不再思考许言泽的事,许逐星继续认真调查起山林。

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问月鼎总觉得他们这个小队违和的气氛越来越重了。

最典型的就是主角和上官玉二人的行为与人设不符。

可问月鼎也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

还是得继续观察。

因此,问月鼎陪着许逐星与赫连翊,在山上泡了一天。

然后一无所获地回到了城主府。

第二日,赫连翊与许逐星准备再次出门前往山中调查,问月鼎自然陪同。

这次许言泽干脆直接说自己要修炼,就不陪他们一起去了,然后留在城主府享受城主的招待。

虽然对许言泽的行为很无语,但众人也没说什么。

只不过今天他们依旧没能在山上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到了第三日,许逐星决定扩大范围,去了邻近的村落,询问情况。

他们发现有一些村子也有类似的状况出现,有些村子则一切正常。

似乎距离高陵城越鼎,影响越小。

虽然许逐星和赫连翊不知道其中关窍,但他们感觉自己好歹找到了方向。

如果他是彻头彻尾的妖,他将会有一条细长漂亮的龙尾。

可因为是半妖,问月鼎的尾巴蓬得更像狐和浣。他的尾部知觉很迟钝,这让许逐星的小动作很难被发现。

“我不介意我是半妖,你也不用担心想看我变妖,会让我为难。”

被许逐星安静抱了会,他道。

“其实和易容一样,很简单。”

希望有一日,许逐星也可以不介意自己半魔的身份。

“好。”

许逐星抱得紧了些

要是有一日,问月鼎知道他的身份,还能如现在般对他。

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