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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1 / 2)

第71章 你是我的珍宝(11)一更 温热的血浸……

时砚带着他径直来到了京城内最大的酒楼, 二话不说和掌柜定了个最大的房间,两人坐下之后,小皇帝还未来得及问时砚为什么要个大房间, 便听见他对掌柜的说:你们店所有的菜品,都上一份。

别说是掌柜的,李宵尘也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么便是耳朵出了问题。

但可惜,在掌柜的再三确认下, 时砚依旧没有改口,还给了他一锭银子,要他保密,此事不可外泄。

掌柜的离开时眼里还透露着莫名其妙, 似是不理解为何有人来点一大桌子菜,也不理解这种事为何还要封口不许外传。

不过掌柜的掂了掂银子的重量, 又笑了开来。

那些个贵人们做事他哪里晓得为什么, 左右银子进了他的兜里就对了。

掌柜的脸上堆着笑下了楼, 嘱咐厨房里的伙计:“做快点啊!那可是位阔绰客人, 别耽误了贵人的要事!”

伙计忙不迭点头:“诶, 掌柜的放心,咱这边肯定先紧着贵人那屋。”

*

一道道菜被端上桌,李宵尘坐在时砚身旁, 看他无视掉店小二惊讶的视线自顾自倒水涮杯, 终于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

“点这么多……你一个人吃的吗?”

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时砚在宫外结识了一些人, 此次是为了宴请好友了。

但时砚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没有别人, 是我们两个……算是我一个人的吧,你胃口小,也吃不下多少东西。”

宫外不必宫内, 一应东西都没那么讲究,时砚将用热水烫好的一套碗筷放到小皇帝面前,看着他呆愣的模样笑了下:“不想尝尝宫外的厨子做的菜?不会比宫内御厨做得差。”

能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一座最大的酒楼,菜的味道必须过硬,不然也是站不稳脚跟的。

而这座酒楼至少有五年十年的历史了,味道肯定差不了。

时砚没说他一个深海来的人鱼从哪懂得这么多的,只是让小皇帝找自己喜欢的菜品尝尝。

而他自己……

无所谓了,反正最后都是能吃完的。

鲛人生活在深海中,少不得要与深海里的大鱼之类的打交道,所以吃得多身体壮,再加上或许是天生胃口大的缘故,时砚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胃口,这一桌菜可能也就够他吃个八分饱。

不过好在他一直窝在皇宫里不动弹,少吃一些也能顶很长时间了。

小皇帝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但饭菜的香味勾起了他的馋虫,宫中御膳虽好,但现下这一桌都是他没见过的菜品,他自然迫不及待地想尝尝。

偌大的包房里,小皇帝矜持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他胃口确实不大,所以每样菜都尝了一口几乎就饱了,反观时砚……时砚已经吃空了三个盘子。

李宵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平心而论,时砚的吃相并不难看,也不急躁,每口放进嘴里的饭菜都细细咀嚼,看他吃饭甚至会觉得赏心悦目。

但他一筷子接一筷子地不停,李宵尘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了,总之一眨眼的功夫,时砚面前盘子里的东西便下去了大半。

时砚吃饭其实还挺细嚼慢咽的,但可能是他太专注了,和行事都要讲究一个“雅”字的古人不同,所以就显得吃饭速度格外快了。

他在这里吃着饭,61从系统空间跑出来,举着相机对准他,然后嘎嘎地笑。

时砚分出一缕意识到61旁边,一脚踹在他屁股……也许是屁股的地方上。

“笑什么?”

61早就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被踹了也不计较,抱着相机一边记录一边笑:“哈哈哈,宿主……太能吃了……哈哈哈……”

时砚没理他,吃得多少也不是他能决定的,要怪就怪这个世界的鲛人能力太逆天,连带着饭量也逆天了。

他吃的中途还分心回忆了一下,在原主的记忆中,他们鲛人一族捕鱼烤鱼……捕的都是足有一人高的大鱼。

小鱼小虾完全不在鲛人的考虑范围内。

时砚还没吃到胃里有感觉的时候,小皇帝已经吃饱放下筷子了。

“怎么样,是不是和御厨做的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小皇帝点了点脑袋,满脸都写着吃到了好吃食物的喜悦:“好吃!但就是我胃口太小了……”

时砚安慰他:“无妨,下次还带你出来。”

说到下次还来,小皇帝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出自己在心里盘了好久的问题:“时砚,你每次都要吃这么多吗?”

时砚放下筷子看向他,挑了挑眉:“怎么,陛下怕自己养不起我了?”

李宵尘摇了摇头,那必定不会,国库里那么多金银财宝,时砚吃的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天珍海味,怎么会供不起他吃饭。

而且……按照时砚所说,他只需每半个月饱餐一顿便可,这样算来,和一些商贾人家每月的开销比,也多不了多少。

想通之后,小皇帝放下了一半的心。

然后他就看着……时砚一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但又分外优雅的动作,吃光了慢慢一桌菜。

一、个、没、剩。

小皇帝张了张嘴:“……”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变故突生,时砚一把将他拽进了怀里,力道大得让他怀疑自己的手腕都被捏轻了。

没等他反应,时砚立刻将他推到了屏风后的角落,语速飞快:“躲好,不许出来。”

李宵尘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外面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他从屏风与墙壁的缝隙处看过去,一个身着黑衣面裹黑布的人从窗户闯了进来,手握着一把短刀,径直冲向时砚。

小皇帝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将到了嘴边的惊呼堵了回去。

时砚看着破窗而入的黑衣人,不但没慌,还十分挑衅地说了句:“你是谁家的死侍,如此不懂规矩。”

竟然在人吃饭的时候出手杀人,不知道很影响食欲吗。

黑衣人没听懂时砚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听懂了前半句:“这个问题等你下去问阎王爷吧!”

说着就举着短刀直接刺过来,时砚侧身躲过,单手钳制住黑衣人的肩膀,趁他动弹不得的时候出腿猛踹,黑衣人一下子退到了窗边,险些从大开的窗口跌下去。

“找死!”

黑衣人被激怒了,他后仰弯腰稳住身形,一手扒住窗框,借力将自己往前一甩,手中短刀摇身一变,分裂成两把一模一样的短刃,直冲着时砚的致命处袭来。

“啧。”时砚后退半步,将刺客引得离屏风那边远了些,免得误伤到小皇帝,将立于身侧的架子一推,挡住了刺客的攻势。

他的目光落在刺客双手中的短刃上,暗自叹了一句:“这下是真有些麻烦了。”

他和小皇帝偷摸出宫,不想在这里弄出太大动静,而对面黑衣人显然身手不凡,有些难对付,时砚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他。

迟则生变。

小皇帝躲在屏风后面,看着黑衣人和时砚短短几息便已过了十几招,时砚身形轻快,看着还游刃有余,他才稍稍放下了心。

但每当刺客手上的短刃在挥动中闪现银光,李宵尘还是控制不住地心中一紧。

刺客明显是冲着小皇帝来的,他见久久杀不掉时砚,又没能立刻发现小皇帝的身影,手下动作越来越狠厉,刀刀冲着时砚的心脏和脖子而去。

有几次险而又险地从时砚脖子旁边擦过,小皇帝在角落里看得提心吊胆,但时砚依旧不慌不忙,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也没有变化过。

但其实时砚是在一边打一边寻找趁手的工具,不过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失望地发现并没有什么好用的利器。

那刺客被时砚耍着玩,自己招招拼尽全力,却碰不到他分毫,已然是怒火攻心:“皇帝身边何时有了这样一位高手,你到底是谁?!”

时砚自然不可能如实回答,他后仰躲开刺客的又一次攻击,勾唇一笑:“你还不配知道。”

几次三番都伤不到人,刺客这下彻底恼了,再攻过来时动作变得更快,刀下生风,已挥成了残影。

时砚眼中闪过一丝微芒,在刺客又一次刺出短刃时错身避开,右手化作鲛人手掌模样,尖锐的长甲直接划破了刺客的肩膀,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你、你是什么怪物!”

刺客面露惊愕,立刻闪躲,但可惜的是他的动作依旧有了一瞬的停滞,而就是这短短一瞬,让时砚抓住了机会,直接闪身至他面前,伸手刺穿了他的胸膛。

“嗬、你……”

手指用力,心脏崩碎。

温热的血浸湿了手指,顺着手腕往下流,啪嗒,啪嗒,落在了地面上。

那刺客瞪大眼睛,哐当一声仰面倒了下去,瞬间就没了呼吸。

危机解除,时砚看了眼窗外,没有发现还有其余人的踪迹,看来是幕后之人十分放心这个刺客的身手,居然让他一个人来执行任务。

可惜,他是不可能回去复命了。

时砚举起还沾着血的指尖,嫌恶地甩了甩上面的血迹,再垂眸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眸中不含任何情感地抬手一挥,桌面上的烛灯落下,突然凭空燃起了火焰。

那火焰急速蔓延,很快便将黑衣人吞噬其中,焚烧起他的血肉,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时砚背后,屏风发出了声响,他回过头,恰好与从暗处走出来的小皇帝对上视线。

小皇帝的眼神落在他沾血的手掌和燃烧的刺客尸体上,嘴唇动了动,脸色煞白。

时砚望着他沉默片刻,抬脚迈出一步,小皇帝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瞪大的双眼中带着惊惧。

但他又很快反应了过来,硬生生止住了想要继续后退的脚步。

第72章 你是我的珍宝(12)二更 小七身边何……

时砚将小皇帝的动作和犹豫都看在眼里, 他停下脚步,不再上前。

两人沉默以对,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 直到那刺客的尸体都快要被燃尽了,时砚才出声问他:“吓到了么?”

小皇帝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白着脸摇摇头。

时砚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手指动了动, 引来附近的水流,给自己冲洗干净。

李宵尘或许没意识到,自己摇头时身体还在微微发着抖。

他一边细致地清洗自己的手,一边漫不经心地观察小皇帝。

直到手上一丝血迹也没有了, 地面上的尸体也被烧干,时砚再次挥了下手, 尸体附近的水弥漫, 阻止了火势的蔓延。

水覆灭了火焰, 剩下一地焦黑灰烬。

李宵尘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哑着嗓子开口:“……看起来, 不像是丞相那方的刺客。”

不论是使刀的样子,还是衣着打扮,都和他以往见过的刺客不一样。

见小皇帝刻意避开了话题, 时砚顿了下, 选择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不清楚, 但确实不像是普通的死侍, 而且……”

他蹙了下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刺客虽然出手狠辣看似刀刀致命, 却不像是亡命之徒,他面对时砚的时候,杀意并不浓郁。

更多的还是因为时砚激怒了他,才下定决定出杀手。

时砚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皇帝,小皇帝听完便低着头陷入沉思,连时砚叫了他两声都没听到。

“回神了,陛下。”

时砚突然靠近,小皇帝吓了一跳,垂眸看见他还未收回的利甲,身体一缩。

时砚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默默将手背在了身后。不是他不想变回去,而是手上沾了血,鲛人血脉里的好战因子开始躁动,利甲一时收不回去了。

李宵尘看见他长长的眼睫垂下,遮挡着看不清情绪,连忙解释:“我不是害怕,时、哥哥,我没有怕你。”

小皇帝急得连哥哥都叫出口了,他靠近时砚,从下往上仰着头看他,抿了抿自己苍白的唇:“朕只是第一次见……下次便不会了。”

时砚嘴角微勾:“陛下还想下次再遇到刺客?”

“……”小皇帝哑口无言,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时砚故意误解他,“没有没有,朕下次会保护好你的!”

看着一脸害怕但信誓旦旦说要保护自己的小皇帝,时砚眼底闪过一抹微妙复杂的情绪,淡淡地“嗯”了一声:“我不需要陛下保护,如果再遇到刺客,陛下记得保护好自己。”

小皇帝张了张口:“……哦。”

好像确实不用他保护时砚,他不拖后腿就很好了。

这个话题算是过去了,李宵尘看了眼那边的一滩骨灰,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刺客被火焰燃烧的样子,问时砚:“为何要将他的尸体也毁掉?”

在这个时代的人心中,毁掉一具尸体的方法有很多,火烧,无异是其中最严重的一种,死去的人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时砚解释说:“若是留着尸体,懂行的人便能从他的伤口处看出凶器为何,我的身份不适合暴露于天下,所以只能毁掉尸体。”

李宵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心里依旧沉重。他不是第一次面对刺客了,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但每一次心中的沉重都不会减少半点。

时砚看着小皇帝脸上变来变去的神色,瞬间就懂了他在想什么。

心软是帝王大忌,但同时,也是一个人仁善的表现。

李宵尘现今还不能很好的平衡二者的关系,所以才会被这些人的死亡影响心绪,但是时砚并没有想立刻纠正他。

在他心里,李宵尘现在年纪还小,心软不是罪,背后也有他时时盯着,不会出什么岔子。

小皇帝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慢慢成长就好。

*

经历了一次刺杀,小皇帝也没心思继续在宫外玩了,时砚便带他回到了宫中,照样是没有惊动任何人,从屋顶翻下去,直接将小皇帝放在了他寝宫后面的窗户处。

这里已经成了两人每次进出的固定地点。

双脚落地,李宵尘拉住了时砚的袖子,阻止了他想要离开的脚步。

对上小皇帝欲言又止的视线,时砚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问:“陛下还有什么事?”

李宵尘抿了抿唇,道:“今日之事……我心中有个猜测。”

“那刺客大约……是皇兄派来的。”

那刺客虽然一身黑衣,但衣袍转动间可见其上暗纹,说明主人家是很注重细节之人,甚至有些挑剔;刺客使的一双短刃,不像是盛朝本地的功夫,而他三皇兄……曾经去过边陲小城。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李宵尘心里也并不能确定,但他莫名地信任时砚,所以才说了出来。

时砚卡壳了一下,一时没在记忆中找到恰当的人。

无他,这个三皇子、现在被封为瑞王的亲王殿下,存在感太低了。

先帝有四个儿子,除去小皇帝这个年纪最小的七皇子,剩下的三位皇子中,太后的亲子是最年长的一个,但已经在夺嫡之争中身败名裂,后于狱中自尽;二皇子从小体弱久病缠身,更是早早被人害死;最后一个三皇子,则是被暗算瘸了一条腿,身有残疾者不可登帝位,这位是唯一活着的、小皇帝可以称一句皇兄的人。

而这位瑞王殿下,现今就住在京城的瑞王府中,借病不出门,性格古怪孤僻,像是要一辈子将自己关死在府中一样。

时砚眉眼间附上一层阴霾,无论是谁,有杀小皇帝之心,都该死。

“我去杀了他。”

“不要!”小皇帝吓了一跳,连忙拉住时砚的手腕,心里想着阻止他的理由,“我、也许是我猜错了,没有证据之前,先不能动皇兄!”

时砚停住了脚步,看向他,眼中挂着明晃晃的无奈:“陛下又心软了?”

李宵尘见他冷静下来,便松开了手,闻言摇了摇头:“不是心软,只是……”

三皇兄在他心里有特殊的分量,曾经在这偌大冰冷的皇宫中,三皇兄是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

小皇帝想起曾经种种,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对时砚说:“此事暂且不要追究了,我们、我们还有更重要的敌人,是丞相和太后,还有严家。”

他用希冀的目光看着时砚。

时砚看着他,良久,就在小皇帝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时砚点了头。

“好,此事便由陛下决断。”

*

入夜,空荡的庭院中响起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一下一下很有节奏,突然,一颗棋子从指尖滚落,滚入旁边草丛消失不见。

“他死了?”

说话之人拎着壶酒,落下一颗棋子便喝一口,衣衫凌乱,浑身充斥着酒气,一双狭长眼眸中却依旧清明。

“死了,没有找到尸体。”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外袍,披在了院中喝酒之人的身上。

“……怎么死的。”

那黑衣人顿了顿,“不清楚,我们的人后来便跟丢了。只知道皇帝身边有个轻功很厉害的男人,就是那人带着他偷偷出宫的。”

又一颗棋子落下,黑白两方势均力敌,看不出输赢,李宵玄低低地笑出了声,将手中攥着的一把棋子扬了,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小七身边,何时有这样的高手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小院中响起,玄一顿了顿,俯身下去将桌面上的棋子一点点拾回棋篓,声音很淡:“你醉了。”

李宵玄愣了愣,喃喃道:“我醉了?”

“嗯。”玄一惜字如金,但又忍不住多解释了一句,“喝多了你腿又会痛。”

“是么……”

李宵玄愣愣地站起身来,玄一将拐杖塞进他手里,却被推开。

“不用这个,我能走。”

他拖着一条几乎使不上力的腿艰难地迈出一步,下一刻就身体摇晃着要摔倒。

但是没摔,他被玄一接住了。

因为摔得突然,玄一接住他的姿势也有些别扭,将他整个人都牢牢禁锢在了怀里,身后靠着暖烘烘的一片。

李宵玄喝了酒,脑子转的慢,他怔怔地盯着地面,没注意到身后的玄一注视他的眼神幽深,放在他腰间的手不但没放松,反而收的更紧了。

“既不用拐杖,我便抱你回去。”

李宵玄根本没听他说什么,自顾自皱着眉,这时候倒像个醉鬼了,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怎么会呢,我走路都能摔跤?让旁人看见了不成了笑料……玄一、玄一在哪儿呢?”

玄一稳稳将他拦腰抱起:“我在。”

“哦,你可算来了。”李宵玄打了个哈欠,困倦地闭上眼,十分熟练地在他怀里钻了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带本殿下回宫吧,自己跟自己下棋真是无趣,小七什么时候能长大,跟我一块儿下棋?”

他又糊涂了。

玄一脚步不停,任他在怀里不安分地一会儿说话一会儿乱动,稳稳当当地把人抱回了里屋。

然后伺候他脱衣、洗漱净面,最后再塞进被子里。

被折腾了一通,李宵玄累了,也没力气继续说话了,玄一坐在床榻旁看着他,他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呼吸变得缓慢绵长。

睡着的李宵玄很安静,安静到玄一总会忧心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死了。

一夜过去,玄一坐在他床边,频频伸手试探他的鼻息,看着天光微亮了,才起身离开屋内,去准备李宵玄早起的吃食。

这人挑剔的很,也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条件,不合心意的东西一口都不会吃,玄一没办法,只好自己学着上手做。

第一次做出来的东西难吃得很,但李宵玄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硬是给面子地吃了两口,转天便上吐下泻,但还是坚持让玄一做,他吃。

就这么互相折磨了一段时间,玄一的厨艺变好了,李宵玄也终于吃完不吐了。

第73章 你是我的珍宝(13)一更 想摸我的尾……

皇宫里, 已是半夜,但小皇帝却突然从床上坐起了身,眼中并无一丝困意。

虽然现在伺候的宫人变得尽心尽力了, 但他还是不习惯半夜睡觉时有人在身边守着,便把人都赶到了屋外,现下他光着脚下了榻,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烛火。

微弱的烛光并不起眼,李宵尘端着它走到放置闲杂物品的架子上, 摸索了片刻,从上面取出一个小木箱。

重新回到桌子旁边,烛灯放好,恰好照亮桌子这么大一块地方, 李宵尘将小木箱上的锁扣打开,取出里面被绒布包裹的东西。

东西暴露在烛光下, 是一盒透亮的玉做的白色棋子。

是很多年前, 三皇子送给他的礼物。

李宵尘还记得, 那时的三皇兄还是个活泼少年, 在宴会上见到他孤零零一个人, 便主动过来找他玩,后来混熟了,便常常约他一起下棋。

不过小宵尘那时候年纪太小了, 连规则都听不懂, 更别说和他对弈, 李宵玄却也不闹, 任他在棋盘上乱放白子,然后再自顾自地下黑子。

那时候的小宵尘不明白为何三皇兄嫌弃他不会下棋,还次次都要找他, 后来才知道,他是偌大后宫中三皇兄唯一放心的人,不会针对他,不会给他下毒,也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李宵玄也年少失母,所以小小的李宵尘便成了他在皇宫中唯一可以说话的人,小宵尘五岁生辰那天,李宵玄送了他一套白玉棋子,而配对的另一半黑子则是自己拿着。

天真的小宵尘仰着脑袋问他:“皇兄,只有一半,不能用。”

李宵玄笑着敲了敲他的额头:“你个小鬼我教了一年都教不会,到现在还只会摆小兔子,管它能不能用干嘛,拿着玩吧。”

“哦,谢谢皇兄。”小宵尘闷闷不乐地道了声谢。

后来三位皇子都长大了,先帝的身体也逐渐衰败下去,一场浩大的夺嫡之争便开始了。

皇兄们争斗的那几年,是小宵尘记忆中时间过得最快的几年,那时候的他尚且还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知道总来找他玩的三皇兄再也没有来过,一向不待见他的大皇兄二皇兄也没再找过他的麻烦,只是见到他冷哼一声就走了。

从回忆中脱身,李宵尘才发觉深夜的凉意已浸透了衣衫,他抿了下唇,将那盒从未打开过的白玉棋子收好放回去,熄灭了烛火,躺回了榻上。

因前半夜心里揣着事情,小皇帝重新躺下后很快便沉沉睡去,梦中他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在前面跑,他一个劲地在后头追,却总也追不上,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消散。

李宵尘紧闭着眼,眉头却死死皱着,嘴里喃喃地说着梦话。

“三皇兄……慢点跑……”

*

那次刺杀过后,时砚和小皇帝便没再出过宫,一是因为时砚不需要,二是因为小皇帝因为赈灾一事忙了起来。

虽说丞相掌握着大半朝堂,但他一天不反,就还需在小皇帝面前走个过场。

早朝时底下人汇报赈灾成果如何如何,李宵尘却没认真在听,他知道,这都是丞相想让他听到的东西,真正的实情他从丞相这里得不到半点。

“陛下,微臣斗胆,薛侍郎于赈灾情一事上尽心尽力,百姓赞叹有加,臣觉得此人心性稳重,有志有谋,恰巧这户部尚书一职暂有空缺,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丞相此言一出,朝堂之下议论纷纷,保皇党一脉皆面露忧色,李宵尘掩在袖袍下的手也攥紧了。

什么薛侍郎,不也是严氏子弟,谁人不知这薛氏和严氏同为勋贵,姻亲不断,进入官场的薛氏年轻子侄,皆是丞相一党。

想到时砚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小皇帝深吸一口气,视线状若无意地扫过御史大夫,扬声道:“丞相此言有理,不过薛侍郎毕竟年轻,恐难担大任……”

丞相知道小皇帝一定会找借口阻拦,正想要拱手再说什么,就被小皇帝下面的话打断。

“……然朕知,丞相也是一心为国,那不如给这位薛侍郎一个考察期限,定在三月后如何?届时若做得好,这位置朕再给予他。”

小皇帝一口气说完这么长段话,紧张的手心里都出了汗。

他看向御史大夫,荆大人微不可查地对他点了点头。

严丞相这个老狐狸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们二人的小动作,心下有了决断。

他当陛下今日为何想出此等办法,原来是早已和御史大夫串通好了。

丞相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拱手道:“陛下英明,此事听陛下所言,考察那薛侍郎三月,三月后,臣相信他会给陛下一份满意的结果。”

小皇帝维持着面上的假笑:“朕很期待。”

一场小风波被化解,早朝上再无重要大事,小皇帝心里揣着赈灾和百姓的事,草草结束了早朝,下朝后快步回到了御书房。

屋内,小皇帝借口支开了大太监——他近日经常如此,说自己不习惯身旁有人侍奉,所以此话一出,大太监丝毫没有怀疑,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小皇帝松了一口气,看向屏风后,轻轻出声:“时砚,你在吗?”

屏风后传来轻响,一条深蓝色的鱼尾伸出来摆了摆。

小皇帝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绕过屏风,一个浴池映入眼帘,这里本是供皇帝换衣清洗的地方,若是晚上看奏折很晚了在这里歇下,便能在此简单洗漱。

不过李宵尘借着自己是皇帝的便利,将屏风后改造出了一个浴池,这样时砚便可以不必长时间变化双腿,也能够在他身边待着了。

鲛人这段时间在宫里过得过于悠闲了,今早小皇帝起身去上朝的时候,时砚居然还未清醒,不过想到答应了小皇帝要来御书房陪他,只好强迫自己醒来,变成双腿避开众人来到御书房。

只是在等待小皇帝下朝的这段时间,时砚又不小心打了个盹。

眼下,他上半身懒懒地靠在池边软榻上,一双无处安放的大尾巴拨弄着池水,其上深蓝色的鳞片仿佛会发光,在不同角度闪现着不同的色彩。

李宵尘的视线黏在那鱼尾上便离不开了,他前几次见到时砚的尾巴,都是匆匆一瞥,或是鱼尾在水中藏着,看不真切,而现在,是李宵尘第一次如此细致地观察到他的鱼尾。

像被蛊惑了似的,李宵尘一步步走近,直到时砚发现他的靠近,睁开了眼。

“陛下?”

小皇帝一激灵,感觉像是要做坏事被戳破般尴尬,他定了定神,道:“朕见你闭着眼睛,还以为……”

时砚突然笑了一声。

小皇帝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砚的笑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很轻很轻的哼笑,混着他还未清醒的有些沙哑的嗓音,莫名悦耳。

他说:“陛下,想摸我的尾巴可以直说。”

他又不会不让小皇帝摸。

李宵尘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到底还是个孩子,开心与否都明晃晃写在脸上,时砚想刚才若是不答应他,此刻怕是那一双桃花眼都耷拉了下来,无精打采可怜巴巴。

鱼尾拍水的动作停下,时砚将鱼尾放到池边,上面还带着滴滴水珠,对小皇帝道:“陛下,过来?毕竟我的鱼尾很难抬到你那里去。”

李宵尘如梦初醒,连忙上前几步,在时砚身边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这条鱼尾平时在水下不显,现今出现在小皇帝眼前,他才清楚这鱼尾到底有多大。

若是按照时砚腰部往下一直到尾巴尖算,大约有六七尺长,站直了估计比小皇帝还高。

鱼尾从上到下是由粗到细的,在尾巴尖最细的部分却又突然分叉,生出两块三角形般的尖尖,尖尖上的鳞片看着颜色更鲜亮些,触感……

小皇帝摸到了尾巴尖上的鳞片,表面是软的,内里却又是硬的,轻轻摁下去感觉就像包裹着一层柔软的膜的石头,触感是凉凉的。

再往上,因为有水滋润的缘故,鱼尾主体是滑溜溜的,而其上的鳞片又是坚硬的,放在一起有一种奇妙的触感,小皇帝一开始还不太好意思,摸了两把之后,手渐渐放肆开来,不知不觉便顺着鳞片的走势往上摸去。

靠近时砚腰部的鱼尾鳞片颜色最深,最上方的几排鳞片已经是接近深海的蓝黑色了。

“嘘。”

突然,时砚按住了他作乱的手,在小皇帝茫然的目光中俯身凑近。

时砚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见他还愣着反应不过来,声音里带着无奈地提醒:“陛下,再摸下去可就是登徒子之为了。”

小皇帝愣了下。

他自小跟在嬷嬷身边长大,也并未受过先生教导,所以对某些事情了解不深,方才见鱼尾上部平坦宽阔,想也不想就将手放了上去,结果……

被时砚提醒,他才反应过来,鱼和人没什么两样,尾巴从腰际开始变化,那他刚才摸的地方不就是……那里。

李宵尘想明白了,脸色瞬间爆红,被烫到一般飞速收回了手。

“抱、抱歉,朕不知道……”

时砚笑了笑:“无妨,毕竟陛下也没有真的摸到。”

他不说这句还好,他一说,小皇帝脸上更挂不住了,匆匆起身头也不回地逃离,他跑到桌案旁给自己倒了两杯茶水灌下去,隔着屏风也能听到时砚的闷笑声。

时砚逗够了小皇帝,将鱼尾一摆放进水里,鲛人天生喜水,还是在水里更舒服些。

他懒洋洋地闭上了双眼,没注意到小皇帝又折返了回来,站在离屏风很远的地方,在遮挡不住的角度看过来,视线落到鱼尾上他差点摸到的那个地方。

又好奇又害羞,李宵尘一边警惕着时砚突然睁眼,一边鬼鬼祟祟地偷看。

时砚闭目,嘴角微微上扬,装作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第74章 你是我的珍宝(14)二更 陛下永远无……

自上次小皇帝在太后面前下了她的面子, 太后着实安生了一阵子,没有再给小皇帝找茬,也不随随便便叫他去慈宁宫用膳了。

其实太后本身就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女子, 她能当上皇后是因为先帝需要严家的助力,能在后宫站稳脚跟也是因为运气好生了先帝的第一个儿子,大皇子又聪明懂事,再有哥哥位居丞相为她保驾护航。

而当上太后之后,身边没有了哥哥儿子帮着出谋划策, 她磋磨小皇帝也只是因为对方年纪小脾气软好欺负,现在小皇帝硬气起来了,她自然不敢上赶着自找没趣。

不过按照时砚对她的了解,知道太后绝对不会甘心仅限于此, 她必定心里还憋着坏,就等什么时候小皇帝降低警惕了再突然出击。

……

但这些都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李宵尘一身黑色衣服, 脸也用黑布包裹了起来, 只露在外面一双眼睛, 他悄悄碰了下身旁的时砚, 做贼般小声问:“我们在这里要做什么啊?”

时砚将他露出的脑袋往下按了按, 轻声回道:“再等等。”

好戏就快要上演了。

今日晚膳一结束,时砚便说要带他出宫看好戏,小皇帝自然欣喜, 但出来之后才发现并不是他理解的去戏园子看好戏。

时砚带着他左拐右拐, 深更半夜街道上早已安安静静, 两侧房屋皆是门窗紧闭、漆黑一片, 他不解,正想要开口询问,就见前方出现一片亮光。

时砚带着他拐了个弯, 眼前骤然明亮起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的一整条街都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脂粉香气,来来往往的人们都面带笑意,被楼前装扮精致温言调笑的姑娘们搀着进了楼里,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里面的丝竹乐声,还有男子拼酒摇骰子的声音。

小皇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种地方,就算他之前从未来过,但也能一眼看出是做什么的。

这里竟然是青楼!

小皇帝红着一张脸移开视线,但没等他害羞或是什么,时砚便带着他飞身上了另一侧的屋顶上,按着小皇帝趴了下来。

“我们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啊?”

小皇帝又害羞又兴奋,时砚挑的这个地方正正好对着整条街上最大的青楼,旁边便是赌坊,两家生意看起来不分你我,客人们在两楼之间的连廊穿梭。

时砚看着小皇帝因为过于兴奋而抬高的脑袋,将他整个人揽过来靠近自己,然后按着他低头:“嘘,我们是来看戏,但若是被发现,可就变成别人看我们的好戏了。”

“好哦。”小皇帝捂住了自己的嘴,扭了扭身体往时砚身上靠,试图让时砚将自己整个人包起来。

时砚任由他乱动,他看出来了,小皇帝就是仗着有他在有恃无恐,根本安静不下来。

夜深,一轮弯月挂在天空,照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将他们与对面的喧嚣分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那边富贵迷人眼,而这边是只有他们二人的寂静天地。

李宵尘等得无聊,但也知道这事不能催促,于是便百无聊赖地翻身仰面躺下,手臂支在脑后,数起星星来。

恍惚间,他觉得现在这样真的很好,他不用每天早起上朝,只用躺在房顶数星星,身边还有时砚陪着,不必担心掉下去。

舒服得可以随时闭上眼睡上一觉。

“好戏来了,看不看?”时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皇帝咕噜一下翻过身来,在他身边趴好:“当然要看!”

*

他们正对的青楼,外廊是没有屏风和窗户遮挡的,直接暴露在众人面前,有些猴急的甚至在外廊上就和身边人抱着啃了起来,时砚捂住小皇帝的眼睛,直到那人进了包房,才松开手。

他给小皇帝指了个方向,轻声道:“那蓝袍男子,就是丞相觉得可以胜任尚书一职的薛侍郎。”

小皇帝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在丞相口中“踏实稳重、不禄功名”的薛侍郎,此刻正一边揽着一位美人,一边在牌桌上扔下筹码,手还不安分地在美人身上乱动。

“诶薛哥!你这小美人借兄弟玩玩?明儿还你个更好的!”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站在薛侍郎身旁,看样子也是这里的常客。

薛侍郎摆摆手,松开了怀中美人:“送你了,我们兄弟,分什么你我!若是林兄想,一同玩乐也无妨啊!”

这话只有长久浸染在风月场的人才能懂,薛侍郎此话一出,瞬间引起周围一片起哄。

“薛少爷大气!小美人今日可是有福了,一下子伺候两位大人呢!”

那女子用帕子捂着脸羞怯地笑,眉眼动人,众人起哄得更厉害。

而薛侍郎自始至终没有再看那女子一眼,红着眼盯紧面前的赌桌,得知自己赌赢后拍桌而起,抓着一把筹码往高处一撒。

“小爷今日心情好,赏你们的了!”

瞬间,不远处的一些赌徒扑上来围住了他,伸手去接他撒下的筹码,还有人不顾形象趴在地上捡,人人都癫狂兴奋。

“薛少爷厉害!”

“哈哈哈,薛少爷今日玩得可是尽兴!”

“……”

小皇帝看着那边的动静,只觉得灼灼刺眼,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他捏紧了拳头,脸色难看,愤怒地说道:“此人、此人的真面目竟是如此,这与丞相所言简直两模两样!”

还妄想当尚书?真当他这皇帝是个摆设吗!

时砚没想到小皇帝反应会这么大,连忙拍拍他的背:“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陛下只需知道,他永远也成不了尚书,就连侍郎的位置也不会留给他。”

小皇帝眼睛一亮:“时砚,你拿到对付他的证据了?”

时砚但笑不语。

证据自然是有的,这位薛侍郎仗着自己家和严家的姻亲关系,在花柳之地从来不隐瞒身份,出手阔绰还广结好友,证据都不用时砚主动搜罗,便能撞到手里来一大堆。

但他这么肆无忌惮的原因也是因为背靠严家,他是薛家小辈中最有才学之人,得丞相重用,不止一次被丞相挂在嘴边提起,朝堂上下畏惧丞相手握重权,谁人敢和他作对?

但丞相到底是高位坐久了,忘了物极必反这个道理。

时砚带小皇帝亲自出宫看看,也是想让他亲眼所见这种人是什么样貌,而不是只在短短供词上看见,夜深露重,看够了热闹,他带着小皇帝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陛下,丞相虽说在朝中颇有威严,但并不是全然没有弱点。”

小皇帝一副请教的模样看着他:“此话如何说?”

时砚笑了笑,将道理掰碎了一点一点灌输给他:“薛侍郎靠着丞相这座大山作威作福,平日被他欺负的人一定不少,但大多碍于严家的面子按下不表,既是怕被报复,也是怕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小皇帝顺着他的话思考,若有所思。

不远处便是皇宫外墙,时砚停下脚步,揽住身边小皇帝的腰,脚尖一点便飞身上了屋顶,轻巧且快速地冲着宫内跑去。

而他的话还没有结束:“但我们若是想办法,让丞相不得不抛弃了这颗棋子呢。”

小皇帝眼睛一亮:“好主意!只要薛氏的丑闻闹得足够大,丞相碍于面子必定不会保他,甚至会主动责罚!”

毕竟他可是薛氏一族这一辈最出众的少年,缺少了他这一个棋子,丞相是不会有太大损失,但与严家紧密相连的薛家可十分在意这一根独苗。

到时丞相碍于自己的面子和威望处置了薛侍郎,回头又得想办法和薛家解释清楚,不能让这一件事毁了两家的交情。

小皇帝很聪明,脑子也转的极快,经过时砚的点拨他很快便想通了,但是……

“第一步就很难做,我们要如何在丞相发觉前将此事闹大呢?”小皇帝苦着脸皱眉。

他现在的能力还是太小了,连这般小事都做不到。

眼看着已经到了皇帝寝宫,时砚从墙壁上跳下,松开小皇帝让他站好,然后盯着他的眼睛,十分严肃地说:“陛下永远无需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皇帝眨了眨眼睛:“但是朕身为盛朝皇帝,本就与寻常孩童不同,你不用安慰朕,朕知道自己还远远……”

“不是这样的,宵宵。”时砚语气和缓,叫了他的小名,“身为帝王不代表要独自背负一切艰难前行,你要做的,是学会利用手中可利用的一切。”

小皇帝愣愣地垂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手中,可利用的一切?”

“没错。”

时砚敲了下他的脑门,语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荆大人是不是说过让陛下有任何难处都可告知他?支持陛下的官员们是不是心甘情愿任陛下差遣?这都是陛下手中可利用的东西。”

“陛下明日下朝后可留下荆大人,具体能不能做到,要如何做,不问过怎么清楚呢,对不对?”时砚眼中盛着温柔的笑,鼓励他说。

李宵尘愣愣地注视着他,鼻子一酸,突然很想哭。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你虽是帝王,但你不必独自扛着一切,你的身后还有支持你的大臣官员,他们就是你手中的刀刃,你并不是孤立无援。

迎着皎皎月光,月光下的人仿佛天神降世,小皇帝连忙眨了两下眼睛,眨去眼眶中的酸涩之感,张开手臂向前一扑,准准地栽到了时砚的身上,将明月抱了个满怀。

第75章 你是我的珍宝(15) 宿主你根本就不……

第二天, 小皇帝下朝后将御史大夫单独留了下来,丞相阴恻恻地看了他们一眼,但并不以为意, 他站在高位太久,已然觉得这朝堂皆由他掌控,保皇党再多的小动作都无法动摇他的根本。

时砚从水镜中注视着严丞相的脸,过了很久,才挥手将水镜散去。

自负的人将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代价, 他很期待看到丞相得知这个消息时的表情。

李宵尘和御史大夫的谈话时砚没有参与,他已经将路都给小皇帝铺好了,剩下的需要他自己去做,也算是历练。

果不其然, 小皇帝从御书房回到寝宫,一路轻快地来到了时砚所在的偏殿, 刚推开门便迫不及待报喜:“老师有办法将事情闹大, 时砚你说的都是对的!”

时砚接住激动地扑过来的小皇帝, 看着他沾上水渍的衣服, 轻轻一挥手, 衣服上的水汽便被带离回归池子中,时砚自己身上的水也去除了。

省得小皇帝再蹭到自己身上。

等小皇帝那阵激动劲过了,后知后觉现在的姿势太亲密, 连忙松开紧抱着时砚的手, 后退一步。

他在时砚身旁席地而坐——因为时砚能控制水, 所以房间内可以保持时刻清洁, 连地面都一尘不染,小皇帝发现这件事之后便再也不肯好好坐椅子了,非要坐地上, 美其名曰这样离时砚更近。

宫中知道小皇帝重视人鱼,连有数的好东西都先紧着偏殿送,于是小皇帝每次一来,都会在时砚身旁看到一些新鲜东西,有时是难得一见的水果,有时是御厨新研制的糕点。

时砚偶尔也会给面子尝上几个,但最终大半还是进了小皇帝的肚子。

十三四岁正长身体的孩子,平日里总会饿,时砚看着他动作斯文却速度极快地消灭一盘糕点,拄着头若有所思。

他是不是应该给小皇帝加上身体锻炼了?毕竟一朝帝王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是不能负担起繁重的工作的。

时砚沉默片刻,思索着给小皇帝找一位老师,不要求他学成什么厉害人物,最起码骑射要学会吧。

*

骑射老师的事情先放一边不提,小皇帝又忙碌了起来,忙到和时砚放松地单独说话的时间都变少了。

御史大夫经此一事,对小皇帝的滤镜更是加深了数十层,觉得小皇帝非常聪慧只是开蒙太晚,于是便更加用心辅佐,顺便加重了课业。

有苦说不出的李宵尘:“……”

没办法,他不能将时砚暴露出去,于是只好认下这份夸赞,并带着荆大人的深厚期待日日苦学,每晚回到寝宫累得倒头就睡。

但好在辛苦是有回报的,小半个月过去,御史大夫联合保皇党,终于将薛侍郎的事情推了出来,在丞相察觉不对之前在京城传得轰轰烈烈。

热闹到街边稚童都能说上两句这位薛大人的“事迹”。

丞相府中。

一只装着热茶的茶杯猛地砸在跪着的人头上,那人却不敢吭一声,身上还带着脂粉和酒味。

“混账!”丞相一早就被小厮喊起来,本就没睡好觉,再听闻薛侍郎夜夜笙歌吃喝嫖赌的消息已传遍了京城,气得头脑发昏。

他恶狠狠地盯着下方跪着的薛择:“早就说了要你谨慎行事谨慎行事,在这等关头给我弄出麻烦,我看你脑袋上的乌纱帽是不想要了!”

听见丞相这话,薛择一身冷汗都下来了,宿醉的余味也散了个干净,脑子从没这么清明过,飞快地想着应对之法。

“大人,大人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失去这侍郎一职啊大人!”薛择想到自家父母的殷切期待,还有等着将他拉下去的族内兄弟们,惧怕涌上心头,不敢想自己若是失势,会是何等下场。

薛家本就式微,靠着紧扒严家才稳住了现在的世家地位,他作为薛家最受重视的子弟,若是沦落到连那些族弟都不如,薛家怕是会彻底放弃他。

所以他现在必须抓住丞相,让丞相保住他!

哪怕没有了晋升希望,能留在侍郎位置也是好的,他只要不被罢黜,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丞相的下一句话让他的心彻底坠入了冰窖:“你可知这事是谁的主意。”

薛择深深低头:“我……我不知。”

他仗着薛家和严家在外风流,自然也结仇不少,此时让他想是得罪了谁,自然是找不到答案的。

丞相看着他的蠢样,第一次怀疑了自己眼光,怎么当初就挑了他这样一个蠢货。

“蠢货!”丞相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指着他,“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在我之上有能力捅出这件事的,普天之下有几个人?”

“难道、难道是……”薛择白着一张脸抬头,声音发飘,“是陛……”

“好了,此事你心里清楚,不必说出口。”丞相制止了他,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

是他小瞧了小皇帝的能耐,不过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丞相懒得再分给薛择一个眼神,吩咐管家:“备车,去荆府递帖子。”

“就说,我得了壶好酒,请御史大人品鉴品鉴。”

丞相声音凉薄,不像是上门拜访,反倒是像要去发难。

地上跪着的薛择将脑袋更深地低下去,不敢发出一丝动静,生怕惹恼了发怒的丞相。

*

这件事以小皇帝都没有料想到的速度顺利展开,一日,下了朝,他兴高采烈地去找时砚分享喜悦,但时砚听完却皱起了眉头。

小皇帝说了一半的话顿住,犹豫地问道:“……怎么了吗?丞相早朝上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薛侍郎,我以为他已然放弃了……”

“不好说。”时砚摸摸他的头作为安慰,然后才道,“丞相是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了,先帝在位时,他从一届无名之辈到站位脚跟,再到如今的权倾朝野,不是只凭先帝赏识和运气的。”

时砚思索了一下,叮嘱小皇帝:“陛下和御史大夫万万不能放下戒备,他必有后招。”

小皇帝听进去了,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但是他们都没想到,丞相这次的后手居然和薛择没有半分关系,甚至若不是因为时机太巧,都很难怀疑到他的头上去。

竖日一早,小皇帝起身去上朝,还未来得及继续向薛择发难,便从御史大夫口中听到了一则震惊的消息。

——京城一夜之间传遍了一则关于人鱼的故事,其内容完全颠覆了以往人们对人鱼这种生物的认知,引得人心惶惶。

这则消息瞬间压过了对薛择的讨论,此人的事迹和人鱼比起来还是太不惹眼,百姓口中已然没了他的位置,全都在讨论这一夜之间冒出来的新鲜事情。

“诶,听说了吗,那人鱼居然是凶兽!可不是什么保佑祈福的东西。”

“诶呀,怎么没听说,今早街坊里边都传遍了,据说当初献给陛下的那玩意儿,以吃人为乐呢!”

“真的真的,前些日子不是说皇宫里抬出了两具尸体?那血淋淋的,都是人鱼吃的!”

“这这这……虽说是太监,但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死了?”

“可不是么,那东西还会魅惑人心,不然怎么引得陛下如此喜爱,我早前便听说那人鱼不仅住陛下旁边,还日夜与陛下睡一块儿呢!”

“竟还有此事?!”

“……”

与时砚相关的流言像加了翅膀般在京城里飞速传开,等传到小皇帝耳朵里的时候已然是为时已晚。

“时砚,时砚!你听说了吗,宫外现在……”

小皇帝根本没等到下朝,听御史大夫讲完来龙去脉之后,脸色难看地宣布了提前退朝,然后一刻不停地来找时砚。

大门被猛地推开,小皇帝红着脸喘着气站在门口,时砚皱了下眉,等他走进来后挥手将门关上,挡住了外面微凉的风。

“不急,坐下慢慢说。”他操控茶壶倒出一杯温热茶水,递给小皇帝。

李宵尘现在根本没心思喝茶,他忧心忡忡地伸手去接,一个没对准直接脱手,茶杯掉下,碎了满地。

他被一声脆响惊得回过了神,下意识蹲下去捡。

“别动!”

时砚一声喝住了他,语气严厉。

“小心手,这些你不必做。”

他拉着小皇帝距离破瓷片不到一寸的手,缓慢将人拽开原地,依旧不放心,于是从水池中起身,深长胳膊将他圈在自己怀里。

“陛下,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自乱阵脚。”

时砚的声音带着平静和温柔的安慰,让李宵尘险些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回头看向时砚,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要从中寻找到一丝伤心的痕迹:“你不知道,那些话、那些人他们……”

“他们根本不了解你!为何要如此说?那些传闻没有一个是真实的!”

李宵尘说着说着情绪有些失控,他看过了御史大夫私下里塞给他的折子,里面汇聚了他让人整理的百姓传言,那些话都是……简直不堪入目!

“朕、朕要杀了他们!”

这话说的自然不是无辜百姓,而是传播流言的那群人。

但这是小皇帝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展露出自己的憎恶,时砚有些忧心地皱了下眉。

他自然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或许可以说,从这件事刚开始发酵的时候起,他便注意到了。

他自身对这些谣言并无什么感想,只是没想到小皇帝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好了。”时砚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唇边,成功阻止了小皇帝的话,“陛下先息怒,有些话需得在心底想好了才能开口。”

小皇帝不服气,还想要说什么,被时砚一句话堵了回去:“我比陛下知道的还要早一些,所以陛下不必急躁,也不必因此事动气,伤了自己的身体。”

“什么?”小皇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急了,“你何时知道的?为何不告诉我?外面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说话,丞相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借此……”

李宵尘的手紧紧抓着时砚的胳膊,情急之下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力道大得过分,已经在时砚的皮肤上留下了刺红的痕迹。

见他情绪稳定不下来,时砚知道现在不是好好说话的时候,便先避开此事不提,俯身将小皇帝搂进怀里,当自己手臂上的疼痛不存在一般,一字不提。

他的手轻轻拍着小皇帝的背,垂眸安抚:“好了,陛下,乖乖听我说,可以么?”

李宵尘在他怀中肩膀颤抖,良久,再抬起头来,眼周红红的一片。

时砚心里泛起了疼,但好在小皇帝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可以听他说话了。

“陛下从御史大夫那里听到了消息,便立即来找我了?”时砚知道他心情不好,于是将鱼尾摆出水面,转移小皇帝的注意力。

李宵尘果不其然被吸引了过去,状似无意地伸手触摸到了滑腻的鱼尾,这种独一无二的触感让他想一直摸着不放手。

时砚倒也纵容他,鱼尾尖尖翘了翘,悄悄往小皇帝手里钻。

“……荆大人对我说,外面的传言愈演愈烈,已经到了扰乱民心的地步,不止是百姓,就连大盛的官员、将士,都对此深信不疑。”

李宵尘另一只掩在袖袍下的手握紧了,手指用力到指尖都隐隐泛白:“就连荆大人都……”

剩下的话时砚不用他说也能明白,无非是这位荆大人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念头,隐晦地提醒小皇帝孰轻孰重。

而他一条魅惑人心的人鱼,自然是不能够继续留在小皇帝身边了。

“那荆大人的意思是什么?”时砚出声询问,声音冷淡得过分。

小皇帝张了张口:“……”

他要如何说呢,总不能告诉时砚,这大盛朝没有一人容得下他的存在,就连荆大人都表露出了斩草除根的意思。

而他一个手无实权的傀儡皇帝,连将时砚平安送回大海都做不到。

李宵尘捏紧了拳头,声音嘶哑:“时砚,朕是不是很无能。”

时砚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宵宵,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李宵尘因为时砚的话生出欣喜,但紧接着心底涌现出更多更深的不安。

可这样的他,面对外界的诸多压力,连保住时砚都做不到。

“时砚,朕……”他恍惚间换了称呼,好似在求助的幼童,声音充斥着无助,还带着不安的哽咽,“我要怎么做?我要如何做才能保住你?”

时砚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道小皇帝是真的很在意他,在意到自己都方寸大乱了。

这件事其实根本没有那么难解决,小皇帝已经比初见时成长了许多,放在其他同等的情况下,他未必没有自己解决的能力,但关心则乱,当事情出现在时砚的身上,他便没了精心思考的能力。

61从系统空间跳出来,他已经知道了外界的传言,气得圆滚滚的身体都扭曲了:“宿主,丞相这招也太狠了!”

他家宿主什么都没做错,只是被人类抓上来进贡给皇室,也从没有害过人,现在居然被丞相扣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简直欺人……欺鱼太甚!

时砚挑了下眉,先安抚地抱紧怀里微微颤抖的小皇帝,然后才回答61:“你的智商去哪儿了?怎么比小皇帝还笨。”

61:“?”

你这么直白地说你老婆笨真的好吗……不对,我怎么就没智商了!

时砚冷冷道:“丞相找人散播的不是有关人鱼的传言么。”

61愣愣点头:“对啊。”

时砚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妙:“那我是什么?”

61:“你是我宿主啊……不对,宿主你根本就不是人鱼!”

61恍然大悟,甚至想给自己的数据条一巴掌。

好笨,宿主这个世界明明是条鲛人!

第76章 你是我的珍宝(16) 他在恐惧面对事……

事实证明61的智商比这个世界还未长成的小皇帝还低, 因为小皇帝不知道时砚的真实身份。

当李宵尘听到时砚口中的“我不是人鱼,而是鲛人”的时候,仅仅反应了几秒钟, 便瞬间亮起了双眸。

“那丞相让人传播的流言便与你无关了!”

人鱼做的事,和他一个鲛人有什么关系呢。

时砚对上小皇帝期待又好奇的目光,笑了笑,伸手轻点了下他的额头。

“若是我没记错,陛下的书库中便有记录鲛人的书籍, 那大概是本关于神话传说的杂谈,其作者许是偶然见识过鲛人一族,便记录在了书册,其描写……”

时砚故意卖了个关子, 顶着小皇帝期待的眼神,停住了话头:“还是陛下自己去看吧。”

*

于是小皇帝愤而放下他的尾巴, 跑去皇宫里的藏书楼找书了。

而时砚这边, 小皇帝走后, 他将61唤了出来, 打开水幕屏, 淡淡道:“外面的传言都说我什么了,打开看看。”

61犹犹豫豫:“宿主要不你还是别看了,影响心情。”

时砚笑了一声:“我会因为这点小事受影响?”

61想起自家宿主在以往世界里火拼大佬的逆天操作, 默念自己多管闲事, 然后乖乖将外界流言总结了出来, 分门别类地出现在时砚眼前。

有理智讨论的, 散播焦虑的,恐慌害怕的,还有暗中鼓动激起民怨的。

时砚眯了眯眼, 将其中几条流言拽出来保存了一下。

61看着自己的数据库里多出一个文件夹,不明所以:“宿主你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时砚懒懒地伸伸胳膊,往后面软榻上一靠:“记仇,等着后面还回去。”

61抖了抖身体,默默加密保存了两遍:“好的宿主。”

他在心里为丞相点了根蜡,默默说你惹谁不好,偏要惹他宿主,惹他宿主就算了,还针对宿主他对象,不记恨你记恨谁?

而另一边的小皇帝,匆匆跑到藏书阁前,才慢下脚步,心中提了一口气。

让守阁的老太监给他打开门,一股扑面而来的笔墨味儿呛得小皇帝低头直咳。

但他顾不上这些,挥了挥袖,吩咐道:“将阁里记载神话传说的书籍都找出来。”

老太监大半辈子都耗在了藏书阁中,消息不通,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何事,也不是丞相或太后任何人的棋子,他只知道来人是皇帝,便躬身道:“这类书籍并不多,奴才这就去取,陛下请在门口稍候。”

老太监脾气有些古怪,面对皇帝不诚惶诚恐,也不请他落座等候,但小皇帝此时没有心思计较这些,看着老太监蹒跚的背影只觉得着急,但他不知道藏书阁中的书是如何摆放,所以也帮不上老太监的忙。

好在老太监动作虽慢,但打理藏书阁用心,也清楚地记得每一类书所在的位置,没一会儿便给小皇帝找齐了。

确实如他所说,不多,只有薄薄几本,在老太监手里都显得很轻的样子。

李宵尘呼吸一滞,甚至等不及回到殿中,自顾自地坐下就开始翻阅。

老太监也不多说一句话,自己慢慢走到桌案旁,也坐下,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小皇帝的动作。

关于神话志怪类的书籍一向不受宫中主子们欢迎,所以这几本书虽说年代久远,但意外地保留得很好,没有多少翻阅过的痕迹,其内字迹依旧清晰。

李宵尘手心里出了汗,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怀揣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翻开了面前的书册,逐字逐句地阅读。

他想过,既然鲛人一族不为外人道也,那记录下此见闻的著者一定是用了很短的笔墨描写,不然怎会不被世人所知呢?

但李宵尘发现他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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