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世界上第一只因为劳累过度猝死的妖, 程赐觉得这个结局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看到他消息的时砚面不改色, 将手机递给身旁的季识槿。
“嗯?”季识槿低头, 猝不及防地看到程赐满屏幕的控诉, 愣了下,“他能受得了吗,你将全部工作都交给他了?”
时砚挑眉:“妖族的精力远不是人类能比的, 他只是这样抱怨罢了。”
见季识槿面露怀疑,时砚又补充道:“若是真的累到受不了,他根本没时间发这么多条消息。”
季识槿略一思索,同意了时砚的说法。
此刻两人已经乘车来到了最接近妖族入口的人类领地,再往前就是一处无人进入过的森林。
车子停在路的尽头,前面的司机转过头来,用流利的y国语言请示时砚接下来要怎么走。
时砚开门下车,绕到另一边将季识槿抱了下来——轮椅在林间行动不便,他和季识槿商量,由自己抱着他行动。
“这里不需要你了,回去吧,不要和任何人透露消息。”时砚看了眼司机,语气淡漠。
那人原本是家族中的打手,被时砚收服成为了自己的人,所以不用担心他会泄露消息。
“是,老板。”那人说完,启动了车子掉头离去。
这里还是城市边缘,保不齐有什么监控设备,时砚抱着季识槿一步一步走进森林中,呼唤61将周边监控的画面替换。
林间十分静谧,连鸟虫的叫声都很少,似乎是知道这里临近一片十分强大陌生的领地,小小的生物们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越往里面,周边越安静。
季识槿攀在时砚肩头的手慢慢收紧,在这荒无人烟的地带,若是时砚抛下他,他连走出这里都做不到。
时砚行走在罕有人至的森林中,哪怕怀里抱着一个人,都丝毫不显迟缓,行走得如履平地。
很快,他们远离了森林边缘,时砚停下脚步,季识槿心头一紧,手上不自觉地用力。
时砚低头看他,凑过去亲吻他的鼻尖:“别紧张。”
随即还没等季识槿反应,他突然换了个姿势,单手托着季识槿的双腿,让他上半身靠在自己身上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完全松开。
“时砚——!”
季识槿这个姿势几乎没有着力点,只能费力地圈紧时砚的脖子,他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来,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稳稳当当地坐在时砚的手臂上,没有一点摇晃。
这个姿势的他比时砚略微高一点,微微低头看向使坏的男人,还未等时砚开口,季识槿便先一步俯下身,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时砚任由他咬,唇上出现一道血痕,破了个小口子。
这点小伤一个法术就能恢复,但时砚没动,任由那点血痕留下,眯眼看着造成这道伤口的罪魁祸首。
季识槿略微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他没想咬这么重的,一时没有控制好力度。
不过,这就算是给时砚故意吓他的报复了。
时砚另一只空着的手掰过他的脸,沾血的唇扬起一丝弧度,瞳孔闪过一抹红色,转瞬间变成了狐狸的竖瞳,显得妖冶而危险。
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季识槿呼吸一滞,险些要陷进去。
狐狸的双眸带有天然的魅惑之力,普通人类根本无力抗衡,时砚若不是刻意压制,季识槿现在早就迷失了自我意识。
“好了,别看。”时砚放缓声音,抬手盖住他的眼睛,“回神了。”
掌心中的睫毛颤了颤,季识槿终于缓过神来,他挣扎着要动,却被时砚哄着搂进怀里。
“虽然这里没有人,但你也不想让自己暴露在外面吧。”时砚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让人脸红的话。
季识槿一瞬间动都不敢动了,将自己深深藏在时砚怀里,出现异样的地方隔着两层布料,随着时砚的走动偶尔蹭到他的身上。
季识槿感觉自己浑身都烧了起来,弓着腰趴在时砚肩膀上,深深地低着头装鹌鹑。
时砚故意颠了颠他的重量,抬手掐印,忽地一阵风吹过,两边的画面飞速倒退,转眼间他们就走出了几千米。
季识槿倏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自觉往时砚怀里缩,连自己那里的反应都顾不上了。
时砚轻笑,他刻意压制的情况下,对人类产生的作用微乎其微,不出几分钟就能自动消下去,刚才见季识槿太紧张,故意逗弄一下转移他的注意力。
61在系统空间看得透彻,说什么转移注意力,不过是宿主的恶趣味罢了。
可怜的任务目标,被他的宿主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自知。
“到了。”
经过几段瞬移,他们站在了一处和周围显得不太一样的空地,这里的空气中仿佛都浸染着灵气,季识槿明显感到有丝丝缕缕的热意流淌进身体,向着无知觉的双腿而去。
季识槿抬头,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光圈,心跳跳动得错了拍:“这就是你说的……妖族入口?”
“嗯。”时砚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抬起,虚虚握住什么,用力一拉,光圈内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锐利的风刃从中弹射而出。
季识槿猛地闭眼,下一刻,时砚伸手将那些风刃打散,安抚受惊了的爱人:“没事了,我说过不会让你受伤。”
妖族入口检测到外族人的靠近,自动发起攻击,但时砚将属于千年大妖的气场全然放开,和它对峙。
季识槿一眨不眨地看着时砚,看见他的脸上浮现出细密纹路,头发隐隐透着红色。
那一瞬间,属于狐妖的气势全然铺开,在狐族魅惑天赋的加持下,美得惊心动魄。
季识槿不禁看得呆住了。
轰隆隆——
入口发出威胁似的声响,时砚目光沉静,巨大的狐狸虚影在身后浮现,季识槿作为普通人类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对峙,但能看到不过短短几秒,入口的声响便消失了,连波澜都不再有,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时砚收回手:“好了。”
那入口再大的本事,也只是个设置好的程序,检测到外族人自动启动,在时砚这种大妖气息面前,连一击都撑不住。
不过时砚留了一手,没有彻底摧毁它,这样还可以用来抵御其他偶然闯进的人类。
季识槿攀着时砚的肩膀,看着他一步跨越入口,眼前霎时天灰地暗,不过不出两秒,他的视野便重新恢复清晰。
入目是一片宛如书中描写的仙境般的画面,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细纱,太阳照耀下来的光晕边缘泛着彩色,清澈流水,参天巨木,还有林间自由奔跑的小动物们。
时砚的出现惊扰了那群小家伙,原本快乐在草地上打滚的小妖们一骨碌爬起来,飞也似地跑远,躲在高高的草丛或大树后面。
季识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透过巨树枝叶的阳光落在掌心,形成刚刚好的温度。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道:“这里,就是妖族了……”
“嗯。”时砚走到一棵古树面前,在树干上敲了三下,季识槿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便见古树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从上到下抽出几根枝条,在时砚手中缓缓变形。
最终,一个用古树枝干做成的简易轮椅就好了。
季识槿被时砚俯身放进轮椅,惊讶地发现枝干像有意识般将他包裹起来,不用自己用力,就能坐得很舒适,同时也确保了安全。
“外物不方便进入这里,这段时间就先用这个吧。”时砚能感知到季识槿的喜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季识槿抬头看他:“谢谢。”
时砚施了个小法术,让轮椅自己往前走,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狐妖一族的领地,时砚无意打扰其他妖,便带着季识槿抄小路来到了他的房子。
季识槿看着眼前简陋的小木屋,愣了愣:“这是你一直住的地方吗?”
时砚上前推开门:“嗯,不过妖大多时间都在修炼,不需要睡眠,进食也很简单,所以住处只要可以遮风挡雨就行了。”
“阵法的绘制会以木屋为中心,”他回过头来看向轮椅上的人,“你躺在床上睡一觉,中途大抵是无知无觉的,醒来便是几个月后了。”
也就是说他不需要吃喝,仅仅以做阵的天材地宝滋养身体。
季识槿深吸了一口气,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冲击着他的世界观,即使他接受能力很好,也需要一段时间习惯。
“那我们是现在就开始吗?”季识槿看看四周,这里清幽无人,风景自然也是极好的,但他还想多看一看妖族的景色,最好能四处转转。
时砚默了默,道:“不必,我先带你玩几天。”
“真的?”季识槿抬眸看他,眼睛中似是闪烁着星光,“我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吗?”
“可以。”
时砚顿了下,从房间里翻出一本书递给他。
季识槿接过来,上面写着“妖族游记”。
“这是之前小狐狸们落在我这里的,语言和人类语言相同,你感兴趣可以看看。”时砚简单解释了一下他的房间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书。
季识槿果然对此爱不释手,捧着书读起来。时砚在房屋外设置结界和准备阵法,不时听到季识槿发出的疑问。
“你之前提到过,妖族领地也有大海和平原,和人类社会的一样吗?”
“……差不多,你可以亲眼看看。”
“生长在悬崖峭壁的长生花长什么样子?”
“各种颜色都有,我带你去采几朵回来,放到房间里看。”
“那这个……”
季识槿看什么都新奇,想到什么都要问一问,时砚无奈地返回到他身边,将书抽出来放到一旁他够不到的高架子上。
“拿走做什么,我还没看完。”季识槿皱眉抗议道,伸直手臂去够时砚的手。
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季总,在这间小小木屋里似乎变成了幼稚的孩童,不仅要对时砚问东问西,还敢和他生气撒娇。
时砚看着眉眼生动,脸上带着松快笑意的人,心里愈发柔软。
季识槿看准了他手臂失力的一瞬间,猛地用力一拽,将他的手拽了下来,成功拿到了他手中还未来得及放下的书。
“你去忙吧,这次我不问了。”他翻开书,刻意将轮椅调转了方向背对时砚。
知道他是故作生气,但时砚不能不哄,布置阵法什么的放在一边,时砚将轮椅上的人一把抱起来,走到唯一那张床边坐下。
季识槿被他拎着什么都反抗不了,最终红着耳尖坐在了时砚的腿上,小腹贴着小腹,隔着衣服布料也能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唔……”大手掐住下巴,季识槿被迫抬起头,红润的唇张开,露出雪白牙齿和带着水光的一点舌尖。
男人的气息毫不留情地闯进来,在口腔里四处掠夺,季识槿只有承受不住的时候才能堪堪发出一点气声,其余时间完全被时砚掌控。
隐秘的地方出现了变化,季识槿睁大了眼睛,伸出手推搡着他。
时砚松开被他亲得殷红的唇,声音带着些情欲的嘶哑:“我帮你。”
“不……”季识槿摇头,但他的拒绝被淹没在无尽的喘息声中,淡淡水渍划过脸颊,混合着低吟一并迸发。
……
结束之后,时砚轻飘飘地从溪流中招来水,升温到合适的温度后给季识槿擦身体。
季识槿脑袋抵着他的肩膀,牙齿紧咬着下唇,闭上眼试图催眠自己:“……”
“好了。”时砚动作很快,清理干净那些污浊后将人抱起放倒在床上。
“你睡一会儿,我在外面布阵,若是需要我,就在心底默念我的名字。”他们之间的感应没有断开,时砚可以听到他的呼唤。
过了几秒,他才听到回答:“……知道了,你快去。”
季识槿小声嘟囔了一句,明明清醒着却不睁眼,像是在装鹌鹑,时砚看见他通红的耳尖,低笑了一声,变出一件薄毯给他盖上,悄无声息地推门离去。
临走前,一枝由妖力化成实体的长生花被时砚放在枕边,幽幽暗香围绕着季识槿,引着他坠入好梦。
第26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26) 季识槿,我在……
季识槿睡了一觉醒来, 时砚还没有回来。
妖族领地的每日时间划分和人类社会相同,季识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信号, 但时间应该是正确的。
下午五点,他居然睡了两个多小时。
“老祖宗——诶哟——”
木屋外突然出现一道稚嫩的童声,季识槿循声看过去,在窗户边看到了一双白白软软的耳朵。
那双耳朵动了动,窗台上又出现了一双爪子, 几秒钟后,一只完整的小白狐爬上了窗沿。
“老祖——你是谁!怎么在老祖宗家里!”小白狐狸看到床上出现的陌生人,吓得毛都竖起来了。
清楚听见一只小白狐口中说出人话的季识槿:“……”
他眨了下眼,回答道:“你说的老祖宗是谁, 时砚?”
小白狐狸“嗷”了一声:“不可以直呼老祖宗大名!”
他在原地磨了磨爪子,看起来十分气愤, 但从没见过外人的他有些犹豫不定, 不知晓这个人实力如何, 不敢轻易下手。
季识槿撑着床起身, 正犹豫着要如何下床, 就见枕边的那枝花突然亮起,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男人的手揽上了他的腰。
时砚将人轻轻松松地抱起来塞进轮椅, 转头对着窗沿上的小白狐道:“过来。”
小白狐狸瞪着呆滞的大眼睛反应不过来, 时砚招招手, 一阵风托着他送到了手边。
时砚低头, 将吓傻的小白狐狸塞进季识槿手里:“你抱着玩。”
季识槿低头,和小白狐狸面面相觑:“……”
“不必了吧,他好像不太情愿。”季识槿拒绝道。
小白狐狸更是一蹦三尺高:“嗷!老祖宗救命!”
“噤声。”时砚在小白狐狸脑门上点了一下, 冷声让他闭嘴,转而问道,“我回来没通知任何狐狸,你怎么找过来的,嗯?”
小白狐狸心虚地背了背耳朵:“太爷爷总压着我学法术,我不愿意,就偷跑出来,只有藏在您这里,太爷爷才找不到我。”
所以他今天又是偷跑出来,本来打算在老祖宗的小屋外面躲一会,结果惊讶地发现小屋里有动静,他以为是老祖宗回来了,爬上窗台一看,才知道是个不认识的生面孔,瞬间害怕地炸毛了。
“老祖宗,他身上没有妖怪的气息,我猜不到他是什么种族。”小白狐狸耷拉着耳朵,但一双眼睛提溜着偷看季识槿。
这个妖好奇怪,为什么坐在树藤结成的椅子上?看起来一点都不方便。
听到他的话,季识槿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去看时砚。
他很聪明,几乎是一瞬间便反应过来,小白狐问他是什么种族,就代表不知道他是人类,可若是妖族领地内曾出现过,他怎么可能猜不到?
那也许就只有一种可能。
季识槿抿了抿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时砚,你……”
时砚知道他要说什么,先一步截断了他的话,解释道:“妖族从前没有外族进来过,他年纪还小,也没有出去过,所以下意识把你认成了妖。”
说完,他敲了敲小白狐狸的脑壳:“他不是妖,是人类。”
“啊?”小白狐狸呆呆地动了动耳朵,不假思索地说,“那老祖宗你完啦,太爷爷说我们不能带外族进来的!”
季识槿听到这句话,认证了自己的猜想,心底五味杂陈。
原来妖族领地竟从没有外人进入过,那时砚违反规则带他进来,会不会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季识槿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时砚按了按他的肩膀:“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刚才季识槿睡着的时候,他一直在外面布置结界和阵法,那个阵法不难,但极为繁琐,即便是拥有超越这个世界限制的能力的时砚,也需要耗费不少心力,花费很多天才能完成。
所以不想学习偷跑出来的小白狐狸就恰好被时砚征用了。
“你陪着他玩儿,晚些放你回去。”时砚冷声将小白狐狸的任务安排好了,小白狐狸不敢怒也不敢言。
叮嘱好了事情,时砚再次闪身离去,只剩季识槿和小白狐狸大眼瞪小眼。
小白狐狸虽然对未知的事物有些恐惧,但到底是年纪小,好奇心重,他被放在季识槿怀里僵着身体不敢动,但一双狐狸眼睁得圆圆的,自以为隐蔽地打量这个人类。
季识槿低头看着这个小家伙,这可不是时砚化形装出来的小狐狸,而是正儿八经的狐狸幼崽。
他想了想,迟疑着抬手,像之前撸小白一样,将小白狐狸从头撸到尾。
小白狐狸眼睛亮起来:“好舒服!人类!你好厉害!”
季识槿微微勾唇,挠了挠他的下巴,换来了小白狐狸“嘤嘤”的撒娇。
一人一狐很快就熟悉起来,小白狐狸到底是年纪小,戒心不足,早已把什么祖训抛在了脑后,和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外族人类玩了起来。
“扔远点!我可以追上!”小白狐狸叼着不知从哪翻出来的小球交到季识槿手中,指挥他往远处扔。
季识槿笑笑,像逗小狗似的扔出球去,再被小白狐狸追上叼回来。
忙碌告一段落,时砚带着新鲜采摘的果子回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白狐狸叼着球扑进季识槿怀里的画面。
时砚:“……”
61时刻窥屏,这时候不嫌事大得拱火:“宿主,任务目标和小白狐狸关系真好啊,他都没有这样和你玩过球。”
时砚不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心智成熟的人,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来。
“在做什么?”一双微凉的手摸上季识槿的后颈,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转头,看见时砚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篮子,里面装着些不认识的果子。
“你忙完了吗?我在和小家伙玩球,他把自己的玩具藏在你屋子外面了。”季识槿笑着回道,完全没注意自己提起小白狐狸时的语气过于亲昵。
说着,小白狐狸再次将球捡了回来,季识槿自然地摊开手,接住摊成饼的小家伙。
时砚垂眸,眼神幽暗,手指用力捏了下他脖子上的软肉,勾回季识槿的注意。
“怎么了?”季识槿觉得时砚情绪怪怪的。
时砚低头捻了捻自己的手指,过了几秒才道:“今天时间有点晚了,他再不回去,家长会着急。”
听懂时砚话中意思的小白狐狸,耳朵都耷拉了下来,闷闷不乐地蹭着季识槿的手心。
他还没玩尽兴呢!
时砚看着他的动作,眼神沉沉。狐族的嗅觉灵敏,此刻季识槿浑身上下都是小白狐狸蹭上的味道,让时砚心情不太畅快。
“你该回去了。”时砚动动手指,小白狐狸被风托起,嗖的一下飘远。
季识槿看着小白狐狸离去的方向,突然眼前陷入黑暗,他愣了下,将时砚捂着他眼睛的手拽下来,疑惑地问:“怎么了?”
“妖族特有的果子,要尝尝吗?”时砚将拎着的篮子递到他面前,里面的果子一个个带着水珠,是他在溪间洗干净了的。
季识槿好奇地拿起一个,尝了一口,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好甜。”
时砚眉间放松下来,推着轮椅转身回到小屋里面。
“这是带有灵气的果子,吃下去不会产生废渣,全部都会转为身体所需的能量。”
“这段时间你只能吃这些,果子饱腹感很强,不会感觉到饿。”
季识槿拿果子的手一顿,但很快得到了时砚的解释。他过几天就要进入法阵中央,现在食用这些,一是可以将体内的杂质完全代谢掉,二是提前适应腹中不进食物的状态,毕竟后面半年他都要躺在法阵中,靠灵气补充营养。
“你不吃吗?”季识槿从腿上的篮子中挑出一个圆润好看的,再一抬头,发现时砚手中拿着一件厚重的衣服。
时砚将那件衣服披在季识槿肩头,同时回答他的话:“妖族修炼越强大,对食物的需求就越小,我不会感到饥饿,也不需要从食物中获取营养。”
季识槿点点头,收回了手,但看到胸前外套的流苏时,愣了一下:“衣服是给我的?但是我们现在在屋子里,不会冷。”
时砚在小屋附近设置了挡风的术法,屋子内温度处于人类体感最舒适的状态,此刻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他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多加一层衣服。
时砚不说话,默默为他系好了扣子,然后俯身将人抱了起来。
得益于这段时间时砚经常不打招呼就抱人,季识槿已经习惯了被他突然抱起来,熟稔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将头抵在时砚肩膀。
“去哪儿?”
时砚侧头看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拐弯抹角地抛出个钩子:“夜间海面上会出现五颜六色的荧光鱼,想去看吗?”
季识槿当然想。
于是他们便乘着夜色出发了。
时砚抱着季识槿,瞬移了几次,停在了海边的一处礁石上。
季识槿以为他会把自己放在礁石上,结果时砚自己坐下后,抱着季识槿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时砚在他耳边淡声说:“看。”
季识槿下意识回头,视线撞进海面上一片澄亮的光彩,眼底倒映着他所看到的奇观。
幽蓝的海面波涛汹涌,但波浪之中有无数不受影响的小鱼穿梭其中,他们的腹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不同颜色的光晕,远远看去,大片大片的荧光鱼组成了一副神秘的图画。
季识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它们随着波浪的翻滚展现出不同的排列组合,当荧光鱼们全部分散开时,光晕也随之分散成星星点点,就像是天边落下的道道流星。
这是作为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见到的奇观。
而他在平凡又不幸的二十多年生命中,幸运地遇见了时砚,得以亲眼见到这神秘美丽的景象。
心脏在不正常地跳动,季识槿几乎要控制不住心头那股热烈的冲动。
“时砚。”他小声喃喃道。
时砚听到了,微微偏头,应道:“嗯?”
季识槿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收紧,迎上去给了他一个热情的吻。
搂在他腰后的手蓦然用力,让他细瘦的腰紧紧与自己贴合,时砚毫不客气地笑纳了这道主动送上门来的甜点,还仍觉不够,主动追上去索要更多。
这个吻比之前的更深,更狠,季识槿险些招架不住,但不远处的波浪声又在提醒着他此刻身在何处,所以到了嘴边的呻|吟被他竭力咽了回去,只留下一点不成调的稀碎声响。
以天为被,地为席,大海作为沉默的见证,时砚吻得很深,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季识槿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情绪不对,但禁锢着后腰的手丝毫不放,他想要一个说话的间隙都不行。
“时、时砚……”季识槿细细地喘息着,手指抚上他的脸,“你今天好凶……怎、怎么了……”
时砚发觉61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他并不想自己以为的那样毫不在意。
在看到季识槿和小白狐狸亲密无间地互动时,他心底的波动告诉他,他在乎。
他比谁都要在乎。
“季识槿,我在吃醋。”时砚分开一些,双目沉沉地看着他,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感受。
季识槿一愣。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词会从时砚的口中说出来。
但说出来之后,他又觉得,理应是这样的。
在这段感情中,患得患失的只有季识槿一个人,他和时砚的差距何止一层身份,中间穿插的更是千百年的过往,所以他不安,焦虑,但不敢言说。
时砚答应和他交往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季识槿不敢、也不想奢求太多。
确定关系以来,他不敢去求证自己在时砚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占据了多大的位置,只觉得时砚愿意陪着他,愿意纵容他做一切亲密的事,就已经很好了。
季识槿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就在刚才,他听到时砚闷闷地说,他吃醋了。
可是只有喜欢,才会滋生这种情绪。
季识槿忽然觉得耳边的一切声响都很远很远,唯有时砚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扑进时砚的怀里,遮挡自己变红的眼睛,声音颤颤,情绪却是喜悦的:“为什么会吃醋?是因为我吗?”
时砚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是,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除了季识槿,不会有别人让他产生这种情绪,因为怀里这个,是自己喜欢,更想要深爱的人。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融入时砚肩头的衣服里面,季识槿抬头,双手捧住时砚的脸,看清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委屈。明明不应该笑,但他眼睛里控制不住地出现笑意:“就因为我和小白狐狸一起玩?”
时砚将下巴搭在他的手上,姿态说不出地乖顺,像趴卧的大猫似的,懒洋洋,却不容置喙地说:“你身上沾满了他的味道,我不喜欢。”
季识槿眼中笑意更甚,在时砚警告似的捏他后颈的时候告饶:“我错了,我下次会注意分寸的。”
又被迫说了很多好话,唇瓣被磋磨得殷红,季识槿才终于被放过。
他偏过头细细地喘息着,时砚却依旧气息平稳,除了唇上的一抹水光,看不出任何失态。
亲吻也能耗费不少力气,季识槿将呼吸顺过来后,懒懒地靠在时砚怀里,面朝着大海,看那些荧光鱼快活地游来游去。
直到眼皮越来越重,时砚的肩膀突然一重,他低头,发现人已经闭上眼沉沉睡去。
季识槿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恍惚中,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会发光的海浪,还有一个熟悉的、让他忍不住想要贪恋的,温暖的怀抱。
第27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27) 时砚这个人,……
接下来的几天, 时砚按照约定,带着季识槿看遍了妖族的奇异风光,说好的长生花采了整整一捧, 放回小屋里当装饰。
这几天小白狐狸来了几次,但总是碰上他们外出的时间,所以季识槿也没有再和他玩过球,小白狐狸还因为这个郁闷了几天。
“时砚,我有点紧张。”季识槿拉着男人的手, 垂眸轻轻地说。
这些天玩得再开心,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是要在阵法中央躺半年的,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会恐惧退缩。
时砚明白他的心情, 任由他拽着自己的手,淡淡应声:“我会陪着你的, 不用担心。”
小屋内外都布置妥当, 阵法所需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 时砚在季识槿昏睡期间没打算离开, 决定就在这里守着他醒过来。
“你沉睡的同时我闭关修炼, 妖族闭关一次哪怕几年几十年都很正常,没有人会来打扰。”时砚安慰他说。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就算有人来打扰, 时砚也能保证自己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不过这话出来只会平增担忧, 便没有告诉季识槿。
夜幕渐渐爬上天边, 热闹的丛林变得安静下来,时砚的这处小屋本来就选在远离妖族群居的地方,入夜后更是静得出奇。
以小屋为中心的阵法亮起, 繁复的纹路在地面一点点浮现,时砚之前积攒的天材地宝在一个个阵眼中消融,为整个阵法供给能量。
季识槿闭上双眼躺在那张单薄的床上,床边放了一枝由时砚的妖力凝结成的长生花,淡淡的熟悉味道萦绕在季识槿周围。
时砚站在不远处,自阵法开始运转之后,季识槿开始陷入沉睡,他的双腿在不知不觉中动弹了两下,其中灰黑色的死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迫不及待地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被早已准备好的阵法引入其中,在时砚的妖力下化作飞灰。
“宿主,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概只需要三个月就可以完成了。”61在他的面板上飞速运算出结果,欣喜地告诉时砚。
时砚目光沉沉地看着阵法中央沉睡的男人,对于61的计算结果表现得不冷不淡:“嗯,知道了。”
阵法悄无声息地运转着,时砚静静坐在外围,闭目修炼,61无聊地在系统空间打滚,突然听见他宿主的声音,吓得一骨碌坐了起来。
“出来。”
时砚的声音很冷,目光直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古树,那树干后面静了片刻,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黄黑相间的狐狸现了身。
见到来者,时砚收起了手中运转的妖力,淡淡道:“这么多天都不现身,现在到访是想做什么?”
老狐狸,也就是当初给时砚那本游记的狐狸,见时砚发现了他,从草丛里跳出来,踱步到他身边。
“唉。”老狐狸看看阵法,再看看时砚,又看向阵法中央的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人非救不可?”
时砚笃定道:“是,非救不可。”
老狐狸伸爪子指着他:“你你你……”
看样子要不是打不过时砚,还真想给他两爪子。
“人妖殊途,人妖殊途!”老狐狸急得在原地转圈,“上次你来我们便有这个猜测了,但还是抱有期待,心想你不至于这么看不清。”
他转头看向时砚,一双狐狸的眼中闪烁着不解:“你就真的认定了这个人类?往后再也不会后悔?”
时砚直视着他,声音笃定:“认定了,不会后悔。”
“可是、可是……”老狐狸心想这都叫什么事,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小辈的终身大事忧心,“若是这人类几十年后死了,你……你可别做傻事啊。”
妖族里和人类结成伴侣的妖不是没有,但这里面的绝大多数,最后要么为了人类殉情、要么道心破碎,更有甚者走火入魔,总之是没有好的结局。
老狐狸也是担心时砚多年后做傻事,才在这时候出来提醒他。
但时砚的回答差点让他气吐血:
“族内的禁术我都学会了,有一种办法可以让我们共享寿命。”
老狐狸这次真是指着他鼻子骂了:“你小子真傻啊!那禁术消耗巨大不说,就算成功了,代价则是大大削减寿命,到时候你说不准只有不到百年可活!”
“那刚好和他一起经历人类的一生,然后死去。”时砚不咸不淡道。
别说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丝毫不在乎能活多少年的问题。就算他真是原主,既然爱上了人类,那自然就想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为此耗费未来千百年的孤寂时间,也值得。
“……”老狐狸哑口无言,指着他鼻子的手也放下了,本来就挺不直的脊背好像一瞬间更塌了。
“行吧,行吧,反正我们也拦不住你。”老狐狸一脸郁闷,现在妖族内都没有能打得过时砚的妖,他们拿什么拦,“不过还是要多说一句的。”
“等这人类醒了,你需得问过他的意愿,看他是否能接受和你共享寿命,余生变得和普通人类不同。”
老狐狸抬头望天:“当初我也见过几对成功共享寿命的异族伴侣,哪一对一开始不是甜甜蜜蜜的。但共享寿命,对于我们妖来说代价很大,对于人类来说又何尝不是?”
“刚开始或许感受不到什么,但十年过去,周围人都变了,只有他定格在那副年轻样貌;几十年过去,他的亲人朋友都渐渐老去,只有他像个不伦不类的怪物。哪怕有大妖施展了遮掩的术法,让他在人类眼中以正常的速度衰老,但百年过后呢?他所熟悉的一切都已经逝去,到那时候谁知他不会后悔获得长生?”
老狐狸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时砚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表露出不耐烦。
他知道,老狐狸只是放心不下,想通过这些让他多些考虑,以免最终落得个不尽如人意的结局。
“……我知道。”时砚颔首。
他走过千万个小世界,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种族,深知人心易变。
见识过这些,他心中比谁都清楚人性的脆弱,但同样的,他也做好了面对任何可能的准备。
他对自己有信心,对季识槿同样如此。
人类生命短短百年,不够,他想强求更多。
……
老狐狸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劝不动他改变主意了,一双浑浊的狐狸眼深深地望着时砚,这只他们狐族近千年来诞生的最有天赋的妖——
“若是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老狐狸将一个古朴的木头盒子交给时砚,“这个,就当是我们几个老家伙送你们的礼物,祝你们能够长久相伴。”
时砚低头看着那个盒子,沉默片刻,伸手接了过来:“多谢。”
“别谢我,担不起。”老狐狸对于他这么年轻优秀的狐狸被人类拐走一事还是耿耿于怀,说话不带好气,长吁短叹地走了。
时砚静静望着老狐狸离去的方向,直到出了自己的感应范围,才收回视线。
61冒出来,好奇地看着时砚手中的木头盒子:“宿主,快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那几只老狐狸是狐妖一族年龄最大、资历最老的狐狸,能让他们当做礼物给出去的,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时砚却一点都不急着看,无论老狐狸给的是什么,对于他和季识槿来说,这份祝福的心意才是最贵重的。
盒子的锁扣上有一道复杂的术法,时砚在手中颠了两下,轻而易举地破解了术法,锁扣“啪嗒”一声解开。
里面的东西露出了全貌,61迫不及待地飘过去看,盒子里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晕,时砚顿了下,将它拿出来放在手心。
“宿主,这是什么啊?”61将那根泛着金光的木头拿出来,研究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这是……一把钥匙?”
木头上刻有长短不一的痕迹,还有隐隐阵法流转的线条,像是开启什么东西的钥匙。
时砚低头沉默,他从原主的记忆中看到了这东西的用处。
“是开启妖族禁地的钥匙。”
“啊?”61有点懵,“妖族禁地不是那群老狐狸的住处吗?为什么把钥匙给宿主你了?他们不住了吗?”
时砚攥着那把钥匙没说话,早在老狐狸来寻他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了些预感,但没想到居然真的猜中了。
“把管理禁地的钥匙给我,自然是因为禁地马上就不是禁地了。”时砚淡淡道,“他们寿命将尽,在他们身死后,禁地内的藏书和妖族禁术需要有人保管,这个人选自然就是我。”
时砚手腕一动,钥匙化作流光消失不见,他眉眼微动,面朝着禁地内庄园的方向,以狐族的最高礼节行了一礼。
庄园那边似乎静了一瞬,紧接着,几道流光穿越森林来到时砚面前,注入他的眉心。
是老狐狸们最后的告别。
*
日月交替,星河流转,小屋旁的花草开了又败,枯了又生,很快,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时砚闭目坐在阵法外围静心打坐,突然,一片落叶从他的面前飘落,时砚倏地睁开眼,阵法在同一时刻绽放出耀眼的光。
四周挂起了飓风,但阵法中央的小屋依旧平静,外界的所有变化都侵扰不了里面沉睡的人。但这次,时砚缓缓从飓风中穿过,来到了小屋门口,他挥手撤去保护着小屋的结界,风声水声、鸟叫蝉鸣,一齐涌入了屋内,床上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的男人似乎被惊扰,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季识槿恍惚间只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睡得浑身骨头都酥麻了,梦中一直有股熟悉的味道陪伴着他,险些让他沉溺得不愿醒来。
“唔……”季识槿皱起了眉,放在身侧的手指挣扎着动了起来。
“醒了?”清冷而沉稳的声音进入耳中,季识槿仿佛在无边迷雾中找到了一束指引的灯光,倏地睁开了眼。
天光大盛,鸟语花香,沉寂了三个月的小屋迎来了它的春天。
床边出现一道人影,季识槿生涩地转动眼珠,男人的身影在他眼中渐渐清晰。
是和昏睡前别无二致的时砚,衣服、气息、和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熟悉的模样。
时砚看着醒来之后就呆呆的季识槿,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俯身凑近他,灼热的气息也随之靠近,烫得季识槿猛然回神。
“你睡了太久,反应迟钝是正常的,过一会儿就好。”时砚动作很轻地将人扶起来,床头被叠放上两个柔软的枕头,季识槿靠上去,感觉不到一丁点不适。
“我……”出口的声音嘶哑,季识槿动作一顿,便见时砚一挥袖,招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时砚端着杯子递到他唇边,哄着他:“先喝点水,不烫。”
季识槿低头小口小口地嘬着水,干涩的喉咙得到了滋润,他偏过头咳了两声,声音恢复了正常,喊时砚的名字:“时砚。”
时砚扶着他,手在后背一点一点帮他顺着气,闻言淡淡“嗯”了一声:“我在。”
季识槿好像还处在梦中那种懵懵懂懂的状态里似的,不确定地又喊了一声:“……时砚。”
“我在这里。”时砚放下水杯,揽在他后背的手悄然握紧了那截劲瘦的腰,将人朝自己压过来,“你不信,就自己来感受一下。”
季识槿顺着他的动作前倾,还沾着水渍的唇猝不及防被另一双唇凶猛捕获,又亲又咬,席卷了他口腔中的所有氧气。
身侧放松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又在对方细密的亲吻中化作轻柔的抚摸,攀上眼前人的肩膀。
“时砚,时砚……”压抑了三个月的情绪猛然迸发而出,季识槿只觉得怎样都不够,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
时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应着,同时将细密的吻落在他身体各处。
“嗯。”
“我在这。”
“你的耳朵红了。”
“感受到了吗?我在吻你。”
……
气温在逐渐攀升,季识槿攀在他肩头的手无力地下滑,指尖紧紧绷着,像在挽留,又像是不舍。
时砚张开手接住他滑落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在季识槿迷蒙的目光中,偏头落下轻柔的一吻。
季识槿听见了自己心跳错拍的声音。
时砚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撩啊。
“清醒了?”
季识槿忙不迭地点头。
他有种直觉,如果自己说还不清醒,时砚会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来唤醒他。
虽然心底很期待,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砚逗了他一下就收手,直起身让他靠回去,刚苏醒的季识槿浑身都没什么力气,没有了时砚的支撑,整个人懒懒地靠在床头。
他上半身的衣服在刚才时砚的动作中变得凌乱,领口大开,布料皱巴巴的,再加上红润的唇和迷离茫然的眼神,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不可说的事情。
第28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28) 那就永远不离……
随着季识槿的醒来, 阵法的光晕暗淡下去,直至融入地面再也看不出痕迹。
季识槿从打开的窗户看到了外面阵法和结界消失的过程,心底莫名有些许惆怅, 他低头,看着自己裤子布料下掩盖的双腿,有片刻的失神。
时砚坐在他身旁,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不用紧张:“过程很顺利, 刚刚过了三个月,你身体里的死气已经完全祛除,感觉怎么样?”
季识槿听了他的话,细细感受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竟然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以往更健康了, 心口处平稳跳动的心脏好似重新活了一回, 绽放着初生般蓬勃的生命力。
他不确定地按了按心口:“我觉得……身体似乎更轻快了。”
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描述, 季识槿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 每一个动作, 都比以往更轻松,就好像心脏处有股庞大的能量,源源不断地为身体提供动能, 让各项器官都保持在最年轻有力的状态。
时砚点了点他的眉心, 语气玩味:“只有这个?再感受感受。”
季识槿不明所以, 他一觉醒来确实觉得身体到处都仿若新生般焕发着不一样的生机, 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
他皱眉思索着,习惯性将手放在了大腿上,手指不自觉用力将裤子布料按得下陷, 指尖掐住腿上软肉,一点点微妙的疼痛从指尖传来。
不,不对,这感觉不是手指,更像是……
季识槿眼神聚焦到指尖按着的那一点,瞳孔骤然紧缩。
时砚看着他傻傻呆住的模样,轻笑一声,将他还在无知觉掐自己大腿的手掰开,让人抬头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感受到了?”
季识槿的眼圈一点点变红了。
“我的腿……刚才、它有知觉了,不对,是我感觉错了吗……”
他有些语无伦次,自从十几岁出事故后,他就再也没感受到双腿的正常知觉,那种神经末梢细微的传感,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
“时砚,你掐我一下,我是在做梦吗?”
时砚好笑地看着他,轻轻在季识槿的额头上敲了下。
被敲得头上一痛,季识槿眨了眨眼,一滴泪从眼角划下,嘴唇抿了又抿,还是忍不住弯了起来。
“不是错觉,是真的,这次相信了吗?”时砚敲过之后又觉心疼,用指腹轻轻地揉他额头,“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我说出口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季识槿,不要小瞧我。”
很久之前,时砚确实问过他想不想重新站起来,但是那时候的他怎么敢抱有期待?能多活几年已经很好了,时砚为他费心费力做了那么多,他又怎么敢奢望其他?
可是他没有想到,时砚会一直瞒着不说,就为了给他这样大一个惊喜。
“我……”季识槿情绪有些激动,张了张口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大脑一阵发懵。
时砚贴心地给了他喘息的时间,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一下一下从上至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缓一缓,深呼吸。你的双腿毕竟十几年都没有用过了,恢复起来需要时间,不要急,我陪你,我们慢慢来。”
季识槿伏在他怀里,安静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乖巧地答应:“好。”
时砚摸上他的腿,在一些地方稍微用力按了按,季识槿呼吸一紧,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放松。”时砚在他耳边轻声诱哄,“我帮你疏通经脉,可能会有一点痛。”
“没关系,”季识槿睁开眼睛,抬头看着他,明明是在笑,眼中却隐约有泪花闪现,“我不怕痛。”
“嗯。”时砚嘴上这样答应着,却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许他看,另一只手手心中探出一丝丝妖力,随着他的动作钻入皮肤之下,疏通堵塞的神经。
一下一下针扎似的的疼痛传达给季识槿的大脑,他却顾不上喊痛,时砚的手游走在他的腿上,自下而上,慢慢靠近腿根处,在疼痛之外还有一种细密的痒意,那种鲜明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睁大眼睛,即便眼前被黑暗笼罩着,也挡不住他雀跃的心情。
“时砚,我真的感觉到了。”他的声音颤颤响起,细听还有些哽咽,“我感受到你的手指在动。”
这双腿废了太长太长时间,以至于他都要忘记那上面的触感和痛感,此刻,遗忘了十几年的感觉在这一刻尽然被想起,季识槿感受着大腿皮肤上陌生又熟悉的触感,几乎要落下泪来。
时砚感知到了他的情绪,轻轻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借着这个姿势掩盖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失态。
用妖力疏通经脉是很细微很费力的事情,哪怕是时砚都必须全心贯注。手下的这双腿因为先前十几年的荒废,肌肉出现了萎缩,那阵法中的天材地宝将骨肉养了回来,就好似重新生长了一回,细嫩白皙,手感如把玩玉石一般。
时砚目不斜视、心无旁骛,指尖按在他腿上一个个经络堵塞之处,妖力顺着皮肤接触的地方渗入身体中,将堵塞的通道冲开,再悄无声息地回到时砚手中。
疏通的时间比季识槿想象的还要长,一开始他还要分出大部分心神去应对一次次的刺痛,但到了后来,疼痛成了习惯,他又趴在时砚怀里嗅着那股温暖的味道,不知不觉眼皮开始打架,即使强撑着不让自己入睡,最终还是抵不过倦意,头一歪,埋在时砚颈间闭上了眼。
“宿主,任务目标睡着了诶。”61冒出来提醒他家宿主,看着季识槿的睡颜下意识放轻了声音,都忘了除了时砚没人能听到他说话。
时砚细心将最后一点堵塞的地方冲开才收回手,分给61一点视线:“我知道。他睡了三个月,现在作息还调整不过来,需要时间。”
挥手将门窗关闭,烛火熄灭,小屋内陷入了黑暗,只剩一点月光从门窗的缝隙里照进来,不过于明亮,反而会让人感觉很舒适。
季识槿被时砚揽着,轻轻放回了床上,晚间的风有些凉,时砚抖开毯子将他捂得严严实实,一点风都透不进去。
最后,他俯身在沉睡的男人眉心落下一吻,伴随着轻声呢喃。
“晚安,好梦。”
……
醒来的前三天,季识槿过得浑浑噩噩,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有将近二十个小时在睡觉,他的身体熟悉了那三个月的沉睡,精力大不如前。
不过好在三天后这种情况就渐渐消失了。
季识槿坐在轮椅上被时砚推出门,小屋前的景色和他沉睡前已经很不一样了,花花草草都生长了好几轮,溪边的那棵古树的枝丫也抽条了。
妖族的季节变幻和人类社会不太一样,但从这些植物的长势中,季识槿也能看出气候在变暖,妖族进入了他们的“夏天”。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季识槿坐在溪边,手里握着时砚为他做的钓鱼竿,出神地望着水面。
时砚坐在他身边,闻言停下手中正在清洗果子的动作,温声道:“是在这里住腻了吗?”
季识槿摇摇头:“有点担心公司的情况,虽然当初和我爸说好了让他帮忙管半年,但我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现在的季氏在季识槿上任后与之前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说是他一手打造的也不为过,自己的心血,离开了这么久,放心不下也是正常的。
时砚递给他一颗洗好的果子,道:“如果你想回去,我来安排,最快在三天之后。”
三天时间,足够季识槿将作息完全调整过来,时砚再帮他将经脉重新梳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后,就可以回去了。
“真的?”季识槿眼睛都亮了起来,连手里咬了一口的果子都顾不上吃,往前一扑栽进了时砚的怀里。
时砚像是早有预料般不急不慢地伸出手接住他,嘴里不忘叮嘱:“小心点,你的腿现在还用不上力气。”
如果不是他能接住,季识槿绝对会因为维持不住平衡而摔倒。
季识槿整个人被时砚拎起来,调整成公主抱的姿势抱住,他揽着时砚的肩头低头去看自己的双腿。
“没事,这几天我对双腿的控制已经逐渐掌握了,不会摔倒。”他笑着,“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在?你不会让我摔到的。”
时砚看着他任性得像个孩子的笑脸,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没再反驳,提醒道:“不要觉得自己的腿好了就肆意妄为,真想站起来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复建。”
正好他们回到承宁后,对季家人和外界都能有个交代,就说季识槿在y国手术成功,重新刺激起了双腿的神经,可以通过复健尝试恢复站立。
复健可以在专门的机构,但季识槿更想在家里,时砚无法,只好将自己的那套临江别墅重新装修,改造出一个供季识槿复健的房间来。
而领了这项任务的61飞快地出好了设计图,被时砚传送给了在承宁当苦力的程赐,让他尽快按照图纸上的设计改造好房屋。
时砚在这些事情上考虑得很全面。季识槿这种情况能治疗好已经属于万中无一的概率,对外散播消息的那个医疗团队的实验技术还不成熟,所以并不担心有人效仿,往后外界最多议论一下季识槿福大命大,不会有人猜到是时砚一只妖用了非同寻常的方法治好了他。
另外,时砚通知程赐做的事刻意没有封死消息,外人若是费心打听,也能得知季识槿双腿治好回到承宁复健的消息。从头到尾都被时砚安排好了,就算有心人不相信季识槿真的通过手术治好了双腿,也绝对查不出什么问题。
他说的时候,季识槿就安安静静地听着,这些事情本该是他要考虑的,时砚却默默都安排妥当了。
“怎么了?”时砚注意到了他的沉默,低头询问。
“我就是在想,”季识槿勾着他的脖子,一下子凑得极近,眉眼弯弯,“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可一点都离不开你了。”
“那就永远不离开。”时砚搂紧了他,视线被那双开开合合的红唇勾引,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垂眸覆了上去,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季识槿仰头接受他的亲吻,舌尖微微探出,生涩但又热情地回应着。
时砚感受到了他的主动,顿了一下,紧接着更深更凶地吻了回去。
想永远在一起的何止季识槿一个,时砚拥有漫长的生命,但他的爱人只有这短短一世,就算是这个世界的妖族,寿命也不过才几千年。
时砚垂下眼睫,在心底呼唤系统的名字:“61,我想把他带回去。”
61吓得不看戏了,也不吃零食了,一骨碌爬出来,机械音卡顿:“什、什么?宿主你再说一遍,我怀疑自己的核心数据坏掉了,我刚才听见你说要……”
“我想带他回主世界,有办法么?”时砚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对小系统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又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时砚的错觉,61圆滚滚的机械外壳都可以看出炸毛了,他的小系统抓着空气抓狂:“啊啊啊宿主你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小世界的生命在此界生老病死,那都是世界规则!我们怎么可能把小世界的生命带出来啊!”
“况且现在我们连回家的能量都没攒够呢,更不要说再多带一个人了。”
61现在只想钻进他宿主的脑袋里面看看到底是哪里坏掉了:“宿主你清醒一点啊啊啊啊啊!!!”
“若是我一定要试试呢。”时砚的语气十分平淡,若是不知情的人,丝毫听不出他居然在构思一个十分疯狂的想法。
“宿主,你……”系统61还想劝宿主再考虑考虑,但一看到他家宿主看任务目标的眼神,突然就失了声。
61自从被创造出来,还是一个单蠢无知的小系统的时候,就被分配给了时砚,他们一起做任务,一起休假,不论是奖励惩罚都是共享,几乎可以算是一体的。
61看着时砚走过这么多的任务世界,因为性格冷淡的原因总是自己孤单一个人,现在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让他敞开心扉,真心喜欢的人……
怎么就偏偏是小世界中的人呢。
61愁得电子头发都要掉光了。
“诶呀好吧好吧,”61烦躁地说,“我只能保证不主动向上报告哦,再多了只能宿主你自己想办法了。”
系统和宿主是绑定的状态,自然也承担着互相监督的责任,以防哪一方在任务中做出什么违反规定的事,61的核心连接着主系统,完成任务回去后,他的核心里记录的东西都会被主系统知晓,所以61能做的,也就是在时砚违规的时候自我休眠,俗称:装作眼瞎看不见。
时砚心下一轻,对61表示感谢:“谢了,61,回去之后我多划给你一部分积分,你可以买你想要的外观。”
61不过是个单纯系统,听时砚这么一说,瞬间将刚才的沉重情绪抛之脑后:“真的吗?!”
他在系统商城看上了一个十分昂贵的外观,需要很多很多积分,他除了日常维护之外,所有积分都攒起来准备兑换这个外观了。
……
察觉到时砚的分神,季识槿捧起他的脸凑近看,皱着眉问:“怎么了?感觉你有心事的样子?”
时砚被他唤得回了神,看到怀中人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身体变好,连带着性格也活泼了很多的爱人,眼中流露出脉脉柔情:“没事,只是想到了你。”
季识槿一愣:“我?我不就在你眼前吗。”
“嗯。”时砚垂眸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突然道,“我爱你。”
季识槿这次是结结实实地愣住了,时砚猝不及防的告白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热意攀上脸颊,他羞涩地移开视线,小小声地含糊说:“……我也爱你。”
第29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29) 打击不亚于学……
在妖族又待了三天, 他们准备启程回承宁了。
有个大妖当男朋友的好处就是,所有的行李都不用亲自动手,时砚一个挥袖, 那些东西都收进了他的袖子里,回家再放出来,还是原模原样的。
季识槿对于离开这里还有些不舍,刚好他们准备离开的前一天,小白狐狸又来了, 之前他也偷偷来过几次,但时砚布置了那么大一个阵法,学艺不精的小白狐狸根本不敢靠近,远远看了一眼就跑走了。
这次他也是来撞撞运气, 结果真的顺利见到季识槿了。
“呜……老祖宗要走,你也要走了吗?”小白狐狸叼着他的宝贝球, 望着季识槿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负心汉。
明明上一次他们还约定好要一起玩球的。
季识槿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软, 心想不能做个不守信用的人, 所以在小白狐狸的软磨硬泡下答应了陪他玩一整天。
一人一狐在小屋门前玩得不亦乐乎, 时砚抱臂靠在门边, 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而季识槿和小白狐狸玩得起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眼神逐渐变得幽深的大狐狸。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晚上夜幕之下, 季识槿被某只吃醋的大狐狸变回原形禁锢在怀中, 身上各个敏感点都被玩了个遍。
“不来了, 真的不行了……时砚……”季识槿睁开一双水潋潋的眼, 求饶似的看着时砚。
时砚化作原型的狐狸大小有三个季识槿那样大,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半点都露不出来, 狐狸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用肢体语言表达着:“不行。”
季识槿快要羞耻地晕过去了,若是说之前他对于时砚是狐妖这件事还没有什么实感,今天就彻底明白了他和人类的区别。
时砚他,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而且,人和狐狸,怎么可以……!
小屋背面的小溪边,巨大的狐狸身影圈着一个衣衫单薄的人类,即便周围早已被时砚布置好了隔绝窥探的阵法,季识槿依旧羞耻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真的不行……我们回去吧好不好,明天还要赶路呢……”季识槿偏头讨好似的亲亲大狐狸的耳朵,在他耳边低声求饶,“今天足够了,我都……两次了,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最后吃饱喝足的大狐狸终于放开了他,但这时候季识槿身上已经没办法看了,衣服被又揉又□□得乱七八糟,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哒哒的,好不可怜,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更是处处留痕,几乎找不到一块空白的地方。
季识槿累的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但在被恢复人身的时砚抱起来时,还不忘努力睁大眼瞪他:“时砚!”
“嗯。”满足了的男人变得格外好说话,抱着他往小屋里走,对季识槿的怒目而是装作看不见,“很晚了,你该睡了。明天要早点出发。”
季识槿瞪着他,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现在说什么都没办法改变,更何况身上确实又酸又累,没力气和时砚计较这些。
“我好困。”他在时砚胸膛上蹭了蹭,声音软了下来。
“那你睡吧。”时砚声音温柔,低头亲了下他的发顶,“我帮你清洗。”
季识槿说着话,眼睛都已经快要闭上,闻言喃喃道:“……嗯。”
*
第二天一早,时砚像心里有闹钟似的睁开眼,看了看臂弯中还熟睡的人,想了想,放弃了叫醒他的想法,自己径直起身收拾好要带的东西,然后用一张厚毯子将季识槿包裹住抱起来,一个瞬移离开了小屋。
“老祖宗——”
小白狐狸今天是来道别的,结果刚走到半路便看见老祖宗怀里抱着那个人类,看起来像是马上要离开。
时砚远远就看见了小白狐狸,顿了下,还是停下脚步,等着他跑来面前。
小白狐狸气喘吁吁地昂首:“老祖宗,你们要走了吗?还会回来吗?”
他话是对着时砚说的,眼神却丝毫不离他怀中的人。
时砚想了想,对他说:“还会回来的。”
“你的人类也会回来吗?”小白狐狸眼巴巴的,“我还想和他玩球。”
时砚嘴角微勾:“可他是人类,和你不是同族。”
小白狐狸没想到时砚会这样说,表情呆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人类也没关系!我喜欢和他玩!他身上的气息很舒服!”
小崽子还不知道族类不同会有什么样的复杂事情,但季识槿他很喜欢,喜欢这个人类身上的味道,喜欢他的性格,喜欢他和自己一起玩球。
像是生怕时砚不带季识槿回来了,小白狐狸连忙道:“老祖宗,我喜欢他的,你下次还带他回来好不好?”
“我、我,”小白狐狸拼命想自己有什么优势,“我可以把我的灵果分给他!我还可以教他法术!”
时砚笑了笑,没有对他的这些条件表示同意或拒绝,而是说:“那你好好修炼,往后他会常来,你好好学习,我就让你和他玩。”
小白狐狸当了真:“好诶!我一定好好学习!”
“嗯。”时砚抬头看了看天色,和小白狐狸道别,一个瞬移走出了狐妖一族的地界。
他走后,一直躲藏在古树后的老头走了出来,神情复杂地看着没心没肺、暗自欢快的小白狐狸,他早就知道自家小崽是来找时砚的,也看见了那个体弱的人类,一开始他抱着人妖有别的想法,想让小白狐狸少与那人接触,但那个人类很耐心地陪小白狐狸玩耍,也从未表露出不善,老头便慢慢放下了偏见。
“真是想不到,老祖宗居然爱上了一个人类啊……”老头捋着自己的白胡子,摇头感叹道。
可惜了,人类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小崽子期待的常常相见怕是做不到。
不对。
老头捋胡子的动作一顿,险些将自己剩余不多的毛全部揪下来。
刚才是老祖宗对小崽子说的会常回来,众所周知,老祖宗是不会骗狐狸幼崽的,那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
“嘶——”
误打误撞猜透了的老狐狸狠狠“嘶”了一声,脸上表情变来变去,最终定格在一个十分难言的扭曲表情。
*
时砚早就察觉了老头的存在,但他没有恶意,只是担心自己的小崽子,所以时砚也没有驱赶他,在和小白狐狸分别后,他抱着睡得安稳的季识槿从妖族入口穿过,来到了人类社会的这片森林中。
将消息发给手底下的人,时砚抱着季识槿慢慢走到与森林相接壤的小镇,在路边看到了等候的车子。
“老板,您终于回来了!”司机就是上次送他们过来的那个男人,男人只知道他们是去参加秘密实验,但三个月都联系不上老板,心里还是很担忧,所幸时砚今天联系了他,让他过来接人。
时砚看着他点了下头,紧接着示意他噤声,男人这才看到他怀里睡着的人,瞬间闭紧了嘴。
干他们这一行的都知道,不要对雇主的私事太感兴趣,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人拉开后排车门,时砚抱着季识槿坐进去,车子启动的声音有点吵,季识槿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季识槿看清楚周边环境后顿时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裹着的厚毯,再看看抱着他不撒手的时砚,“我们已经出来了?!”
时砚伸手将他下巴处的毯子往下掖了掖,轻声回道:“你昨天体力消耗太大,叫不醒,就抱着你直接出来了。”
61在系统空间里窥屏,看到他家宿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鄙夷地啧了一声:“宿主你真好意思哄骗任务目标,明明是你心虚,刻意没有叫醒他。”
时砚眉梢一动,将61禁言了半个小时,61敢怒不敢言地溜进系统空间深处面壁去了。
“我们现在到哪里了?”季识槿刚醒,嗓音里还带着些嘶哑,语气也软软的,让人听了心痒。
时砚眉眼微动,看了看窗外,回答道:“快到机场了,我们坐飞机去y国,然后转机回承宁。”
以时砚的身份和财力,申请一架私人飞机也不是问题,但国际航线很难申请下来,最后浪费的时间可能比直接坐国际航班还要多。
所以在征求季识槿的意见后,时砚包机了从这里回承宁的两趟航班,低调却又不太低调地回到了承宁。
落地承宁,来接机的是忙得像条狗一样、最近刚闲下来的程赐。
季识槿的腿还使不上什么力气,所以下了飞机依旧坐了轮椅,时砚推着他从机场出来,远远便看到了一头白毛、非主流一样的高大男人和他们招手。
在人多的机场也很显眼就是了。
季识槿先一步看到了他,愣了下,然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抬头对时砚说:“这段时间很辛苦程赐了吧?我们三个月不回来,所有事情都靠他去做。”
时砚半点眼神都没分给那个丢人现眼的白毛,淡淡道:“我给他的报酬值得他再给我卖命十年,如果还觉得辛苦,或许我可以考虑换个人用。”
正好他们走到了程赐面前,时砚的最后一句话被程赐听进了耳朵里,瞬间急了:“谁说我不愿意了!我特别愿意!一点都不辛苦!”
丝毫不提他这段时间连轴转瘦了十来斤,连原型都扁了一圈。
季识槿忍俊不禁,但还是认真对他道了句谢:“辛苦你了。”
“不辛苦,是真的不辛苦。”程赐春风满面地给他们两人打开车门,恭敬又热情地请两人上车。
他确实被工作折磨得累个半死,但得到的报酬远超他的期待,对于事业心极强的程赐来说,简直是天降惊喜,能让他少奋斗二十年。
低调宽敞的豪车驶出机场,汇入车流,程赐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一边开车一边对后排的人汇报:“大佬,你要的复健室准备好了,你看,是现在就过去,还是?”
时砚转头询问季识槿的意见,季识槿想了下,以后总归是要每天都住在时砚那边复健的,现在直接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直接过去吧,回头我和红姨说一声,让她回老宅住,让厨师和佣人定期来做饭打扫就好。”季识槿说完,看了眼时砚,发现他没有异议,便就这样定了。
程赐在导航上点了几下,换了新路线:“好嘞。”
季识槿看着窗外阔别三个月的景色,忽的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事情:“我忘了和爸妈说我已经回来了的事情了!”
他转头看向时砚,目光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谴责。
季识槿本来打算一出妖族领地就和父母通电话,结果他一路睡到时砚抱着他出来,后来又在飞机上辗转,竟然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怪不得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季识槿头皮有些发麻,他落地承宁的消息没有对外隐瞒,现在圈子里肯定都已经传开了,他不敢想象父母如果是从别人那里得知的自己回来的消息,会怎么数落他。
二十多岁一手遮天的季总,在面对父母的数落的时候,还是会心虚地想要逃避。
时砚捏了捏他的手指,安慰道:“没事,我已经提前告诉他们了。”
季识槿惊讶抬头:“你告诉他们了?不对……你怎么有我父母的联系方式的?”
时砚这时候却不说了,眉头一挑:“这个保密。”
季识槿看着他片刻,放弃了逼问,知道如果时砚不想说,自己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不过他换了个问题:“你怎么和我父母说的?”
他有些好奇时砚是怎么说的,是……以什么身份说的。
要知道,就在临走前,季识槿在父母面前还是将时砚说成自己的朋友的。
时砚看着他,神色有些莫名,季识槿不明所以,歪了歪头:“嗯?快说呀。”
看着他不自知地撒娇,时砚眸色沉了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我说你在路上累得睡着了,所以由我给他们报个平安。”
“就这些?”季识槿有些不相信。
“……当然不止。”时砚故意吊着他的好奇心,直到季识槿忍不住拉着他的袖子撒娇,才松口。
他的眼里盛满了细碎笑意,故意用季母对他的称呼叫他:“阿槿,你要相信你父母对你的了解。”
“他们就算看不出我们的关系,难道还看不出你对我的态度不一样么?”时砚的声音里带着笑,季识槿却无暇去管,扒着他袖子的手都攥紧了。
一想到当初自己在父母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时砚是自己的交心好友,季识槿现在恨不得挖出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恐怕当初爸妈就是看出了他对时砚的心思不一般,才那么轻易地答应他跟时砚走。
红晕慢慢爬上他的脸颊,季识槿闭着眼撞上时砚的胳膊,想把自己撞失忆。
他已经想象得到再见到爸妈的时候,他们调侃打趣的表情了。
骄傲如季总,在隐瞒男朋友是好友的情况下,还跟着自己口中的朋友一起出远门,结果现在告诉他其实爸妈早就看出来了。这对季识槿的打击不亚于学生时代偷偷早恋被抓,自己还嘴硬说只是一起学习的朋友,结果亲嘴的时候被看了个正着。
“时砚……”他闷闷的声音响起,“要不我们还是晚几天再回去吧,我觉得y国挺好的,我们再待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时砚笑他:“不担心你的公司了?”
季识槿红着耳尖,摇了摇头。
第30章 只是一只小狐狸(30) 但我想要的不……
程赐将两人送到时砚家楼下就离开了, 他忙着去公司上班,自从时砚将他公司的事务交给程赐管理之后,程赐在承宁商业圈子里的地位都变得不一样了。
谁都知道他是时砚的亲信, 时砚又和季氏总裁交好,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想方设法要和程赐打好关系,所以这人最近春风得意,处在事业飞速上升的巨大喜悦中。
季识槿的轮椅被时砚推着,好奇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这里的房子他也略有耳闻, 只不过曾经因为双腿不便,就选择了更方便出行的独栋别墅,倒是还没见过这里的江景。
电梯到达顶楼,“叮”地一声打开, 时砚将人迎进去,俯身撩了撩他额前的头发:“未来一段时间我们就住在这里, 看看还满意么?”
季识槿对住处没什么要求, 更何况这是时砚住的地方, 往后他们便是真正的同居了, 他高兴还来不及。
“很好, 不过……这里只有一间卧室?”虽然是跃层别墅,但装修简约空间开阔,季识槿扫了一眼, 没有看到第二件卧室。
时砚推着他去看了那间复健室, 听见他的问话, 略一挑眉:“一间卧室住不下我们两个?”
难不成季识槿还想着分房睡?他们在妖族可是什么都干过了, 这时候再想退缩是不可能的。
季识槿自然没有那个意思,面对时砚逼近的目光,他略微移开了眼, 转移话题道:“我先看看复健器材都有哪些吧……唔!”
时砚不肯轻易放过他,将人抱起走进复健室,放在一个类似于病床的器材上,床两侧有让人借力的栏杆,但此刻成了围困季识槿的帮凶。
季识槿对上时砚幽深得仿佛要将他吸进去的视线,知道自己这次又难逃被玩弄,自暴自弃地闭了闭眼,胳膊横在眼睛上,语气难言:“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那种事……”
亏得一开始他还担心时砚会不会是性冷淡,现在看来,当时真是杞人忧天。
时砚何止不冷淡,他每次都恨不得拉着季识槿缠绵至死,哪怕季识槿告饶哭求,也丝毫不心软。
……只听说过蛇性本淫,狐狸也这样吗?
季识槿在恍惚中有些愣愣地想。
“回神。”时砚撑在他身上,声音暧昧嘶哑,季识槿被唤得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衣服领口已经被解开了。
他有点想笑:“时砚,你是不是有什么皮肤饥渴症?”
时砚眼神幽幽:“嗯,只对你有。”
季识槿哑口无言,大脑只清醒了一瞬,紧接着就被时砚拉着陷入了无边的愉悦情|事中。
在他闭上眼看不到的地方,时砚的吻落在他心口,一片繁复的红色纹路出现在那片皮肤上,慢慢形成一个圆形的印记,转瞬便消失,像是融进了他的骨血里面。
61给自己套上一层屏蔽,然后径直去面壁,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记录设备关闭。
他猜到了宿主会在这种时候种下印记,因为只有这时候才能有理由将系统屏蔽,就算最后主系统怪罪下来,61也能被完全摘出去。
61的显示屏上出现了十分拟人化的复杂表情:"……"
*
“时砚……我、我们去卧室……”季识槿衣衫尽褪,白皙皮肤上重新印上了粉红印记,连带着之前还未恢复好的浅色痕迹,形成了一副让人欲罢不能的雪地红梅图。
时砚按住他挣扎的手,低声道:“就在这里,嗯?”
“……”季识槿睁开眼看到房间里的各种复健工具,又看了眼大敞的窗帘,羞耻地蜷起了脚趾,“不行!我们会卧室好不好……”
“真的不行?”时砚没告诉他这是单向玻璃,只是挥手将窗帘全部拉上,然后低笑着靠近他,“可是你的身体,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手指从季识槿胸前往下滑,路过平坦的小腹,手指轻弹,激得季识槿浑身一颤。
“阿槿,它可比你要诚实多了。”
季识槿羞恼地伸手捂住他的嘴,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惊骇世俗的话来。
时砚眉梢微挑,被季识槿捂住了下半张脸也神情不变,露出的一双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明晃晃的欲望,他在季识槿紧张的目光中微微张口,探出一点舌尖。
温热潮湿的触感在手心最敏感的地方划过。
季识槿瞪大了眼,像触电似的猛然收回手。
再往后的事情就完全超出了季识槿的掌控,他甚至不清楚时砚什么时候准备的那些东西,在时砚将那些东西一样一样摆在他面前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大脑一片混乱,紧接着就被不满意的时砚咬了一口,闷哼一声。
“回神,在想什么?”
季识槿咬着唇摇头。
偏偏时砚还爱逗弄他,非要他回答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不出声?是害羞吗,宝宝。”
三岁之后就再没被叫过“宝宝”的季识槿羞得脸红,攀在他肩头的手指猛然收紧,指甲划出道道血痕,但时砚丝毫不减缓攻势,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
对他来说这点痛确实算不上什么,更何况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身下,似撩似哭地看着他,但凡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时砚也恰好不想忍。
所以结局就是,季识槿像一张破布毯子,被翻来覆去地揉搓了好多遍,身上没有半点好地方,连那双刚刚恢复感知的腿都没被放过,在半空中晃的脚踝侧边有一枚鲜红的牙印。
……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结束后,季识槿已经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个人浑身都汗淋淋的,时砚下了床,将季识槿用毯子裹住抱起来,径直进了浴室——复健室当初设计的时候本意是让复健累得出汗的人清洗用,谁料还没开始复健,就用在了这种事情之后。
浴缸里放满了热水,时砚抱着怀中累得双眼无神的人坐进去,让温热的水流把两人包裹。
季识槿艰难地转了转眼珠,声音哑得不像话:“你什么时候准备的那些东西?”
他们从国外回来第一时间就来了这边,按理说时砚根本没有机会提前准备东西。
时砚抱着他一边清洗一边回答:“如果我说很早之前便准备了,你会不会被吓跑?”
其实也没那么早,不过逗一下季识槿也无妨。
“……”季识槿无力地瞪他一眼,他就算被吓到也跑不了,腿还没好呢。
“好了,不逗你了。”时砚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哄着闹小脾气的人,“很快就好,你累了就靠着我睡。”
季识槿毫不客气地靠在他胸膛上,闭上了眼睛,但他并没有睡着,而是静静听着耳边的心跳声。
虽然第一次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但季识槿不得不承认,他是喜欢的,时砚的服务意识很好,就算是用了那些让季识槿感到羞耻的东西,但毕竟他也爽到了。
再者,对于时砚平时冷冷淡淡,上了床却热情凶狠的反差,季识槿喜欢得不得了,只是他脸皮薄,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和时砚讲的。
“时砚,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好幸运。”季识槿闭目靠着他,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时砚的动作一顿,略微低头,轻轻亲了亲他的发顶:“我也是。”
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人类短短几十年的寿命,时砚眼神一沉,但手上动作依旧稳当,将人洗干净用浴巾包起来,抱回卧室套上睡衣。
季识槿享受着他的贴心照顾,眼都不用睁开就完成了洗澡穿衣这一套动作,在时砚给他系好上衣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睁开眼扑了上去,在时砚唇上落下一个吻当做奖励。
“这是你的辛苦费。”季识槿揽着他的脖子,眼中是狡黠的笑意。
时砚沉默了一下,俯身抱住他,这个拥抱和往常不太一样,像是要将季识槿融入骨血,季识槿愣了愣,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连忙掰开他的手,回头问:“怎么了?”
时砚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身,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被衣料遮挡下的红痕遍布的皮肤,声音低沉:“阿槿。”
季识槿柔声应道:“嗯?我在。”
他抬手拂过时砚的眉眼,眉心不自觉皱了起来:“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很难开口吗?”
时砚揽在他腰后的手收紧,定定地注视着他的双眼:“你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不止这短短几十年。”
季识槿一下子愣住,放在他脸上的手都忘了收回。
什么叫,不止这短短几十年?
他的眼神闪烁,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闪躲,但时砚这次没有放过他,决心一口气将事情说清楚。
“宝宝。”他用了这个称呼,语气中隐含着无尽的忐忑,“你知道的,妖族一生可以有数千年,我已经活了一千多年,未来还有不知多少的寿数。”
“人类脆弱又渺小,但我想要的不止短短百年,”他的声音很轻,但极其坚定,落在季识槿的耳朵里好像可以震耳欲聋,“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我们生命共享,而我只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你会愿意吗?”
“我……”季识槿有些无措,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突然又太不可置信,以至于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时砚抱着他拍了拍:“不急,你慢慢想。”
他给了季识槿充足的思考时间,在他耳边慢慢道:“自古以来这样做的妖不在少数,但人类要面对的东西比想象中还有沉重。拥有漫长生命的代价是,你的亲人朋友会一个一个在你面前衰老,直至逝去,再过上很多年,这个世界已没有一个你熟悉的人。”
季识槿在他怀里细细颤抖,不得不说,时砚讲述的未来确实很吸引人,但代价也让他感到痛苦。
“我、我需要好好想想,”他语无伦次地抓着时砚的衣服,“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但是这件事我、我……”
“嗯,我知道,”时砚轻柔地安抚他,他自然知道作为人类的季识槿做出选择有多么的不易,“我将利弊都告诉你,如何选择听从你的内心。”
“不要忧虑,不论你怎样选择,我都是爱你的。”时砚给他喂下一颗定心丸,“我向你保证过的,永远都爱你。”
季识槿缓缓地点了下头:“……好。”
“我也永远都爱你。”
时砚淡笑着将他拥住,动作温柔且耐心地拍着后背安慰他,但在季识槿看不到的地方,时砚眼神沉沉,偏执的占有欲望像抑制不住的野兽,露出尖锐的一角。
……
那天之后,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季识槿在第二天接到了季母打来的电话,控诉他回来了还不回家。
季识槿只好说自己今天就回去一趟,结果在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听见了季母八卦似的说可以将时砚也带去。
季识槿看向就在他身边坐着,将电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时砚:“……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吗?”
他的语气有些凝滞,这次回去,他们都清楚意味着什么,他俩的关系在季家可谓是过了明路,时砚若是答应跟他回去,那就是见家长了。
时砚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做好准备了吗?”
季识槿捂住自己的脸,瞪向他:“我回自己家需要准备什么?是你需要准备。”
第一次见男朋友的家长,时砚的表现极其重要,他竟然一点都不紧张么?
时砚淡淡勾唇,没办法告诉季识槿,自己以前在无数小世界穿梭,见过了数不清的人,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仅仅是见一对有钱有教养的夫妻,让他们对自己满意,这对时砚来说再简单不过。
不过季识槿的反应让他觉得很有趣,不禁想开个玩笑:“你的腿想好怎么交代了么?”
季识槿的状况瞒得过外界,但瞒不住身为他父母的两位长辈,这些年多少中外名医都看过了,他的双腿神经坏死,几乎所有人都说再也没办法站立,但偏偏这次成功了,季父季母想必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已经想好说辞了。”季识槿含糊道,但怎么打算的没有告诉时砚。
时砚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单就论季父季母这个年纪了,知道这个消息不被吓进医院就是好的了,更遑论让他们接受自己儿子和一只大妖在一起。
所以季识槿只能将自己的恢复归为运气好,那个医疗团队的方案实验人那么多,成功了自己一个,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
即便在心里打好了腹稿,但当真的站在家门前,季识槿还是紧张得手心出汗。
车子后备箱放着大包小包礼物的时砚偏头看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别紧张,我陪你一起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