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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2 / 2)

新一任妻子是名omega男性,明确和方旭尧说过不想和他前任的孩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方柏嘉便被寄养在亲戚家。

方旭尧虽然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但就和很多家庭里的alpha一样,只负责赚钱,完全不管家里的事,每月定时将生活费派发给继父,继父再从中抠出一小部分,给方柏嘉借住的家庭。

那是高二的寒假。

继父突然跟方柏嘉说,让他别再浪费家里的钱上学,干脆出去打工得了,同时断了他的生活费跟学费。

方柏嘉就像一袋垃圾一样被扔出了这个家——又或者说,自从方旭尧组建了新家庭后,他就没在里面过。

亲戚拿不到钱,对方柏嘉下达了逐客令,让他第二天早上就带着东西走人。

当天晚上方柏嘉没有睡觉,坐在亲戚家书房里那张白天就会收起来的小折叠床上,脑子很乱地刷了快两个小时的手机。

他好像同时处在麻木与精神之间,一会儿清醒而焦虑地翻着软件上的各种兼职信息,想着以后该怎么办,接下来去哪,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一会儿又抽离地刷着娱乐社交媒体,好像生活的齿轮依然在平稳地转。

方柏嘉在汤昼恒的超话里看到,这个月末就是汤昼恒的生日,到时候粉丝们会在首都的公司楼下为他庆生。

首都……

手机射出的蓝光在黑暗中形成一道荧荧的光柱,方柏嘉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回过神,将界面切到买车票的APP。

他这个城市离首都很近,坐火车最便宜只要二十块。

对着车次列表来来回回看了有十多分钟,方柏嘉就做出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举动。

他下定决心,下单了一张时间最近的车票。

*

突然想去首都,并非出自什么缜密的计划,而更单纯像是压抑许久后的发泄。

不过方柏嘉也不是一点打算都没有。

因为家里断供而不得不未成年外出打工的例子屡见不鲜,学校老师根本无从去管。

不管后面究竟还能上学与否,现在的当务之急都是赚钱。

他这个年纪的人,出去找工作只能干没技术含量的体力活。

既然到哪都是端盘子打扫卫生这一套,那就在哪儿也都行。

就当去大城市见世面了。

长久以来紧绷的弦忽然断了,方柏嘉心中产生出想要挣脱束缚、希望能不顾一切地冲动一把的渴望。

他当晚就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提着一个24寸的箱子,赶上晚上最后一班地铁去了火车站,在那里睡了一晚,坐上了第二天清晨去往首都的车。

双脚刚刚落地,他没来得休息一下,就一边看着这边的网上招聘,一边在路边找起了工作。

头几个晚上没有地方住,方柏嘉不想多花钱,就近找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快餐店过夜,第二天再带着行李箱上路。

临近春节,需要额外帮手的商铺很多。方柏嘉没多久就找到一个连锁餐饮店的兼职。过了几天,又应聘成为一家清吧酒馆的服务员。

店里本来不包吃住,但老板看着他每天拎着行李箱进出,得知方柏嘉没有住处,允许他在找到固定住所前都睡在清吧的员工更衣室。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汤昼恒的生日。

他那会儿粉丝不多,顶多只是三四线小艺人,但粉丝还是在山川相缭的公司楼下给汤昼恒做了庆生的布置,附近的公交站台也换上了他的生日广告牌,方柏嘉在工作时间刷到了同担的现场返图。

清吧今天不营业,老板要在店里招待朋友,估计要一直待到凌晨。

方柏嘉嫌吵,和老板说自己晚上要找朋友一起玩,其实一等傍晚餐饮店的工作结束,便换下员工服,坐上了赶往生贺场地的地铁。

价格五元的地铁票,坐过去要45分钟。

从地铁口出来步行去公司的路上,方柏嘉路过街边一家蛋糕店,门庭冷落,他走进去的时候里面没有人。

方柏嘉绕着店中央的柜台转了一圈,看到最便宜的蛋糕是那种从大蛋糕上裁下来的切块,一个十七块。

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引起店里正在刷抖音的店员的注意,打算从收银台后面走出来招待。

“不用了,我就看一看。”方柏嘉连忙出声阻止,说完便走出店门。

到了公司楼下,零星有粉丝在拍照打卡,方柏嘉走上前去,像他们一样,拿起手机记录下这一刻。

大概因为他是在粉丝当中很少见的Alpha,还是个很好看、很高挑的年轻男性,没一会儿,一旁的一个女粉丝就注意到他,走了上来,问汤昼恒需不需要有人帮他合影。

方柏嘉愣了一瞬,随后迅速反应过来,迅速地摆手说不,又说“谢谢”。

拍完照没有事做,他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看到公司斜对面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连锁快餐店,心想今晚就睡这儿了。

走进店面,方柏嘉挑了个墙角的靠窗位坐下,蹭着店里的wifi,一股脑把刚才拍的照片都在私信里发给了汤昼恒。

【生日快乐![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老公好帅[礼花][礼花][礼花]】

【希望老公新的一年越来越火越来越帅一直有戏拍!> <】

他冷着脸狂发感叹句,手指舞动得飞快。

发完又长叹一口气,放下手机,对着面前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发呆。

方柏嘉来得不巧,据说汤昼恒这几天都在公司,今天早点的时候还下楼来给在场的粉丝分了亲手切的蛋糕,但他那会儿还没下班,没赶上。

过来参观生日布置只是一时兴起,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想看点有盼头的事情让自己心情好点。

但此刻看着外面的街景,又有种更加空落落的孤独感。

好像过去一段时间的疲倦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开来,脑海中跑马灯一样播放起过去这些天的片段,方柏嘉忽然有些不知道这一切的意义在哪。

努力打工赚钱,寄希望于每天工作十七个小时的生活能让他重返校园,然后呢?

他真的觉得自己有能力自给自足地上完高中最后这一年半的学吗?

方柏嘉要租房、要半工半读,要每天一放学就出校门去兼职到凌晨,然后才回到出租屋写他这天的作业,甚至可能连作业也写不完。

光是提前预想一下都觉得喘不过气。

所以他是不是直接进厂拧螺丝还更干脆省事?

这爹不疼娘不爱的人生到底在挣扎什么?

十七岁的方柏嘉茫然了。

他保持着这个茫然的状态,掏出寒假作业的卷子来写。

店内的空气暖洋洋的,不时裹着一阵炸物的香气飘过来,刺激得方柏嘉没吃晚餐的腹中越发饥饿。

卷子干到第二张,他有点写不下去,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餐饮店店长发给大家的饼干啃了起来。

随意填了点肚子,他重新打开私信,整个人趴在桌上,懒洋洋地双手举着手机打字。

【好饿,老公。快要没钱吃饭了,坐五块钱地铁来看你是我最后的奢侈。】

【听其他粉丝说七点左右有发蛋糕,可恶来晚了没吃上[握拳]】

【刚刚路过一家蛋糕店看到最便宜的蛋糕也没买,哎……】

【悄悄告诉你老公,我的生日只和你差一天噢。】

【话说今天这个开封菜的暖气好足啊,不用担心半夜被冻醒了】

【店里这个香味闻得我快晕了,好想吃辣翅,我可以吃十对!顺便再来一杯大杯的冰可乐就更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这么小的年纪不吃晚饭不会以后都不长个吧!】

【ps我一米八[吐舌]】

……

方柏嘉以前从不追星,为了获取更多汤昼恒的消息,却也渐渐了解了粉圈那一套。

他有个没告诉任何人的微博账户,最后沦为了汤昼恒的粉丝号。

关注对方的官号、加入个人超话,时不时转发一些物料。

入坑后没多久,方柏嘉渐渐开始像其他粉丝一样,会给汤昼恒发私信。

他一开始还不理解,这样做难道不是很危险吗,万一发出去的东西被正主看到了怎么办?

如果说的刚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话,那就更尴尬了。

很快就有其他粉丝告诉他,姐妹,明星都是不看私信的呀,每天私信那么多,看得过来么?人被翻了牌,肯定会发出来让大家蹭运气。你看我们超话里没有一个人发过这个,就证明汤汤根本不看私信。

既然不看,发什么重要么?

方柏嘉恍然大悟,明白了这种举动的精妙所在。

有些内容发在公共平台上太私密,写在手机里又没有倾诉感。

就是要发给这种明知道99.99%的可能都不会被看到的账号上,才会有那种若有若无的、0.01%的刺激感。满足了一定的表达与被偷窥欲,又能保证安全性。

方柏嘉开始还有些生疏,后面越发熟练起来,把汤昼恒的账号当成了备忘录和垃圾树洞的混合体,和自己想象中的人诉说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汤昼恒的私信变成了方柏嘉的漂流瓶,将他对外说不出的话都藏进了瓶子里,流入网络信息的海洋中。

可能人倒霉的时候就会很多话吧。方柏嘉开了个口,倾诉欲瞬间爆发,一口气发了好多条。

苦中作乐完,他放下手机,接着写试卷。

这些天他餐饮店和清吧的工作轮班倒,日均睡不到五个小时,处在严重缺觉的边缘。

又写了半面,实在困得不行,方柏嘉打个哈欠,把笔推到一边,背包揣在身前,手机也放在臂弯里塞好,趴在桌上闭眼小憩。

店里人多,很吵,一时半会睡不着。方柏嘉假寐了不到十分钟,中途不断感觉有人在店里走来走去,还有大门反复被推开又关上的声音。

忽然,一只扫帚伸到脚边,有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道:“孩子,醒醒。”

意识到是这里的保洁在跟他说话,方柏嘉一下从座位上坐起来,惯性以为是店里不让过夜,手上已经收拾卷子准备离开,嘴上还在问:“不好意思,怎么了吗?”

虽然长得很拽,但他意外是那种对人很礼貌的类型。

女人看见他的动作,也愣了一下,按住他的肩膀说:“没事。我就是过来扫下地,你坐着就好了。刚看你手机亮了一下,好像有人发信息过来,要及时回啊。”

“……哦。”方柏嘉抓着卷子的手怔怔地放下来,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特意提醒他。身子斜侧到一边,方便保洁将地上的碎屑扫走。

几秒之后,女人离开。

想起她说的话,方柏嘉将桌上的手机打开。

屏幕亮起,他的视线被几条两分钟前的消息提醒吸引了注意力。

@汤昼恒T 私信你:【生日快乐】

@汤昼恒T 私信你:【A098】

@汤昼恒T 私信你:【去吃吧。】

第27章 第 27 章 一阵阵涟漪涌来。

方柏嘉:“……?”

方柏嘉感觉自己要不认识中文字了。

他把这两条消息来回看了好几遍, 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朝店内前台高悬着的显示屏上看过去。

一串等待着的编号中,“A098”赫然在列。

“????”

什么情况?

生日愿望还没许就显灵了?

方柏嘉定了定神, 为了确定,从外面点进私信对话框看了眼。

再顺着私信界面点进汤昼恒的头像看了眼。

靠, 真是本人,而不是什么装成明星本人诈骗的高仿账号。

方柏嘉:【?】

短短一个符号, 显示出方柏嘉无限的迷茫。

我谁?你谁?汤昼恒为什么会回他?

不是说不看私信吗?

那他这是在……

方柏嘉发完觉得自己的问号很傻, 就这么一个短短的标点符号, 指望汤昼恒能回你什么?对方看了估计也很无语, 一般粉丝被翻牌不是应该都很激动吗?一个【?】又是什么鬼?

他的心里忽然又升上来一种可能。

话说, 不是高仿的话……汤昼恒该不会被盗号了吧。

背后的骗子特地利用了粉丝们单纯善良的心理特点, 专门顶了正主的号上来骗钱什么的。

但汤昼恒就算突然对他说“我在片场受伤了给我打五千”,他也没有啊。

为了安全起见,方柏嘉立刻退出私信, 翻起了超话, 想看看有没有人和他一样, 收到了类似信息。

没有。

方柏嘉又返回来,对着对面那一句【去吃吧】和自己的【?】发起了呆。

大概是他这短短一个问号实在不好回答,那个人也在揣测他的心理。

过了有半分钟, 对面才发来一条新的。

汤昼恒T:【不是说饿了?】

汤昼恒T:【请你的。】

方柏嘉:“……”

方柏嘉忽然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 对方知道他在看到那条消息后,并没有去拿吃的,所以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确认一样。

说不上来究竟出于什么心理,他在看到这句话的瞬间做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拿着手机,从左到右地环视了一圈视野内的景色。

店内到处都有人, 方柏嘉也没好意思看得太仔细,匆匆瞥了下就收回来,额外冲着一旁的窗外看了好几眼。

来打卡的粉丝先前早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冬天的街上看不见几道停驻的人影,更别说符合目标身型长相的人。

方柏嘉收回目光,觉得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揣测有点好笑。

汤昼恒再怎样也是一个艺人,怎么会因为他一条私信就专门下来看他。

“——A098号。”突然间,柜台处的店员叫了这么一声,“A098号在吗?”

大概是因为已经做好一会儿了,但一直没人来领,这个号码其实已经被叫了两三遍,方柏嘉埋头睡觉的时候一直没注意。

他生出一种恍然的不确定感,条件反射性般地起身,几乎是飘着去的柜台。

“我就是A098。”

店员看他一眼,显然是注意到方柏嘉已经在店里待了许久,和善地提醒:“下回要注意啊,都点餐了就不要睡觉了嘛。”

方柏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冲对方笑了笑。

端着餐盘回到座位,他看了眼汤昼恒给他点的东西。

两个十只装的翅桶。一份大杯的冰可乐。

“……”看来真是给他点的。

方柏嘉一瞬间又感觉到有点玄妙。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他发给汤昼恒的图片足以证明他来了公司楼下,话语间也有提到店名,对方猜出来他就在山川相缭旁边的这个快餐店,也算情有可原吧。

但是。

方柏嘉又忍不住想,汤昼恒是怎么确定,他没有在拍完照后立刻离开的呢?首都的开封菜这么多,方柏嘉又是在写了一会儿卷子后才给他发的消息,完全有在中间这个空档转换阵地的可能。

汤昼恒要是点完单才得知方柏嘉已经跑了,岂不是好心办傻事。

也得亏方柏嘉还在。

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他们的运气都还不错,恰好就是这么凑巧。

行吧。

方柏嘉想,点都点了。

就算对方是盗了汤昼恒号的骗子,那他把饭吃了之后不理对方,不就不会被诈骗了。

话说回来,他的私信里可写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可以说是把方柏嘉的现状暴露得一览无遗。什么骗子会在明知道对方已经穷得睡快餐店的情况下还要从他身上骗钱啊?还是说要把他骗去电诈传销组织?

方柏嘉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其实心里已经接受了对面就是汤昼恒的事实。

仔细思考一下,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一个,就是人在遇到喜事的时候都愿意做些善举。汤昼恒本来不爱看私信,但恰逢生日,他心情不错,久违地登上来看了眼粉丝祝福,又久违地打开私信界面,很碰巧地看到了方柏嘉的消息,发现自己的粉丝之一过得很惨,遂大方地请客。

倒也很符合他一向展现出来的形象。

汤昼恒的性格就是很好,这是无论什么媒体采访、片场物料和粉丝传闻间都公认的事。

方柏嘉喜欢他有部分理由也是因为这个。

方柏嘉打开手机原相机,微微抬高一点,把餐盘上的东西拍了下来,发给对方。

虽然汤昼恒可能也不是特别在意,但既然拿了人好处,还是要表达一声感谢。

【[图片]拿到了,谢谢】

之前还一口一个老公外加萌表情,真面对真人了,方柏嘉反倒客气起来,拘束得连个感叹号都不敢带。

身体被炸物发出来的香气所引诱,肚子又开始咕咕地叫。

估摸着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方柏嘉放下手机,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吃起来。

炸鸡腿咬下去是热的,牙齿破开酥脆的外皮,嵌进肉里的瞬间会有汁水爆开,溢进口腔。

感觉很真实,应该不是他做着做着试卷被饿昏了晕倒在桌上而生出来的梦。

难道过期了的生日也有魔力?

方柏嘉试图回想。只记得自己昨天起床时许下的生日愿望,是能赶紧结束这一团乱麻的生活,然后就又像往常一样,爬起来赶地铁去餐饮店上班。

早知道这样,他那会儿就该认真地祈祷天降两百万,说不定汤昼恒能帮他实现。

——开玩笑的。

方柏嘉低头,认真啃着辣翅。

恍惚间,似乎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他的桌边经过,走向快餐店的大门。

方柏嘉后知后觉、慢半拍地抬头,就见那人一身从头到脚的黑色,因为背对着方柏嘉这边,只对他露出戴着卫衣帽子的后脑勺。

像一道风般离开。

……

*

一觉睡到快中午,方柏嘉是被外面的门铃叫起来的。

奇怪,他没点客房服务啊?

方柏嘉迷迷糊糊拿起枕头边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然后瞬间清醒。

已经上午十一点四十了,他本来打算早起吃完早饭就去找汤昼恒商量事情的。

都怪李子晋,拖着他一起熬夜,搞得他差点耽误正事。

方柏嘉下了床,急匆匆走出套房卧室,出来时看见李子晋还在外面的沙发上趴着睡。

他摇了摇头,来到门边。一开门,发现汤昼恒就在门外。

并且身上穿着整齐,脚上也穿好了鞋,一副正准备外出的装扮。

方柏嘉立刻“咦?” 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一步,不知道是在惊讶于对方此刻的造型,还是汤昼恒特意前来找自己。

他刚想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房间号,又觉得这种问题直接去找工作人员就好,顿了顿,道:“你是要走了吗?”

汤昼恒嗯了声。

“隔壁深城那边有活动,等下就得出发。”

他垂下眼。

“我来是想问,你昨天发给我的微信——”

方柏嘉被他提醒,“啊”了一声,抓了抓头发,有点尴尬地说:“我昨天晚上睡太晚了……早上没起来。”

李子晋一直赖在他的房里不走,方柏嘉不好在人眼皮底下去和汤昼恒会面,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明天上半天有没有空,自己到时候再过去找他。

汤昼恒的回答是有。

但他今天上午等了好一会儿,方柏嘉都没有来。

眼见退房的时间要到了,汤昼恒决定过来看看方柏嘉是否有什么别的情况。

听见对方的解释,他便道:“没关系。所以你本来是找我有什么事?”

汤昼恒还想问,你还需要我的帮忙吗?想了想又把这句咽下去,想先听方柏嘉的回答。

一开始本来是有事来着。

方柏嘉想,因为他的伪感期要到了。

据说早期原始社会里的alpha易感频率高达一月一次,后来随着人类不断发展,加上现代医学的进步,他们已不再需要频繁的生理发/情期来促进繁衍,大约自两百年前开始,alpha的易感期就已经缩减进化为每季度一次。

之前一月一次的生理周期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变成了“伪感期”——程度只是真正易感期的几分之一,仅靠口服抑制剂就可以正常工作出行,而不是只能待在家里。

然而,由于方柏嘉的特殊体质,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他在伪感期所表现出来的症状也要比寻常alpha严重。

以前他还能靠吃药解决,然而这次出行之前,林主任才刚警告过他不能再使用抑制类药物。

也就是说,他要么靠着意志硬抗,要么寻求汤昼恒的帮助。对方答应的话,方柏嘉也会轻松很多。

复诊过后,方柏嘉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不出预料,他的伪感期基本就在这次录制之后过两天。

在这样的情况下坐飞机回去,稍微有点危险,方柏嘉已经提前联系酒店前台续房,打算等伪感期过了再走。

但还迟迟没有问过汤昼恒的意愿。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明知道某件事很重要,却又总不合时宜地生起逃避心理,拖延症大爆发到最后一刻。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方柏嘉不够确定。

汤昼恒一开始只是说要帮他脱敏,并没有答应过别的。

陪方柏嘉度过伪感期并不是对方的分内之事,所以汤昼恒未必会愿意——

只需要应付短暂的十五分钟,和一天当中至少大半时间都浪费在他身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庇护所里汤昼恒问他要不要接吻,方柏嘉回答等回酒店再说,也是想着把两件事放在一起提,开场白可以自然一点,被答应的概率说不定也更大,没准汤昼恒帮他脱敏完就顺势同意了。

然而,对方现在说他马上要走,原本的计划瞬间失去意义。

方柏嘉半张着嘴,听到这里,有些尴尬地用食指挠了挠脸:“……其实也没什么事了。”

不过也不一定。

方柏嘉还想问问汤昼恒大概什么时候活动结束,一个脑袋忽然从他身旁的门框边上探出头,睡眼惺忪地说:“你在和谁说话?”

是李子晋。

约莫是听到方柏嘉和汤昼恒在门口说话,被两人的对话声给吵醒,过来一探究竟。

“……”

门内外的人顿时都变了脸色。

也不知道是李子晋走路太轻,还是方柏嘉的注意力全在汤昼恒身上,根本没听见多余的声响,旁边突然窜出来个活人,把他都给吓了一跳,惊吓过后紧随而来的是慌张。

他猛地回头看了汤昼恒一眼,也不知哪根筋搭错,忽一下慌乱地按着李子晋的头把他塞回门里。

李子晋嘟嘟囔囔的声音还在传出:“不是,你干什么呀?”

多余的动作反而显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

方柏嘉正对着门外,张了张嘴说:“他就是过来找我聊聊天……”

生怕对方误会似的,也不知道在刻意解释些什么。

汤昼恒依旧很有风度和涵养地笑了下,但嘴角弯起来的弧度怎么看都有点凉,说了声“知道了”,拿出手机看了眼,似乎是有人打来电话催他。

“那你们继续聊,我去赶行程了。”

然后和方柏嘉道别。

方柏嘉也只能对着他说“再见”,心中生出一种悬而未决的不真实感。

一直到把坏事的李子晋赶走,回到床上发了五分钟的呆,方柏嘉才忽然不确定地想。

等等……汤昼恒刚才是不高兴了吗?

*

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天的录制太累了,加上拍摄后期还下了水,在汤昼恒离开后的第二天,方柏嘉的伪感期就到了。

早上起来身体就在发热,但不适以及烦躁感还没那么明显,方柏嘉甚至从随身行李里拿出IPAD写了会儿歌。

然而因为产前发育不足的缘故,方柏嘉每到生理期都觉得很疲惫。他写了没多少就累了,中午午饭也没吃,躺平补了一觉。

在梦里,他梦到了汤昼恒。

还是在节目录制时下去过的那个泳池里,然而这一回,那些道具、气垫全不见了,也没有其他人。

整个场景里只有他和汤昼恒的存在,那人像在游戏中那样从背后搂着他,将他压在池边。

身上的T恤与运动裤都湿透,被水打湿的面料紧贴在肌肤表面,薄薄一层,勾勒出对方凸起与凹陷都很明显的肌肉轮廓。汤昼恒躯壳火热,哪怕正泡在水里都阻挡不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炙烫温度。

对方的手伸下去,轻轻拨开方柏嘉的裤腰探到最深,胯骨以下紧紧抵住方柏嘉尾椎骨的位置,具有存在感的物体将面料都挤压到缝隙当中。

一阵阵涟漪涌来,方柏嘉身体晃动,说不清是泳池中水波的助力还是还是来自汤昼恒的推动。他再也忍受不住,转身搂住对方的脖颈,借着水流的浮力将腿盘上alpha劲瘦的腰身。

更加紧密的接触,让一切变化都无所遁形,方柏嘉脸上烧得发烫,听见那人低下头来,问他要做什么。

方柏嘉躁动地喘息一声,附在他的耳边对他说:“我要你像上次那样……()我。”

然后他就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对不可控之物下意识的抑制,方柏嘉的梦境倏然中断。

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在身下氤氲开来,一直熨帖地穿在身上的睡裤也呈现出别样的形状。

说不清是来自哪个部位,但不管哪里都不陌生。

那是已经有段时间没经历过的体验,方柏嘉闷哼兼并着呜咽,感觉到与他半退化的生殖腔相连的腔道凸显出了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的强烈存在感,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东西的强烈入/侵,即便房间里根本没有别人。

被窝里热得让人烦躁,身体也不知不觉出了好多汗。他在窒息前一秒掀开被子,大口喘息,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去卫生间将脏了的睡裤换下,凉水冲完澡,套了个浴袍又躺回床上。

醒来后,方柏嘉的状态明显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再睁开眼时头晕眼也酸,连骨头缝都泛着痒。

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抑制剂的情况下度过伪感期,症状要比他想象的再强烈一点。

他将早已形同累赘的电子设备扔远,一个人钻进被窝,将自己捂紧。过了一会儿又觉得热,拿起遥控将空调打开。

但还是不行。

热意从躯壳最深处蔓延出来,不论是小腹还是头骨内部都像装盛着岩浆,沿着血管奔流汇聚,将全身上下每一寸酸软的肌肉纹理都浸透成晴/欲的味道。

方柏嘉闭了闭眼,深呼吸。

只犹豫了一小下,就掀开被子,头重脚轻地来到床尾的行李箱边,弯腰拨弄起上边的密码。

方柏嘉动作有点笨拙,眼也有些花,大脑运程变慢,好一会儿都没有将数字转到正确的位置,气得他差点想要骂人。

过了几秒,终于打开箱子。

一通摸索之后,他从层层柔软衣物的包裹中找到一个手感熟悉的小方盒:

一只50ml的香水瓶,外边是透明玻璃的材质,瓶身被很应景地设计成与香型呼应的渐变玫红色。

樱桃味。

方柏嘉如释重负地将它拿起,举到手里端详。

这是大概在前年的时候,公司专门出的一期unforbidem六名成员的同款模拟信息素香水。

这款周边一经上线便在几秒内被抢购一空,二道贩子炒得火热,方柏嘉找了黄牛也才抢到两瓶,后面都是从二手市场收的。出发前方柏嘉纠结了好久,秉承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原则才收到箱子里,没想到真能用上。

最后一丝理智消散前,他想起自己还没和经纪人报备,拿起手机,调出微信界面。

方柏嘉将他们组合的其他人加上经纪人全置顶了,Danny哥是第一位,然后是剩下五人按年龄大小排序。

会这么做不是因为仪式感,而是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汤昼恒排在很前面的位置,被人问起来也有借口可答。

方柏嘉想点进Danny哥的账号,然而手指软得厉害,眼睛也没跟上趟,指尖轻轻一歪,戳到了下边仅有一毫之隔的汤昼恒的微信头像上。

他毫无察觉,眼睛眯着,手指长按最下边的白色按钮,闭眼发了条语音过去。

第28章 第 28 章 我在,就能管你干什么了……

两小时后。

汤昼恒结束完今天的工作, 在坐车回酒店的路上发现方柏嘉发给自己的语音条。

汤昼恒挑了挑眉,点开语音,将手机底部凑近到耳边。

【——“Danny哥, 我伪感期到了,最近几天没有行程, 我在这边的酒店多待几天再回去,跟你说一下。”】

汤昼恒低头看了眼屏幕。

原来是发错人了。

方柏嘉的声线黏黏糊糊, 因为信号的转化而越发显得缥缈轻软, 嘟嘟囔囔地吐字不清, 像刚睡醒或者正在发烧鼻塞的人才会发出的声音。

听起来倒也不是不耳熟。

毕竟对方上次易感期抱着他说胡话时就和这差不多。

能连发送对象都认不出, 看来确实已经进入至少中度乃至更深度的伪感阶段。

汤昼恒将方柏嘉的话转述给了经纪人。

返回到和那人的聊天框, 对着界面上的语音转文字盯着看了会儿。

他把声音放大两格, 点进去又听了一遍。

除了方柏嘉本身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以外,四周听起来倒是很安静,像是只有他一个人。

伪感期。

汤昼恒在心里重复这三个字, 脑海里闪过昨天午间时见过的、从对方房门后冒出来的那张脸。

顶着个鸡窝头, 身上穿着印有酒店logo的浴袍, 还很亲密的一样子,一看就是在别人的房里待了一晚。

关系有好到那个地步吗?还“只是来找我聊天”,不明白有什么好聊一个晚上的。

方柏嘉的伪感期到了, 却没有告诉他, 反而允许另一个alpha在他那里过夜。

是完全信任对方不会对他怎么样,还是因为别的隐情?

汤昼恒动动手指想要打字,但又猜以对方现在的状态,估计不怎么能看到手机上的文字消息,便又放下。

过了片刻回到酒店,他才一边坐在桌前卸妆, 一边给方柏嘉拨打过去。

*

手机突然震起来的时候,方柏嘉正在悄悄干着坏事。

他发完那条语音也没检查,看了眼确保消息发送成功,便将电子设备放到一边,把房间里的灯光调低。

洗了两次凉水澡还是不起效果,他终于放弃抵抗,决定用老办法来解决体内突然上涌的洪流。

方柏嘉母胎单身多年,早已形成自助习惯,知道该怎样应付生理期的种种情况。

他熟练地从浴室里拿了块干净毛巾出来,把香水集中喷洒在半个巴掌大的面积里,盖在枕头上,深吸一口气,大半张脸贴上去。手伸进松垮的浴袍,满脸红晕地慢慢给自己弄。

香水是人工信息素和普通的气味分子的结合产品,制作时考虑到了没有第二嗅觉的beta粉丝群体,也很适合现在的方柏嘉。

因为是仿制品,到底和真人不完全一样,但毕竟是临时应急,也管不了那么多。

方柏嘉闭眼半埋在毛巾里,一边忍耐一边轻声喘/息,继续幻想着梦境里遗留的画面,又或是更早以前,在他宿舍的床上,汤昼恒安抚他的那些场景。

搭在脸旁的手抓紧枕头,浴袍上面很快传来湿润。

沉浸式做着手工活时,突然响起的手机来电铃声却打断了他的进程。

“……嗯?”

紧闭着的眼皮突然一颤,方柏嘉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想要继续。

然而噪音还是响个不停,让人想要无视也做不到。

他只得暂停手上的动作,睁开沉甸甸的眼皮,翻了个身,用没碰过的那只手拿起电子设备。

看到来电人居然是汤昼恒,方柏嘉诧异了下,想到自己上一秒还在想着对方自我抒发,有种做亏心事被人抓包的尴尬。

他猛地咳嗽一声,拇指在屏幕上一划,将手机递到耳边。

电话接通的比汤昼恒想象要快。

屏幕上显示出“通话中”的字样,方柏嘉却有一会儿没吭声,背景音中只能听见他时轻时沉,不怎么规律的呼吸声。

好几秒后,犹豫的声线才低低地响起:“喂……?什么事?”

他语带压抑,像是在刻意控制着呼吸。

虽然在接电话前努力地清了嗓子,却比之前在语音里更沙哑了,嗓音中多了分方柏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晴/欲。

他听上去很疑惑,被汤昼恒的这通电话打了个措手不及,语调急促中甚至带了点慌张,仿佛很想让眼下的通话赶快结束。

汤昼恒沉默了一下,忽然没有任何前兆与铺垫地问:“还是之前那家酒店吗?”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

经过网络信号的传播与过滤,略有些失真的嗓音带上了有颗粒感的噪点,刮搔在耳膜上,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痒意,好像大脑内部的某个区域也被人用刷子稍带力道地扫过。

颅骨接近后脑勺的地方传来酥麻,方柏嘉呆了几秒才意识到汤昼恒刚刚提出了一个问题,注意力却完全没放在上面。

对方话音落下的当口,一股微小的电流骤然穿过方柏嘉的脊椎,通过与之相连的神经网络流向四肢百骸。某个地方不由自主地随着汤昼恒起伏的语气而越发支棱起来,甚至还跳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他忍不住重新握住自己,将耳朵贴得离手机更近,迷迷糊糊地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边和汤昼恒说话,手上边再度动了起来,仿佛做坏事的小偷一样屏住呼吸,迫不及待想听到来自对方的回答。

汤昼恒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异样,过了片刻才轻声说:“你给Danny哥的消息发到我这边来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又是一阵电流。

方柏嘉不受控制地闷哼一声,手指加大握力。

意识到自己似乎暴露出不得了的事情,他咬住下唇,却又忍不住从鼻间呼出沉闷的热气。

对面许久没有说话,方柏嘉懒得去想是为什么,变本加厉地满足自己,声音也不像刚才那样收敛。

电话那边,汤昼恒的呼吸微妙地加快。

方柏嘉突如其来的沉寂,还有他毫无遮拦、断断续续的喘/息,似乎都指向一件事。

实在无法忽视这些动静,对方没有继续装傻下去,问方柏嘉:“你在做什么?”

方柏嘉似乎打定主意不回复他,一开始没有说话。

直到汤昼恒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

方柏嘉通红的耳廓禁不住抖了抖,这才道:“……干嘛啊?”

生理期降低了方柏嘉的羞耻心,让他有种破罐破摔的态度。

方柏嘉觉得汤昼恒很怪,都是成年人了,他在做什么难道对方不清楚吗?问得那么仔细,好像他讲了汤昼恒就能帮他解决一样。

还不是方柏嘉自己在这儿吭哧吭哧单干,只能隔着手机对着幻想对象望梅止渴。

汤昼恒看他笑话的吧?

汤昼恒耐心十足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在干什么?”

足足五六秒的静默之后。

像也有点怕他似的,方柏嘉小狗哼哼一样,不情不愿地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手机有点远,经由压缩过的信号传递过来,就全变成了意味不明的音节。

“……”

汤昼恒:“你说什么?”

“我说打*机——”方柏嘉的声音陡然提高,恼羞成怒地抱怨,“你又不在,你管我在干什么?”

这年头难道想着别人自我安慰也犯法吗?

又是一阵安静。

汤昼恒的呼吸不知怎么平复下来,一字一句,轻轻慢慢地说:“我在,就能管你干什么了吗?”

……

方柏嘉没说话。

汤昼恒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眼屏幕。

通话还开着。

他试探着又叫一声:“方柏嘉?”

过了好几秒,手机对面的人才跟个信号不灵、接收和回应都慢半拍的机器人一样,低低应了声鼻音浓郁的:“嗯。”

汤昼恒把一开始的问题搬了出来:“你是不是还在节目组给你订的酒店里,还是那个房间?”

方柏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又嗯一声,表示肯定。

汤昼恒说好。

随后很快挂了电话,留方柏嘉一个人在床上愣神。

心跳不知怎么猛地变快,隐约有点猜测,又觉得不太可能。汤昼恒在电话里没有明说,他也不想预设对方会怎么样。

说不定那人只是为了确认一下他的位置,然后找个跑腿给他送东西……

于是下意识否认了。脑海中还没细想,这个念头就很快滑走。

中途让汤昼恒打扰了一通,麻烦不仅没被解决,反而因为对方的出现变得更加旺盛。

方柏嘉在心中大骂了一声汤昼恒惹事精,将手机扔到一边,继续手上的活动。

发/泄完洗手回到床上,来回调整了几次姿势,还是怎么都睡不着。

刚才的行为只是治标不治本,反而让身体愈发的火烧火燎,浑身细胞都叫嚣着空虚。

就在他一下午总共洗了四次冷水澡,做了两次DIY小饰品后。

方柏嘉终于忍无可忍地抓过手机,打开酒店的在线购物小程序,翻到自己此前已经浏览过好几次的某一栏。

这回他没有犹豫太长时间,只是对着物品的描述详情仔细确认了一下,便点击了下单。

*

屋外机器人发出的提示音猛然将方柏嘉惊起,他才发现自己在等待过程中睡着了。

飘过去开门时,方柏嘉还没预料到自己将撞见什么。

直到门开了,他抬起眼。

看清面前景象的瞬间,alpha懒洋洋半垂着的眼皮条件反射般地睁大,脸上浮现一片空白。

本应只有一个运送物品的圆筒机器的门口还站着别人。

汤昼恒不知道已经到了多久,正和腿边的小机器人面面相觑。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和方柏嘉打了个照面。

“机器人一直在叫,我还以为我找错地方了。”

一股极鲜浓甜美的奶游香气朝他扑鼻而来,汤昼恒不着痕迹地眨了眨眼。

“我不小心睡着了……”方柏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呆了两秒才有反应,像猛然从混沌中攥住一丝清明,他伸手紧了紧身前的浴袍衣领,“你怎么来了?”

方柏嘉人还是懵的,心想这会不会是身体怕他憋疯了临时制造出来的幻觉?

汤昼恒居然真的过来了。

原本不经意越过他向屋内看去的目光又落回方柏嘉身上,汤昼恒低了低头,简单地解释:“隔壁到这里的高铁只要半小时。”

他在临市,从接到方柏嘉消息,买好最近一班合适的票,再到乘车、从车站出来打的到方柏嘉所在的酒店,总共也就花费了两个多小时。

“……”

他问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方柏嘉想知道的是对方为什么过来,而不是听他说过来得如何方便。

就因为一通电话,汤昼恒得知他在伪感期,就又特地坐车赶过来了……这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做的事吧?

方柏嘉愣神间,整体涂料为灰白色的机器人识别到目标面孔,“嗡嗡”两声,好死不死地就在这时打开了递送物品的窗口。

方柏嘉不久前下单订购的物品就静静躺在那里。

汤昼恒低头看了眼小机器人,又看看方柏嘉,见他还没反应过来似的没动,干脆在方柏嘉面前弯下身,将里面盛放的东西替他拿了出来,捏在掌心,不经意地低头稍加打量。

然后他也愣住了。

盒形的外包装上清晰映出了产品的名字、功能与形状。

*趣用品。

长的,硅胶材质,头部上弯。

纳入式。

旁边还配有一瓶润滑用的液体。

走廊上的空气像一下被人抽空,时间仿佛也因此而暂停。

“等一下,这个是……”

伪感期的方柏嘉实在反应迟钝,等他拿起东西,才慢半拍地察觉到什么,眼睛一下睁大,向来看上去冷若冰霜、不好接近的脸上出现两条无措的裂痕。

说到“这个是”后面,迟迟没有下文,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找。

太明显,也太直白了。

方柏嘉的一切欲/望都浮现其上,变成了实质性的代表符号。

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似乎也变得昭然若揭。

方柏嘉头脑中顿时“嗡”的一下,苦于大脑宣布罢工,纵使警报已经拉响,却没有任何解决的头绪。

耳边一时只能听到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方柏嘉呆住的当口,汤昼恒视线下移,飞速地打量着他。

方柏嘉在床上自己折腾了快一个下午,身上的浴袍散得凌乱,腰间的带子勉强地系着,领口敞开得危险,暴露出大片泛红的肌肤,状态怎么看怎么色/情。

不管是对方身上已经漫溢到走廊上来的气味,还是方柏嘉此刻的样子,似乎都不适合在眼下这个地方久待。

汤昼恒突然开口:“要我帮你拿进去吗?”

“……啊?”

方柏嘉像是震惊至极,一张脸逐渐熟透成苹果的颜色。

第29章 第 29 章 露出肚皮的小狗。……

方柏嘉意识到, 对方并不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他犹豫一瞬的功夫,汤昼恒已然迈步上前,走进面前的门框。眨眼间登堂入室, 反手关上了房门。

方柏嘉下意识被他挤得后退,一双眼还在怔怔地看着他, 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图。

汤昼恒似乎也察觉到这点,弯起唇角, 笑了一下。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见方柏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惊恐, 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 转身就往卧室的方向走。

没两步又折返回来, 将汤昼恒手上那个玩意儿夺过——

差点忘了把它拿上。

“你先别过来, 我还有东西没收拾完。”

说完,就把汤昼恒原地,身影急匆匆地消失。

方柏嘉是要去销毁罪证的。

汤昼恒的同款香水还大喇喇摆在原处, 房间里到处都是樱桃的味道。

他回到床边, 随手将玩具扔在床头柜上, 一把抓起枕头上晾着的毛巾和香水瓶,纠结了一下该藏在哪里不容易被看见。

但是这有用吗?

有一瞬间,方柏嘉又在想, 房间里的气味是实打实的, 汤昼恒还是能闻到,他又该怎么和对方解释?

不行,要不然还是跟汤昼恒说一声,让他就待在外面吧。

方柏嘉蹲下身子,把东西塞进行李箱,想到这里, 连箱子都没关牢就匆匆站起,生怕对方趁他不注意溜进来。

没想到这一下起得太猛,脑供血不足,方柏嘉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

……靠,屁股好痛。

他摔蒙圈了,愣在原地好几秒没动作。

汤昼恒听到里面发出的动静,问他:“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

方柏嘉人还没来得及爬起,那人就自己推门走了进来。

闻到房里过于浓郁的樱桃香,不出所料地呈现出和之前的方柏嘉一样的大脑宕机状态。

像是不可置信一般,汤昼恒下意识做了个吸气的动作。

仿佛在被汤昼恒现场处刑,方柏嘉脑袋顶上几乎都在冒烟。

然而对方并没有就此表态。

两秒钟后,青年回过神来,到方柏嘉的身边向他俯身。

只是看着明显心不在焉,将人搀起的同时,眼睛还在打量房内的陈设,像在寻找气味的源头。

见状,方柏嘉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这时再让对方出去似乎也过分了点,他抿紧嘴巴,仿佛被浆糊裹住的脑海里努力思索着该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

至少,别让汤昼恒当面点出这个羞人的事实。

事已至此,要不然就脸皮厚点,装不知道吧。

他心一横,突然就豁出去了,借着这个被汤昼恒托扶的姿势转过身去,紧靠着的胸膛对着胸膛,环住汤昼恒近在咫尺的脖颈。

相差四厘米的身高,让方柏嘉站起来时嘴唇刚好在汤昼恒下巴的位置。

他目光定定地盯着对方的下半张脸,突然叫了声:“汤昼恒。”

“嗯?”汤昼恒回过眼。

下一秒,唇上传来炽热的肌肤触感。

方柏嘉捧着汤昼恒的下颌将他扳下来,冲着对方气血充足的粉肉色下唇吻上去。

汤昼恒没防备,被他突然冲上来的一下扑得腰身后仰,向后踉跄两下,坐在床上。

方柏嘉随着他一起跌落,双手撑在他的身侧,像趴在年轻男人身上撒/欢求抚摸的小狗,从胸膛到膝盖都严丝合缝地挨着。

被方柏嘉临时突袭,他单侧眉毛轻扬,启唇想要说些什么,方柏嘉不给他机会,再度凑上来亲他。

灵巧的舌头钥匙一样从斜侧方往他唇缝里一嵌,将汤昼恒柔软的嘴唇拨开。

汤昼恒比第一次亲他的时候大方得多,也可能纯粹只是还没反应过来,齿关只轻轻一顶就分到了两边。

方柏嘉垂着眼睛,舌头伸进对方的口腔,动作不很熟练地勾着这人和他湿吻,一张脸都是被蒸过的水蜜桃般的颜色。

伪感期的状态让他心猿意马,大脑识别到心仪的alpha的靠近,身上热得更加厉害。本只是想找个什么事把眼下的窘迫给盖过,亲着亲着却又真上了瘾。

方柏嘉的理智趋近于无,一边亲,一边抓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放,嘴里含糊地说:“摸我。”

脸上热辣的烫意透过空气直接渡到汤昼恒这边,令汤昼恒都能感受到他高于常人的体温。

心中冒出来的第一句话是:摸哪?

汤昼恒没有太多头绪,少许的经验还都是上次方柏嘉易感期时得来的。

心里这样想,手却很诚实,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他,指腹不自觉就沿着曲线移动。

像人天生懂得如何感受美好之物,他似乎也无师自通地知道该往哪去。

分明有力的手掌来到对方的腰窝以下,汤昼恒停顿半秒,隔着一层浴袍的料子缓力地塑形。

没几分钟,又带着他翻转过来,让他仰躺在床面。

方柏嘉下午一个人做了太多手工,现下正疲乏着,不那么容易出来,但还是觉得舒服,膝盖慢慢打开,蚌一样夹住汤昼恒。

身上的浴袍散得差不多了,他自己不好意思看,双手攀着汤昼恒挺阔温热的后背,从后边探到前边,胡乱描摹着布料的褶皱。

汤昼恒的呼吸一下变乱。

方柏嘉伪感期的身体像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体温诡异地很热的蛇一样贴着他,不断散发着很香甜的晴/热气味,说没感觉肯定是假的。

因此汤昼恒也短暂默许了他的举动,犹如在忍耐什么一般,鼻息沉重错杂。

小型金属的磕碰摩擦声响起。

方柏嘉的手指主动找到了那枚银色的拉链头,缓缓下拉。

扯到一半,露出里面的深色。

方柏嘉还要向下,汤昼恒被他吓到,想也不想地按住他,将方柏嘉抓起来,远离危险地带。

方柏嘉抬起头,迷蒙的神色中带着谴责和不解:“干嘛?”

进入深度伪感阶段的方柏嘉坦诚得可怕,能说出平时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内容:“你该不会觉得,我把你留下来,只是想让你给我lu吧?”

他表情茫然,语气却比刚才汤昼恒亲眼见的那个玩具还更直接。

面对alpha的质问,汤昼恒竟哑然。

原本打在腹中的草稿不知落到了哪儿去,上方的青年停了停,轻轻地叹一口气,被方柏嘉搞得没办法:“……我活动了一天,澡还没洗。先去浴室冲一下,可以吗?”

不知道这算不算逃避的借口,但反正浴室也在房间里,方柏嘉盯着他看了会儿,抬手放汤昼恒离开。

*

等汤昼恒洗完澡出来,方柏嘉几乎是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床上带。

对方也很配合地压下来,一条腿半跪在床边,顺着方柏嘉的指引继续亲他的唇瓣,掌心撩开虚盖在他腿上的浴袍。

方柏嘉低哼几声,刚才在等待对方时好不容易按下去的那点燥意全在此刻触底反弹,变得比汤昼恒进屋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情难自已地攀住汤昼恒,一边几乎是迷乱地蹭他,一边去咬他的耳垂。

咬到一半又不动了,感受到对方那修剪得很干净整洁的指甲边缘的形状,方柏嘉一下屏住气息,下巴搭在汤昼恒的肩膀上吸气。

没两分钟,整个人软绵绵从枕头上滑下去。

呼吸随着搅动的频率起伏,时缓时急。

汤昼恒原本是往手上淋了点液体,然而很快,充足的水源就反过来将他的手指全部裹湿,顺着他的掌心往下流,倒显得事前准备很多余。

方柏嘉不好意思多看,手臂挡着自己两边的眼睛。

几分钟后,汤昼恒就着一手的水按住方柏嘉的腿,把他推开。

拆包装盒的声音响起。

方柏嘉略觉不对,手拿下来,看见汤昼恒在摆弄他临时订购来的那个东西。

这类酒店在售的物品都提前消过毒,拆开就能用。

汤昼恒一手举着它,一手拿起说明书认真地端详。

“你拿它做什么?”

方柏嘉预感不妙,忍着酸软想坐起来,本已消散大半的理智也重新聚拢了一部分。

汤昼恒放下说明书欺身上前,身体力行地又将方柏嘉压回云朵般厚重的枕头里亲他。

方柏嘉的双腿因此被他挤开,下意识又抬手环住汤昼恒的身躯,任他不断拨动自己湿软的舌尖。

亲了大约有两分钟,方柏嘉眼神也迷离了,汤昼恒才松开他,将东西贴上来:“先帮你用这个。”

方柏嘉扒着对方肩膀的手掌即刻颤巍巍地收紧,人还没弄明白,便晕乎乎地容纳了汤昼恒的所有动作。

才十几秒,脑袋里就嗡的一声,起了异样。

他想往后退,才挪动了几公分就被汤昼恒发现,握着他薄薄的腰将他拽回来,督促般地说:“不要动。”

怎么可能不动。

方柏嘉刚开始很不配合,身体忍不住地轻扭。汤昼恒便轻声哄他,试图和方柏嘉讲道理:“不是你自己买的?为什么不让用。如果我不来,你打算做什么?跟我说说看。”

他闲聊一般地找话题。

方柏嘉才不要告诉他。

呜咽一声,从一旁扯来被子捂住脸。

少顷适应不过来,又按着汤昼恒的胸膛喘气,试图将对方拿着东西的手推开。

“等一下、停——”

方柏嘉嘴里断续冒出好几个没有关联的短词,就像他的脑子也没想好要说些什么,只是单纯想发出声音来让汤昼恒停下。

可没什么用。

没两三分钟,方柏嘉的瞳孔便瞬间放大。

如同短时间内迅速上升又下降的心率,方柏嘉的身体重新放松下来,露出肚皮的小狗一样软绵绵倒在床上。

方柏嘉被这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吓到,眼神直愣地盯着天花板,胸膛还在用力地起伏。

汤昼恒低头柔柔地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又露出那种经常观察方柏嘉似的神情来:“感觉怎么样,舒服吗?”

舒服,但方柏嘉说不出口。

不管怎样,这种在对方面前被注视着的感觉都很奇怪。而且,也太快了……

他短促地低哼一声,整个人贴上去,把头埋到汤昼恒颈窝处作为回应。

汤昼恒仿佛察觉他初经这种事情的不安,侧躺着将方柏嘉抱在怀里。

方柏嘉人还在抖,像要为自己找一个支点,又或者单纯只是不愿汤昼恒旁观,摸索着找到对方,迷迷瞪瞪地也把手搭上去。

从浴室出来后,汤昼恒就和他差不多,基本上是空的。这回汤昼恒没有躲,只是在被他触及到时呼吸骤重,从鼻腔间发出近乎叹息的声调。

很烫。

因为刚洗过澡,他的肌肤甚至还带有一丝湿意。

合起来拇指刚好盖住中指指甲盖。

方柏嘉吓一跳,本来意识模糊的头脑一下清醒小半,水却变得更多。

这个姿势和位置,发力有点困难,和给自己弄时不太一样。他的动作没一会儿就中断,因为隐藏在他肌肤之下的急湍又来了。

那颗跳到嗓子眼里的心还没落回原处,马上就被另一波从海面上袭来的海浪所覆盖。

方柏嘉短短十分钟内在对方面前接连没了两次,从没觉得自己这么丢脸过,快要崩溃。

而汤昼恒甚至都还没怎么插手。

方柏嘉自认不算胆小,此刻也害怕了,把自己的后方贴上去蹭汤昼恒凸起的髂嵴,打商量似的说:“想要你来……”

汤昼恒的回应却只是加大了他的档位:“再等等,还没到。”

阈值一再升高,很快就突破了原本的上限。

随着最后一丝理智的溃散,方柏嘉忍不住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在那人耳边说胡话。

比如。

想让你的那个进来。

比如*我。

你为什么不想*我?

汤昼恒越是拖延,方柏嘉心中就越不快和委屈,烦闷和恼怒,这些情绪到最后汇集凝聚成深深的猜忌和自我怀疑:

方柏嘉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汤昼恒就在身边,他却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纾解,而不是让对方来帮他。

如果他也想要他,为什么再三忽视他的需求,迟迟不肯将他满足——那这人过来到底有什么意义?

还是他根本就是还记恨着方柏嘉让他下不来台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演着玩的,就是为了亲眼看到自己出丑?

这样的情绪在方柏嘉又一次主动去蹭汤昼恒却被避开时升上顶点,他一脸莫名,不悦又带急躁,全凭借生理期仅存的本能开口。

“你躲什么?难道你不想和我/做?”

他正在最想要的时候,全身的欲/求都被对方挑起来,也为自己也能挑动对方的神经而感到满足。

可眼下汤昼恒这个反应,无疑又给方柏嘉当头浇了一捧凉水,一下就让他想起这人易感期那次半温不冷的举动。

脑海中的警报被拉响,他下意识勾住对方的脖颈不让人逃开,气不打一处来。

上回那事他还没找汤昼恒算账呢,他都要被这人搞出PTSD了,怎么这回还来?

难道睡/他是一件那么没有吸引力的事吗?

众所周知,只有人对一样东西兴趣不大的时候,才需要反复考虑、纠结利弊。

方柏嘉哪肯接受汤昼恒对自己“兴趣不大”,胜负欲和自尊心上来了,气哄哄地追问:“说话。你明知道我在伪感期,还专门坐车跑另一个城市来看我,难道不是因为想睡/我?”

“别告诉我你只是善心大发,以前不知道我能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

对方要是不肯,干脆就别来,既然来了,就要做好被他揩油的准备。

别说汤昼恒坐了两个小时车过来就是为了看一眼他怎么样了,方柏嘉才不信。

一番话听得汤昼恒沉默下来。

对方说的有一点没错。

汤昼恒既然来了,肯定对后面的发展有所预料。两个互相有吸引力的孤A寡A共处一室,其中一个刚好还在生理期,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汤昼恒的赶来本就是一种默认,所以在方柏嘉打开门看到他的那刻,他们之间的氛围才会那么古怪。

只是汤昼恒没有料到,原来他在对方心里是这么个形象。

生理期激素波动的影响下,所有的感受都在这会儿以平时几倍的浓度放大。

方柏嘉越想越是憋闷,看到汤昼恒这样沉默,心中更加委屈得厉害,突然像上次那样发起脾气,哑着嗓子道:“我不做了,你把东西拿出去。”

汤昼恒不就是仗着他喜欢他吗?

这个人想必很得意,一来就看见方柏嘉在网上买的东西,进了卧室,又闻到他的樱桃味香水。

这实在已经够明显了,汤昼恒就算用头发丝想,也该猜到方柏嘉打算用这对组合来做什么事情。

——正主不在身边,所以可怜到只能借着类似气味的物品睹物思人,还打算一边闻着气味一边那个。

对方肯定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执意要用方柏嘉下单的东西玩他,故意让他害臊。

方柏嘉胡思乱想到此处,越发气急败坏,带着一脸不够健康的酡红说完那话,就要把身边的人给推开。

或许是在伪感期,方柏嘉又正在中途,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也可能是他这番话本就是泄愤意味更重,手上并没有真的使出全部力气。

汤昼恒没花太多时间就将他制止住,这才回过神来:“不是。你听我说——”

他摸下去掰开外缘,将夹在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关掉。

“没有不想和你做。”

汤昼恒沉默了稍息,像很诚心地向他解释:“我的太……大了,”说出这个字让他有些不自然,“直接来你会受不了。”

“你想现在就要吗?”

第30章 第 30 章 老公……

汤昼恒在向方柏嘉确认。

“……”

方柏嘉一下就被他弄熄了火。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误解了对方, 抑或这只是汤昼恒随口编造出来哄他的谎话。

事到如今,他也根本分不出这人的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借口。

方柏嘉心情正差,又急躁地yu火中烧着, 懒得再去揣摩这些细节,听对方这样说, 立刻决心还是先满足自己身体此刻的诉求要紧。

破罐破摔,不耐烦道:“让你进就进, 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半分钟后, 方柏嘉差点没骂脏话。

心里只飘过一行字:原来人真的不是没可能在床上被*死。

他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发出艰难的倒吸冷气声。

“疼?”汤昼恒见状问他, “是不是还是不行?”

“……”

他再说不行, 岂不是违背了方柏嘉刚才的豪言壮语, 打自己的脸。

方柏嘉硬着头皮死要面子,咬着后槽牙道:“没事,你继续。”

说话声像蚊子哼哼, 刚才还很红润的脸也白了不少。

汤昼恒不知是不是看出他的口是心非, 没有拆穿, 俯下身把方柏嘉抱在怀里:“受不了就跟我讲。”

……

这个夜晚过去得十分缓慢。

他们都变成了地图,被彼此一个地点、一个地点地安上踏足过的旗帜。

方柏嘉手搭在汤昼恒的肩上,触到他后背因为热意微微濡湿的汗。Alpha隆/起的肌群像辽阔壮丽的山脉, 底下奔涌着沉静而又澎湃的岩浆。

方柏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蒸发。

不知过了多久。

晕眩的感觉传到大脑, 意识迷蒙间,方柏嘉迷迷糊糊地叫:“老公……”

几乎是条件反射、完全没有自主意识的一声。

那一刹那,房里的一切仿佛都在离他远去,心跳如雷,耳边全是鼓噪的杂音。

年轻男性特有的清脆磁性的声线,也因为当下特殊的情境而带上沙沙的伴奏。

周围忽然落针可闻般安静, 静到方柏嘉甚至能听见自己那声“老公”的尾音像枚羽毛般在面前的空气里飘落。

房间里的两个人都一同被施展了定身术般地顿住。

他听到了,他也知道他听到了。

目光相接,汤昼恒似乎从方柏嘉的眼神里看出来事情败露后的惊慌。

方柏嘉瞬间抿住双唇,像很后悔喊出了这两个字般闭紧了嘴巴。

因为心虚,只和身上的人对视了半秒就飞快移开事先,勾着汤昼恒把他带下来,像存心要把着这块盖过去似的,嘴唇软软地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说:“还要。”

仿佛这样就可以当做刚才那件事没发生过。

殊不知在汤昼恒看来,越发成了他藏有秘密的证明。

心中念头一晃,alpha的眼神闪动片刻,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汤昼恒脑海里的念头乱糟糟地缠成一团,很想再多思考片刻,只是他和方柏嘉实在过于契合,汤昼恒的思维还停在原地,心神已然被对方温热的躯体带走。

然而在这之后,不知为何,酒店房间中的氛围再度变得有些沉默和诡异。

经过叫老公的突发意外,两人一个懊恼,一个心不在焉,都想装不在意,尽管依旧打得火热,周边的空气却明显变得比之前稀薄又冷淡。

才到中途,方柏嘉就忍不住地哭了。

首先觉得很丢脸,一下在汤昼恒面前把所有秘密都暴露出来,以后没脸见对方了。

其次感到很失败,他在汤昼恒那里的魅力居然如此稀薄,他伪感期不舒服,还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求对方,汤昼恒才肯*他。

最后还有一大部分是被*爽的。

这部分不提也罢。

总结下来就是,躯体上是舒服了,但心情很不美妙。

被弄急了,方柏嘉的嗓子眼里憋出一记带哭腔的呜咽,泪也像珠子一样往下落。

察觉到眶周有湿漉漉的液体涌出的那一刻,方柏嘉整个人都呆住,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

汤昼恒:“……”

身上青年的动作也跟着顿住一瞬。

“看什么看,还不都是你弄的!”察觉到对方的眼神,方柏嘉尴尬又羞愤地侧过头,努力想把脸埋进一旁的被子里。

越是想要控制自己的泪腺,就越忍不住,才刚有一滴掉出,新的一滴又在眼尾生成,沿着前面的水线滑落。

汤昼恒没有说话,看出方柏嘉不想提起这茬,沉默过后,忽地整个人都覆上来,以一个更紧密的姿势把方柏嘉面对面抱在怀里。

汤昼恒的脸就埋在他的颈窝处,这个姿势,刚好能让他们看不到彼此。

方柏嘉神智朦胧地思索着这算不算对方好意帮他缓解尴尬,没过多久,就被汤昼恒侧过头撬开他的嘴唇和他缠吻。

亲得他喘不过气,憋了半天脸都红了,讨饶似的将头歪到一边,用一脸迷蒙的表情张大嘴呼吸。

结果还是逃不过,被汤昼恒不吱声地追上,舌头钻进来掠夺个遍。

好凶。

不知为什么,这回的汤昼恒动作额外的用力,像要把方柏嘉整个都吃进肚子里去似的亲着他的软唇,吸/吮得他的嘴巴发出那种很水很润的啧啧声。

他太过专注于和他亲吻,导致忘记了自己原本在做的事。

方柏嘉忍了一会儿,依旧无法忽视,忍不住回搂汤昼恒的身体。

察觉到汤昼恒停下动作在看自己,他眼下那块的肌肤愈发红润,抬手去捂对方的眼睛,因为不久前还发过脾气,故作凶狠地警告他:“不许看!”

顿了顿又说:“你快点儿……”

……

*

方柏嘉虽然是alpha,理论上说要比omega更耐*,但毕竟是第一次,两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保护伞用掉了第三个后,汤昼恒没有再做,穿上衣服,下床到桌子边给方柏嘉找水喝。

方柏嘉感觉自己简直像是喷泉,结束后又累又渴,人都脱了水,抱着汤昼恒给他拿来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地灌。

简单清理了下身上,床单湿得太透,已经没法睡了。

汤昼恒要打电话叫人来换布草,方柏嘉不让。太害臊了,这个画面,岂不是谁来都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自己再怎么样也是明星。

“你要是不好意思,可以在浴室里等一会儿。”汤昼恒说。

方柏嘉还是不乐意。

保洁在外面换着床单,他在里面躲着,那他成什么了,搞得跟自己见不得人一样。

总之就是怎么想怎么诡异。

汤昼恒说一个选项他否一个,最后只好道:“我在这层还定了一个房间。”

酒店空房很多,汤昼恒来时在前台重新订房,特意要了同一个楼层的房号,两房之间的数字也没隔几个,找过去很方便。

方柏嘉这才同意,拿着汤昼恒给他的房卡,到了新房间干净的大床上躺下休息。

走得匆忙又晕头转向,甚至忘了自己还有个敞开的行李箱扔在房间里。

汤昼恒担心会有酒店工作人员乱碰,返回去检查确认,才发现他的箱子没锁。

里面鼓起的衣物和杂七杂八的日用品堆成小山,将箱子盖撑得爆开,那只被扔进去的暗玫红色包装盒也不知什么时候沿着“山体”滑落下来,掉到旁人一眼就能看到的拐角边缘。

汤昼恒刚想顺手把行李箱给他盖上,视线瞥到这抹异色,忽然就想起自己当时因为听到了方柏嘉疑似摔倒的声音,刚进卧室时的瞬间——

有那么几秒,汤昼恒以为他的嗅觉出现了问题。

他闻见了自己的味道。

但紧接着又发觉并不是。

虽然乍一闻起来和他很像,仔细感受过后,还是有所不同。

汤昼恒当时就觉得奇怪,不明白这信息素从何而来。碍于方柏嘉就在身边,他不便细究,后来发生的事也让他无从分心。

直到这会儿。

汤昼恒淡淡地挑起一侧眉稍,按在行李箱上的手指顿了顿,和心中的道德感搏斗了片刻,还是伸进去,把那玩意儿拿了出来。

——找到了,气味的来源。

汤昼恒把香水瓶拿起来转圈观察。

他记得,这是大概两年前的时候,公司专门出的一期unforbidem六名成员的同款模拟信息素香水。

瓶身的包装和颜色都太好认,汤昼恒看到的第一眼就瞧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方柏嘉会有。

汤昼恒霎时间感到困惑,好像这是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违禁品。

心跳声有一瞬的上扬,接着又平静下来,认为这说明不了什么。

方柏嘉喜欢他的味道,这是事实。而对方目前的状况也正需要他的信息素,在汤昼恒不在身边的时候购买并使用他的同款香水,逻辑上很说得通。

汤昼恒将香水放回行李箱中,拉上拉链。

回到另一个房间,方柏嘉早已躺下,在隆起的被窝中闭起眼睛,背对着他,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这让汤昼恒想起晴/事结束后的场景。

方柏嘉蜷缩在被挤到一边的皱巴巴的被子里,露在外面的皮肤像煮熟的虾一样红润,通身奶油的清甜外又笼了一层水果的淡香,仿佛奶油蛋糕上点缀铺满的新鲜樱桃,汤昼恒把他变成了属于自己的风味。

年轻的alpha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钻进来,背靠在床头,侧眼凝视着床上另一个人的背影,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方柏嘉今天在床上哭了。

而在那之前不久,他还又一次叫出了“老公”这两个字。

两条线索连在一起,导向似乎不太妙。

从易感期那次到现在,方柏嘉总共叫了他两次老公,两次都是在不清醒的时候。

第一次他说他认错人了,第二次虽然事情前后都没有交流,但也能看出来对方那一声完全是无心之失,其实并不想提。

也就是说,方柏嘉心里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是他口中所述的“老公”。

毕竟如果对方叫的是他,那方柏嘉完全没理由在喊出那两个字时露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这个情况只能归结于他或许是心虚了,本来只是迫于无奈,为了自己的健康情况稳定,才决定和汤昼恒逢场作戏。

结果半途反而自己暴露出来,担心汤昼恒因此生气不满,不愿意再帮他脱敏。

至于哭了……

可能纯粹是个人心理上的原因,比如觉得委屈,因为真正想要的人不在身边什么的。

想到这里,汤昼恒停顿一下:“……”

那么,问题的关键就要回到之前的那个话题上。

方柏嘉喜欢的人是谁?

汤昼恒不禁想起秦高阳的分析。

对方问到他有没有可能的人选时,汤昼恒首先怀疑的是他们团里的其他人。

但很快又否定了。

虽然方柏嘉的确和大家的关系都还不错,不过汤昼恒不认为他和组合中的哪个人有超出正常范围的情愫。

而据他所知,方柏嘉不是那种喜欢社交应酬的人,没有行程的时候宁愿在宿舍里待着打游戏,或者到公司写歌,圈里的好友没有很多,认识人的途径基本靠外出工作。

按这个思路拓展,要同时满足男,alpha,认识方柏嘉并有一定的频率可以见面这三点——

汤昼恒很快想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