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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2 / 2)

只不过敲了三声就被人打断了。

敲门声消失后门外更加安静,一不留神甚至会认为他们已经离开,但离开怎么可能没有脚步声呢?

仔细听还能分辨出人的呼吸频率,哨兵身体素质强气息绵长,向导体弱,或许因为精神世界里残存着这人的触手,和冬站在窗边还能模糊感知她的位置。

面对普琳这种表示诚恳的样子,她只觉得无力,无力过后便是可笑,她不明白为什么都走到这个地步公主还是在跟自己玩爱情游戏,公主觉得别人的真心很好玩吗?看见自己因为她痛苦,她很开心吗?

不过让人一直等在门外确实不好。

和冬推开窗户吹了会儿冷风,等头脑冷却下来又去卫生间冲脸,直到打理的人看不出自己曾经情绪失控,这才拉开门。

普琳就站在门口,座椅、小圆桌、端着盘子要伺候公主下午茶的侍从就在一步之遥,但这个金尊玉贵的人却一直站立着,听见开门声立马将目光粘在哨兵身上。

“进来吧。”和冬放下门把手往里面走。

普琳跟了进去,在关门前示意其他人离开。

和冬准备给她倒茶,刚拿起茶壶便听人肯定道:“你哭过。”

有什么条例规定哨兵不能哭吗?

和冬放下茶壶,转身看着她,原本被冷水压下去的眼部痕迹又在主人情绪翻涌间泛了上来,微微发红,普琳靠近,伸出手有些犹豫的抚摸她的侧脸。

可惜在手掌跟脸颊接触的一瞬,和冬便扭头避开,让人落空。

普琳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这才放下来,口中说道:“为什么?你二叔跟你说了什么?”

二叔就像是普琳不方便开口时的代言人,他们互通有无、同气连枝,而自己是唯一的被操作对象。

和冬毫不客气:“他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让你伤心了,和冬。”

“看见你哭,我的心真的一直在痛。”普琳抚上自己胸口,对那阵陌生且细微的痛苦感到心悸,“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好受一点?”

和冬闭眼尽量掩藏自己的讥讽:“还有事吗?没事就走吧,我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普琳去握哨兵的手,和冬没有犹豫,几乎是她伸手的同一时刻便闪躲开,哨兵一再的拒绝让普琳僵在原地。原本被人拦在门外任务不过是哄人开怀的轻松顿时消失无踪,她确认和冬身上有一种决绝的意味,两人中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改变,但她却对此无能为力。

为什么?普琳想起侍从汇报的日常,和冬一整天都没出卧室,也没见过什么人,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转变?

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十分不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普琳一度想强硬的将人的脸掰过来,但和冬哭过这个事情又让她束手束脚,连否定的话也不敢说,只能坐在床边。

和冬等了半晌,都快不耐烦的时候才听见她说:“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这样。”

嘴甜心冷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和冬从两人相爱的迷梦中清醒过来就喝不进这种迷魂汤了,闻言也不去管这人是走是留,自顾自的躺到床上拉起被子蒙到头上。

黑暗中,普琳的脚步声传来,好像走到了自己睡觉的这一侧,然后拉过椅子坐下,一直盯着她看。

有人握着她的手:“我陪着你,睡吧。”

普琳在拐角房间守了一晚,等到和冬睡着,这才将被子拉下来仔细看这人的脸,她本来以为将路易斯之流远远隔开,和冬会好受一点,但没想到这些烦人的玩意儿走后,哨兵却日渐消沉下去。

普琳伸出手想碰,又怕将人吵醒,所只能折中在距离人一指的距离,沿着哨兵的轮廓虚虚抚摸。

“和承毅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能让你这么伤心?”

普琳回忆着这些天跟人的交往、发布的命令,直到天际泛白也没理清头绪,看着和冬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眶,心里的某个角落又开始发痛。

“和冬……”

“和冬,”里奥在人用完餐上楼前将一份协议拿出来。

文件上显眼的“结婚”两字不由得让和冬一顿,回过神来,她已经在里奥的恳求声中重新坐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里奥的吩咐,工作人员收完盘子就消失无踪,整个空旷的餐厅只有他们两个人。

里奥坐在和冬对面,将文件推过去:“这是公主特意吩咐我的,也许说出来你不相信,但在你来卡特琳宫那天她就属意律师起草了这份协议……”

和冬拿起来细看,文件开头是律师陈述,上面写了某年某月某日王室律师代表某某,遵守公主普琳的命令起草这份协议,并在最后表明这份协议经人审核符合王室要求,准予实行。

再往下是详细的权利与义务划分,除去那些陪同履行公务、一季度内出席多少活动的条例,律师标注了可以赠予她的财产,和冬甚至在上面看到了塞巴斯蒂安行宫的使用权。

里奥在她看的时候小心翼翼打量着哨兵的神情,仿佛害怕在她脸上看到什么对于条款的不满,又像是想要透过她的微表情从中解读出一丝因这份诚意开颜的意味。

可惜和冬一直都是同样的表情,越是翻阅文件她心头越是翻滚着无尽的失望跟叹息,前有塞巴斯蒂安公爵、骑士徽章,现在又送来条件丰厚的结婚协议,——公主想要补偿她,她又打算做什么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事?

难道是看见自己魂不守舍的懦弱样子,所以准备退而求其次,选择跟自己结婚,然后再给路易斯生个孩子?

有这样一个不知变通的伴侣,公主肯定也很头疼吧?

和冬点着文件重复道:“公主让你给我的。”

里奥说对,“她今天还要出席活动,早早就要上装准备,一从你的房间出来就召我过去,你看,律师就在门口。”

和冬看了律师一眼,那人深深鞠躬,她又将视线落在文件上,那个昔日一直等待、求之不得的结婚协议,却在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普琳的一场骗局时出现在自己面前。

“协议没有备案不会生效吧?”

里奥一愣,“肯定要拿去民政部备案,您放心,只要你在上面签上名字,我立马就能联络主管结婚登记的工作人员。”

“没有文件丢失、遗漏的风险吗?”

里奥肯定道:“绝对没有,卡特琳宫的侍从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您签名的协议丢了,我也不用干了。”

“原来是这样啊……”和冬起身,拿起笔,在里奥以为她已经没有顾虑准备签字的时候,哨兵突然问道:“公主走了吗?”

里奥不明所以,抬起手腕看时间:“九点五十分,按照行程表,十点出发,这会儿应该还没出内宫。”

和冬闻言立马放下笔往内宫大门走去,里奥坐在椅子上跟站在门口进退不得的律师面面相觑,这个卡特琳宫第二红人突然丢掉那副从容的面具苦恼的捋了一把头发,嘴里囔囔道:“怎么回事?”

和冬从昨天开始就很不对劲,不仅在拐角房间跟公主对峙,今天看到结婚协议——路易斯梦寐以求的东西,里奥从其他侍从那里知道,这家伙已经不下三次跟公主建议签署协议好跟摄政王交差了。

里奥本以为和冬会慢慢出局,哪怕公主再宠爱她,但在王宫这个地方没有身份就是没有身份,按照前辈们的留下的鲜活经验,等爱意褪去,就算往日荣光再甚也只能黯然退场。

但没想到公主会拿出这份协议。

更没想到和冬迟迟没有落笔。

“这下要怎么办?”里奥又跟律师对视一眼,只见那人无奈耸肩:“我觉得如果她是去见公主,我们最好不要捣乱,又不是只有今天,还有时间。”

和冬赶到内宫大门,正巧看见公主在侍从的拱卫下行至台阶。今天天气不好,阴阴沉沉的,像是憋着一场大雨,公主里面穿露肩长裙,外面披一件蓬松的皮草,雪白的长手套、银革的小手包,耳垂上还点缀着她熟悉的那对耳坠,公主说上面的宝石跟她送的吊坠是同一种。

“殿下!”

和冬刚一出声,普琳便回过头来,看见她出现在这里,起先还有点惊讶随后就挂上笑意:“你怎么来了?”

和冬向她靠近,短短十来米,但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从初来卡特琳宫当护卫,在宫殿大门瞥见那场王室争端时对公主产生的怜悯,到赛马节看见她一头金发,站在观礼台娇俏的冲自己打招呼……中间不是没有挣扎、犹豫,但爱意却混合着对自己浓浓的唾弃如期而至,看见她的裙摆自花丛中滑过,和冬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爱她。

有谁不爱公主呢?

公主是帝国最耀眼的明珠。

她还在战场上的时候,每次开战前夕,同伴都要把家人、女友或者其他有意义的照片藏在胸前当保护符,公主是除明星外最常出现的人物,但和冬认为这人远比那些明星更加美丽。

哪怕现在两人走至决裂,她还是这么想。

当这人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当她走到公主面前,和冬还是问出心里那句话:“哨兵需要向导,为什么你却不需要我呢?”

和冬说完便惊讶的发现,明明自己满腔不甘、失落与痛苦,但说这句话的语调却温柔的像是在跟人撒娇。

周围人窃窃私语,普琳也因为哨兵这神来一笔笑意更深:“你看见协议了?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不需要你,哨兵向导天生一对,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

亨瑞眼看时间将近,不由得咳了两声,催促道:“殿下,到时间了,该走了。”

今天要见庄立树。

普琳知道耽误不得,若果是往日看见哨兵如此,她早就推开公务,但今天只能匆匆交代:“等我回来。”

说完就想离开,台阶下的侍从早就打开车门,躬身等待公主入座。

可刚走一步,手便被人握住,和冬反常的拉着她的手不放,普琳回头望去,只觉得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哨兵这种情态,让她想起昨天撞见人眼圈泛红时的疼惜,心里软成一片。

在亨瑞的催促声中,普琳摘下手套,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由眉至眼,由颊至唇,直到最后上前在人唇上印下一吻。

普琳低声说:“看见你这么难受,我也想清楚了,不想让你受委屈。经营这么久,连雅各布都能上位,没道理我会比他差,方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总有别的办法。”

她用大拇指按了一下哨兵的嘴唇,一瞬间嫣红失色,哨兵的眼里只有她一人,像是分化后初见精神体的那一刻,这个人尽在她的掌控之内。

等到手指离开,哨兵的唇瓣又迅速恢复红润,普琳笑道:“等我回来。”

本以为这下可以走,但低头戴手套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和冬紧紧拥着她,旁若无人、十分热烈,当着众人的面,贴在她耳边诉说情谊:“……祝愿殿下顺心如意。”

普琳坐车走时从后车窗看去,哨兵仍站在台阶之上目送她远去。

“和冬……”她笑,低声道:“和冬。”

第77章 和冬送普琳走后便找里奥要来协议:“我打算回房研究一下。”

和冬送普琳走后便找里奥要来协议:“我打算回房研究一下。”

律师还没走,里奥积极向她引荐:“律师很愿意为您服务,有什么疑问可以尽情问他。”

和冬婉拒了他们的好意,不过拿着文件上楼前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他:“公主什么时候回来?”

里奥还不知道两人在内宫大门那场“甜蜜”的告别,就算知道也不会联想到别的,他现在只想哄着和冬在公主回来前签下协议,自己好跟人交代。

闻言立马看时间,估算道:“五点,顺利结束的话还需要半小时的车程,最迟五点半。”

和冬拿起文件朝他示意:“你放心。”

你放心。

她上楼把自己反锁至房间,拉开抽屉,骑士徽章跟吊坠照旧静静躺在那里。

即使到了此时,和冬都在想公主为什么把两者放到一起,骑士徽章是礼物留在这里还情有可原,但吊坠却是自己送她的定情信物,至少也要留在寝殿吧?

放在这里难道是公主潜意识在提醒自己,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接受这份爱意吗?

和冬这么想,想着想着突然又笑自己:“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她拿起那个不被人珍惜的吊坠,和父之前一直要将它交给自己,但和冬想这是母亲留下的少有的东西——南希中校军人作风,吃穿用度一切从简,换洗衣物包括制服不会多于四件,可以想象能留下多少私人物品。她正是知道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才不愿意收。

但没想到收过来后,它还是没逃过尘封的命运。

和冬半蹲在抽屉前犹豫,直到从窗外的风将结婚协议吹的哗啦作响,她这才扯开包装,将吊坠戴在自己脖子上。穿衣镜中的哨兵瘦削、高挑,跟初出疗养院、大病初愈时的苍白毫不相干,但眼神却没有多少变化,一如既往的坚定。

是时候从梦里醒来了,和冬。

你可是军部培养出来,宣誓为帝国而死的上校!

和冬跟肯联络表明了自己想要立即离开的意愿,“今天下午五点之前,我必须离开首都星。”

肯正在办公室听下属汇报,闻言眉头一皱,挥手示意人离开,出声问道:“听着好像十分急迫,出了什么事?”

“再不走我就走不了了。”

和冬将视线投向一旁的结婚协议,普琳回来后如果知道自己不愿意签下名字——哪怕这份协议她也不一定让人送去备案,但肯定能意识到其中的问题。

和冬不想闹得这么难看,分手并不意味着就要撕破脸、歇斯底里的相互攻讦,她跟普琳道不同,但她也不可否认,普琳是跟老师荷尔博相类的政客,他们在满足自己的欲望后总是会顺手给帝国带来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这是她永远也做不到的。

“肯,我买不了船票,我的身份信息被人标记过,只要登录星际航空的系统就会被人发现……我决定要走了,前线更需要我。”

肯立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你确定?”

“我确定。”

肯深吸一口气,背着手在办公室踱步,对于老战友荷尔博跟那群人的争端他也略有耳闻,军费预算原本僵在那里迟迟不批,和冬去荷尔博那里住一阵,他们立马就接到国会通过审核的消息,要是说这一切跟和冬没关系,跟她背后的公主没关系,谁会信呢?

可卡特琳宫并没有按照要求走程序,公主现在已经跟摄政王的儿子订婚,听说将要成婚,这样来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总是有风险……肯原本打算再观察一阵看卡特琳宫的反应,但没想到和冬竟然这么着急,你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和冬在那头催促:“肯……”

肯一咬牙:“今天十二点,十一号停泊点有补给军舰启航,你那身制服还没丢吧?军舰上空位多,就算多出一个上校,就算你没在名单上,他们也没权力把你赶下去。”

和冬眼睛一亮,还没道谢,便听肯道:“但你要明白,这完全是你的个人行为,跟军部无关也跟我无关。”

她立马道:“我明白!”

“你明白个屁你明白!”肯听到她雀跃的声音气就不打一处来,吸气又叹气:“我本来是打算等风声小一点,安排你回到最初的前线,易达伦那些人都在那里,但你现在突然来这一招,你让我怎么搞?”

平白多出一个上校,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指挥官能愿意放人?

肯恨恨道:“你就老死在那里吧,别想着我捞你。”

和冬:“谢谢首长!首长辛苦了!”

“滚!”肯挂断电话,坐了半晌,等门外传来敲门声又扬声道:“等等。”

他拨通后勤处的内线,等那边传来声音,这才笑道:“欸,老陈啊,是我,肯,我是想问问咱们军舰送行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都是战友,我想着虽然我退下来了,但总要过去表表态……”

和冬打开衣柜,那身制服正妥帖的放在深处,她有些发愁要怎么将这身衣服偷渡出去,在卡特琳宫待得太久,无论是出门还是做别的什么都少有机会碰这身衣服,此时要是穿出去难免惹人怀疑。

但军装是上船的通行证。

她在屋里折腾半晌,弃手提袋不用,反而找到一个礼盒,礼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有的,里面放着一些香薰,空间不算大,但把东西都掏出来,制服压一压还是勉强可以放的进去。

和冬将外面包装的蝴蝶结剪掉,一手就能拿着,临出门前还不忘用左手在结婚协议上面签了名字。

里奥勤勤恳恳在楼下守着,时不时抬手看一眼时间,眼珠子几乎都没从楼梯上离开过,生怕错过和冬的召唤。

但他没想到,这人竟然亲自下来了。

里奥连忙起身,即使立功的心再迫切,他也让自己的言语肢体放松:“您是饿了吗?要不要吩咐厨房准备点东西?今天中午公主不回来用餐……”

一份协议被递到他面前。

那一瞬,里奥的心几乎停跳,等回过神来看见和冬示意,这才双手捧过来:“您想好了?”

“对,”和冬笑道:“我想亲口告诉二叔这个好消息,我们很长时间没见了,他也因为外面的传言一直在为我担心……”

“明白,我明白,”里奥说:“那我替您备车,让司机送你过去。”

和冬没有拒绝,跟家人分享喜讯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想法,里奥没道理怀疑也没理由阻拦,普琳一直限制她出入卡特琳宫,这时候有司机送行反而更加便以。

就是签名……有点问题。

和冬这么想着,面上还是十分平静,开始往门口走去,但没想到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书页掀合的哗啦声。

“和冬……”

和冬心一跳,转过身,笑道:“怎么了?”

里奥放下手中的协议,目光好似在哨兵手中的礼盒停留片刻,开口说:“帮我向和老带个好,还有就是……”

和冬看着他,捏着礼盒的手稍稍收紧,随即便听到里奥说:“你今天应该能回宫吧?”

里奥面色发苦:“上次你去你老师那里不回来,我可吃了好一顿排头,这次不会了吧?”

“不会。”和冬拧紧的眉松开,“怎么会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上次是跟她闹了点矛盾,实在生气,烦的不想回来,现在公主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里奥想也是,别看路易斯之流这段日子风光,但公主可从来没想过跟谁签署结婚协议,订婚嘛又不是结婚,出席活动又算什么?眼前这位没有陪公主出席过活动吗?

也不是说踹开就踹开了?

虽然现在又要跟人结婚,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年轻人,年轻人总是容易感情用事,路易斯就是再温顺听话,身后的摄政王再有能量,那也确实比不过和冬,比势力,和冬身后还有荷尔博呢。

公主从不做亏本生意。

“你这么想就好,”里奥执意要送和冬坐车,路上颇苦口婆心的讲:“我就担心您犯轴,梗着脖子跟公主较劲。”

司机开车到位,里奥为她拉开车门,见人坐上后座,还趴在车窗上讲:“和冬,她可是公主啊,她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要记住这一点。”

和冬说:“我知道,……我永远都是她的臣子。”

司机踩下油门,走出一截,和冬从后视镜看见站在原地挥手的里奥,突然想起他苦着脸说自己吃排头的样子,心有不忍,便让司机停车。

里奥看见车停,有些疑惑,小跑着过来,就看见和冬降下车窗对他说:“我给公主写了一封情书,就在床边的抽屉里,但是内容……”她有意停顿了一下,在里奥一副“我懂”的样子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大概没有勇气亲手递给她,现在跟你说也是想着不能一直留在自己手里,总要送出去让她明白我的心意,里奥,你记得在合适的时间提醒我。”

里奥听到这种明显能讨公主开心的事神采奕奕,满心以为自己成了和冬的心腹,连连保证:“您放心。”

和冬这才放心,示意司机开车,等车来到和家门口,她却好像突然改了主意:“这件事应该先跟我的恩师讲,先通知二叔似乎有些把师父放在后面的意思,不太好,你送我去荷尔博将军家吧。”

和冬在荷尔博家换了衣服,临行前跟老师告别,她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给他磕头,荷尔博坐在台上,手执黑子,一眼也没看她。

等人开着家里的车出去,妻子钟玲埋怨他:“为什么不跟她说句话?”

荷尔博这才没好气的将棋子一丢:“我还要帮她擦屁。股呢,说什么说?我怕一开口就要骂她。”

中午十一点五十五分,军部准备的送行会早就结束,肯还跟后勤处处长站在停泊点,说什么都要目送军舰启程,他不时瞄一眼时间,心道和冬是不是被人发现赶不过来,后勤处处长还在嘀咕:“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不是说自己忙的屁。股都快粘在椅子上了吗?”

眼看舷梯将要收起,一个身着军装的身影突然出现,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之前又藏在哪里,但此时三下五除二就利索的爬完舷梯走到甲板上。

舷梯收起。

和冬扶着围栏冲老领导挥手。

军舰引擎预热,发出令人头晕脑胀的嗡鸣,这种高频声波引得周围的动物狂躁不安,就连军舰上载的骏马也撅起前蹄、哼哼喷气。

巡逻的人很快发现和冬,走过来看到她肩膀上代表职称的军衔,一时也有些疑惑:“哨兵,为什么不返回休息舱?军舰即将启程。”

和冬说:“跟人道别,这就来。”

临走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首都星今日无风无雨也无云,烈日当空,一如她走出疗养院的那一天。

“普琳……”和冬低声道:“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

引擎启动,白光乍现,万千能量波托起庞然大物,转瞬便消失在停泊点。

肯悠闲的跟后勤处长说:“哎呦,那里怎么吵起来了。”

后勤处长朝那里看,因为军舰停泊点是军事重地,设卡拦人,离得太远有点看不清,他眯起眼:“穿一身黑,腰上还有系带,呦,挺别致,等等,这不是侍从的制服吗?”

肯也叹气:“看来有人来晚喽。”

第78章 普琳跟庄立树结束谈话出门便听见和冬远走的消息,一瞬间脑中钟声大

普琳跟庄立树结束谈话出门便听见和冬远走的消息,一瞬间脑中钟声大作,震得人不知今夕何夕,等再回过神来,亨瑞已经低下头,‘报丧鸟’里奥更是恨不得把腰弯折了。

“你说什么?”,普琳声音轻的像是呓语:“再跟我说一遍。”

明明语气温柔无比,里奥听到这句却硬生生打了个哆嗦。

司机中途改道去了荷尔博家,他就觉得不妥,上次每天上门吃茶给他带来的阴影实在太大,一提到这个位置,他心里就本能升起警惕,再结合和冬临走前提到的什么情书,里奥立马就掀开那份协议确认签名。

和冬临走前他草草看了两眼,知道两个签名处都有名字,眼见着人要走也顾不得别的,只想顺顺利利完成任务。

但现在回头一看,另一个原本应该是两字的签名怎么那么长呢?这人模仿着公主的字迹,在上面端端正正写了‘普琳西斯菲比道格拉斯’。

里奥眼前一黑,恨不得晕死过去,这时候要是再不明白和冬这段日子的反常意味着什么,他就不用干了!

于是立马联络人手围住荷尔博家,但无奈荷尔博是军部高级官员,门前岗哨荷枪实弹,就算国王也不一定能敲开这里的门,他里奥算个什么东西?就算亨瑞在他们眼里估计也就是个玩意儿。

里奥只能在门口等,一边等人通传,一边跟亨瑞通气,可惜亨瑞这老货就像是跟他较劲一样,迟迟没有消息。

等待进门的这段时间他也曾想过和冬会不会从其他出口开溜,但想完又摇头,不至于吧?和冬就算能从荷尔博家溜走,还能离开首都星吗?

可她真的离开了。

里奥就是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惊,当初能为了公主卸下所有职位,今天又能因为失望下定决心离开,说起来轻松,可能做到的又有几个?这是何等的魄力。

“我根据和冬的留言,在拐角房间找到了这封信……她跟我说这是写给您的情书,一直没有勇气交给您,让我在合适的时间提醒她,现在想来她那时候就是在跟我道别……”

普琳听到这里眼神凶恶,她无法原谅自己的大意——和冬的一系列反常似乎早就是对今日离开的预告,也无法原谅这些人的愚蠢,——如果他们早点发现不对劲,她绝对能够在哨兵离开前将人带回来,哪怕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出面叫停军舰。

她伸手将信封从人手里抽过来,里奥听见信封被拆开的声音,即使弓腰低头弄得头昏脑胀,也不由得冷汗直冒。

“殿下,普琳,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留下这封信,不明不白的走实在容易让人误解,也会留下遗憾,在写这封信前我仅有的行李已经打包好,只有小小一个盒子。看着它,我真觉得从圣巴巴拉宫来到首都星之后的日子就像一场梦,或者说从疗养院出来的那一刻,我的美梦就开始了。”

“你是军队中所有未婚战士的梦中情人,军部似乎有意塑造这么一个形象安慰戍边将士苦寂的内心,但又没办法像请明星义演一样把你请过来,所以只能多多播报放送你的消息,也许说出来都没人信,但我确实在各个驻地,断断续续的将你所有执行公务、访谈对话、媒体小报拍到的视频、图片都补全了……”

“金发、碧眼,穿着公主裙,柔美的像一副油画,但精神体却是巨蟒,一个纯真无邪的向导精神体怎么可能这么有攻击性呢?我那时候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可一直在想你是公主啊,公主不就应该是岁月静好被人宠爱的样子吗?……我很喜欢你,我爱你,我也知道你并不爱我,每一次跟你靠近都能让我感到莫大的幸福,但到今天我不得不承认,我们不能再一起走下去了。”

“……我接受感情的失败,也决定开启新的生活,临行前再次祝愿殿下顺心如意。”

即使开头没有称呼,结尾也没有署名,普琳却知道这是和冬的字迹,自从她梦到这个人开始,和冬所有的一切她全都清楚。

她完完整整读了一遍,又看信纸背面,可惜就算看一千遍纸袋也不会掉落新的内容,和冬的告别就是这么简短,跟前面描述自己心路历程的温馨相较显得无比冷酷。

什么叫接受感情的失败,什么叫决定开启新的生活,什么叫顺心如意?

她怎么不想想,她走之后自己还能顺心如意吗?

普琳揉着太阳穴,心脏像是被人抓扯一般涌上一股尖锐的疼痛,跟庄立树手谈对弈时高度活跃一直没得到休息的大脑,因为和冬远走,也开始鼓胀起来。

“她什么时候走的?”

“中午十二点,”里奥说:“我们发现她开着荷尔博妻子的车从后门走时已经晚了,距离军舰启航不到十五分钟,我授权他们使用飞行器拦截,但赶到停泊点却被卡口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军舰消失。”

“军舰……”普琳重复道:“她想走,飞船坐不了,停泊点就恰巧有一艘军舰,哈。”

这句话中的讽刺意味太浓,里奥惴惴不安,公主此时看起来就像一座火山,只要一丁点火星就能让岩浆喷发,而哨兵离开一事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里奥都在心里哀叹自己时运不济,可下一刻,突然听到普琳说:“亨瑞,人十二点走,我为什么到黄昏才知道这个消息,你是觉得我不重要还是和冬不重要?我没吩咐你好好看着她吗?卡特琳宫的王座交给你来坐好不好?”

亨瑞被这一个又一个问句搞的哑口无言,本来以为沉默能让自己逃过一劫,但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主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

她气惨了。

他意识到这一点,立马矮身行蹲礼:“殿下,我绝无此意!您那时候正跟庄总理用餐,今天好不容易支开路易斯那个狗皮膏药争取到这个机会,我怎么敢在这种时候出面打扰?”

普琳冷笑:“那你就敢欺上瞒下,将我糊弄于股掌之中?”

亨瑞垂下头:“殿下明鉴,臣绝无此意!”

可惜普琳已经懒得再看他一眼,直接朝汽车走去。

里奥好险赶在人前面拉开车门,普琳上车前扶着车门朝停泊点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吩咐司机开车:“去找荷尔博,我倒要看看国会批下来的军费养了个什么玩意儿。”

正在军舰上的和冬当然不知道普琳要去跟荷尔博对峙,虽然她临时改道确实也有让老师帮肯挡一挡的意思……

经过五个小时的坐标跃迁,军舰中的最高领导已经核对完登录名单,跟和冬这个不速之客见了一面。

军舰最高领导是个中校,名叫罗恩,军衔比和冬低一级,只不过人家有任命,跟她这种搭顺风车的危险分子明显不同,可就算她做的再不对,军衔毕竟摆在那里,一亮身份,他们也不好苛待她。

所以在跟军部沟通期间,罗恩就很客气的将人请进了自己的住所,说是等待事情调查清楚再放她出来。

罗恩说:“很抱歉,和冬上校,在无法排除你叛国嫌疑之前,你只能在这里委屈一会儿了。”

和冬毫不介意,她知道军舰上设有临时监狱,这人没把她投进去已经算客气,而且罗恩的房间已经是军舰上配置比较高的了,能有好房间住她也没必要受那个罪。

和冬确认屋里没有摄像头和窃听装置,便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睡醒,罗恩已经跟肯取得联系,也愿意给她送食物了。

值班的哨兵将食物送进来,看着和冬撕开包装袋开始吃,这才忍不住问:“您上军舰前都不看看目的地吗?”

永恒号军舰此次目的地是军部划分出来的一号驻地,邻近帝国跟虫族边界重叠区,两方对此地的归属一直都没达成协议,就算和谈期间也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驻地战士根本就没过过什么安宁的日子。

而且当地地理环境类似古地球的雅丹地貌,风多土多,资源匮乏,也没什么种植条件,平日多仰赖军舰补给,日常巡逻打仗堪称捉地龙,弄得灰头土脸的,十分辛苦。

一号驻地的艰苦程度,在军部划分的几个统战区里面都是排得上号的,和冬也略有耳闻。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和冬一脸深沉的跟他说:“我受到了政治迫害,非走不可,至于目的地,只要能为帝国效力,在哪里都一样。”

跟肯说的一样,高级军官往穷乡僻壤跑的真是少数,当地指挥官能放她走人才是傻子。军舰航行还没结束,罗恩中校就以飞一般的速度跟军部确认了她身份,并在一号驻地给人安排了职位。

和冬解禁那天,罗恩请她吃饭,就差拉着她的手说:“太好了,终于有人愿意过来了!”

“听说您此前最高纪录是连续斩杀三百五十一人,——这抵得上我们一个排的战斗力,没办法,A级哨兵实在不够分,精神力等级很大程度就决定了一个哨兵的上限,等级低的哨兵即使链接机甲也撑不了几个小时,每年新兵进营,我们指挥员都要去领导那里拍桌子抢……”

第79章 一号驻地的传言真的一点都不夸张,和冬乘坐的永恒号军舰刚刚接近坐

一号驻地的传言真的一点都不夸张,和冬乘坐的永恒号军舰刚刚接近坐标点,正准备第二次跃迁的时候,通讯频道就传来消息让他们暂缓停靠。

通讯员说:“那帮蝎子又在发疯。”

一号驻地附近是虫族蝎尾一族居住地,驻守战士基本也是跟他们发生冲突,因为蝎子螫针太毒,为了确保将士安全,等待这次小打结束时,和冬在军舰上补了解毒针。

刚好罗恩体内的抗体水平下降,也跟她一起挨了一针。

和冬看着机器人医生将淡绿色的针剂推进血管,几乎是在药物成分进入身体的同一时刻,她整个人都跟被烈火炙烤一样,浑身发烫。

罗恩见状笑道:“上次调来这里的军官就是受不了这个针,实际上也不算疼,但天天打月月补的,谁都不耐烦。”

除此之外,为了能在那帮蝎子活动时立马反击,一号驻地将士作息都是跟着他们走,罗恩说:“虫族社会等级分明,能跟人类谈判的部分都是他们的精英,像一号驻地附近驻扎的这些跟精英比起来就是低能儿,无法沟通,动物性更强,也更凶暴,他们真的像蝎子一样在生活。”

“这里食物匮乏,为了保证种族延续他们遵循着一定的活动周期,在动物学家的帮助下,驻地大致划分出了他们的‘雨季’和‘旱季’,旱季休息保存体力等待猎物生长,雨季食物充足,就开始捣乱。”

“和冬上校,很不巧,现在是雨季。”

军舰停靠时,罗恩主持补给工作无暇脱身,和冬就被他的勤务兵带去面见驻地指挥官,他们赶到办公室才知道人早就跑到前线慰问伤员,两人跑了一个空,勤务兵不好让和冬劳动,说让她休息整顿,明天再见。

但和冬却打听到前线的位置,自己开着作战车过去了。

驻地正在刮风,黄土漫天,道路也不平整,后方到前线的好一段路程都没指示标,和冬时不时都要停车校准方位才能继续前进。

因为不熟悉环境中间就是再小心也不免走点冤枉路,等到了前线卡口已经是晚上了,——这里大气稀薄也别提什么保护层、人造气象,所谓的夜晚因为折射周围星体的光芒,也是蒙蒙亮的样子。

和冬出示了自己的通行证,因为任命刚刚下来,岗哨还没见过她,在系统内验明身份后还是喊指挥官来了一趟。

一号驻地指挥官属于管理层,偏文职,这种复杂的定级和冬也搞不懂,只知道这人级别高、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但精神抖擞,握手时掌心全是粗粝的茧子,这让和冬对他的印象好一点,看来这位领导也没一直坐在办公室。

“和冬,”指挥官说:“欢迎你来,本来勤务兵还说让你休息一下,但你自己都来了,我也不客气了。”

他带人继续自己的行程,和冬观察那些伤员的伤势、上手跟医疗员学习简单的解毒操作,在走到倒数第二个帐篷时,勤务兵刚掀开挡风的围布,她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说:“不要动,放轻松,我是在帮你治病,又不是要杀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走进一看,从内勤厅走后就再无消息的米娅正穿着作战服好好站在那里,头发剪短、肩背挺直、胸前佩戴着代表精神治疗师身份的红十字徽章,叉腰对着一个手脚都捆着绑缚带的战士吼:“都说了别动!”

指挥官见和冬停顿还奇怪的看她一眼,走到一半看见米娅,这才恍然大悟:“哦,战场上向导是少见。”

他喊米娅,等人满脸怒气的扭头看过来时,笑道:“给你介绍一下驻地新来的军官。”

指挥官稍稍让步,挪开遮挡的哨兵,徒留和冬跟瞪大眼睛的米娅隔空相望。

两人几乎同步说: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米娅从内勤厅打包回家后还没来得及为了自己爱情事业双双失意沮丧,就被父母强按着相亲,他们好像接到什么任务一样非要让她跟第一次见面的人结婚,这让米娅无法接受。

她哭过闹过反抗过,绝食、割腕自杀、跳楼……这一切对心冷的父亲都没什么用,他还是将她关起来命人看守,但女儿的拍门哭求却让母亲稍稍松动。

首都星突然开始暴乱,趁着这个机会,在母亲跟朋友的帮助下,米娅从自家的城堡里逃了出来。母亲本来打算安排她回母家所在的小行星避难,但米娅知道母亲根本扛不住来自父亲的压力,真要接受她这个安排,自己被抓回去也是迟早的事,于是就在朋友家躲了一阵,想等到暴乱过去再做打算。

正好那时候首都星需要志愿者参与重建工作,她就混了进去,后来有人发现她是向导往上报,志愿者的头头知道她的遭遇后便建议米娅前往军队避难。

米娅说:“那个人跟我说,军队很缺精神治疗师,只要登记入编,他们就没有办法再勉强我了。”

米娅原本应该跟着其他向导在后区总医院的,“因为指挥官,他那时候住院天天跟我们讲述这里的风景,……然后我们就来了。”

跟米娅一起来的另一个向导早就打包回府,只有看起来柔弱无比、好像大声呵斥一句便能挤出眼泪的米娅,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和冬听完除了敬佩就只剩下抱歉,米娅是因为什么丢掉工作她再清楚不过,至于米娅父亲一直按着人结婚……和冬也很难保证这跟普琳无关。

“很抱歉,”她说,“我只知道你家里条件不错,以为失去工作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但没想到你之后的经历会这么糟糕。”

和冬很想问她那时候为什么不联系自己,如果自己知道后肯定也能为她提供帮助,但转念又想起她那时为了撇清关系的冷漠。

让一向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向导一再朝人低头,未免也太难堪了。

和冬扶着头,只觉得自己身上担负着深沉的罪孽,普琳像毒药,她选择服毒后竟然可以对这些不公视若无睹,还天真的认为只要这人达成目的就会对一切进行补救,此时想来难道已经发生的事可以改写?已经死去的人还可以复活?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

毫无原则。

“很抱歉。”和冬只能一直重复这句话,“如果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跟我联络。”

米娅犹豫,打量着哨兵,想说什么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和冬察觉:“你说。”

“不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就不能跟你联络了吗?”

和冬一怔,只见米娅眼眶发红,她好像是不想让人看到这一幕,低头踢着脚下的沙砾:“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但是之前因为怯懦、因为难堪所以没有开口,这次见面也许是天意,我不想再让这个问题困扰我了,和冬,我想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难道就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普琳坐在椅子上,任凭桌前的茶变凉,任凭内务员换了一盏又一盏,却一次都没碰过。

荷尔博这才收起棋子,直起身:“看来公主不愿意喝这盏茶。”

普琳冷笑:“别跟我装傻,荷尔博,我问你要人,你拿个赝品糊弄我是什么意思?”她指着在一旁缩成鹌鹑一样的哨兵,荷尔博的某位倒霉学生,“你信不信,明天我就将他的头割下来放到你床头?!”

“信!我怎么不信?”

荷尔博说:“公主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老儿看着你长大,怎么敢不信?你要学生,这便是我的学生。可你要是要和冬,她不在这里,我怎么把一个大活人给你变出来?”

普琳呵了一声,声音中充满嘲讽:“你既然知道自己变不出来,又怎么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将人送上军舰?”她一步一步逼近,那眼神凶恶的似乎能在荷尔博身上活生生啃下一块肉来,唬得那倒霉学生连滚带爬跑到两人身边,生怕公主一怒之下真对荷尔博不利。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和冬此事,老师真的不知情啊!”

学生说着就要爬到普琳面前,普琳嫌恶的将人踹开:“滚!”

荷尔博已经跟普琳对峙半天,他知道这人的车队往这里来,便大开家门站在门口亲自迎人进来,陪坐陪笑,赔礼道歉,但没想到普琳发起火来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他悄悄活动了一下坐的疲累的骨头,心里将和冬骂了一千遍:“就是没有我,殿下难道能拦得住她登上军舰吗?”

普琳冷眼看着他,荷尔博挥手让倒霉学生出去,等门带上,这才继续说:“殿下以为,和冬自己不能登上军舰吗?”

“她是爱德华亲自授衔的上校,不是我说晦气话,就算今天坐在王位上的不是阿姆斯特朗,是你普琳,和冬只要想,她也能跟你离婚。”

“够了!”

荷尔博丝毫不惧她的怒火,放出大招:“殿下与其苛责别人,倒不如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这其中的缘由,和冬此前曾在众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放弃一切走到你身边,现在为什么又要离开?”

是因为外面的风风雨雨?

是因为那些花孔雀?

还是因为你?

普琳听到荷尔博说:“殿下,听我一句劝,想明白再去求人回心转意也不晚。”

第80章 和冬为什么要离开? 荷尔博说完见当事人没有反应,抿口

和冬为什么要离开?

荷尔博说完见当事人没有反应,抿口茶,因为深知普琳脾性也不再奢望一言将人点醒,跟熬鹰一样耗到现在,他体力不支,只想将人赶走。

“殿下别忘了,和冬是哨兵,是我的学生,也是帝国培养出来的上校,我知道您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历年国会财务报表都会送到案头供你查阅吧?军费开**么大——殿下应该很清楚帝国培育出一个上校的成本。”

“和冬的才能不应该被浪费。”

“小老儿私以为,如今这个局面对您和她来说都要更好,于公您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再也不用顾虑如何隐瞒另一半,于私和冬也可以重回战场为国效力,如今边界不平,虫族时不时挑衅,根本没和谈的诚意,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您或许还不知道,和冬母亲南希中校正是殉国而死,她也曾发下宏愿要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将尸骨埋葬在前线也是死得其所……”

普琳听到这里怒不可遏,真起了将人碎尸万段的念头,腾的一下站起身,在人看过来前,直接将茶盏中的水泼到他脸上。

荷尔博瞬间住口,任由水珠顺着面颊滴落在地上,这等折辱的场景要是被刚才那个学生看见还不一定怎么闹,但当事人普琳却一点也没愧疚的意思,冷眼看着荷尔博:“少给我摆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当初人受重伤将死是谁把她送到我面前?我好不容易将人囫囵治好安放在身边,生怕她受一丝委屈,你却将人送到前线送死,还有理了?”

“现在倒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为学生出头,说让我成全她,早干什么去了?”

荷尔博淡定的拿手帕擦脸,拍掉胸前附着的茶叶、残渣,听到这人说:“她的命是我的!”

普琳推开房门,在外偷听的一干人正身让路,等人走后这才冲进去关怀荷尔博。

不知道为什么走出大门的一瞬,普琳突然感到一阵凉意,此时天际泛白,正是黎明到来前夕,外面等待的车队、身前身后围拢的侍从清晰可见,但她却对回宫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慌恐。

好像只要踏出这里一步,和冬的决绝冷酷就是既定的事实,两人之间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普琳心口发闷,不自觉在门口停留。

荷尔博家的岗哨已经在那些叫嚷着“欺人太甚”,从室内冲出来讨要公道的人的鼓噪下处于紧张状态,车队里的侍从看见这一幕也默默按上腰间的武器,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这里毕竟是荷尔博的地盘,真要打起来没有主场优势,反倒会人扣上个谋杀高级官员的名头,怎么想都是对公主不利。

亨瑞硬着头皮上前喊了一声殿下,看见普琳回神,这才小心道:“要回宫吗?”

也就这片刻的功夫,原本擦脸换衣服好一通忙乱的荷尔博已经走了出来,人群让出一条通道,普琳转身,两人目光对视,荷尔博只觉得普琳身后擎聚起万丈海啸,仿佛下一刻便能嘶吼着踏平一切。

这一身气势实在令人心惊。

他低头行礼,“殿下不如在小老儿这里休息一晚?”

普琳理都没理,直接带着人上车。

到了卡特琳宫已经接近六点,侍从们熬了一整夜胡子拉碴有碍观瞻匆忙换班休整,只有亨瑞跟里奥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乖觉的站在一旁等着主人宣判。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听到公主说:“查到军舰去哪儿了吗?”

“一号驻地,”亨瑞在普琳跟荷尔博对峙的时候就联系上和承毅,无论如何也要将功补过,此时轻声道:“如果消息无误,永恒号军舰最后会在一号驻地停靠。”

普琳嗯了一声:“有人吗?”

“没有,那里实在太过偏僻,安插不了人手,军部没有征兵计划、军事学院新一批学员也没毕业,这时候派人过去太显眼……”

普琳看着他,直把亨瑞看到低下头:“臣明白,这就下去想办法。”

一号驻地。

和冬看着米娅那副伤心的样子,知道自己的冷漠对人造成了伤害,心中悔恨,只能再次道歉:“对不起,米娅,我那时候……想法比较极端,只想着让你领悟过来自己放弃,没想到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很抱歉,但我没有讨厌你。”

她真诚的夸奖向导:“你能在一号驻地这么艰苦的环境待这么久,坚持为战士治疗,真的很了不起。”

米娅听到这里,才抽泣一声,伸手将眼泪擦掉:“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好,一直待在这里是因为终于远离父母感到安全,因为他们一直包容我,根本不在意我做的好不好。”

“怎么会呢?”和冬说:“指挥官对我说,他很感谢你,对你很满意呢。”

“真的?”米娅抬起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我们来的路上。”

和冬将人带回帐篷,夜晚的风太凉,在室外待得太久人会失温,她掀开围布前,聚集在门口八卦的伤员、医疗员、指挥官全都咳了一声,连忙跑回原位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米娅一进帐篷就捂着脸,直到医疗员送来清洁喷雾,这才开始清理自己红肿的眼睛。

和冬体贴的背对着她,好似根本就没看到人失态的这一幕,恰好此时指挥官要赶往最后一个帐篷,她见状也跟了出去。

谁知道刚出门,指挥官就问:“你们认识啊?”

哨兵向导移步闲聊实在惹人怀疑。

和冬不想让米娅身上多出什么绯闻,只能解释他们此前都在首都星工作,米娅为王室服务,她只是一个看门的护卫。

“闹了点不愉快,都是我的错。”

指挥官明显不信,但还是拍了拍和冬的肩膀以示自己听见了:“那巧,隔了上百万光年,从首都星到一号驻地,你们还能共事,真是天赐良机,好好把握,哨兵。”

和冬听明白他话语中的暗示意思,张嘴又闭口,此时一再否认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还不如在日后慢慢透露出来靠谱,于是只说了句“没有的事”就不再说话。

跟指挥官走完行程,和冬直接就近找了个帐篷睡下,第二天一早跟随人返回,刚坐上车便见米娅提着早饭一边喊:“为什么每次都要我送饭?”一边三两下轻松跨越防护栏走进车厢。

看见和冬也在,米娅下意识收声,也就是愣神的这个时间,作战车猛然发动,她踉跄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作为离得最近的人,和冬只能伸手去扶。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见她抓着人的胳膊将其稳在座位。

米娅回过神来看见不断后退的帐篷气的不轻:“放我下去!那个伤员还没好呢,他伤的太重,至少还要接受一次精神疏导……”

指挥官接过早餐给车厢里的几人分分,自己吃了口包子,这才说:“好了,米娅,我昨天问过医疗员,他们又不是什么娇贵的小婴儿,上了治疗舱就能好的七七八八,这点精神损伤还不值得你出手,作为驻地唯一的向导,你要明白你肩负着的责任,养精蓄锐,等到需要你的时候,大家肯定不会客气的。”

“可是……”

米娅还在犹豫,车厢里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哄劝她,左一句“哨兵糙的很,腿断了还能接起来,这点损伤都不用看”右一句“指挥官越来越瘦,还不听机器人医生建议,你回到后方可要好好按着他检查一顿”,成功将人哄得晕头转向,再也想不起来要留在前线的事。

和冬在一旁看着,一口一口吃光手中分到的东西,心想米娅在这里过的也不错,虽然条件艰苦,但因为是难得的精神治疗师,再加之年纪幼小,众人都体贴照顾,总比留在首都星接受逼婚强。

想到逼婚,她心底不期然冒出一个名字,也就是和冬皱眉的下一瞬,车厢陡然翻转,作战车仿佛开下车道走上了什么崎岖的道路,没系安全带的米娅被颠的直接跑到对面,还是指挥官握着人的手腕,这才免了向导磕到哪里的惨案。

“怎么回事?”指挥官看向司机。

“蝎子埋伏!”

“妈的,”司机骂了声脏话,“一天不犯贱就要死老娘,现在还越过缓冲区直接跑到这里,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真以为咱们好欺负,坐稳了,今天爷们就要从它身上碾过去!”

说完,从人工智能手中接过方向盘,挂挡、踩油门,引擎瞬间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嗡鸣,众人皆是一手扶安全带、一手拿武器的警戒。

和冬从后窗还能看到轮胎急速翻转刨出的沙土,也就在车的左侧,一个高约三米、人身蝎尾的东西正举起自己冒着寒光的螫针,眼看着就要冲指挥官所在的玻璃刺去。

“当心!”

几乎是同一时刻,车辆猛然启动,一个倒车右退,直接蹿到蝎子后方,在它扭头发动下一次攻击前,司机怒吼:“干你娘的!”

说完开足马力,直接冲这怪物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