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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2 / 2)

他清楚地知道即便自己坚持不降,长老团也会在他彻底攻下乌拉诺斯之前,杀了俄狄浦斯亦或强迫俄狄浦斯与其他雌虫媾和,而这两者是没有区别的,因为俄狄浦斯一定会在被强迫前选择自杀。

他无法接受失去雄主,无论是俄狄浦斯离开他亦或俄狄浦斯死亡。

所以他睁着那双空如血洞的眼睛,告诉俄狄浦斯:你教会我贪生怕死,我会执行下去的。

被他如此告知的美丽雄虫平静地看了他半晌,然后便是止不住地疯狂大笑,直到温柔如水的声音都变得嘶哑干涸,直到细弱修长的喉间都开始零星呕血。

自此便是生为仇雠,死不相见。

爱德华会抱着注射药物后神志不清的雄主,然后在这难得温顺的相伴下,笨拙地学着多年前对方的动作,让俄狄浦斯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念着对方所喜欢的诗集与神话集。

像一只难改本性的野兽极力模仿着人的动作,但其实他并不理解这动作背后的含义,他只是想让自己看上去不再如同兽类。

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俄狄浦斯为这个孩子取名为叶菲烈尼,昵称为叶尼的小雄虫十分亲近俄狄浦斯,但与雌父爱德华的关系却十分冷淡。

这不能怪叶尼,因为爱德华对这个虫崽也毫无感情,他已经彻底疯狂的脑子除了俄狄浦斯外什么都装不下。

从某种程度来说,不被他放在脑海里、不被他挂念在心头,或许反而是一种幸运。

叶菲烈尼出生后的第五年,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这个虫崽却由长老团为其赐名洗礼,因为俄狄浦斯没能活到斯堤吉安的百日宴。

他自戕身亡于斯堤吉安破壳出生的那天。

作为他雌君的爱德华是什么感受呢?

一个不通人性的人,会怎样面对挚爱的死亡?

挚爱?

如果地狱里的俄狄浦斯听到这个词,可能会对此感到无法苟同,毕竟这个曾真心想要为爱德华赋予人性的亡灵,死前最后的要求便是让对方彻底忘记自己。

爱德华听话地将雄主的面容从脑海里删除。

曾经被俄狄浦斯极力拼贴到他身上的人性与情感,如多米诺骨牌般坍塌毁灭,他再也记不住任何人的脸,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情感,再也不曾畏惧任何事物。

不懂恐惧、不知爱恨、不明喜怒,爱德华再次回归至遇到俄狄浦斯之前的状态,他之所不去死也仅仅是因为遵循着雄主最后的指令——

等俄狄浦斯已经踏入冥河的下一次轮回,爱德华才能进入地狱,等俄狄浦斯的骨肉已经彻底腐烂,爱德华才能被葬到他的墓旁。

他必须活着,但也不能活得太好,一具行走的尸体正是他应该成为的状态。

俄狄浦斯与爱德华,一个是笨拙而徒劳的西西弗斯,一个是笨重而顽固的山顶巨石。

直到俄狄浦斯死后的很多很多年,直到爱德华即将死在一个名为夏盖的雌虫手上时,爱德华突然想起当初他枕着俄狄浦斯的大腿时,曾听到一种莫名孤独的鸟语。

这种鸟十分独特,他从未在乌拉诺斯的花园里看到它的同类,但这只鸟却总是急促地、嘶哑地对他啁啾而鸣,一句接一句,像在讲什么事情,像在企图教会他什么道理。

但他一句也不曾听懂。

而在爱德华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再次想起这只孤独的鸟,他想这只鸟最后有没有找到知音呢?从那鸟儿喙中吐露的孤独声音,他还有没有机会听到呢?

直到俄狄浦斯死后的几十年,爱德华才恍然听懂这孤独鸟语,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将此告诉那个雄虫。

第116章 解开心结 今生:兰因出场

“今晚宪兵团与骑警巡街结束后, 赫德卫兵和芬尼尔骑兵团的行动就将正式开始,行动时间暂定首都星时间22:30。”

罗萨蒂亚元帅为端坐于花园里的兰因大公披上一条薄毯,虽然已入夏夜, 但提丰城堡里的环温系统将气温控制在二十度左右, 一旦步入黄昏, 吹来的夜风仍旧会有些许凉意。

黄昏晚风送来浅淡清幽的花香,玻璃花圃里种植的幽紫花朵名为危境幽情,象征着从死地绝境炽热迸发的情感,它们无法生长在温和湿热的环境,只能单独辟地造景, 近乎肃穆沉重的严苛环境反令它们生长得更好。

因此玻璃花圃内外的景象可谓天差地别。

兰因面容平静地看着玻璃墙另一侧负着点点霜雪的花丛,对罗萨蒂亚的话语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他沉思片刻后, 仰头去看雌君冷酷英俊的脸,从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对方线条分明的下颔,察觉到这道视线的罗萨蒂亚俯身在他身旁坐下,扶着他的肩膀轻声说:

“要给阿摩打一个通讯么?”

兰因闭目靠在罗萨蒂亚身上,那张成熟美艳的面容逐渐褪去以往的温柔从容, 他近乎是呢喃地低声道:“我怎么面对他呢……”

我怎么面对一个轻而易举就原谅我的孩子呢。

阿摩原谅得过于轻易,那个孩子平静地、从容地、似乎完全不在意地对所有人表示宽恕,但被他如此轻松就原谅的人,却无法同样轻松地原谅自己。

罗萨蒂亚强硬地捧起雄主的脸蛋, 他凝视着那双总是美丽而平静、但偶尔也会被自己气得失控的漆黑眼眸,突然提起一件多年前的往事。

“小德是你送给阿摩的第一条小狗,也是最后一条, 小德死后你再也没有送给阿摩任何宠物。你说他已经明白什么是责任,而那些完全信任他的温热血肉,只会加深他给自己的负担。”

“当初阿摩因为勒托那群混蛋高烧了三天, 他醒来后你不让他去看小德,却默许叶菲烈尼在深夜带他偷跑出去,让他得以和自己的柔软之心正式告别。”

“雄主总是说着希望阿摩能像你和玛尔斯一样,冷酷而坚强,但其实我们都已经发现,阿摩不必冷酷也足够坚强。他从未舍弃那颗柔软之心,他既与尼普顿大相径庭,也不算典型的厄喀德那,他有自己的路。”

罗萨蒂亚元帅骨骼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掌轻轻落在兰因的眼眸上,雌虫冷硬到不含任何柔软线条的面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他叹息道:

“在尼普顿时所有人都听我的,我早已习惯控制一切,直到和你结婚也没有改变。因此我年轻时犯了太多错却从不长记性,直到发现再不改的话,你就真的不属于我了。”

“你跟我说无论是谁犯错,只要有一个人肯向前走一步,这两个人就不会陷入僵局。现在阿摩已经走出这一步,雄主是怎么想的呢?”

他促狭地笑了一下,补充道:“当然,雄主永远不会犯错,错的是神教那群疯子。”

他低头去吻兰因美丽的面颊,如吞梅嚼雪般一点点啄去这冰姿雪色上的痛苦痕迹,在兰因耳边亲热而模糊地小声说:

“我担心你,兰因,我只担心你是否痛苦。阿摩是我们的孩子,没人比你更了解他,你知道该怎么做,但如果任何做法都会令你痛苦,那么就由我去面对。”

罗萨蒂亚和兰因都知道,阿缇琉丝期待的是来自兰因的通讯邀请,但罗萨蒂亚只能顾上兰因而无法兼顾虫崽的期待。

他并非不痛苦也并非不心疼阿缇琉丝,只是在自己的痛苦与对阿摩的愧疚心疼中,他最终还是选择希望兰因能够好过一点。

兰因保持着静如雪像的姿态,极深极沉地叹了口气:“不,我不会逃避,你知道我不会逃避,你说得对,没人比我更了解阿摩,我知道他现在期待的是什么。”

外表美艳温柔的兰因实则比罗萨蒂亚认识的任何人都更为果决强硬,这个雄虫一旦下定决心便绝不更改,就像二十年前他亲手将阿缇琉丝放入神墓一般,即便他知道自己日后必定为此后悔。

片刻后,兰因大公给终端里唯一的特别关注发去了通讯请求。

注视着兰因所有举动的罗萨蒂亚既欣慰又感到些许微妙,他发现自己并非兰因的特关,甚至——嗯,甚至为了以免他身在军部仍不分时机地与兰因闲聊,兰因有时会屏蔽他的消息。

罗萨蒂亚没有过于关注兰因和阿缇琉丝的对话,他相信兰因会处理好,所以便全神贯注地从旁凝视着兰因的身影。

在阿缇琉丝破壳出生前,继佐伊之后踏入神墓的兰因已经在其中坚持了数月,他是如此痛苦地咬牙死死支撑,精神力等级大幅暴跌,从超α掉落至β与γ之间,他因此留下至今不愈的精神海暗伤。

其实在兰因选择踏入神墓前,孕育着阿缇琉丝的虫蛋就已经诞生,他完全可以等阿缇琉丝破壳后将其放入神墓而不必亲身涉险,这也是巴德尔工程中大部分人的建议。

兰因与玛尔斯大帝,两个从年少时便一路相互扶持着走来的挚友,在这个选择上爆发了异常激烈的争吵,没有人支持兰因的选择,包括罗萨蒂亚。

他们既无法接受兰因涉险,也无法承受失去一名超高等级雄虫的风险。

罗萨蒂亚无法接受兰因的选择,却不为此感到惊讶,他知道自己的雄虫有多爱那个还未破壳的虫崽,他认为不会再有任何人比兰因更爱那个虫崽。

当然,在阿缇琉丝逐渐长大并遇到更多人后,这个结论或许会有所动摇。

毕竟曾有人为他毁灭帝国,也有人为他重塑世界,有人为他疯若恶鬼,也有人为他洗心革面,为他生为他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已经知悉首都星全部计划的阿缇琉丝正与自己的副官相对而坐,他无奈蹙眉试图令对方明白,那落于自己脸颊上的吻本不该发生。

可副官执拗地、一次又一次地告诉阿缇琉丝,他就是亲了并且以后还会亲,他说自己还有机会。

阿缇琉丝无言地望着夏盖,沉默而寂然,而未等他将一切混乱如麻的思绪与情感厘清,来自兰因的通讯请求便打断了这柔软而沉默的氛围。

他知道雄父想和自己说什么,于是毫不犹豫地接通了通讯。

阿缇琉丝已从谢默司那里得知了自己前世病逝后的一切,他知道雄父按照他的心愿,将他葬在了塔希琴,而在安葬他后,雄父与雌父也留在了塔希琴,再也不曾回到首都星。

在阿缇琉丝缠绵病榻时,兰因曾站在他的病房外,却始终没有推开那扇门,没有去见自己的虫崽,而阿缇琉丝对此也有所察觉,但他同样没有出声邀请。

他想自己已经不再需要雄父的陪伴,他想猩红血夜发生的一切并不是陪伴就可以跨越的天堑,但在想了这么多后,他最后的想法是——自己如今苍白枯寂的容貌恐怕会令雄父无法接受。

而这被阿缇琉丝无声拒绝的陪伴,在他死后,仍旧由兰因执意弥补,兰因没能见到他生前最后一面,却在他死后终日看着墓碑上那永远年轻盛极的面容。

兰因看了这墓碑好多年。

看到他逐渐接受阿缇琉丝已经死亡的事实,看到他再也没有任何眼泪可以流,看到席卷帝国的所有战争就此结束,看到这个世界终于得以窥见天光。

他想,好可惜啊,他的虫崽没有看到。

所幸前世所有的身不由己与言不由衷都还未来临,今生的兰因虽然同样愧疚痛苦,但他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温柔而沉静地一切全盘托出,他没有去问阿缇琉丝从何得知巴德尔工程,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没有强调一次自己的无路可走与无计可施,他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凝视着阿缇琉丝,轻声说:雄父最爱你了。

这句话迟到了很多很多年,却也来得刚刚好。

前世盖亚宫真相之夜,被一切真相猝然冲击的阿缇琉丝其实只需要这句话,只是那时的兰因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终于听到这句话的阿缇琉丝轻轻露出一个唇角向下的笑容,他极力维持着笑容,极力想要扬起唇角,但失控瘪嘴的表情却怎么也止不住。

无言之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像能冲刷走心底悲伤的溪流。

在兰因惊慌而心疼的目光中,阿缇琉丝很快便收拾好表情,他平静地拭去泪水,以清晰可闻的音调一字一顿地说:我也最爱雄父。

这次通讯最终以两个雄虫的泪水而结束,且不论终端那头的罗萨蒂亚是如何心疼地安慰兰因,这边的夏盖早已为主人的落泪彻底急得团团转。

即便阿缇琉丝表示自己需要独处一会,夏盖也强硬地将其忽视,他不可能放任这种状态下的阿缇琉丝独自待在办公室里。

如同他两世以来始终都在做的那般,夏盖再次用自己温热的血肉与灵魂温暖着这个雄虫,他知道阿缇琉丝即将走出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迷宫。

他紧挨着阿缇琉丝而坐,握住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小声说:这里为你而动,无数人的这里都为你而动,我相信兰因大公的这里也会为你而跳动得更开心。

阿缇琉丝沉默地坐着,静静感受着另一个人的心跳,为只属于他自己的迷宫而沉思着。

不知多久过后,静默如雕像的美丽雄虫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云淡风轻地说:“首都星时间22:00,天琴星军区正式发起反攻,为了斩首教皇的行动,请拖住集结在此的五军。”

第117章 拉钩约定 今生:十年后再次站在我面前……

今夜有血雨自天而降。

首都星神教新庙深夜遇袭, 冲天火光如巨龙撕裂夜空,将半壁天穹都烧得透亮,而在这血色光焰之下, 由芬尼尔骑兵团和第一军团分师组成的钢铁洪流朝教皇寝宫奔涌而去。

枢机骑士团与深渊裁判军在短暂的愕然后迅速作出反击, 据守着教皇寝宫与帝国少将腓特烈展开拉锯, 堪称血肉磨坊的拉锯战在夜幕之下就此开启。

天琴星战事未平首都星战事又起,无数虫族于深夜恐惧地聆听着军事新闻报道,深刻意识到帝国真的即将走向一条未知的道路。

“磁流体发电设备布置完成,定向非核EMP弹发射倒计时五、四、三、二……”

“发射!”

随着倒计时逐渐来到终点,战术耳麦里嘈杂喧闹的声响顿时归于沉寂, 一时只有猎猎夜风沉默地吹拂,在无声而盛大的超强粒子射线中, 自教皇寝宫向外发射的所有联络通信猝然瘫痪,新庙在网络层面成为一座孤岛。

猛烈爆发的精神力炸弹几乎同步炸起,在这不见血肉的战场上仅仅瞬息便已抹去无数骑兵团与第一军团士兵的性命,没有血肉四溢,没有断肢横飞, 精神海解离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死亡。

以性命铺成的血路朝着教皇寝宫持续推进,哪怕是一块地砖都已经历高达十几次的反复争夺,被双方士兵的血肉反复灌溉十几遍。

寸土寸金的首都星在今夜变得寸土寸血。

“第八军致电总参谋部,第二、三、四、五军团暴乱!申请宪兵团与警署联合镇压, 第八军与第九军已采取重火力压制,收到请回复!”

“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第二军已突破火力压制向盖亚宫进军, 请赫德卫兵与宪兵团注意!”

各种高能武器爆炸带来的訇然巨响中,屹立首都星心脏的九座军部大厦相继坍塌两座,轰然落下的漫天合金建筑构件一路砸毁无数周边建筑。

这仅仅是今晚的开始。

枢机骑士团与裁判军在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后立刻回神厮杀, 占据时机之利的芬尼尔骑兵团开始节节败退,纵然有第一军团分师相助也无济于事。

而在战局快速向神教倾斜时,来自盖亚宫的赫德卫兵与来自厄喀德那的提丰骑兵团终于赶来,顶着第二军暴乱的风险,玛尔斯大帝仍旧派来了赫德卫兵,由已经很多年都没有露面的卫兵长亲自带队。

得到两者助力的腓特烈一度攻至教皇寝宫的黄金走廊,离那条由哈提家族打造的奢靡走廊只有毫末之距。

“深渊裁判长正通过翘曲飞行赶回首都星,最迟一个小时后就能抵达首都星环中央登陆港。”

听到耳麦里焦虑紧张的声音,佐伊面无表情地冷静回复:“以盖亚宫名义封锁舰队登陆港,告诉波吕斐斯那群虫子,现在已经不是袖手旁观的时候。”

“如果他们不肯配合怎么办?”

“那就强制疏散人群,然后炸了登陆港操作台。”佐伊留下最后一句话后,干脆利落地关闭耳麦,“反正适配神教星舰参数的操作台只有特定几座,你如果还拿不准主意就全炸了。”

在双方这场跨越天地的抵死厮杀中,覆盖了天空的机甲兵与地面突进部队掩护配合,卫星实时地图清晰地显示新庙各处防线正在逐渐溃散。

佐伊却并未露出一丝喜色。

他清楚地知道就算炸了登陆港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一旦深渊裁判长成功赶回新庙,现在所有的优势都可能被推翻,已经攻至黄金走廊的腓特烈必须尽快擒拿教皇。

猝然之间,真实凝练到极致的恐怖预警从佐伊心头升腾而起,他出于直觉朝机甲战舰密布的天空抬头望去,与他神经同频的机甲通过机械光学眼传回了堪称末日的一幕。

赤红若血浆的探照灯光贯穿夜空,比绝大部分机甲都要庞大的巨神兵自教皇寝宫缓缓苏醒,手执圣剑的人形机甲目光冷漠地俯视着自己足下渺小的敌人,而在这一眼过后,无数充斥着惊骇震悚的目光死死盯着这座庞然大物。

泰坦神!

曾霸榜帝国机甲盘点榜的超巨型机甲,已经彻底消失在大众视野多年,佐伊一直以为它的驾驶员是行迹低调的深渊裁判长,结果竟是教皇英诺森。

瞳孔骤缩的佐伊本能地朝赫德卫兵长所在的位置看去,在场唯一有希望战胜泰坦神的雌虫,就是多年前曾击败过教皇英诺森的卫兵长。

顶着佐伊投去的视线,卫兵长沉寂了片刻,随后那座刻有盖亚宫标志的漆黑机甲朝泰坦神骤然飞去,足以撼动天地的顶尖对战就此开启。

“是泰坦神。”

首都星修道院内,赤足站在窗边的叶菲烈尼震撼地看着远方那座矗立天地的巨神兵,超巨型体积往往意味着更高的上限,据叶菲烈尼知悉,泰坦神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配备巨型动能武器。

赤红浓紫的夜空被彻底照亮,叶菲烈尼恍然间如入白昼,密集爆发的高温冲击让这座城市的空气充满刺鼻的灼烤味,这是一种葬送生命的味道,只要闻到就知道必定有人在死去。

他目光沉沉地注视着远方战场,以至于没有发现除了斯堤吉安,今夜来探望他的雌虫还有另外一个。

“你怎么来了?”叶菲烈尼诧异回头,他为随同斯堤吉安一同前来的康斯坦丁而感到惊讶。

“教皇遇袭,短时间内顾不上修道院,所以长老团想趁机把你带回去。”

康斯坦丁照旧是那副随心随性的态度,他勾起唇角开了个玩笑:“少爷是想自己上车呢,还是我们把你抱上去?”

叶菲烈尼挑眉看他:“你觉得我会和你们回去?那我这十年的苦不是白吃了?”

康斯坦丁点点头:“看来只能用强了。”

“你要和谁用强?”斯堤吉安偏头看向叔叔,血红如钻的眼眸冷漠无比,“杀你这样的雌虫对我来说不过顺手而已。”

“还是这么没有幽默细胞啊Stye。”康斯坦丁含烟看着叶菲烈尼拍肩埋怨弟弟,笑容如常道,“不回去的话就只能继续呆在神教了,就这么讨厌家族么?”

叶菲烈尼懒得再看窗外战火,他姿态散漫地坐回床上,毫无仪态可言地靠在弟弟身上,完全不想出一点力气,任由斯堤吉安支撑着自己全部的体重。

“我有多恨乌拉诺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他对叔叔翻了个白眼,无聊地把玩着右手上的血钻尾戒。

斯堤吉安轻柔抚摸着哥哥垂落而下的雪发,高大挺拔的身躯毫不费力地支撑着哥哥,他脸上狰狞阴森的骷髅面罩都因这温柔的动作而显得不再可怖:

“我可以带哥哥走,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哥哥既不用留在神教也不用回到家族。”

叶菲烈尼嗤笑一声:“从今夜开始,这个世界将彻底裂变成神教与帝国两个阵营,即便翘曲飞行也逃不过这场斗争。就算你愿意放弃一切离开这里,在我们的科技可以到达的宇宙范围内,也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

康斯坦丁叼烟看着叶菲烈尼自然无比地倚靠着弟弟,唇角弧度没有丝毫改变,目光却终究不可避免地一点点沉下去:“你知道的,如果你想离开,我一定会帮你,就像以前那样。”

他咽下所有爱而不得与不可言说的苦涩痛意,温柔地对叶菲烈尼说:“离开这里吧,叶尼,去一个不被任何人找到的地方,无论在哪里,你都会比现在开心的。”

叶菲烈尼仰头去看站在他床边的叔叔,目光惊奇:“真是奇怪了,怎么今天一个两个全都这么劝我?”

康斯坦丁收起所有散漫的态度,郑重无比地对叶菲烈尼说:

“螽斯骑兵团还陷在天琴星,教皇也顾不上这里,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长老团那边有我,你只需要和Stye一起离开就行,我能看出来,你——”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发现要说出那句话真的很难很难,难到他不得不把令自己窒息的所有不甘与痛苦都粗暴地打包关进心底最深的角落:

“你并不排斥Stye,对么?”

痛恨着乌拉诺斯的叶尼、始终把自己当作长辈的叶尼,并不排斥斯堤吉安。

看出这个事实的康斯坦丁痛到几欲颤抖,他面容平静地咬着那根几乎燃尽的香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一部分已经永远死去。

“可是我不想逃。”叶菲烈尼同样认真地回复,那双美丽的、疯狂的、阴郁的血红瞳孔此刻变得平静无比,“我可以不活在阳光下,但当我想走入阳光的时候,我希望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他解下束着雪发的黑色缎质发带,将尾指上的血弥撒戒指串起,然后轻巧打了个漂亮的死结,云淡风轻地示意斯堤吉安低头:

“拿着这个戒指回到乌拉诺斯,既然螽斯骑兵团暂时无法脱身,那么你的幽灵部队应该足以收拾首都星这群老不死了。”

听出叶菲烈尼话语中的含义,康斯坦丁霍然开口:“你要对长老团动手?”

叶菲烈尼一边为斯堤吉安戴上雄父留给自己的戒指,一边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长老团是乌拉诺斯最癫的虫族,他们没有丝毫立场可言,叶菲烈尼在哪个阵营,他们就会代表家族投靠哪个阵营,以此为筹码将其带回家族,所以叶菲烈尼不会相信任何一方。

或者说,他不愿让阿缇琉丝和佐伊陷入压力。

如果只要交出他,就能得到长老团手中的螽斯骑兵团,那么他很清楚盖亚宫会作出怎样的选择。

“这枚戒指是族长信物,拿着它回到乌拉诺斯,将不听从于你的长老都杀死,接管家族在首都星的势力。”叶菲烈尼一字一句地对弟弟下达命令,“这些势力是你向盖亚宫示好的投名状,只有幽灵部队是不够的,你要学会利用行政厅与眷属族。”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今夜过后就不会再有完整的家族,以你为族长的乌拉诺斯和以爱德华为中心的乌拉诺斯,将形成南北对峙格局,而我就是这个亲手打碎家族的人。”

斯堤吉安将拥有乌拉诺斯的政治遗产与正统名义,爱德华将拥有乌拉诺斯的螽斯骑兵团与南部封地。

前者就是叶菲烈尼留给阿摩与佐伊的助力,即便这个助力比起后者而言仍旧显得弱小,但它总会成长。

至于他自己,将继续蛰伏在神教枢机团,跟随教皇退守哈提的步伐前往帝国东部星系。

他已经提前看清帝国未来的走向,并且在这命运走向中为自己找到了一条不算轻松的路。

“叔叔会帮助Stye的,对吗?”叶菲烈尼转头去看沉默不语的康斯坦丁,甜蜜地对他微笑道,“家族主要武装力量都在南部星系,留在首都星的只有政治遗产,你会帮助Stye撑起这个名头的,对吗?”

康斯坦丁悲恸地看着他,颤抖着嘴唇问道:“那你呢,叶尼?你要去哪里?”

叶菲烈尼难得温和地笑了一下,然后他亲昵地拍了拍斯堤吉安的脸:“接下来会有很多年都见不到面咯,来拉钩约定吧,约定十年后,你能再次站在我面前。”

而那个时候,困住你我的神教与乌拉诺斯,都将彻底湮灭。

第118章 离别 今生:你所失去的一切都会再次回……

“哥哥又要丢下我。”斯堤吉安将脸埋进叶菲烈尼柔软的长发中, 他抚摸着由哥哥亲手带上自己脖颈的戒指项链,平静地叙说着自己被丢弃的事实。

而且又是十年。

自斯堤吉安出生后,他曾与叶菲烈尼相伴着在家族度过十年, 乌拉诺斯并非仅仅对雄虫有所禁锢, 这个家族的雌虫同样要面临残酷的选拔与淘汰。

他和哥哥互相汲取着对方身躯上的暖意,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挣扎着爬了十年,哥哥就像从他血肉中长出的、一支丰盈秀致的黑郁金香,他能嗅到这花朵的香气,却无法在黑夜中看清它。

后来便是十年的分别,哥哥进入神教, 他被丢进幽灵部队。

他终于成功回到首都星,从所有虫族可以想象或想象不到的蛮荒之星, 一点点爬回首都星,也终于被叶菲烈尼所接纳,但在深夜抱着哥哥沉沉睡去的日子仅过了几天,斯堤吉安便被告知他们又将迎来十年的分别。

他想: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永远追逐哥哥, 可是,可是哥哥该怎么办呢?

过去十年的神教生活已经让他记忆里的哥哥面目全非,再来一个十年,他还能不能找回如今的叶菲烈尼?

他几乎是哽咽地抱住叶菲烈尼, 赤红若血的瞳孔紧紧盯着兄长,这双向来疯狂阴冷的瞳孔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悲伤与担忧:“哥哥可以忘记我,但要永远记住自己。不论你把我丢在哪里, 我都会找到你,不用十年,这次不会需要十年的。”

不用十年他就会再次站在叶菲烈尼面前。

“我会等着你的。”叶菲烈尼安静地伏在弟弟的肩头, 凌乱如瀑的白发被窗外各种刺目爆裂的光线染得无比斑驳,他疲惫而安稳地聆听着弟弟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在心中默默倒计时。

一分钟后,他推开了斯堤吉安,冷静地告诉弟弟,是时候离开了。

他要求斯堤吉安先行一步,表示自己仍有一些话要与康斯坦丁说。

斯堤吉安沉默地顺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目睹着叶菲烈尼与斯堤吉安的所有互动,康斯坦丁很好地掩饰了所有无法掩饰的情感,他收起痛到发抖的心脏,弹去烟灰的尾指颤抖个不停,被他背在身后用另一只手死死摁住,直至感受到骨折的痛楚。

高等级雌虫对躯体有着精准到每一块肌肉的掌控能力,但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这根手指。

幼年时期的叶菲烈尼是如此瘦弱幼小,一双手小得什么都握不住,康斯坦丁便让他拉住自己这根手指,告诉他如果闭眼就是黑夜,那么就想想他此刻握住的这根手指,叔叔会永远在他身边。

刚刚失去了雄父的雄虫幼崽睁着宝石般美丽冰冷的瞳孔,小声问:那如果无论睁眼还是闭眼,能看到的都只有黑夜呢?

如果无论睁眼还是闭眼,能看到的都只有黑夜呢?

当初的康斯坦丁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但如今的叶菲烈尼已经自己给出了答案。

他抵死不从的赤忱与疯狂,会燃烧成黑夜中永恒明亮的白昼烈焰。

叶菲烈尼柔软的床铺陷下去一点,表面随意而内心小心翼翼的康斯坦丁坐得离年轻的雄虫近了点,他姿态洒然而轻松地问道:“我也有叶尼的告别宣言么?”

叶菲烈尼粲然一笑,那张在康斯坦丁心中总是熠熠生辉的面容,再次爆发出惊人的美丽,他微微歪了歪头,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叔叔很紧张啊,你每次一紧张,就会把手背在身后诶。”

康斯坦丁挑了挑眉,轻轻敲了下叶菲烈尼的额头:“给我留点面子。”

“切,叔叔在我面前还要什么面子?”雪肤花容的年轻雄虫不满地揉了揉额头,嘀咕几句后他正色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对你说句谢谢,嗯……希望这句谢谢不算太迟?”

“不必说谢谢这种话。”年长而温和的雌虫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掌,轻柔且极尽珍视地摸了摸叶菲烈尼的发尾,“只要你能够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那么对于我来说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叶菲烈尼有些不自然地撇了撇头,他打趣道:“要支棱起来啊,现在不是说‘没有遗憾’这种话的时候,今晚过后才是新的开始,叔叔可以光明正大地追寻家族外的雄虫。”

他始终记得曾在康斯坦丁的终端里看见的那张雄虫照片。

“是啊,今晚过后才是新的开始。”康斯坦丁没有去接叶菲烈尼关于‘追寻雄虫’的话茬,而是轻松地笑道,“今晚过后,还有再见的机会么?”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得到这句略显敷衍的回复后,康斯坦丁笑了一下,他突然提起叶菲烈尼的过往:

“因为俄狄浦斯的原因,你从小就很排斥那些温和柔软的文字与诗歌,你说‘理想’和‘主义’不过是引人去死的东西。但是乌拉诺斯的黑夜是如此漫长,如果找不到一些伟大到足以使痛苦变得渺小的东西,谁都撑不过去。”

“所以那个时候你问我宇宙到底有多少颗星星,这些星星是怎么诞生又是怎么灭亡的,会不会有人为它们而哭泣。”

“那都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被他提起童年的叶菲烈尼难得感到了羞赧,作势要去捏他的嘴让他不许再说,“现在不是嘲笑我的时候吧?”

康斯坦丁突然握住他的手,极尽轻松地说:“如果我们的宇宙是闭合的,那么在足够遥远的未来,现在的一切都会再次在宇宙中重演,不论是你我,还是那些诞生又灭亡的星星,我们会无限接近初始状态,所以——”

“所以不要为了那些失去的星星而流泪,在难以计数的时间过后,你所失去的一切都会再次回来,我们也一定还会再次见面。”

而在度过那无法想象的时间长河后,也许康斯坦丁也会做出和如今不同的选择。

叶菲烈尼沉默了片刻,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抓住某种深沉而难言的情感,也许只要再往下深思一点就可以得到答案,但他最终只是轻笑一声,没有继续想下去。

与此同时,远方的首都星环中央登陆港爆发惊天巨响,整座城市的虫族都在刹那间感受到大地震颤,连接着帝国心脏的重大枢纽迎来惊天爆破,然而已经逼近登陆港的超巨星舰却并未就此停下,而是带着舰毁人亡的决心一意下潜。

深渊裁判长,正式回归。

在浓烟滚滚的天琴星战区上空,银白若月辉的利维坦穿梭在无数星舰机甲之中,从它动力炉中喷射而出的蓝紫色荧光雾在天空留下令人眼花缭乱的绚烂痕迹,这是电离气体产生的等离子体光辉,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气雾。

紧随其后的机甲团以利维坦为首,形成复杂而庞大的机甲阵型,如一只猎食的凤蝶张开绚烂双翼,以超音速向切萨雷所在的舰队仰冲而去。

阿缇琉丝想在此将切萨雷彻底解决,然而正如他想解决切萨雷般,自然也有人想保住切萨雷。

负责拦截阿缇琉丝的是天使长加百列,骑士长和列昂等人都已被夏盖拖住,五军并未轻视这个雌虫的主人,但始终认为要对付身为雄虫的阿缇琉丝,加百列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落败。

阿缇琉丝目光平静地看着球面光屏上大天使的身影,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佐伊曾说的复仇之语,他轻笑了一下,不知道佐伊此刻又在面对着怎样的困境。

首都星必定已经乱成一团,在冲刷着整座城市的血雨中,不断地有盟军正在死去,阿缇琉丝所能做的只是斩下面前所有敌人的头颅而已。

拥有着九颗头颅的利维坦极具视觉冲击力,这座人形机甲造型优雅而奇诡,杂糅着无与伦比的美丽与令人心悸的怪诞,从性能配置到外观设计都已达到至臻,如同一条涉水而上的粼粼巨蛇,朝着大天使蜿蜒而去。

传统机甲的分视野功能基本由智能系统接管的探测器承担,以免雌虫士兵在作战中因频繁切换视角而分心,只有机甲头颅上的机械光学眼所捕捉到的主视野,才会被呈现在球面光屏上。

但是如果能看到利维坦的球面光屏,则会发现阿缇琉丝的神经贴片连接着足足二十七个分视野,登峰造极的精神力赋予了他多线程处理这些分视野的强大神经中枢。

利维坦的每颗头颅都拥有三只光学机械眼,这意味着它没有任何视线死角,机甲世界对于阿缇琉丝来说比纤毫毕现还要清晰。

被利维坦锁定的加百列直到现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只知道对面那座漂亮的机甲里有一个漂亮的小雄虫。

所以他逐渐咧嘴露出一个张扬到极致的笑容,左耳被神经贴片烫得温热的金环兴奋地晃动着,从骨缝中流出的酸痒之意让加百列狂热而轻蔑地想:

强大的雌虫会为自己夺取战利品。

第119章 失之毫厘 今生:狙击切萨雷&弟弟的骷……

首都星教廷已经接近一天一夜没有传来任何音讯, 一向喜欢凑热闹的各大媒体却罕见地一致保持沉默,连星网上偶然流传出的新庙火拼视频都会被立刻清空,身在天琴星军区的切萨雷伯爵作为此次军事行动的总指挥, 要求四名雌虫将领立刻返回首都星支援教皇。

一个没有任何从军经历且手无缚鸡之力的雄虫主教, 企图让四个强大的雌虫将领听命于他, 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教皇英诺森身陷囹圄的事实让局势变得更加玩味。

全面制定攻破浮空军港行动计划的爱德华元帅,对切萨雷的命令不作任何反应,无可无不可地表示自己完全服从调令,如果他说这句话时不用那双血洞般的眼睛盯着切萨雷, 那么后者会更高兴一点。

对教皇冕下最为忠诚的骑士长雅利洛在沉默片刻后点头同意,铁面裁判官列昂则完全不参与讨论, 独自抱臂站在另一边发呆。

性格张扬狂妄的天使长加百列在四人中是最急着赶回首都星的,他所在的恩基家族已将全部筹码压在教皇身上,教皇在则恩基在,他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绝不是斩首尼普顿族长而是确保教廷无恙。

“不要和阿缇琉丝纠缠,掩护切萨雷主教撤退才是你的最终任务。”

加百列扬眉不耐烦地关闭队内通讯, 但他思考片刻后又打开队内通讯,单独关闭了骑士长和自己的通话权限:“不要以这种口吻和我说话,另外,和上级的雄虫牵扯不清的雌虫别来私聊我。”

表面轻浮的天使长十分不齿骑士长与救济枢机之间的龌龊事, 他知道帝国贵族中不乏下级成为上司的雄虫的情夫的情况,而上司对此也往往采取默认态度。

但加百列知道圣父绝不是这种雌虫,骑士长一定是背着教皇冕下勾搭救济枢机。

被加百列突然攻击的骑士长也懒得理他, 交代完对方的任务便向自己的战场飞去。

曾被切萨雷用精神力从谢默司手中救下,加百列对雄虫的精神力攻击十分忌惮,所以在与阿缇琉丝的对战中, 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恰好便在高等级雄虫的精神力攻击范围之外。

发现这点的阿缇琉丝挑眉,看来也不完全是傻子啊。

利维坦其余八颗灵活转动的机械头颅猝然缩回身躯,在大天使的对比之下显得纤细高挑的银白机甲原地凝滞刹那后,骤然提速至极致,俯身挥镰向大天使飞掠而去。

比利维坦的身躯都要狭长庞大的漆黑长镰,被阿缇琉丝单臂而持,右臂抡镰朝大天使劈砍而去的同时,炽热璀璨的深邃光线自利维坦口中猛烈迸发,黑色巨龙伴随着巨镰向大天使飞去。

在始终无法近身的情况下,利维坦干脆利落地放弃大天使,立刻向切萨雷所在的星舰飞去,其足底的吸附式仿生爪精准轻巧地抓住甲板降落台,轰然巨响之后,利维坦粗暴地一镰劈向控制室。

防御点满的星舰自然不可能被阿缇琉丝轻易一镰劈穿,于是造型优雅高挑的利维坦一手撑住星舰降落台,一手持镰狂砍控制室,各种合金狂热碰撞之下迸发刺目绚烂的电光火气,如同一场为切萨雷伯爵绽放的死亡烟花。

切萨雷透过指挥室监控画面,瞳孔地震地看着甲板上堪称凶神恶煞的机械造物。

“加百列!”忍无可忍的切萨雷通过战术耳麦向天使长怒吼,“这就是交给你的任务吗?!”

与此同时,指挥室墙壁终于在长镰与龙息的双重轰炸之下破开巨洞,正怒斥天使长的切萨雷伯爵猝然静默,他缓缓抬头向洞外的甲板看去。

高能粒子与大气摩擦产生的刺鼻灼烧味顷刻涌进指挥室,天空战场上的各色爆裂光束与滚滚浓烟从洞口迫不及待地汹涌钻进,但这一切都不如一颗灵活旋转至切萨雷面前的机械头颅令他胆寒。

那颗机械头颅优雅地穿过墙壁洞口,随后漂浮在切萨雷面前,三只美丽而诡异的光学眼平静地盯着这个雄虫,刺骨如冰的死亡预警在切萨雷心头疯狂拉响,他几乎是战栗着想要开口,却齿舌滞涩到吐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在就地格杀还是生擒研究之间,美丽的雄虫军官犹豫了片刻,而在难以计数的零点零零几秒后,阿缇琉丝冷酷决定将其就地格杀。

于是那颗机械头颅刹那喷发拇指粗细的炽热射线,朝着切萨雷的大脑席卷而去。

几乎是在这道射线发出的同时,伏在甲板上的利维坦猛地身形骤退,终于赶来的大天使以压倒性的力量拖住利维坦,将之向下拉拽,即便阿缇琉丝已经有所防备,在体型差距之下利维坦依旧被大天使裹挟着向下坠落。

即便有所偏移,那道射线也至少会洞穿切萨雷的颅骨,但保护在他周围的雌虫关键时刻进入虫态挡下了这一击,切萨雷因此逃过一死。

高温射线擦着他的发梢洞穿了整艘星舰,甲板上被利维坦放倒的机甲也再次围拢而来。

被切萨雷一顿训斥的加百列阴沉着脸色死死盯着被他拖拽住小腿的利维坦,大天使背后六翼张开至极致,圣剑光阵将利维坦彻底笼罩。

无视球面光屏上疯狂跳出的赤红预警,阿缇琉丝突然勾唇一笑,磅礴暴烈的精神力猝然朝大天使驾驶舱里的加百列疯狂暴轰。

如熔岩浇雪般,大天使瞬间凝滞。

“你去支援加百列,别让他死在这里!”

远处正与夏盖缠斗的骑士长急促地对铁面裁判官命令道:“他死在这里,教廷没法对恩基交代。”

掌握了相当一部分信徒的雄鹿恩基足以动摇教廷的信仰基础,而加百列正是他们的下一任族长。

面容沉寂如枯骨的裁判官沉默地执行命令,他向阿缇琉丝与加百列的战场飞去,却在骑士长错愕震怒的眼神中,从正在极速下坠的大天使身边一掠而过,甚至毫不犹豫地踩着大天使背后六翼借力飞向利维坦。

“去救加百列!你在干什么?!”

裁判官驾驶的漆黑机甲第一时间来到利维坦身边,庞大漆黑的双翼如深海巨鲸波澜壮阔的巨吻猛地张开,将被圣剑光阵笼罩的利维坦拥裹其中,大天使核心武器发射而出的高能攻击由此被列昂尽数挡下。

利维坦驾驶舱中的阿缇琉丝面沉如水,他条件反射地便要挣脱那双羽翼,但列昂的机甲将利维坦死死抱住,二十七个分视野内霎时只有一片漆黑。

即便这个拥抱隔着层层合金机械,阿缇琉丝依旧有种被那个雌虫抱进血肉的黏腻与厌恶感,他面无表情地感受着神经贴片传来的漆黑视野,完全没有去想列昂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没有去想列昂为什么会替利维坦挡下这些攻击,也没有去想列昂当着骑士长的面做出这种堪称投敌的行为会有什么后果。

他只能想到被列昂亲手斩杀的斯库尔,只能想到佐伊在他肩头流下的滚烫热泪。

于是粘附在加百列精神海中的精神力骤然抽身,平静而仇恨地鞭向列昂的精神海。

这个拥抱十分短暂。

光阵散去的刹那列昂便放开了利维坦,很有自知之明地飞速后退,他忍住颅内压猝然升高带来的炽烈痛苦,喉间倏忽翻涌而上的腥甜鲜血也被咬牙咽下。

他头也不回地俯冲向下方仍在坠落的大天使,终于在加百列即将落地前堪堪接住对方。

自祭神仪式之后,神教所有王牌将官都接受了精神海疗养以抵御精神力攻击,但这种名为疗养的训练方法实则无比残酷,雌虫要在极致反复的精神力冲击中锤炼耐受力。

所以面对阿缇琉丝的仓促一击,列昂的精神海没有再次崩溃。

他的精神海没有再次崩溃。

再次崩溃的是他的心脏。

他再次饮下无论如何都无法咽下的痛苦。

首都星新庙火拼事件已经持续整整三日,伫立在新庙前殿高耸入云的朱庇特塑像彻底被鲜血染红,脚踩神像腾空而起的泰坦神也已经与卫兵长对峙三日。

在罗萨蒂亚元帅加入战局后,深渊裁判长一度抢回的优势再次落空,他和教皇都十分清楚,在首都星打下盖亚宫并不现实,撤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唯一不确定的是何时撤退。

帝国绝无可能轻易放行,教廷要从首都星撤离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不能再拖了。

神圣教皇冕下英诺森与救济枢机叶菲烈尼同时如此想到。

这三天里乌拉诺斯爆发的惊天血案已经在首都星传开,冥河之子从里到外把乌拉诺斯长老杀了个血流成河,据说这位冥河之子一边狂暴杀虫一边喃喃低语着“哥哥”“都怪你们”之类的词汇。

杀到最后斯堤吉安已经有些不耐烦,他无趣地吐掉口器里的长老大脑,为了更有效率地肃清家族,幽灵部队直属星舰开进了乌拉诺斯的浮空城,贯穿天地的歼星炮一炮下去,骨头再硬的虫族也双膝一软当场跪下。

极少数抵死不从且逃过一劫的长老连夜仓皇出逃,他们选择南下家族封地,彻底放弃首都星的一切。

叶菲烈尼没有温度的血红瞳孔都被那道光炮照得炽热,他仰头去看光炮消散后,嚣张无比地霸占着整个天空的宏壮骷髅头图案,他知道这是来自斯堤吉安的狂热烟花。

嗯,在释放完歼星炮后放骷髅头烟花,很符合冥河之子这个称号。

乌拉诺斯分裂事变也由此被称为骷髅血案。

惨白狰狞的骷髅头盘踞在首都星的夜空,如亡灵降临般给整座城市带来森森鬼气,欲哭无泪的普通虫族根本想不到这是某个雌虫在示爱,瑟瑟发抖地看着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以为星际海盗已经猖狂到打来首都星。

谁来管管!

哦,忘了宪兵团和警署还在镇压军团暴乱,那没事了。

三天之内已然彻底麻木的群众选择倒头就睡,如果明早醒得来就起床,醒不来也没事,就当提前退休。

出乎包括叶菲烈尼在内所有虫族的意料,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浑身浴血的教皇冕下出现在一个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在这盛大诡谲又浪漫无比的烟花下,本该头也不回撤离首都星的教皇平静而傲慢地站在修道院门口,他对救济枢机勾起一个温和又可怖的笑容:

“怎么没趁机逃走呢?”

第120章 巨变伊始 今生:谈谈恋爱

我曾在最脆弱的人身上, 看到最美丽的存在。

直到多年后教皇痛苦而愤恨地走至生命尽头,他都无法忘记今夜狼狈逃亡下的灵光乍现,无法忘记那个站在夜幕下与他遥遥对视的雄虫。

他早已做好终身陷入窄门的准备, 瑰丽奇诡的世界尽头却就此铺陈在他眼前, 以至于他的血肉肺腑都为此战栗颤抖。

帝国军正游走流动于安提戈涅的每一条浮空轨道, 神教护航舰队也已经悬停环中央登陆港,教皇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首都星,哪怕在这座城市多逗留一秒,都可能为教廷招致无法承受的后果。

但是,但是他突然灵光乍现, 这如一尾银鱼般游动于他脑海的灵光,令教皇冕下无法抑制地去想:

那个雄虫——那个曾走投无路选择进入神教的雄虫, 此刻是否仍停留于修道院?

在这绝佳的、千载难逢的、逃离自己的机会面前,被他注视了十年的叶菲烈尼,会怎么选择?

那个雄虫有没有可能正停在原地,在盛大荒芜的夜空下,等着自己去接他?

你要深思熟虑, 要小心谨慎,要拒绝所有灵光一闪与心血来潮,要让所有蠢蠢欲动的欲望彻底消失。

教皇平静地对自己说道。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向首都星修道院疾驰而去。

在他身后持续警戒的深渊裁判长,错愕而急促地阻拦, 匆忙到甚至顾不上教廷礼仪,企图伸手触碰教皇冕下的躯体:“圣父!撤退方向是……”

他没有说完的话语,最终被自己咽下, 缓慢地消散在夜风中。

一骑当先的教皇平静地微微侧头看了裁判长一眼。

金发金瞳的教皇冕下有着英俊完美如神祇的外表,即便太阳神亲自现世也不会比前者更为俊美神武,这张没有任何瑕疵与不协的面容, 总是呈现出包容温和的神情,如同神明聆听着这个世界的苦难与祈求。

然后对这些苦难者置之不理。

裁判长笼罩在金属面具下的额头极其缓慢地渗出一滴冷汗,他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幸而教皇冕下也不需要他的补救解释。

他当然知道英诺森这一眼意味着什么。

直到深渊裁判长跟随着教皇冕下来到首都星修道院,他一眼就捕捉到那个站在窗边的美丽雄虫,瞬间醍醐灌顶、如遭重击。

他告诉自己,教皇冕下只是为了救济枢机体内那三分之一的神蜕而已。

作为教廷化身、权力象征的神圣教皇冕下,绝不会为任何事情、任何虫族而动摇。

然而此刻,绝不为任何虫族动摇的教皇冕下,正站在修道院门口,对救济枢机遥遥露出一个笑容:“怎么没趁机逃走呢?”

姿容胜雪的救济枢机诧异抬头,他原本还在猜测教皇会派谁来接走自己,却唯独没想到对方会亲自前往。

在这浓如稠墨的夜空下,只穿了一件雪白睡袍的叶菲烈尼平静地与教皇对视,垂至腰际的雪白长发有一半垂于胸前,在寂静而荒芜的月辉下,这头雪发散发着沉壁般柔软明灭的光辉。

垂于胸前和肩头的柔顺长发让这个雄虫看上去如此沉静温顺,似乎他与教皇之间从不是饮血啖肉的关系,似乎他已在这里等了教皇很久很久。

叶菲烈尼缓缓对教皇伸出瘦削修长的手掌,无声勾起一个傲慢而讥讽的微笑。

教皇冷漠地看着这只手——手指雪腻细长,如一支花梗上生出五片匀长素净的雪兰花瓣,微微凸起的骨骼正是花瓣上清晰可见的经络,只要微微用力握住这只手再放开,便可令其呈现出血液滞涩又畅通带来的浅淡肉粉。

然而这只手又是如此的皮肉紧致、骨骼嶙峋,细看过去又似一把苍白如骨的短剑。

面色冷漠的教皇冕下毫不犹豫地握住这只手,如同摊开掌心包住一柄插满匕首的刀剑台。

叶菲烈尼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他用另一只手臂揽住教皇的脖颈,仰头对将手臂横亘在自己腰部的高大雌虫叹息道:“带我走吧。”

离开这里。

必须离开这里。

在这个清晰的指令下,围绕在天琴星军区的五军开始撤退,他们的任务已经转变为接应护送正从首都星前往东部星系的教皇。

这次天琴星军事行动成为帝国分裂的导火索,当教廷正式迁居东部星系,教皇冕下踏上潘多拉星的封地时,盖亚宫与塔尔塔洛斯神教将彻底对峙,疆域庞大的帝国也以首都星为中心,划分为东南星域与西北星域两大阵营。

以这两大阵营为双方的多条星际战线,将在往后的几年里蔓延扩散至整个帝国。

诸神黄昏,已经开始了。

“世界宣告终结不是嘭的一响,而是嘘的一声。”

温和中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落在阿缇琉丝耳边,距离亲昵到几乎是咬着耳垂吐露笑语,恐怖的自愈能力与发达的医疗科技让重伤濒死的第九军军长成功脱离冥河。

甚至有精力骚.扰下属。

被温柔捏着下巴亲吻的雄虫轻笑着想到。

在这种情况下露出笑容是十分艰难的,因为谢默司虽然是温柔抬着他的下巴,但落于他唇上的齿舌却堪称暴烈强硬。

于是阿缇琉丝这一点唇角微动的弧度很快被谢默司发现,年长成熟的雌虫挑了挑眉,更为热烈紧密地缠住已经屈服于自己唇舌之下的软舌。

模糊暧昧的亲吻声逐渐升级为无法掩饰的轻喘,这个深吻持续的时间过长,阿缇琉丝极力强迫自己去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想自己的舌头可能已经肿了。

好吧,这好像不算无关紧要。

他又带着些恼火地为自己轻易松开的齿列而后悔,他本以为这会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而刚从昏迷状态醒来的军长,也令他难得犹豫心软地默许这比此前所有行为都更为深入的吻。

被强硬裹挟住舌根啜吻的感觉实在称不上好受,隐隐可闻的水声终于令阿缇琉丝的羞耻心彻底爆发,然而他极力推拒着雌虫胸口的动作却令后者更为兴奋,谢默司后腰基节下的步足都在皮肉下隐隐探出。

雄虫总是冷淡如珠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上一点颤音,他含糊不清地说:

“别……别再伸过来,没有……地方了……”

嘴巴里没有地方了,不要再把舌头伸过来了。

这是阿缇琉丝真正想说的。

但他敏锐察觉到这话语中隐秘如丝的耻意,所以耳廓发红地模糊了关键词。

谢默司听出这声音中的颤抖,他本欲充耳不闻地继续一意孤行,但怀里雄虫推拒的力度却不似作伪,绅士的雌虫怎么能忽视雄虫的意愿?

所以他猝然停下了下来,低头去看阿缇琉丝的表情。

阿缇琉丝抬手挡住自己的面颊。

这道糅杂着爱意、情欲、温柔与深沉的视线,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谢默司在欣赏他的表情。

这个舔舐了他血肉的下流雌虫,正在欣赏他的表情、享受他的羞耻、感受他的颤抖。

雪白修长的手腕被强硬拉开,这张美丽到惊心动魄的面容再次出现在谢默司眼前,他第无数次为此惊叹臣服,但他从不是一名虔诚的信徒,他甚至并非风度翩翩的绅士。

他是一个温和优雅的、下流难改的贵族雌虫。

猜测到阿缇琉丝心声的谢默司笑了一下,俯首轻柔亲吻阿缇琉丝右眼上的红痣,由此感受到对方柔软脆弱的、微微颤抖的眼球。

他爱这个雄虫,自然便会对这个雄虫产生下流的欲望,他喜欢亲吻阿缇琉丝的嘴唇,喜欢亲吻阿缇琉丝的手指,喜欢亲吻阿缇琉丝身体的每一处,但归根到底他最想触摸的是那颗心脏。

他不会再错过了。

在整个世界都已站在巨变的深渊之上时,谢默司轻轻拍着怀里雄虫的后背,温柔地说:“这次也会胜利的,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

在这前世今生交映重叠的时间节点,谢默司无法抑制地想起前世。

前世阿缇琉丝与列昂结婚后,谢默司便很少回到首都星,因为——

因为一个在他心底埋了两世并且将永远埋下去的秘密。

为了应对神谕通缉令,阿缇琉丝与列昂的荣誉婚礼举行得十分仓促,当谢默司终于知晓时,一切已经板上钉钉,后来他从第一军团的闲聊中得知,这场婚礼似乎并不顺利。

列昂在婚礼现场扔了本该与阿缇琉丝互相交换的手环。

于是片刻的沉思后,谢默司如此想到,既然这场婚礼并不顺利,既然我对那个雄虫感兴趣,那么为什么我不可以接手这桩婚姻?

他以尼普顿族长的名义向提丰城堡修书一封,试图走兰因大公那条路,但那时的兰因已经无法面对阿缇琉丝,他这近乎荒诞的傲慢要求自然也被兰因无视。

所以在阿缇琉丝从来不曾得知的情况下,他拒绝了尼普顿族长傲慢的求婚,而谢默司也为自己鬼迷心窍般的举动大感纳罕。

此时诸神黄昏虽未彻底爆发,但帝国各处星系已经算不上太平,被拒绝的第九军军长干脆离开首都星,奔走于帝国各大星系,使自己忙碌于频繁爆发的局部战争与武装冲突。

但他又厌烦于永无止境的烂摊子,并不打算将自己彻底燃烧在对神教的战争中。

简而言之,他不追求彻底的胜利,只是维持着合理的军队伤亡率,按下一波暴乱后又漫不经心地赶去下个星系。

这个骨子里冷漠随性的雌虫多次拒绝元帅军衔,他已经彻底看清局势,谁能接烂摊子谁就得永无止境地拼命去接烂摊子。

而他不可能为了别人拼命。

四散漂浮的思绪被怀里仰头看向自己的雄虫拉回,几日前刚为阿缇琉丝重伤至濒死的军长笑着摸了摸他的发尾:

“我早已做好一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