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专心!”胤禛暂时离开她的唇,沙哑着嗓音保证道,“今日没人会过来。”
给宋玉瑶吃了颗定心丸,他很快又吻了下去。这次,宋玉瑶便不再分心了。
良久,胤禛才呼吸有些乱地松开了宋玉瑶,不过,胳膊还是紧紧地揽着她,身体有几分紧绷,胸膛轻轻起伏着,他深呼吸了几次,才用克制的声音道:“我们继续赏荷吧。”
……
这日,两人在莲湖上消磨了一下午时光,湖上泛舟、赏莲花、品莲子、嗅莲香、看鱼戏,又赏了落日。
伴着夕阳的余晖,两人在衣袖掩蔽下的手紧紧拉着,一路散着步回了院子。
用过饭、消过食之后,这夜,白日里没能继续的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不过,夜幕已经降临,似乎也无需再忍。
一切,一如当年……
自这日开始,胤禛与宋玉瑶之间的相处开始变得黏糊了,倒是有些重回热恋的感觉。男人至死是少年啊,他既然有心,宋玉瑶自然是可以有意的。
这也并不难为,这个情人还算知情识趣,不是吗?胤禛想取悦起人来,手段倒是也不低的。
就这样,她跟着胤禛一起在热河度过了整个夏天,日子过得轻松而惬意,偶尔和胤禛互相给对方搞一下小惊喜,来点情人间的小游戏。胤禛似乎很满意,她的心情也不坏,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等到八月下旬,天气已经不太热的时候,康熙又开始启程去木兰围场了。
不久,一行人到了木兰围场。在休息了一晚之后,宋玉瑶就换了骑装跟着朝朝去跑马去了。
宋玉瑶原先是不会骑马的,是来了清朝之后的这些年,在四爷府上跟着朝朝她们一起和武师傅学的,凭她的身手学的自然是不错的。
这会儿,她跟着女儿一起去了附近的草原,这上马扬鞭的姿态,看着比好多满军旗出身的夫人骑起马来还要从容些,倒是让经过看到的人看着啧啧称奇。
“四哥,原来不只你家大格格擅长骑射,小四嫂也擅长骑射啊!大格格的骑射功夫不会是随了小四嫂吧?”胤祯远远地看着那边和大侄女一起跑马的小四嫂的潇洒姿态,忍不住撩拨自己这冷脸四哥道。
他觉得自己想的也没错,四哥可是个不擅长骑射的,大格格和弘旭、弘暖侄儿那一身厉害的骑射功夫怎么可能是随了四哥?
“什么随了你小四嫂?你小四嫂原先可不会骑射,还是大格格学骑射的时候,才跟着大格格的武师傅一块学的。”胤禛的脸又黑了,这个糟心的老十四,每次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旁的胤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很快消逝了,他道:“小四嫂和大侄女两人的骑射功夫都这么俊,看来四哥请的这位武师傅是个有能为的。”
听到老十三这缓和场面的话,胤禛有些黑的脸色才缓和些许,道:“我府上的武师傅确实不错,虽是个女子,但也是精于骑射。”
“现在八旗之中精于骑射的女子不多,四哥能为大侄女请来这样一位武师傅可是不易,对大侄女可真是用心了。”胤祥忍不住感叹道。
胤祥这话一说,胤禛的脸色更加缓和了,道:“虽说少些,不过,好好找还是能找到的,难得我家大格格喜欢这些,做阿玛的总不好这都给办不到。”
一旁的胤祯看着他这十三哥三两句话又把自家四哥给哄好了的样子,忍不住悄悄撇了撇嘴,这四哥,亏别人说他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还不是喜欢听好话!
而胤祥,则看了一眼远处纵马扬鞭的大侄女,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痛意,如果自己的两个妹妹也能像大侄女一样擅长骑射、身体健康,是不是就不会早逝了?是自己对妹妹们关心太少,没像四哥一样为她们考虑周到!
……
这些阿哥们的谈话宋玉瑶和朝朝两个人是不知道的,母子两人现在正自由自在地草原上驰骋。
在草原上跑马,和在府里圈出的那小块地方来跑马,可真是不一样的感觉。草原更辽阔,也更自由,没有那种束手手脚,像过家家一样,不能尽兴的感觉。
她们母女二人骑射好,身手又强,便在草原上纵马奔驰了起来,痛快肆意,酣畅淋漓。
跑累了,母女两人便让马儿的速度慢下来,信步在草原上溜达着。
“怪不得你喜欢跟你阿玛一块出来呢,热河凉快,木兰围场这里的草原辽阔,和京里真是不一样的感觉。原先在京里时还不觉得,但出来一看,便觉得府里憋闷了。”宋玉瑶忍不住对女儿感慨道。
“是呀,京城虽然繁华,但也带着一些匠气,没有这里的草原辽阔自由。”朝朝看着眼前这风吹草低草茫茫的景象,抬头看了一眼那苍茫天空中振翅飞过的海东青,微合双眼感受着拂过身畔的微风,脸上带着享受。
“你若喜欢,等过些年,生了孩子,孩子大点,女婿若有机会回来归牧,你愿意一起来,便一起来。不过,要记得回来看额娘。”看着来到草原上,看着比在京里时更加自在的朝朝,宋玉瑶开口道。
“额娘~”朝朝忍不住又撒起娇来。
“嗯。”宋玉瑶轻声应着。
“你真好。”朝朝脸上露出了笑。
“那是。”宋玉瑶有些傲娇。
……
除了和女儿一起去跑马,有时候胤禛也带宋玉瑶一起跑马。宋玉瑶骑着一匹白色的母马,胤禛骑着一匹黑色的公马,一白一黑相映成趣。
跑了一会儿,两匹马渐渐地停了下来,走着走着逐渐挨近了,时不时头挨着头,挨挨蹭蹭的,倒是让宋玉瑶这个坐在马背上的人觉得颇为尴尬,他们坐在上面是不是打扰马儿们谈恋爱了?
“爷,要不下来走走?”她提议道。
“也好。”胤禛收回看着两匹马小动作的目光 ,脸上带着笑,眼神转向她,笑容越发大了,喉咙里忍不住泄出笑声来。
让人看着马儿们,胤禛和宋玉瑶逐渐走到了一起,他的手逐渐伸了过来,很自然地牵上她的。
身后的人逐渐离这二人远了些,给这二人留出了空间,是一个并不能听到他们说话的距离。
不过,这时这两人没说话,而是就这样踩在青青的草原上,安静地走着。
“瑶儿,这些年,嫁给爷,你委屈吗?”胤禛突然问了一句。
“爷为什么会这样问?爷是皇子,又相貌堂堂、威仪赫赫、人品贵重、腹有锦绣,妾如何会觉得委屈?”宋玉瑶不知道胤禛怎么突然开始感性了,不过该说什么话她自然是知道的。
当然,这也不能说就是假话。在这个时代,她的这个身份,除了不是嫡福晋之外,差不多也算顶配了。胤禛这个人除了没办法一夫一妻,她也挑不出其他大毛病来。
在这里,难不成她还指望一夫一妻吗?也不现实。而除此之外,在四爷府里,不管是胤禛主动给的,还是她自己想办法去拿的,她这个身份能有的她已经都有了。
还求什么呢?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应该没什么不满足的了吧?宋玉瑶心里在默默地想着。
“爷是皇子,相貌堂堂、威仪赫赫、人品贵重、腹有锦绣,你便不委屈了吗?”胤禛的脸上意外的带着一些认真,“爷给不了你正妻的身份,也给不了你唯一的偏宠。”他脸上带着些抱歉。
“?”宋玉瑶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明晃晃地透出了疑惑。
胤禛这话说的,这是突然被哪个平行时空的恋爱脑胤禛穿越了不成?还是这段时间回忆当年、重温旧情,突然感情泛滥了,以至于感性脑打败理性脑占了上风?
要不然,难道他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心虚事,或者准备做什么心虚事了,想要安抚她吗?
宋玉瑶对突然这样奇奇怪怪的胤禛,感到有些奇怪。这都一块过了二十来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最近重新谈恋爱不说,他还想搞什么真爱了不成?
真爱这种东西,在现在这个社会,在一位皇子身上,尤其是在胤禛身上,能存在吗?宋玉瑶眼神不禁有些奇怪。
“罢了。”胤禛见宋玉瑶是这个反应,心下叹了一口气,却不再说什么了。
而宋玉瑶,也悄悄松了口气。真让她说出那等不做正妻、不得偏宠、只要在爷身边就无怨无悔的话来,她可真的说不出。
委屈吗?对比末世的朝不保夕,现在确实没什么好委屈的。不委屈吗?对比末世前在现代的自由自在、前程可期,不委屈吗?
只是,正如五柳先生曾说的那样“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1],沉湎于过去并不可取,既来之则安之,过好当下才是她该做的。她在这边,有儿有女,也有了新的父母亲人。
不过,宋玉瑶眼里,有那么一瞬,还是闪过一丝不为人所知的寂寥。种花国,记忆中的种花国,你还好吗?
两个人谁也不再继续说话了,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沉默,但奇异的是,也并不尴尬,看上去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着,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两句,他好像不再是京城里的雍亲王,她好像也不再是京城里的宁侧福晋,在茫茫的草原,似乎让人暂时忘记了身份。
而这日,阳光正好,微风轻轻,远处群山若隐若现,旁边马蹄声轻轻,此刻,岁月静好。
这样自在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份,这日,康熙正在和一些大臣议事。
事情议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和大臣们正在说话,而这时,这次因为正值额娘去世三周年的祭日、没能随驾的八阿哥胤禩,派人送给皇阿玛表示孝心的两只海东青到了。
第132章
“皇上,八贝勒派人来给您请安,并送了两只海东青过来,说是极神骏的。”梁九功的禀报声音在一边响起。
“那便看看吧。老八这孩子还是挺孝顺的,这次因事不能随驾还念着朕这个皇父,专门派人来请安,还送来了礼物过来。”康熙听到梁九功的话,脸上露出了笑。
他又对下首来议事的几位大臣道:“你们也一块看看吧,看看朕这八儿子给朕送的海东青怎么样。”
“是,皇上,那臣今日便沾一沾皇上的光,欣赏一番两只神骏的海东青的雄姿了。”康熙有兴致,几位大臣自然是应了。
不过,对这一幕,诸位大臣各有各的心思。
中立的大臣心道,今日看来是要给皇上做个陪衬,见证一下八阿哥与皇上的父子情深了。
不过,能看到两只神骏的海东青也不错。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能让八阿哥千里迢迢地巴巴送来给皇上做礼物,想必是极为神骏吧?他们心里不禁有了一丝好奇。
暗中支持八阿哥的大臣见到这样一幕,心里则暗暗点头,心道八爷做得不错,皇上现在是乐意看到儿子的孝心的,见八爷如此孝顺心里必然是高兴的,圣心可不就是要这样见缝插针地争取吗?
而暗中支持其他皇子的大臣们,则在心里暗暗生忧,心道八爷这讨好皇上的动作确实做得顺溜,瞧皇上这高兴的!不过,可不能让八爷专美于前,怎么多占圣心,主子也得再费多些心思了!
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八阿哥送来的那两只海东青被人抬上来了。康熙带着众大臣微笑着走了过去,准备欣赏一下这八爷的礼物。
然而,等旁边的小太监打开遮掩笼子的帘子,众人眼中见到的竟然是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胤禩竟然送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给朕这个皇父!这两只怕是不出几日就要死了吧?这是在暗示什么?死鹰、鹰死、应死?胤禩这是觉得朕活得太久了,盼着朕早点死吗?”康熙脸上的表情一时间阴沉得吓人。
“皇上息怒,这中间一定是出了意外,八贝勒绝非此意,这两只海东青今晨还是极神骏的!”胤禩派来送海东青的心腹太监把头磕得砰砰响,很快额头就青了一大块,然而他却压根无暇顾及,只一心为自家主子解释。
然而,康熙又如何肯听他的解释,他只是用寒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给了在旁边伺候的梁九功一个眼神,压抑着怒气道:“召诸皇子和诸臣来,朕有话要说!”
命令下达的时候,胤禛正在宋玉瑶这里,从来传旨的太监口中得知一些原委,顿时心里一紧,神情严肃了起来,不敢耽搁,立刻赶去了。
而宋玉瑶见胤禛那凝重的表情,想起现在的时间,眼中若有所悟,历史上那件导致八阿哥出局的毙鹰事件,似乎就是在今年发生的。
现在这个时间,康熙五十三年已经只剩下一个来月了,八阿哥胤禩也正如历史上一样这次没有随驾,难道现在是毙鹰事件事发了?宋玉瑶心里隐隐有了怀疑。
胤禛很快就到了康熙那里,不只是他,这次随驾的胤、胤祯、胤祥、胤禑、胤禄、胤礼几个阿哥也都来了。几个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一个个都默契地把精神绷紧了几分。
在该召来的人都召来了以后,就像当初对大家表达对太子的不满一样,这次,他开始表达对八阿哥的不满了:
他道,“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1],认为胤禩不仅出身卑贱,而且自幼野心勃勃且心思阴险。
他又道,胤禩“听信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2],认为胤禩意图杀兄的举动,不仅不明为臣之礼、兄弟之义,同样也是大不孝之举,完全没有考虑兄弟相残会让他这个阿玛如何寒心。
接着,他又对在场诸人坦诚了自己之前复立太子的心里路程,说“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3],还说因为这事几年他都非常郁闷!
然后,他又指责胤禩这几年想当太子之野心一直不死,而是暗地里“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密行险奸”[4]。
并且,胤禩还“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5],完全不把他这个年迈、时日无多的皇父看在眼中,拉拢起群臣来越来越明目张胆、毫不避讳!
方方面面、件件桩桩,以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为引,康熙完全把这些年对胤禩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八阿哥胤禩想做太子想取代君父的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忠不孝、不友不悌、不仁不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拉拢群臣、密结党羽,意图威逼君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打量着君父年老体迈、时日无多就肆意勾结乱臣贼子,盼着君父早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现在八阿哥胤禩派人送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过来,虽然让朕震惊,虽然让朕痛心,但是这件事也是不奇怪的!
以他的不忠不孝、无君无父、肆无忌惮,做出这等事是不奇怪的!他不过是如今猖狂到把心里对朕的诅咒表露到明面上罢了!他不过是如今嚣张把想用这两只毙鹰,把朕这个君父早点气死,好给他这个不忠不孝的逆子让路罢了!
诸皇子和群臣在下面听着,逐渐意识到皇阿玛/皇上今日这些话表露的就是这个意思。
没什么调查,没让人确认,就因为八阿哥胤禩送来了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皇阿玛/皇上就这么认定了这事是八弟/八哥/八贝勒出于诅咒皇父之心干的?
不论是中立的大臣,还是八爷党的大臣,甚至其他皇子党的大臣,心里都产生了一种有些荒谬的感觉。
送奄奄一息的鹰给皇上 ,确实是大不敬之罪,但是,这事就一定是八贝勒干的吗?八贝勒就算是再蠢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干出这样的事吧?他难道不知道有什么结果吗?他难道不要名声了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靠这两只毙鹰把皇上给气死了,难不成一个明目张胆地气死君父之人,还能登上皇位吗?
八爷除非是失了智,否则他就不可能会这么做。但是,皇上竟然就这么认定了这事是八爷干的,甚至都没让人去查明原委,这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皇上吗?对比起之前皇上的圣明,这些人不禁感到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哪怕是心中对这个位置很有想法,其实也乐于见到其他对手受打击的胤禛,此刻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丝荒谬之感。
这事究竟是八弟派来送鹰的人在运送过程中出了差错,是八弟着了别的兄弟的算计,还是背后算计这一切的其实是皇阿玛呢?
看着眼前一如当初废太子、圈禁大哥一样愤怒又冷酷的皇阿玛,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种寒意。
“皇阿玛您怎能如此说八哥?”胤祯这时候反应极大,脸上是一脸不可置信之色,他急忙为胤禩解释道,“儿臣敢为八哥担保,此事定不是他所为!八哥不是这样的人,他对皇阿玛一向诚孝,绝无诅咒皇阿玛之心,儿臣请皇阿玛彻查此事,不要误会了八哥!”
“儿臣认为此事绝不是八哥所为,请皇阿玛彻查此事,不要误会了八哥!”胤也为胤禩解释道。
“皇阿玛息怒!这两只海东青之事应该是其中出了差错,儿臣相信八弟/八哥绝无诅咒皇阿玛之心!”胤禛、胤祥、胤禑、胤禄、胤礼等阿哥也急忙为胤禩解释道。
“皇上息怒,这其中也许有什么差错,八贝勒与皇上乃是亲父子,怎会如此?必是误会!”大臣们也齐齐劝道。
……
然而,赶在帝王怒极的关头,他又如何能听进去劝解的话?为胤禩说话的人越多,反而越是激怒了他。
“你为胤禩那逆子担保?你拿什么为那逆子担保?”康熙看着胤祯的表情一脸怒意,又看向诸皇子和群臣质问道,“到了此刻,事实如此,你们竟然还为这个逆子说话?难不成也被这逆子拉拢了不成?也像这逆子一样目无君父?”
“皇阿玛息怒,儿臣只忠于皇阿玛!”这些皇子连忙跪下请罪。
“皇上息怒,臣只忠于皇上!”这些大臣也都跪了。
“那诸位就不必再多言,胤禩如何,朕心中自有所察!”康熙一脸痛恨,“此人之险,实百倍于二阿哥也!”[6]
不过,嘴上说着这般痛恨的话,他脸上却颇为伤心,声音更是开始哽咽了起来,乃至于不能言语。只让众人把一肚子欲为八阿哥说情的话都堵在了嘴里,赶紧开始劝皇上/皇阿玛保重身体。
良久,康熙终于平复好了心情,一脸痛心而又带着些冷酷地道:“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7]
“皇阿玛息怒,请皇阿玛收回成命!”皇子们大惊失色,一个个将头在地上叩得砰砰响,再三叩首请康熙收回此语。
尤其是胤祯和胤这两个暗地里支持胤禩的,表现的最为激动,努力为他们八哥向皇阿玛陈情。
“皇上息怒,臣请皇上三思!”大臣们也是如此,虽摄于帝皇之威不敢狠劝,但听闻此话也是一样将头在地上叩得砰砰响,再三叩首请康熙收回此语。
只是,从废太子之事到大阿哥之事,在康熙盛怒的时候,哪一个是众人能劝下来的?
事情到底还是就这么着了,胤禩因这两只海东青的事获罪,已经成了定局!
……
这日,当胤禛终于回到住的地方,连衣裳也没换,就直接来了宋玉瑶这里。
“爷……”瞅着胤禛神色不对,宋玉瑶轻轻唤了一声。
胤禛却未言语,而是狠狠地将宋玉瑶拥了起来。直到这时,宋玉瑶才发现,胤禛的身体竟然有些颤栗。
胤禛不是轻易会有这样表现的人,看来今日的确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宋玉瑶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但她并未说话,胤禛现在明显也并不是想听人说话,她就任他抱着,温柔、耐心而包容。
良久,胤禛以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瑶儿,老八被皇阿玛废了。”
这声音,以宋玉瑶的耳力,也有些难分辨出到底是兴奋还是恐惧,亦或者,两者都有吧。
宋玉瑶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声,没说什么,只是继续把他抱紧了。
第133章
海东青的事过去之后,随驾的皇子和大臣们一个个都更低调了不少,木兰围场这边颇是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
康熙可不只是痛骂了胤禩一场而已,也不只是在情绪激动下说出了那般绝情的话而已,他还下了谕旨。
谕旨一下,父子之恩都绝了,胤禩还有继承皇位的可能吗?明眼人都知道,八阿哥已经没有继位的可能了。
海东青事件之前,八阿哥还前程可期,是皇位的种子选手,明里暗里支持他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但此事一出,多年辛苦一朝白费,一切都化为了乌影。
任是大半朝臣都觉得八爷贤明又如何呢?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不这样觉得,他就只是枉费心机。
这让剩下的皇子们一个个更加小心翼翼,尤其是像四爷这样有意争位的皇子,兄弟的再一次亲身“试法”,更让他确定了戴先生给他制定的夺嫡策略的正确性。不争,还得是不争啊,谁争谁完!
在这条夺嫡路上,他们这些皇子最大的对手,其实不是其他兄弟,而是他们的阿玛!胤禛再一次明白了这一点。
不只是他明白了,长岁也明白了。他在来给额娘请安的时候,对额娘道:“皇玛法对八叔的忌惮并非是今日才有的,打从当日群臣都推举八叔、八叔的野心暴露在皇玛法面前开始,他就已经引起皇玛法的忌惮了,之前不过
是皇玛法隐藏得好罢了。
而让一位帝王隐藏、压抑自己,八叔有现在的结果也不奇怪,他还能保住性命,那都是皇玛法看在他是自己儿子的份上手下留情了。皇玛法对儿子,狠心是有,但也是慈爱的。”
一旁的朝朝听到弟弟这话,不禁眼神奇怪,她道:“因为那两只海东青,皇玛法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那些毫不留情的话,还发了谕旨说与八叔断绝父子之恩,长岁你竟然还觉得皇玛法对儿子慈爱吗?”
长岁却道:“比起史书上那些杀子的皇帝,其实皇玛法已经算是慈爱了,从二伯到大伯,到如今的八叔,至少皇玛法没杀过任何一个儿子。
皇家的父子之情与寻常人家不同,皇玛法不仅是阿玛,还是皇帝,是不能单以去看阿玛的眼光,去看一位皇帝的。
八叔有现在的结果,其实也不冤。无论当初他被群臣推举为太子这事是不是他的本意,到处收拢人心的事,他的确是做了的,而且这些年还在不断地做,也并不怎么隐晦,这是为君者不能容忍的。”
“也是,哪一个皇上,能允许儿子大肆拉拢群臣呢,而且八叔可不仅是拉拢了朝中的官员们,他连宗室都一块拉拢了,简直是触了为君者的逆鳞。”朝朝不禁点点头,姑且算是认同了弟弟的话。
宋玉瑶就在旁边听着这两个孩子的议论,也不插嘴。而等到朝朝先离开,留下空间让弟弟与额娘说些私房话的时候,长岁则对额娘道:“额娘,之后能和阿玛争这个位置的,除了三伯,怕就是十四叔了。”
“怎么,你觉得你十四叔也有这个心思?”宋玉瑶有些诧异长岁的敏锐。
康熙朝的九龙夺嫡,最后可不就是四爷和十四爷这一对亲兄弟之间的争斗吗?
“十四叔并非没有野心之人,要不他之前也不会支持八叔了,他也并非没有能力之人。平日他与阿玛相处时看着是不着调了些,但在别人面前他还是挺靠谱的,九叔都赞他聪明绝顶、才德双全。
如今八叔没有争位的机会了,以十四叔的手段,说不得能让八叔身后的势力转而支持他,八叔、九叔他们,可不是能甘心失败的人。“长岁眼神中透出了凝重。
“你是为你阿玛担心,还是在为你十四叔担心?”宋玉瑶眉毛一挑,问儿子道。
听到额娘这么问,长岁眼神不禁缓和些许,果然,额娘是最知道他的,他道:“儿子既为阿玛担心,也为十四叔担心,甚至也为八叔担心。
八叔野心之大、才干之强、拉拢人心的手腕之高,皇玛法尚且容不得,将来阿玛能容他吗?而以他的野心,以他这些年拉拢得偌大势力,他又能甘心对一直以闲人自居的阿玛俯身称臣吗?
还有十四叔,他若是成为阿玛最后的对手,将来阿玛能容他吗?儿子是真不想看到阿玛与八叔、十四叔兄弟相残。八叔是阿玛从小就关系好的弟弟,而十四叔是阿玛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长岁眼神里透着对未来的担忧。
“你是笃定你阿玛最后能成功吗?若是你三伯或者十四叔最后坐上那个位置呢?”宋玉瑶不禁问道。
她是因为知道历史现在才能提前知道,最后坐上皇位的是胤禛的,长岁是怎么这么笃定的?
“三伯是斗不过阿玛的,他是在读书人里有名声,但是文人造反十年不成,光靠这些人可没法让他坐上那个位置,何况他结交的又多是些没有功名的布衣了。
若是十四叔能把八叔那边的势力争取到手,那最后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可能就是阿玛和十四叔二人之一了。“长岁脸上带着一些笃定。
“那你是怎么能笃定胜的人,就会是你阿玛呢?万一是你十四叔呢?”宋玉瑶挑挑眉,继续问道。
“十四叔若只比阿玛小个三五岁,那他的胜算是有的,但他可是比阿玛要小十岁呢,阿玛这些年的饭可不是白吃的。
别看阿玛经常被十四叔气得脸黑,但是论起心计城府,十四叔可不会是阿玛的对手。便是加上八叔,这两位叔叔加在一起,也不会是阿玛的对手。“长岁对着额娘下结论道。
“你心里对你阿玛的评价就这么高?”宋玉瑶不禁有些好奇了。
“儿子以为,若论起才干,皇玛法的诸多皇子中,唯有阿玛与八叔才干最高,其他叔伯都比不得。而论起城府的深浅、隐忍和对人心的把握,那么,哪怕是八叔也是比不得阿玛的。”长岁对着额娘说出了他的观察结论。
宋玉瑶闻言,神色有些复杂,她这个儿子的确是极为聪慧的,论起心思敏锐,比起他阿玛来也不遑多让。有儿如此,夫复何求?
若长岁将来能学到胤禛的几分手段,她也不用担心当长岁处于他阿玛这个境地时,不能安然度过了。
毕竟,比起康熙朝这皇子一大堆、夺嫡的皇子能凑出九龙的局面,他阿玛胤禛,就算将来还能再生阿哥,估计多半也就只会有小猫三五只,难度可是已经降低了不少了!
这样想着,她脸上就露出了一抹欣慰,对儿子道:“你说的不错,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你八叔获罪了,你阿玛这个才干不下于他的,还能安然无恙的原因。皇子的对手,有时候并不只是他的兄弟,还有他担心儿子夺权的阿玛!”说到这里,宋玉瑶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额娘,将来,阿玛也会像皇玛法对待八叔一样,这样对儿子吗?”刚才侃侃而谈、看起来智珠在握的长岁,现在脸上竟然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脆弱。
显然,康熙这次打压胤禩的举动,不仅把胤禛吓着了,也把长岁吓着了。
“那倒不会,你应该至少会有你二伯那个待遇。”宋玉瑶有些调皮地道。
自从长岁逐渐年长之后,不知道他阿玛咋教的,他就很少在宋玉瑶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了。现在难得看到露出这样一面的儿子,宋玉瑶本该好好安抚一下的,只是没想到还是一不小心就调皮了。
“额娘!”长岁忍不住喊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不过,实话实说,听到额娘这么说,他心里反倒感觉好一点了。他可是知道,哪怕是二伯被皇玛法两次废了,皇玛法给他的待遇也是还不错的。
“还有额娘在呢,额娘难不成会看着你阿玛这么对你吗?你二伯和八叔的额娘都不长寿,但额娘的身体你是知道的,额娘能活很久很久。”宋玉瑶还是安抚了儿子。
“额娘……”长岁看着额娘,眼眶微湿,眸子里似有星子在闪烁,他忍不住又轻声喊了一声。
“嗯,有额娘呢。”宋玉瑶淡定地看着儿子道。
不过,她心里是想着,以后看来要对胤禛再上心些了。母以子贵,子以母贵,要想她的儿女在胤禛这里不失宠,她这个做额娘的还是得在胤禛那里立得住才行啊!
毕竟,李氏要是后期不失宠,弘时也不至于落到那个结局,良妃要是没死,如今这个局面也可以为八爷转圜一下。
没见着当初胤褆都对着康熙说要替康熙杀胤礽了,惠妃一个以退为进,胤褆除了被圈禁在府里外,这些年还好吃好喝、该睡女人睡女人、该生孩子生孩子呢吗?比起当初十三阿哥犯错被关到养蜂夹道的待遇,那可是好了太多太多!
胤禛不是要搞啥真爱吗?看在几个孩子的面子上,她陪他搞搞又如何呢?宋玉瑶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不过,等长岁走了,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所以,在穿越到清朝二十年以后,在快奔四的年纪,她要与同样人到中年的胤禛,来一段风花雪月的恋爱吗?这样想想,她又忍不住笑了。
不过,虽是这样想着,但等胤禛再来的时候,她倒也没比以往变化太多,该如何还是如何。她过去做的看上去就不错,目前似乎也没必要再多做些什么。
这日黄昏时分,用过
饭后,胤禛拉着她的手散步时,开口道:“瑶儿,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
“天渐凉了,是该回京了。”宋玉瑶感受了一下黄昏时的温度,用轻缓的声音道。
“回京后,爷便没法这样日日来看你了。”胤禛语气中有些抱歉。
“那妾等爷有时间。”宋玉瑶用清亮的眼神看着胤禛道。
“你要等着爷。”胤禛忍不住把宋玉瑶抱紧了,玄黑色的大氅裹住了两人,一时间周身被暖意包围着,他的眼睛在有些昏暗的天色里亮亮的。
“嗯,妾等爷。”宋玉瑶温柔地应下了,眼中带着笑。
第134章
第二日,康熙一行人就开始启程回京了。原先约好在汤泉行宫和康熙汇合的胤禩,自是没能继续来,因为康熙拒绝了他想来的请求,现在八爷在家里闭门不出。
这次海东青事件对胤禩的打击是巨大的,比上次良妃去世还甚,多年经营,就这样因为两只海东青毁于一旦,虽然不想相信,但是,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他的夺嫡之路,已经差不多完了。
“呵呵……呵呵……因为两只海东青,就因为两只海东青……皇阿玛,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儿子?”消息刚传来的时候,胤禩是难以置信的,还在心里设想着,是不是哪个兄弟陷害他。
是大哥,是二哥,是三哥,是四哥,还是十四弟?能想到的人每个他都想了一遍,也怀疑了一遍,然而到最后,他却意识到,不管是谁做的,如果皇阿玛不愿意,这桩再明显不过的陷害都是不会成的!
而且,他的兄弟们他是知道的,兄弟们之间再怎么争,但是大家对皇阿玛的敬畏和孝心都是有的,不会有人敢,应该也不至于有人会,这般不孝到把手脚动到给皇阿玛的礼物上的。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这事是皇阿玛自己自导自演的。
可笑吧?为了对付他这个儿子,皇阿玛居然把那两只海东青弄成奄奄一息的样子来“诅咒”自己?可是这竟然是真的!
“呵呵呵……呵呵呵……”胤禩双眼熬得通红,脸上带着胡茬,嘴里发出一阵阵神经质的笑声。一边笑着,他一边端起碗来,往嘴里哐哐灌着酒……
“胤禩,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郭络罗氏一脸心痛地道。
“嘎鲁玳,让我自己一个人安静会儿吧……”胤禩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有片刻波动,很快就恢复了麻木,他不再理会福晋,只是又自顾自地灌了一口酒……
宋玉瑶和朝朝又坐上了回程的马车,路上和回来时差不多。只是因为之前发生的八阿哥海东青的事情,大家脸上的表情变得比之前更严肃了些,看上去心里像是绷着一根弦的。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宋玉瑶感觉现在御驾这一行人是有些这样的感觉的。
“额娘,这气氛真压抑!”朝朝悄悄对着额娘感慨道。
“没事,用不了多久就回京了,到时候咱们在府里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别理会这些事就是了。”宋玉瑶瞥了女儿一眼,安抚道。
“咱们可以这样,但阿玛可躲不掉。”朝朝眼里透着担忧。
“你阿玛这人,最是小心谨慎不过了,你放心,无事的,事情波及不到咱们家的。”宋玉瑶又安抚了女儿一句。
“也是,阿玛做事,女儿还是放心的。”听到额娘这么说,朝朝心里觉得安定了不少。
……
一路便这么走着,没过多少日便到了京城,朝朝跟着女婿回去了,宋玉瑶、胤禛和两个儿子也回了雍亲王府。
“爷……”宋玉瑶拉开帘子下了马车,便听到一声声娇软婉转的女声,此起披伏。
“阿玛……”一连串孩子们的声音亦是此起彼伏。
她定睛一看,便见一群女人围着胤禛关切着,旁边跟着她们的孩子们。
有身为正室的福晋,有胤禛过去早年的宠妾李氏,有同为穿越女的钮钴禄氏,有张氏、乌雅氏、小乌拉那拉氏、耿氏,有挺着大肚子的年氏……宋玉瑶把这一切都收在了眼里。
果然是回了京城啊!暂时忘却身份的事,只能发生在舟车劳顿的旅途,发生在遥远的热河行宫,发生地广人稀的木兰围场,发生在茫茫的草原上。宋玉瑶垂了垂眸子,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而胤禛,被这贤妻美妾、女儿、儿子环绕着,此刻却没有享受的感觉,反而是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心虚之感,这种感觉促使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宋玉瑶。
见那垂着眸子、“落寞”地站在那里的瑶儿,他的心突然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倏地一疼。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过去,像过去这几个月一样,把他的瑶儿抱进怀里……
然而,耳边突然传来了福晋的声音:“爷!”福晋的声音突然大了一些,止住了胤禛就要过去的动作。
狠了狠心,不再看那个让他怜惜的身影,胤禛转过头去,就听福晋提醒道:“年妹妹和大家一起,可是在这里等了好久了,她还怀着孩子呢!可别再在这里站着了,还是先回去吧。”
听到“年妹妹”这三个字,胤禛的脑子更加清醒了些,他的目光又落在年氏身上,见她单薄的身子挺着个大大的肚子,脸色一片苍白,额间隐隐冒着冷汗,心里不禁一叹。
上前一步,他亲自扶了年氏,柔了声音道:“你大着肚子,何苦还在这等爷许久?爷自然知道你的心意,还是以自己和腹中胎儿的安危为重才是。”
安抚完年氏,他又命人抬了软轿过来,让年氏先坐上去,又对着众人发话道:“就依福晋所言,别站在门口了,先回去吧。”
四爷府这一行人就不再站在门口,而是开始往府里走。
轿子里的年氏,苍白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意,一别数月,虽然略微生疏了些,不过爷还是念着她的。只是想到刚才爷被姐妹们环绕着,却突然回头去看宋姐姐的举动,年氏的眉头不禁微蹙。
这位宋姐姐,果然不愧是能得爷宠爱多年的人吗?都已经是女儿出嫁了的年龄了,和爷出去半年多,就能又将爷拢到这种程度,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现在爷回来了,自己得想想,怎么把爷的心再往自己这边拢一拢了。年氏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凝重。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但愿这胎是个阿哥吧,这府上已经几年没有阿哥出生了,若她这胎能生下阿哥,想必是能让爷开颜的。年氏的脸上又出现了一抹期待。
坐进轿子里的李氏,回忆着刚才门口的一幕,不禁轻哼了声,她还以为年氏有多能呢,原来也不过是和自己这些人一样!
亏得这年氏有这样的容貌家世,却连个年龄足以做她额娘的女人都斗不过,也是个无能的!她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前面在另一顶轿子里坐着的福晋,自然也是把刚才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要不然她刚才也不会正好在那个时机,主动开口提醒胤禛了。
不同于李氏在心里鄙视年氏,福晋却是在心里暗暗感慨了起来。她是真没想到,她们这个平日性格一向冷肃、看着极为冷情的爷,竟然还能是个长情的。
她原先以为,爷不过是看在宋氏的容貌、性格、能生阿哥和搞出牛痘等发明的福气上,才对宋氏有些青眼,随着年龄增长,宋氏的宠爱迟早会被新人取代。
却没想到啊,像年氏这样容貌、才情、家世样样不缺的美人,肚子里又怀着子嗣,爷也还要用到她娘家,竟然也差点在已经不年轻了的宋氏面前落了下风!刚才爷那动作是打算干什么,自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福晋的神情不禁变得有些复杂。
后面同样坐在轿子里的钮钴禄氏,脸上的表情也是复杂。这位早来的老乡可是真牛逼啊,瞧她把胤禛的心拢的,这次就单带她出去还不够,都回来了,被这一群女人包围着,还特意回头看她!
虽然这位老乡保养得还行,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快奔四的人,和前世二十六七岁的女人看着差不多,但是,毕竟跟年氏这样的妙龄少女没法比吧?
而且,年氏可是历史上这个时候最得胤禛宠爱的女人啊,还有年家的势力加持,那个老乡竟然把年氏都给比下去了?
自己这到底是穿越到了什么世界啊?难不成是穿书吗?穿越到了以这位老乡为女主的世界吗?她不会是原女主吧?
钮钴禄氏不禁开始怀疑了,而且,她越是回忆自己穿越以来见到的、了解到的事情,想起有关这位老乡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就越是觉得自己的这种猜测很有可能。
女主可是有女主光环的,而且,这很明显又是个极为聪明、也有金手指的女主,也不知道穿越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看着一点都不像是浮躁的现代人,自己能斗得过吗?
自己又不知道剧情,前世也不过只是个刚从象牙塔里出来、才当上社畜没多久的萌新啊!钮钴禄氏不禁有点慌了。
……
这日,雍亲王府的一大家子人一块在正院用了午膳,然后胤禛留在了正院这里。
第二日,胤禛便去看了年氏,一切又回了正轨,回到了去热河之前。过去半年多这次热河旅途中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甜美的幻梦一样,唯有偶尔的时候,胤禛来宋玉瑶这里的时候,在悠然居里,才悄悄展露一些。
但是,悠然居已经被宋玉瑶和胤禛两人共同整治的如同铁桶一般,除了还做着二等丫鬟的青苗,再也没有除了胤禛以外其他人的眼线,又有谁会发现呢?
时光悠悠,康熙五十三年又过去了,转眼到了康熙五十四年。年刚过去没几日,离足月还有大半个月呢,年氏这胎就早产了。
第135章
宋玉瑶和其他女人,以及胤禛,还是一样在产房门
外等候。
年氏这胎生得有些艰难,迟迟没有生下。想到年氏那有些单薄、柔弱的身子骨,又想到历史上年氏几个孩子都夭折的情况,宋玉瑶不禁有些不好的预感。
再看胤禛,他的脸色看着也是凝重。周围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的,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担心”起来。当然,到底谁是真为年氏担心,谁是装出来的样子,就有些让人分辨不清楚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着,气氛逐渐变得有些沉凝,半天时间过去了,一天时间过去了,天渐渐黑了,才终于有一声细弱的婴儿啼声从产房里传了出来。冷凝的气氛骤然变得一松。
“恭喜四爷恭喜四福晋,年侧福晋生了个小格格,母女平安!”等在门口的众人,再次听到了之前听了十几次的话。
胤禛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很是失望,不过,他很快便收敛了神色。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瘦弱、脸色有些发青的小婴儿,他脸上却很是很难露出喜色。
这个孩子,看上去可不像是个好养活的!他的心沉了一下。
不过,想起府上这么多年,这么多孩子都养活了,其中不乏身体羸弱、出生时看着就不太好的,他心里又生出一些信心来,也许,年氏这胎,也能养活呢!
宋玉瑶也看了一眼这个病恹恹的孩子,也不禁在心里皱了皱眉头,这个孩子看上去真的不太好。
果不其然,很快,苏大夫诊脉给出了结果,说是个不好养活的,得看看能不能过了满月。
胤禛安慰了年氏,道早年府上的二格格、四格格身子也是不太好的,尤其是二格格,是八月难产出生的,可是如今也养活了。
道府上这些年孩子多,养孩子的方法积累了不少,大夫也是个高明的,这么多孩子都好好地养住了,她生的这个也不会例外……
他说了很多,把得知孩子情况大受打击,情况有点不太好的年氏,情绪终于给安抚住了。等年氏累了睡了过去,他才松了口气,又帮忙敲打了奶嬷嬷和丫鬟,还有伺候年氏的下人,才疲倦地回了前院。
只是心里却难免觉得,年氏这种身体情况,简直是和当年的李氏差不多,甚至比李氏当年还要不如。
毕竟当年李氏身子本来是康健的,是因为中了算计八月早产,才会让二格格的身子不好,自己也伤了底子,才有后来四格格也体弱的事。
而年氏,年氏这胎自己让人盯着呢,并没有任何人动手,苏大夫也说诊脉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算计的迹象,她这完全是自己身子弱才导致早产的。
甚至,年氏的难产,也和她自己身子弱有关,十四格格养得并不大,也不是因为孩子太大才难产的。
依李氏的经验来看,年氏的这种身体,其实是压根不适合让她继续生子的,不然生怕是也很难生出什么健康的孩子,若是一不小心没养住,也只是让人白白伤心一场罢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当年年家适合嫁进来的只有年氏,现在成为他侧福晋的也是年氏,要想笼络住年家,不让年氏继续生子是不行的。胤禛在心里叹了口气。
众人逐渐散了,宋玉瑶也带着丫鬟回了悠然居。这些年她身边的丫鬟到了年纪已经陆续出去了不少,现在她身边带的这个,是新的大丫鬟碧心。
小兰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丫鬟,而是成为兰姑姑了,负责帮她管理、培养丫鬟们。
只是,心里想着年氏刚出生的孩子,宋玉瑶还是暗暗叹气。这个孩子比起李氏当年生的二格格,也没好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有二格格的幸运,能顺利度过满月、长大成人。
因为十四格格的生的病弱,所以她的洗三并没有大办,不过好在这个孩子生命力还算顽强,磕磕绊绊地活了下来,度过了满月。
因为她的身体原因,满月也是没有大办的,但度过了满月还是让胤禛和年氏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毕竟是胤禛的孩子,虽然他更希望生个阿哥,也更希望生个健康的孩子,但是,这么些年他毕竟还没经历过丧子之痛,孩子们不管生的病弱还是健康,好歹都磕磕绊绊地都活下来了,他的心还没被锻炼到冷硬如铁、会不在乎的程度。所以,此刻他是庆幸的,庆幸地又给孩子抄了卷经。
而年氏,年氏心里的庆幸比胤禛还要多上好几重。这不仅因为这是她渴望已久的、怀胎九个多月生下的孩子,还是因为她是个聪明而又敏感的人。
聪明人喜欢多想,敏感的人就更是喜欢多想,年氏恰恰把这两者都占了。
在年氏看来,府上这些个女人,生了这么多孩子,不管是病弱的还是健康的,至今从无一个孩子夭折。
而且她已经知道,府里的人似乎比较相信福气一说,像是宁侧福晋和钮钴禄庶福晋就被认为有福气,爷似乎也是有些相信的。
若是偏偏,她生的这个孩子不幸夭折了,那不就成了爷第一个夭折的孩子了吗?到时候只怕不只是她和爷都要承受丧女之痛,爷心里还会觉得她是个没福气的!要不然,怎么偏偏别人生的孩子都没事,就她生的孩子这样呢?
所以,这一个月来,年氏是一边坐着月子,一边操心着自己刚生下来的小格格,可谓是上心得很。
她不仅听了自己奶嬷嬷和府上的老人打听来的、当年李氏把二格格养住的好方法亲自哺乳了,还对照顾小格格的奶嬷嬷和大丫鬟重重赏赐,还安排自己信任的奶嬷嬷和大丫鬟,在自己注意不到的时候帮自己好好看着小格格。
好在,这样千小心万小心,年氏的心思终究没有白费,这孩子终于顺利地活过了满月。
苏大夫这时诊脉后给的诊断便是,这孩子虽是身子弱些,但若是好生养着,还是有希望能养大的。
其实这孩子还是有些弱的,毕竟年氏的身子本来就弱,生的时候又难产,孩子在年氏肚子里憋了许久,身子实在有些先天不佳。
但是好在这些年府里养大的孩子足够多,病弱的孩子也养大了几个,苏大夫和他儿子苏小大夫,在给孩子看诊方面经验可谓充足,所以才有些信心说出这样的话。
年氏的孩子暂时看着没太大问题,胤禛的心情便好多了,四爷后院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好了起来。
宋玉瑶看着这样的情况,心里也是暗暗为这个生命力顽强的小婴儿鼓了鼓掌,然后她又开始关心起府外的事了。
八爷的事也又有了后续,在毙鹰事件后,康熙逐渐展开了对八爷党的清算。先是八爷这些年私自在京城隐匿奶公雅齐布夫妇的事发了。
他的奶公夫妇,早年被康熙发配到嫁到蒙古的八公主温恪府上效力了,但是这夫妇两人却偷偷逃回了京城,而八爷帮助他们隐藏了起来!
这成了八爷实打实地抗旨不尊、阳奉阴违的一个证据!康熙质问他,他上折子说他冤屈,冤从何来,难道这事不是他干的吗?
康熙在这事上说的其实没错,这事八爷还真不无辜,确
实是他干的。
而早年雅齐布之所以被发配到蒙古,是因为雅齐布与御史雍泰有私怨而向胤禩告状,胤禩出于护短打了雍泰一顿,这事被太子与索额图告诉康熙了,康熙厌恶雅齐布挑唆皇子才发配的他!
而胤禩,这些年在扳倒太子这件事上确实没少出力,当年导致一废太子的那件太子写手谕让奶公凌普谋反的事,那个太子手谕,不就是八爷党的人干的吗?
后来太子二废,固然有太子自己犯错让康熙不能容忍的原因,八爷党在其中其实也出了不少力。
现在太子彻底废了,胤禩成了康熙的心腹大患,当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和胤禩计较的事,现在可不是就要开始清算了吗?
康熙认为,胤禩之所以憎恨胤礽、想要谋害胤礽,也正是因为他记恨当年胤礽向自己禀告雅齐布挑唆胤禩一事。
他还由此及彼、举一反三地认为,胤禩既然能因为记恨胤礽向自己禀告雅布齐的事,就记恨胤礽到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程度,那么自己这个当年直接下令发配雅布齐的、现在直接下令处死雅齐布夫妇的人,岂不是更被胤禩记恨?
以胤禩的为人,将来只怕会为了雅齐布夫妇向他报仇吧!
康熙现在对胤禩的忌惮与厌恶简直是快到了极点,他是真的觉得胤禩这些年整日不干好事,明里暗里地结党,处心积虑地想要谋夺他的位置。
宋玉瑶在悠然居看着现在事情的发展,觉得康熙现在对胤禩,是有种厌恶他就极力把他往坏处想的感觉。
不过,招致这个结果,胤禩确实也不是全然无辜,还是那个原因,他实在太明目张胆了!
康熙指责他的那些话,有些确实是有些主观臆测和夸大的成分,不是句句都对,但是有些话确实也是实话。
康熙这个君父还在位呢,这个八儿子就大肆收拢人心、及至不讳,让康熙看着,这个儿子不是想结党壮大势力、预谋着最后逼他退位,又是想干什么呢?
他这个做皇阿玛的主动给的也就罢了,他没给,这个做儿子的就自己主动伸手拿,还拿得不少,拿得一副无忌惮的样子,眼看着都快威胁到他了,这是想干什么?
八爷如今看着是可怜,但是有今天这个结果,在宋玉瑶看来,这也不是没有他自己的原因。
她也和长岁讨论过这个问题,在雅齐布事件之前,长岁是很同情他八叔的,但在雅齐布这件事之后,长岁也和宋玉瑶一样,对他八叔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
公然违背皇阿玛的旨意、私自将被发配到蒙古温恪公主府上效命的奶公夫妇窝藏在京城,这难道是一个对皇阿玛真的心存孝敬、有恭敬之心的儿臣能做得出来的吗?他让他的皇阿玛怎么想?说他早有忤逆君父之心,难道说错了吗?
胤禛也是,他在和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对他这八弟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至少这样的事,胤禛认为自己是不敢干的,他随便想想就知道,自己要是干了一旦被皇阿玛知道了,皇阿玛会多么生气,又会对自己有多失望。
这在皇阿玛看来不就是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外人忤逆自己这个亲爹吗?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儿子的奶公,这让皇阿玛怎么想?老八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但是他这八弟就真敢干,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胆子,在胤禛看来,这简直和他二哥胤礽当初真是不相上下!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而且,胤禩这段时间让胤禛这个哥哥瞠目结舌的事,还不只是这一件。
被皇阿玛责骂、责罚了,他除了上折子申辩之外,竟然没什么积极认错、改过从新的表现,反而整日浑浑噩噩、醉生梦死,该办的差、该做的事也开始懈怠起来。这又让人怎么说呢?
这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遭受打击太重,所以自暴自弃呢?还是心怀怨怼,因为被皇阿玛责骂、降罪了,就懈怠差事,用这种方式表示对皇阿玛的不满和反抗呢?
作为一个聪明人,胤禛真的有些不理解了。
“老八,才干是有,但如此心性,让人看着,实在让人觉得难当大任,如此行事,又让人觉得,实在十分愚蠢!如果皇阿玛之前对他有五分不满、有七分不满的话,现在他这般做派,只怕是对他的不满要到十分了!”胤禛摇了摇头,在宋玉瑶面前评价道。
这话宋玉瑶是赞同的,这位八爷的优点和缺点实在是一样明显。有才干,他的确是有,尤其在礼贤下士、与人结交上,这的确是个人才,做起事来,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但是,沉不住气他也是真的沉不住气,不识时务他也是真的不识时务。就凭这心性和识时务的眼力劲,他输给胤禛,真的是不冤。就是三阿哥胤祉,看上去都要比他聪明、沉稳很多。
果然,正月二十九日,康熙以“胤禩行止卑污,凡应趋赴之处,俱懒惰不赴”[1]的理由,将胤禩本人及其属官、执事等人的俸银禄米都给停了。
如果过去,康熙对胤禩的责骂和降罪,毕竟还未降他的爵位、未停他的俸银禄米,还算是手下留情了的话,那这次真是,看上去一点都不念父子之情了!
而且,接下来,他对八爷党的成员,也开始了进一步的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