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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1 / 2)

第21章 一条背叛主人的坏狗。【77深水加更】

程时鸢没有料到,连夏知燃也间接地,获知了那天医院里她竭力想隐藏的秘密。

手机里,短短十多秒的监。控,到头后又再度循环。

“喜欢这份艺术品的话,记得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哦?”

耳边。

夏知燃怀揣恶意的挑拨,像丝丝吐出的蛇信。

带着探究的窥伺视线,是贴着她肌肤游走的美工刀。

但程时鸢,却头一回没被这股冰冷寒意攫住。

她只顾盯着手机,那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关于她身体的秘密,已经彻底被他们背后的那个人,知道了吗?

呼吸忍不住放轻,她的思绪忽然被拉回结婚协议到期的那天。

鼻尖浮现,浓郁到充斥整个书房的结香花气味。

过于浓烈,反而透出一丝腐臭。

昏暗书房里,唯一明亮的窗前,她沐浴着浓烈日光,脚下却卧着团漆黑阴影。

咬下黑色手套,接过程时鸢递去的雪白文件后——

没有表情的面庞上,长眉忽地紧锁,眼眶睁大,身体也略微前倾。

明明肢体表达着教科书一样的标准疑惑,但看过来的眼睛里,却什么也没有。

程时鸢被那股非人的淡漠眼神锁定。

相处了三年,她以为已经能让这人的喜怒哀乐,像常人一般。

可是那天她才再度被提醒,自己面对的只是一头披着人皮、混进人群的野兽。

是她亲手教会了那头野兽如何伪装,在人类社会的规则里如鱼得水,甚至现在,它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了程时鸢的身边,她竟然还未发觉。

不对!

以那个人做事的手段,能留下这段任人拷贝的监。控。

已经是在向她宣告。

‘既然以人类的规则无法拥有你,那还是用我更擅长的方式吧。’

它会在哪里?已经在注视着她,录制这档节目吗?

周围跟拍的这么多摄像头,哪个镜头后面坐着你,沈凌熙?

程时鸢按下手机,从来对一切目光照单全收,乐于当镜头宠儿的她,头一次警惕又审慎地,开始打量身边每一个长。枪/短。炮。

甚至被夏知燃突然抬手的动作惊了下。

对她注意力转移的模样感到不满,夏知燃不着痕迹地揣度她露出这幅神色的原因,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恨不能拿出一根逗猫棒摇晃。

“这么个大美女在面前都视而不见,你是突发眼疾吗?”

程时鸢面无表情,上下扫过她:“大美女?”

夏知燃歪着脑袋嗤了声,“你是觉得自己挑对象的眼光和水平,哪个有问题?”

从头发丝到脚趾都不可能有问题的程大小姐,将手机反手拍回她掌心,没有心思和她调笑,转头就走。

如果说夏知燃的行事风格还有过去的经验能参考,勉强算是个跳脱的天才小疯子。

那沈凌熙,就是完全没办法用人类思维去推断的家伙。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谢栀清恐怕至今不知道交手者的身份,肯定在过强的自尊心驱动下,准备瞒着自己,找回场子。

倘若对手换成圈子里其他继承人,程时鸢连热闹都懒得凑上去看,毕竟碍于情面和游戏规则,小打小闹罢了。

但,沈凌熙不同。

在谢栀清循规蹈矩,一步一个脚印,按照正统继承人的优秀路线,在学校积极拿奖、参加竞赛、组织大型活动锻炼领导力的年纪。

沈凌熙不过是沈家无数个不起眼的私生子之一,连想方设法做一笔小生意,都需要拿命去打通交战地区的商路。

一百万的单子,断过她一条腿,让她高烧了三天三夜。

她是丛林法则里野蛮生长的怪物,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意,更何况其他人?

“今天的约会,就到这里吧。”

程时鸢挂着熟稔的微笑,在谢栀清不可置信的眼神里,轻描淡写地宣布。

她甚至将理由就这样赤。裸。裸地挑开:“毕竟,我好像给错奖励了,对不对?”

谢栀清心脏瞬间被一只手给捏住。

她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连刚才打发那群领导的从容也难维持。

——程时鸢知道了。

刚才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夏知燃的那股糟糕预感,在此刻成了真。

但谢栀清甚至连找情敌讨债的心思都生不出,此刻只顾被程时鸢的眼神定在原地。

其实是很平静的目光。

平静的,不带任何期待的,所以更不会有失望。

“拾元……”可谢栀清却无比地难受,同她做出保证:“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我不要。”

程时鸢一口回绝。

她太了解谢栀清了,所以知道该怎样敲碎她的自尊心,湮灭她的斗志,在她如懵懂幼兽般撞向未知的敌人之前,就将她打回去。

“谢栀清,我不信任你了。”

桃花般漂亮的唇,吐出的字却如钢刀。

而伤人者,却仍是笑吟吟的模样:“这总归是我自己的事,先前是我想岔了,现在我打算自己解决。你不准再插手。”

黑耀石般的眼睛里,宝石般的光泽渐渐黯淡。

谢栀清忍着心口的闷痛,对她所有的指责照单全收。

甚至不敢再回想一遍她那句“我不信任你了”。

可她依然再度开口,哪怕声带都在颤抖,也仍旧坚持:“拾元,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那些人——”

“那也不关你事了。”程时鸢微笑着,点明道:“毕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亲密关系。”

“作为一个普通的熟人,你好像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干预我的事情,对吗?”

“别总是这么没有分寸感,谢栀清,你这样真的很让人讨厌。”

说狠话的时候。

她不像谢栀清,死要面子,口不择言,往往话一出口就懊恼得想咬自己舌头。

程时鸢更像用言语当手术刀的外科医生,知道哪一刀下去,能插。进那颗柔软的心脏,翻搅出带血的碎肉,让对方痛不欲生。

甚至转过身时,她听见身后故意屏息的呼吸声,都能预料到:

她好像又把谢栀清惹哭了。

程时鸢脑海中浮现出,那双漆黑眼眸里,透明水珠大滴大滴滚落的模样。

谢栀清从幼儿园开始就是爱哭鬼。

程时鸢最喜欢在她哭的时候凑过去看:“你哭啦?又哭啦?哎呀你哭起来真漂亮!”

常常把谢栀清气得不行,本来就是格外要面子的家伙,哪能受得了被她围观丢脸时刻,结果边哭边生气,气得厉害了还会打嗝打得停不下来。

后来太要强,硬生生地就把这个习惯给改了。

程时鸢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哭了。

有一刹那,她很想回头看看,谢栀清哭起来,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

攥着拳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冷硬地低着脑袋。

泪水凝聚在鼻尖,脆弱地,摇摇欲坠。

程时鸢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准备向前接住那滴坠下的水珠。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掌心震动的手机。

上面是节目组发来的消息通知。

“六位嘉宾已齐聚!为促进嘉宾交流,请所有嘉宾于今晚18:00在海岸东岛的登船口集合,共度一场浪漫轮船夜景游,节目组将提供丰盛晚宴。”

才刚看完。

另一位工作人员的头像又发来消息:

“六位嘉宾已齐聚!为促进嘉宾交流,本季节目特更改创意,请所有嘉宾于今晚17:00在市中心欢乐密室逃脱集合,共度惊险刺激美妙夜。”

程时鸢扬了下眉头。

又想到节目组开头那个黑暗走廊,忍不住笑了下。

这一季是打算把吊桥效应玩到底吗?

正好,她本来还在思考怎么探究沈凌熙目的,现在恰好在密室逃脱里换换脑子。

她眯起眼睛,几乎能设想到陈楚星在密室里强装镇定,吓得浑身冒汗,眼眶都泛红,还要强挡在她跟前,颤抖着声音,还要哄她“别怕”的样子。

又或者。

望舒那种强装大人模样的小孩,努力把高大身体藏在她身后,将脑袋埋入她颈间,撒娇地同她说“程程我好害怕”,也蛮可爱嘛。

她就是要尝点这样的美味小点心,才有力气和即将冒出来的怪物周旋啊。

程时鸢自顾自地,安排完了自己在密室逃脱里的剧本,甚至单方面给剧本起好了名。

就叫《装A,但柔弱不能自理的姐姐》。

以及《如何给绿茶小狗套上止咬器》。

但是随手打了个车,到达目的地之后。

对上角落里放下无聊杂志,夏知燃意味深长的眼神,程时鸢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这份不对劲,在外面陆续进来普通玩家,却始终没有其他熟人时,达到巅峰。

引导员过来问她们:“你们俩进吗?这一批人齐了,等下一批可能要过一小时哦。”

夏知燃露齿一笑,纯良又听话地朝程时鸢看来:“我都听她的。”

程时鸢打开手机,点进发第二条消息的所谓工作人员朋友圈,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结果发现夏知燃,早就提前清空了朋友圈。

也是怪她当年懒得搭理这家伙,分手后就删了备注,这才让她使了这么一招,钻了节目组空子——

没有专属约会,就自己动手制造机会是吧?

换头像,装成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假装更改计划,就是为了把她专门骗出来一起玩这个密室逃脱?

想到夏知燃在进行计划时,一定已经笃定自己和谢栀清关系僵化,所以根本不会和对方对节目通知和流程,就这样一头撞进这个专属的陷阱。

程时鸢捏了下拳头,微笑着朝摄像举报:“这你们不管管?”嘉宾学会卡节目bug这还得了?

摄像大哥想到先前被她和谢栀清在教学楼之间,反复遛了很多圈的悲惨故事。

一时间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大胆开麦:

“你都不管,我们怎么管得了?”

程时鸢:“?”

她舌尖顶了下侧腮,气笑了。

转念又想,如果沈凌熙这会儿盯着她,恐怕她和谁互动,都免不了投鼠忌器。

唯有夏知燃,她毫无顾忌。

既然这是夏知燃处心积虑求来的约会,不如给她个面子,好好玩玩吧?

还能试探一下沈凌熙,看看她到底能忍到什么程度。

程时鸢随手给凑过来的,随身带着她拍立得照片的粉丝签完名,在对方极致的期待眼神下,漫不经心地应:“好啊,那就现在进去吧。”

粉丝捂着嘴发出小声尖叫,殷勤地跟她保证:

“放心吧!十元我会保护你的!等会儿那些npc拿着电。棍追过来,我会替你挨打!”

程时鸢愣了下:“……电。棍?”这种密室逃脱是合法的吗?

“没关系的!听说里面还有人拿长长的鞭。子抽人,我也会替你挨的!”

程时鸢神色更迷惑了点,“鞭。子?”

“啊好像还有角色会拿戒尺打人,不过这个听说不太疼,要我一起替你挨了吗?”

程时鸢倒也不至于让粉丝遭受如此酷刑,忍不住失笑着摇头,让她自己跑就行。

只是下一秒,就凉飕飕地朝夏知燃飞去个眼刀:‘口味很特别嘛,夏总。’

重度艾斯爱慕爱好者是吧?

夏知燃听到这里,若无其事地又翻了翻杂志,回想自己当时挑密室的三个原则:

恐怖,恐怖,重度恐怖。

似乎和她的设想有所差别。

不过,直到看见程时鸢戴上游戏手环,无意间误触机关。

轻微电流亮起,将漂亮女人电得倒吸一口凉气,皮肤上登时绽开红痕。

急得她搓了搓,却像是助纣为虐,红色在奶。白肌肤上肆无忌惮铺开。

像玫瑰花瓣泼进鲜白的牛奶。

晦暗房间里,夏知燃眼底映着她无意识抓挠的那片肌肤,白得好像会发光。

眯了眯眼睛,忽然想到一种,设计很安全的电极片。

如果把它们贴在她身上更嫩、更敏感的地方,启动遥控,应该能欣赏到她被痒意与疼痛折磨的画面。

漂亮的白色身躯在红色床单上,狼狈地翻滚。

痉挛到泛起粉色的手指试图将它们抠下来,却因为指尖触碰到的,汨汨溢出的晶莹水色,而不断打滑。

越用力就越疼,越疼就越湿,自然更无法取下。

最终只能夹紧腿。

徒劳无助地发出哽咽哭声,可怜兮兮地,红着眼尾朝她投来求助眼神。

夏知燃被想象的画面极大地取悦着,下一秒却猝不及防听见“啪”一声响。

程时鸢甩了下手,发现自己用力太大了,但却毫不心虚,甚至理直气壮挑眉看她。

语气凉凉地挑衅:

“小天才,这么几分钟过去了,想出逃离这里的线索没有?”

这个密室逃脱的背景故事,是一群女生去偏僻村庄组团旅游,结果赶上当地特殊的民俗节,被村民秘密绑架,要把她们作为献给“鬼新娘”的祭品。

作为即将被献祭的祭品,村民据说在她们身上打下了特殊的诅咒烙印,如果她们无法解除诅咒逃脱,不管跑到哪里,都会被“鬼新娘”和她的小鬼们追上。

夏知燃看她拍自己肩膀的动作,有一秒钟,怀疑程时鸢其实更想把巴掌甩在她脸上。

不由淡淡地哼了声:“有什么好想的?”

她懒洋洋地出声:

“这种恐怖为主的密室,逻辑性不强,设计者个人思路痕迹重。重在搜索线索,以及线索搜集过程中,感受随机跳脸吓人的道具和npc。”

说完,眼睁睁看着程时鸢眼中的期待消失,让她想起这人以前借着问奥数题的借口,找自己套近乎,又被拒绝的样子。

夏知燃忍不住笑了下:“把我当福尔摩斯了?觉得我能进来看一眼,就推理出所有线索?”

程时鸢睨着她,不知道她哪来自信,发表这种登月碰瓷的发言。

只能在周围女生的期待里,朝屋子里故意做旧的,一间带灰尘和蜘蛛网的老柜子走去。

“吱呀”

柜门幽幽开启时,一颗圆溜溜的东西,咕噜噜地,滚落进她怀里。

程时鸢低头一看。

一颗人头。

她抱着的角度,正对上人头圆睁的眼睛,眼白充血,黑红血泪,溢出眼眶。

滴答,滴答。

血色滴在她脚边的地上。

耳边是骤然炸响的尖叫声。

程时鸢却笑着,将那颗道具人头在掌中抛了抛。

随后,竟真在脑袋与脊椎相接处,看见疑似的线索。

夏知燃看着她素白手掌,转瞬被血色染红,却只低下眼眸。

食中两指并拢,慢条斯理从那红白脑浆中,夹出血色布条。

朦胧红色隔着诡异灯光,遮过她半张脸。

在这一刹那,夏知燃想,如果“鬼新娘”长这幅模样,她就懒得逃跑了。

洞房也不错。

下一秒,她的“鬼新娘”面无表情朝她这里瞪了眼。

夏知燃低笑了声,心想这位新娘大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还跟以前一样差,喜欢使唤人……

然而身体却很诚实地拿出一包湿巾,过去替她一根根擦过,指缝沾染的血浆。

暗处的npc看不下去她们俩旁若无人,把恐怖密室玩成粉红泡泡的模样,下一秒,阴森音乐和呼啸风声都响了起来。

“村民们”朝着夜半发出异响的这间空屋子包围而来。

程时鸢还没看清楚线索上写着什么,房门就被人踹开了。

其他玩家如小鸡一般四散逃窜,她甚至眼尖地看见,之前给她画饼,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要替她挨打的那个粉丝。

哭喊着尖叫跑在了所有人最前面:

“啊啊啊啊十元十元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被甩在后面的程时鸢:“……”

感受到电。棍横扫过的风,把发尾都电卷了。

她感觉更需要救的人好像是自己。

于是,关怀地看着身后的夏知燃:“你还能跑快点吗?”

夏知燃丝毫不以自己糟糕的运动能力为耻:“我知道,不管我多慢你都会等我的。”

程时鸢对她露出了笑容。

下一秒,毫不犹豫,一根一根掰开了她死死拽住自己衣角的手指。

目送夏知燃因为跑得最慢被抓住之后,她嘴角的笑意真诚了几分。

甚至有空边跑边摆手,对她做出“拜拜”的手势,毕竟逃跑的精髓就在于,只要跑赢倒数第一就行。

随后,毫不犹豫掉头跑向另一处。

却听见身后低低笑了声。

音色被空旷走廊放大,有种诡异的从容感。

“啊,我可以举报吗?”

程时鸢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我要举报,我的队友对‘鬼娘娘’不敬,不想当祭品,逃出村子的线索就在她身上。”

听见四面八方猛然围聚过来的脚步声,程时鸢头皮一炸,猛地加快速度,不忘大声骂她:

“夏知燃你是狗吧?!”

一条背叛主人的坏狗!

然而坏狗笑得格外开心,甚至看她被围追堵截着抓回去,还不忘采访她的心路历程。

“让我猜猜——”

“刚才你嫌弃我跑得慢的时候,是不是在想,跟你来密室的人,是谢栀清就好了?”

程时鸢眼见着她们俩都被关进同一间小黑屋,一时间也不像能结束这个游戏,赶去邮轮和其他嘉宾汇合的样子,便决定专注地气夏知燃。

于是装模作样地应:

“怎么会呢?我怎么舍得带她来这里受到惊吓,这多影响她的形象呀?”

夏知燃果然拉下了脸。

却是哼笑了声。

下一秒,室内忽然响起一阵凌厉破空声。

程时鸢眼尖地发现,夏知燃手腕翻转间,有一条黑色的东西甩过半空。

为了映证她的糟糕猜测,本来坐在旁边的人,忽然抬手,按亮了屋子里的电子烛台,让她将掌心里那条黑色的长。鞭看得更清楚。

如同一条粗壮的,随时能活过来咬人的长蛇。

夏知燃甚至很有闲情逸致地,拿着桌上的酒精给长。鞭消毒。

“怎么办呢?本人因为举报有功,所以拥有特权,可以亲自惩罚叛逃人员。”

“叛逃的祭品是否有悔改之心呢,由我说了算。”

她双手拽了下长。鞭,好像在判断它的结实程度。

随后,好整以暇地朝程时鸢露出笑容,不紧不慢地宣判:

“鉴于你没有任何的悔改之心——”

程时鸢盯着那条将近一米长的鞭子,想像了一下夏知燃在某些方面格外来劲的模样,突然觉得后腰下的两团软肉开始疼了。

“我有的,知知,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和你一起玩游戏了。”

读书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夏知燃的特殊爱好。

起初是总被她打扰,烦不胜烦,后来发现教过她的竞赛题,只是换了个类型就做错。

夏知燃借口心血白费,让她补偿,随手抽出她文具盒里的尺子,抽了她两下掌心。

美其名曰,让她长长记性,少浪费自己时间。

程时鸢握着手心的红痕,一个晚上没跟她说话,题也不问了,自己埋头死磕。

于是夏知燃下了晚自习,又把尺子递回给她:

“让你打回来?别生气了。”

等到真被程时鸢抽在手臂上,也只是看着那几道凸起的红痕,不甚在意地哄她:“好了,下次不打手了,打不疼的地方,总行了吧?”

“我细皮嫩肉,哪儿都会疼!”年少的她坚持反驳。

“真的吗?”夏知燃却不信,将孜孜不倦的求学精神用在她身上。

“屁。股也会疼吗?试试?”

印象里的年轻声音,隔世经年,变得成熟又懒散,危险之意却更甚从前。

“喜欢和我玩吗?那还不去墙边站好。”

明知道她最讨厌“知知”这个称呼,还偏要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叫她,甚至还选在跟谢栀清约会之后这样叫。

夏知燃合理怀疑,她就是想要被惩罚,毕竟这个坏学生,就喜欢口是心非。

程时鸢不是很想搭理她,但鼻尖却浮现,刚才被npc追着跑到某条走廊时,闻到的淡淡的结香花味道。

那股香味实在太特殊的,浅淡时勾人,浓郁时就泛起令人反胃的腐臭。

她下意识地看向屋里的摄像头。

好似与她心有灵犀,此刻冒着红点的摄像头,恰好正对她的方向。

——沈凌熙,会在这里吗?会坐在这个后面吗?

程时鸢无论如何,都必须亲自见到她,才能判断她真正的目的和意图。

于是鬼使神差地,顺着夏知燃的指令,走到了冰冷的,粗糙砖石墙边。

冰冷的,带着酒精味的长。鞭,顺着她脊柱而下。

夏知燃看见她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的指尖,却上前一步,鞋尖抵进她的双腿。间,略微一错。

“分开。”

“继续,再分开。”

眼看着她因为塌下腰身太过,露出一截纤细的雪白色。

恰好和手中纯黑的,编织而成的恐怖长。鞭形成鲜明对比。

夏知燃却将手中的重量,忽然放到了她腰上,“站稳。”

先前在黑暗走廊里,握住过的两枚腰窝,如今因为用腰承受重量,也开始细细地颤抖起来。

仿佛剥了壳之后,被指尖戳到胡乱翻滚,摇摇晃晃的荔枝果肉。

晶莹的,剔透的。

她忍不住舔了舔唇,想要咬破这果肉,尝到里面溢出的汁水。

于是随手抽起那条黑色长蛇,点了点她后腰下的位置:“抬高。”

下一瞬——

长蛇如她延伸出的獠牙,隔着布料,咬上了她想要尝到的软肉滋味。

“啪”

一声响。

程时鸢忍不住地颤了下,喉间溢出一声像是哭泣的声音,含糊地抱怨道:“好重……你到底会不会……”

代替回答的,是夏知燃又一次抬手落下的利落响声。

听见这次程时鸢连骂都骂不出,只剩呜咽的动静,像是马上就要不管不顾地哭出来。

在她动听的细碎哭声里,夏知燃挑了下眉头。

哪里重了?

穿着那么白的裤子,也只是隐约泛起粉色。

夏知燃对自己的手劲有数得很,程时鸢之前忙着逃跑的时候,她就在自己身上试了下,怎么可能把她打痛?

想到那两团软肉上,连凸起的红痕都没有,只是漫开粉色。

她就觉得,还是太轻了。

但毕竟程大小姐娇气,能这样乖乖听话就已经很不错了,她起初还以为得绑起来才行。

夏知燃盯着手里的长。鞭,感觉它如果短一点,细一点,应该就能满足程时鸢的设想,力道更轻一点。

不过。

那种鞭。子,用在后腰下的位置,未免有些太浪费了。

应该用来,抽打一些更软的,更娇嫩的地方。

如果那样打的话,程时鸢应该会哭得更大声,更动听吧?

想到这里,她无声地勾了勾唇,放轻了声音,仿佛好脾气地,接受了她的商量:

“我倒是可以轻一点——”

“不过,要换个地方挨打,你自己挑?”

与此同时,监控摄像头上的红点,危险地,闪烁了两下。

第22章 我爱你。【77深水加更】

程时鸢起初还在心里数着数,笃定沈凌熙如果能看到这一幕,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打断这一切——

然而数到二十的时候。

她不行了。

火辣辣的痛意蔓延上来,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两团雪白软肉上,交错浮现出,一道道红棱的可怜画面。

再陪夏知燃演下去,沈凌熙什么反应她不知道,她是真要屁股开花了。

“停……停!呜!”

回应她哭腔的,却是又一道落下的风声。

以及夏知燃带着笑的,幽幽提醒:“想让我停?应该说点什么?”

还跟她玩上“安全词”了是吧?

“夏!知!燃!”

自以为狠戾的警告,夹杂在她因疼痛而颤抖的,含着哭喘的嗓音。

就像是发。情。时小猫的叫声,甜腻不已。

夏知燃随手摸了摸耳朵,对于她几次三番都没有叫自己一声“女朋友”感到不满意。

但那条白裤子已经透出两团明显的红晕,再玩下去大小姐就要跟她翻脸了。

只能意犹未尽地,将长。鞭丢到一旁。

眼疾手快地,在女人撑着墙的掌心发颤,软到往前倒的刹那,将人一把揽入怀中。

独属于程时鸢身上的味道,混合着她不知是疼还是热出来的汗意,钻入她鼻尖。

夏知燃着迷般,亲昵凑近,嗅闻她发间,笑着请教:“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吗?”

差评——

一星差评。

程时鸢全靠攀着她才有力气站稳,腿软得像面条,还不忘点评:“技术很差。”一点也不爽,只会让人痛。

夏知燃露出恍然神色,鲜见地没有动怒,反而兴致勃勃地跟她探讨:“那再试试?”

“你陪我多玩几次,应该就能改进了。”

“毕竟很久没人陪我练习,手生也是正常的。”

程时鸢舌尖那个“滚”字还没出口,忽然听见大门锁链被解开的声音,扮演“村民”的npc面无表情对她们宣布:

“祭祀仪式已经开始,所有祭品要在‘鬼娘娘庙’集合。”

他拿着绳子上来就对她们进行五花大绑。

程时鸢对这个密室逃脱都快ptsd了,盯着绳子看的第一时间,都开始思考,该不会要帮什么龟甲。缚之类的特殊绳结吧?

等到感觉竟然只是普通地被绑了死结,推出去带走,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直到进入那间阴森寺庙。

红烛蜡油不知点了多久,巨大灯座犹如一株长在陆地的珊瑚树;白色遗照密密麻麻,铺满灯油前的高台。

二十个空白相框摆在最前方,那是她们这批逃离失败后的归处。

但最吸引程时鸢的——

是这诸多烛台供奉的,披着红盖头的落灰鬼像前,那一尊巨大的棺材。

进入密室以来,破柜子,破桌子,包括这里的烛台、鬼像,都是故意做旧的道具。

程时鸢待过的片场无数,对各种道具的做旧痕迹了如指掌,唯有这尊棺材纤尘不染,用的还是昂贵的顶级沉香木。

就连旁边的夏知燃都嘀咕了一句:

“沉香木?为了做个生意,老板把祖宗的坟掘了,拿这棺木来镇场子?”

见不到金丝楠木做棺材的今天,连顶级的黄花梨和顶级的沉香木,都只能在最高级的家具市场里去找。

夏家做的生意本来就需要常年和木料打交道,哪怕此刻灯光异常,夏知燃也一眼看出这棺椁价值,甚至超过这间密室所在的,这栋位于商圈核心的整栋楼价格。

太诡异了。

自始至终都不被密室氛围所影响的她,在这一刻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尤其是那棺木盖子,在此刻‘吱呀’一声,缓缓朝旁边开启。

旁边有几个胆小的玩家,已经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还有的在朝对讲机哭天喊地“求求你了放我出去我再也不玩了呜呜呜!”

然而对讲机里,只有电流的滋滋声。

棺盖还在吱呀吱呀地缓慢开启,细小声音缓慢折磨人的神经。

终于停下的那一刻——

一具和雕像一般,穿着大红婚服,披着红盖头的新娘,从里面直挺挺地坐起来。

隔着红绸盖头,转头‘看’向她们。

“啊啊啊啊!!”

耳畔尖叫声更为剧烈,甚至有人膝行冲向庙门,开始拿头去撞,却也没有任何动静。

她们好像真的被丢入了恐怖片场。

夏知燃眼睁睁看见,把婚服穿出寿衣感的家伙,抬手一指。

选定了她身旁的程时鸢。

随后就这样维持姿势,一动不动。

瞥见身边人有起身动静,夏知燃出声提醒:“不对,程序不对。场控不见了,这时候应该有人出来念这个环节的规则,开启新的逃杀。”

“程时鸢你别过去,有人改了规则。”

程时鸢当然知道有人改了规则。

因为改规则的那家伙,就在她面前装神弄鬼呢。

沈家很久以前就在东南亚包了一片沉香木场,有一次沈凌熙按照规矩去陵园祭祖,随口问她:“这些人习惯在生前准备后事。你呢?”

程时鸢被问得莫名其妙:“我什么?”

她又不是这些有腐朽思想的老古董,现在提倡火葬好吗?

再说了,谁会在人家年华正好的时候聊后事?!这吉利吗?

但沈凌熙没有看懂她的愕然,一本正经地回答:“棺材,你要吗?”

现在程时鸢看着这口特意抬过来的,给自己量身定做的棺材。

再看里面穿着手工缝制的嫁衣,布料和绣面都珍贵得只能在博物馆看到的‘鬼新娘’,面无表情地思考,自己即将英年早逝,该不会是让沈凌熙给咒的吧?

敷衍地对夏知燃笑了下,她毫不犹豫地走近那个方向。

既然抢她血液的正主出现,正好试探一下,沈凌熙到底在想什么——

她朝那口不详的棺木一步步走近。

脆弱的,纤细脖颈主动贴上那只手背时。

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程时鸢仍旧不可避免地,被冻了个激灵。

这还是人的体温吗?

念头出现的下一瞬,冰凉手掌掠过她脖颈,抓向她衣领。

眼前天翻地覆。

回过神时,她已经被拽进了那口冷硬硌人的棺木中。

棺盖在她头顶一寸一寸合上,渐渐带走光源与空气。

就在程时鸢以为,棺木起码会留下一条缝隙用以呼吸时。

“咔哒”

一声轻响。

她唯一的侥幸,被严丝合缝地湮灭。

她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连夏知燃叫她的声音,都好像隔了一层恍惚的膜。

眼睛失去作用,其余五官变得愈发灵敏,比如身旁这道冰冷的体温,不知是不是被密室逃脱不要钱的冷气吹得太久,绸缎布料也凉得吓人。

好在,她听见了那点微不可查的呼吸声。

以及,再度嗅见了,那股好像已经腌入灵魂的结香花味道。

她动了动肩膀,示意身旁人先替她解开身上无聊的绳索。

回应她的,是一只冰凉的,探过来的手。

仿佛丈量她时隔多日的变化,手掌从她腰身,一寸寸往上。

路过肋骨时,指尖下压,一格一格,一根一根,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

但程时鸢只觉得有一方冰块,严丝合缝地贴着她游走,她忍不住激灵,主动出声:

“沈……”

刚发出一个音节。

嘴里就塞进来一根手指,抵住她舌根,不许她叫出那个名字。

【检测到‘可续命值人物’,请前往解锁。】

系统机械声响起在耳畔。

但程时鸢却被按得舌根发麻,不自觉地吞咽着,使劲想要将异物排出,然而却因为含得太深,喉咙口受到极大刺激。

最终只能像是主动讨好,无法自控地,吮吸着那根手指。

甚至感觉到唇畔,滑落丝丝缕缕凉意。

下颌酸软之时,身体也因为躲避那冰块的探索,退无可退,徒劳地蜷在棺材角落,被那只冰冷的手掌,探进衣角里,摸完她上身每一片肌肤,确认过变化后。

又握住她的脚掌,从脚趾开始探寻。

趾缝也被迫张开,被冰冷的手指,一根一根摩挲而过。

她终于忍无可忍,咬住口中这只手,在浑身无法避免地因此升温,暴露生理反应时,头脑却清醒又冷静地思考:

这些时间足够沈凌熙得出血液分析结果了吧?

没有像陈楚星一样逮住自己去医院确认,是没必要,还是——

也许她的血液完全正常,所以沈凌熙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手段检查?

但不剖开她的胸膛,不看过她的五脏,外表又能看出什么?她得的又不是皮肤病。

漫无目的的猜测,忽然被大腿内侧步步逼近的冷意所激醒。

棺盖角落也响起砰砰声,有人想从外面打开。

程时鸢拒绝测试沈凌熙在公共场合能做到哪步,咬紧牙关,几乎尝到血腥味时,才恶狠狠地警告:“唔许……”

不准不准不准!不准在这里做!

沈凌熙在黑暗中歪了下头,始终没有摘下的红盖头,因此滑过女人的脖颈,她听见了忽然加重的喘息声。

像是经过思考,她慢条斯理地抽出了自己留下重重牙印的手指。

舔了舔上面留下的,属于程时鸢的味道。

随后,她恍然大悟地,重新凑近,隔着盖头,吻上那张唇。

——不喜欢刚才这种触碰吗?那换一种。

绣着纹样的绸布如同蒙在脸上,口舌再度被异物闯入,棺材里本来就稀少的空气,如今更令程时鸢生出窒息感。

任凭舌尖如何徒劳,都只是反复地,舔过那粗糙的缎面。

始终无法推走真正的入侵者。

耳朵里嗡鸣着,隐约听见一道呜呜咽咽的声音:

“唔……呜呜……”

恍惚许久,才意识到是自己发出的。

有那么一瞬间,程时鸢忍不住怀疑,倘若刚才沈凌熙不是隔着绸缎亲她,而是隔着绸缎进入她……

那她会在没有任何肌肤接触的情况下,就这样单方面地,露出一塌糊涂的模样。

就在她以为会就此窒息在棺木中时,耳畔响起的、重重砸在棺木上的声响,令沈凌熙略微偏头。

下一秒。

程时鸢咬着那角红绸布,将那张巨大的红盖头掀落。

就在她以为能喘一口气时,不以为意的人,重又回过头,摩挲着她的唇,再度凑近。

程时鸢毫不犹豫地躲开。

她不要解锁沈凌熙。

目前身边的人给她续命已经足够,将沈凌熙放入鱼池里,只会搅乱原本的生态。

但沈凌熙却强硬地,将她脑袋掰正,在她说出新的拒绝之前——

再度堵住她的唇舌。

程时鸢第一次对系统播报毫无期待:

【已触碰到续命值对象‘沈凌熙’,人物解锁成功!】

甚至还有更让她绝望的:【恭喜宿主,当前已成功解锁五位‘可续命值人物’!】

听见这声恭喜,她就知道系统又要开始搞幺蛾子了。

果不其然。

【系统已扣除您200小时生命时长,进行最后形态升级。】

【升级完成后,25天内,您的生命值将持续维系,不再掉落。】

程时鸢:“……?”

哟,还有这好事?

她不信。

很快,听见系统慢吞吞冒出的后面几句:

【系统维持最终形态耗费能量巨大,25天内,所有‘续命对象’提供的情绪转化能源,都将成为系统能量。】

程时鸢面无表情地想,所以这系统最终形态叫做寄生虫系统吗?

仿佛听见她的心声。

【系统已更改为:爱意值生命系统。】

【25天内,倘若您从五位续命值对象身上获取共计100点纯粹的爱意值,可修复身体所有疾病,换取身体永远健康年轻。】

【若获取爱意值失败,25天后,系统所获能量无法维持最终形态,将自动崩塌销毁。】

【本系统提前预祝宿主取得成功,青春长寿。】

程时鸢怔了下。

她还以为自己要永远带着这个系统,无法离开这些人,像一株菟丝花,苟延残喘地辗转在这些前任之间,靠着吸取她们的能量,让自己维系生命。

直到她自己活腻了,玩累了的那一天为止。

听见系统公布的这二十五天计划,她竟然有种听见高考百日誓师大会的错觉——

起码这一次。

她的生命是否结束,由她自己来决定,而不是什么该死的命运和诅咒。

程时鸢笑了下,竟然开始喜欢这个死期了。

“唔!”

唇瓣忽然被重重咬了一口。

像是惩罚她的不专心。

程时鸢心情忽然变好了点,既然沈凌熙喜欢用答案吊着她,陪她演完这场棺材里的剧情再探究又有什么关系?

正好,还能拿沈凌熙实验一下,那个‘纯粹的爱意值’能换多少。

她呼吸顿了顿,一改先前的躲避拒绝,主动迎合了过去。

然后。

又被咬了一口,甚至比之前还要重,让她吃痛得更厉害。

程时鸢一时冒出想骂人的冲动。

主要是被咬的位置,是她好不容易伤口恢复的地方,之前夏知燃和谢栀清发疯,接连在这个位置留下伤痕。

甚至还要她化特效妆才掩盖过去,故而印象深刻。

等等——

沈凌熙,在重复她们对她做的事情?

似乎为了映证她的猜测,冰凉的唇再次轻啄了下她的嘴唇之后,繁复冰凉的喜服,贴近她的身躯。

严丝合缝地,跟她贴在一起,随后开始摩擦。

……是望舒在那间无人的更衣室里,对她做过的事情。

哪怕什么都看不见,她也能从痒与痛里,意识到皮肤一定像那天一样,应激地浮现大片绯红。

而当那冰凉的吻,沿着脖颈往下,轻而柔地,仿佛暗含珍重之意,慢慢落下时。

程时鸢恍惚看见了,在陈楚星休息室里晕倒过后的画面。

“停下……”

棺木里的空气不断减少,被她大口大口呼吸过后,更是稀薄。

她不知不觉泛起眩晕感,不知道究竟是身体出现缺氧反应,还是因为从头到尾的所有行踪,都在另一个人的眼睛之下,一时间仿佛和无数个摄像头、无数双眼睛对上。

“沈——”

沈凌熙,你到底知道多少?

是不是其实我从未离开过你的凝视?

质问的话,被一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堵住:“嘘。”

呵气落在她耳畔。

她终于听见了,那道熟悉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轻飘飘地,鬼魅般呢喃:

“不要说出新娘的名字。”

这是游戏规则。

她脑海中姗姗浮现,场控最初的告诫,祭品们必须找到关于‘鬼娘娘’的线索,知道这场习俗的来源,并破坏祭祀仪式,才能打破诅咒,逃出村庄。

但是那线索会反复跟‘鬼娘娘’的姓名有关系,而一旦念出她的名字,等于祭品愿意主动召唤她前往,将自己直接带走。

耳边的声音,如同剧本般响起:“你要和我成婚吗?”

当然不要。

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程时鸢都不可能选这条路。

但沈凌熙只是慢悠悠地,一遍又一遍地,问她这个问题。

“你要和我成婚吗?”

“成婚吗?”

“婚吗?”

【获取沈凌熙爱意值:0.1】

程时鸢:……?

她费了老半天劲,在这女鬼索命般的剧本里陪着沈凌熙演了半天?沈大总裁就拿这0.1打发她是吗?

诅咒超越故事,仿佛烙印在了她身上——

程时鸢意识逐渐恍惚,耳鸣声增加,才终于姗姗解开手腕绳索的一个结时。

思绪凝滞地想:

所以,她只能选择,嫁给她,或者和她一起死在这个量身定制的棺材里?

带着沈凌熙抠门的0.1?

就知道不该解锁这个人类情感稀薄的家伙!

“程时鸢!”

耳畔惊雷般,炸响一道声音。

程时鸢起初以为是幻觉,毕竟外面的敲击声已经停了很久。按照沈凌熙的手段,应该早就花钱买通了老板,其他人会被工作人员强制带出去,失联的人只有她。

身边的温度不知何时消失,她快要适应这溺水般的孤独黑暗。

直到‘吱呀’一声响。

破碎的木屑带着沉香味,飞溅着,掠过她面容。

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刺目的光照了进来。

她对上一双,陌生又熟悉的凤眼。

熟悉的是轮廓。

陌生的是,里面竟然没有一贯的嘲讽与暗恨。

“程时鸢。”

在那道失而复得的声音里,程时鸢在疯狂涌入的空气和氧气中,控制不住地呛咳起来,生理性的泪水滑落眼角。

她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获取夏知燃爱意值:1】

夏知燃快疯了!

刚才眼睁睁看见程时鸢靠近那个女鬼,她就觉得不对劲,后来那堆在关键时刻装死的工作人员跳出来宣布:达成‘鬼娘娘’找到最满意的祭品,愿意放过其他人的特殊结局。

然后就想领着她们出去。

虽然程时鸢那个小粉丝,临到这时终于想起来,爱豆被拉进了棺材,但也很快被敷衍过去:

“进入棺材的祭品,将和npc老师一起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你们可以前往出口等待。”

夏知燃却丝毫不买账。

指着那口棺材说道:“打开。”

没有人动弹,也没人应答。

猩红色的寺庙房间里,他们像是那群真正为虎作伥的‘村民’,捍卫愚昧的信仰。

夏知燃冷笑一声,也不惯着他们,四下看了眼,直接找到伪装的工作人员出口。

比他们更熟悉通道,甚至还找到了工具间,扛着锤子、撬杆,油锯往外走。

撬杆撬不动盖子,就换斧头砍。

握着那并不顺手的武器时,夏知燃头一次发现自己这双手是这样不灵活——

它使得动笔,握得了油画棒,能用所有精巧的工具。

独独扛不住一把笨重的斧头。

“喂喂,这口棺材的木料很贵的,不准破坏道具!”有人警告地拿着大喇叭对她喊。

夏知燃面无表情地笑了下。

斧头劈下去的那一瞬间。

她听见自己说出了一句很愚蠢的话:“我赔得起。”

还有更蠢的,“你的命我也赔得起,要试试吗?”

木屑飞溅起来,划破她侧脸,在溢出的血色里。

夏知燃好像回到了,被程时鸢甩掉的那段时间。

长辈轮流找她谈话:“你疯了?你哥的事情警察已经出了结果,跟她没有关系,你去找她做什么?当年我们要是知道两家关系会变成今天这样,就不会定那个娃娃亲。”

“离程家远一点就好了,我们知道你不愿意当这个继承人,都怪她跟你哥闹着见面造成意外,但是她也还小,她也不想这样的,知燃,你是想逼死她吗?”

“你是想彻底和程家结仇吗?”

年少的她站在日光尘埃里,不管面对什么难题都自信、甚至自傲的她。

头一次露出惘然神色。

她想逼死程时鸢吗?

她是真的恨程时鸢,让她的人生轨迹转了三百六十度的弯,再也当不了那个自由自在的旅行画家吗?

不是的。

心里有个声音说道:

“夏知燃,你清清楚楚地知道,在看见她的第一眼,你就不恨她了。

你爱上了她。

但你知道她太过迷人,如果你不够特别,怎么能让她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永远记得你呢?

她有那么多的前任,都在各自的领域里闪闪发光。

你只能握住这股恨意,那是你与她之间,最特殊的连接。

倘若有天连这股恨都消失,你就会和她那些被遗忘的前任一样。

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斧头断裂,飞出去的那一刹那,夏知燃掌心虎口也被震裂。

她没办法再捡起斧头,怕程时鸢在里面被波及受伤,一瞬间找不到合适的武器,蠢笨地,开始用手,使劲地扒拉那些木头碎片。

好在不知道是谁折返,递给了她合适的工具。

将自己折腾到鲜血淋漓之前,她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丢失的“新娘”。

夏知燃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进怀里,忍不住地用脸,用面颊去感受她呼吸的频率。

程时鸢眯起眼睛,感受她双臂的颤抖。

明明已经用力过度到近乎脱力,却还在不断地收紧。

于是程时鸢歪了歪头,故意问她:“你想把我摔下去吗?”

话音刚落,却听见夏知燃不自觉地应答:“不会,我不会松手。”

她闻见了,对方伤口崩裂的,溢出的更明显的血腥味。

可程时鸢却觉得还不够,勾起唇角,开始抱怨这个救人救得太慢的家伙:

“夏知燃,我讨厌你。”

夏知燃顿了顿,声音喑哑地,“嗯”了一声,收下她所有给予。

【获取夏知燃爱意值:1】

程时鸢的耳朵,无意间贴近她的脉搏,盯着她侧脸细长的伤痕,听见了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每一下跳动,都是她真正的回答:

可是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从未有一刻,停止过爱你——

第23章 “证明给我看,你有多想我。”【77深水加更】

夏知燃就这样安静地抱着她,难得听话又乖巧的模样,让程时鸢忽然想起来。

这家伙也并非每时每刻,都在喷洒毒。液的。

就像网上那些蛇宠饲养博主分享的。

阴冷,潮湿,恐怖,是恐惧者给蛇类下达的定义,像旁边那些留下来帮过忙的玩家,明明很担心她们的状况,却谁也不敢靠近。

都对夏知燃先前发疯的模样心有余悸,怕她下一秒又拿起斧头暴起伤人。

只有呆在她怀里的程时鸢很清楚。

这时候的夏知燃就是晒到了太阳,吃饱喝足的,懒洋洋的小蛇,因为待在熟悉的主人身边,所以不会有丝毫攻击性。

最终还是节目组人员看着时间,试探地开口:

“夏老师的伤,还是要处理一下吧?马上要到六点了,现在打车赶去港口还来得及。”

作为被救的那一个,程时鸢几乎毫发无伤——

如果忽略她唇角再度破损的伤口。

而救人者是鲜见的狼狈,那双常年握着笔杆,没有干过任何重活的手。

虎口开裂,还扎着木刺碎片,鲜血重叠在干涸的旧伤上,触目惊心。

程时鸢接过医药箱,本来忘记的那些急救知识,托这两位夏家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又重新巩固复习。

棉签蘸进碘伏里的时候,她忽然笑了下。

抬眼去问面前这个乖巧安静,不似本人的家伙:

“诶,我是不是真的克你们家的人啊?”

往常毫不犹豫、拿这种难听话当武器扎她的人,鲜见地,也被回旋镖戳中。

夏知燃眉梢动了动,明明对这种话不爽,却扯开唇角,就此睨着她:

“那真是不巧,我命硬,以后也可以考虑穿耐克。”

克了很久也没死,怎么不算一种般配呢?

没等程时鸢对她的烂梗露出无语表情,由着她处理完伤口的人,却忽然出声道:

“帮我拿下手机,拨一下助理电话。”

程时鸢好脾气地照做,眼也不抬地问她:“密码。”

夏知燃却答非所问,只盯着她看:“记得谢栀清的密码,不记得我的?”

——乖不到两秒,又有劲发疯了是吧?

程时鸢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在她面前解锁过谢栀清的手机,因为这种场合实在太多了。

主要是谢栀清这人太好猜,跟她吃饭的口味一样,习惯了一样菜就不换,这辈子能吃一家饭馆到死,除非人家倒闭。

喜欢用的密码也无非是那几个组合,程时鸢有时觉得,她哪天要是捡到谢栀清的钱包,应该能把她所有银行卡都拿出去刷一遍。

程时鸢:“她实心眼所以好猜,大艺术家你也实心眼吗?”

夏知燃不吃她这套,轻嗤:“你都没开始猜,怎么知道我好不好猜?”

于是。

程时鸢面无表情开始输入她的生日:011111

甚至开口点评:“呀,夏小姐再晚生十年,就是黄金单身圣体啊。”

说完她就做好了被夏知燃讽刺的准备,比如出生在情人节的自己,果然多情且拥有过很多情人。

刚刚还跟她针锋相对的人,这时却只是垂眸,看着手机上的密码显示错误:

“所以为了脱单,我在密码数字上寄予了美好的愿景。”

“——不继续试吗?”

程时鸢恍然大悟。

然后低头按了六个零。既然那么多1脱不了单,那就当0试试?

夏知燃成功让她气笑了。

刚才在那个小黑屋里就不该放过她,不光要把她的屁。股抽得发红,最好再用帮她揉的名义,将那两团软肉在掌心里抓揉,等她疼得眼泪汪汪。

就狠狠插。进去。

让她从此只能在疼痛时联想到爽的时候,身体力行地记住到底谁是0。

程时鸢看着她晦暗的眼神,没再逗她,输入“000214”,解锁了她的手机之后,给她助理拨通电话。

接通的那一刻,夏知燃声音已经恢复平静,冷静地报出自己的地址,然后让助理通过法律手段和这里的老板进行交涉,她要拿到今天这里的监控,调查……

“嘟。”

程时鸢光速帮她挂了电话。

夏知燃盯着她唇角的伤痕,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这道伤非常无敌碍眼。

有个青梅竹马的谢栀清也就算了,对夏家的人都有致命吸引力也无妨,就连陈楚星她看在是同一个行业勉强有交集,都算是能理解——

今天冒出来的,又是什么东西?

她心底的不爽几乎从凤眼里流出,皮笑肉不笑地问:“怎么,我作为消费者在这里受了伤,不能让律师帮我找老板维权?”

她想维护的到底是消费者的权益,还是宣布所有权,她自己心里清楚。

但程时鸢想到她刚才提供的,比沈凌熙大方20倍的爱意值。

还是决定,捞她一把。

“维权重要,还是我重要?”

程时鸢慢条斯理地,将棉签戳进她的肉里,成功看见她抑制不住,抽动的眉头。

却笑眯眯地,就这样半蹲着抬起头看她:“夏知燃,我现在选择把时间给你,你确定要浪费吗?”

咕咚。

夏知燃看着那双漂亮勾人的桃花眼,吞咽了下。

花言巧语,糖衣炮。弹。

说这种话,多半也是为了棺材里那个死鬼打掩护,搞不好是找了个比陈楚星还拿不出手、上不得台面的情人,现在不过是怕她为难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才在这里跟她周旋。

夏知燃脑海中浮现了一千种找人算账的办法。

但脑子却很不听使唤地,拿着大喇叭循环播放:

“我现在选择把时间给你……我选择把时间给你……我选择你……我选择你我选择你我选择你……”

看过程时鸢在自己面前转身选择别人太多太多次——

她几乎要忘记,自己被坚定选择的感觉。

好烦人的狐狸。精,勾引人的话不要钱地乱说,在其他人面前也是这样吧?

所以才上个恋综也招蜂引蝶地,吸引一堆前任,搞不好后面都能组个前任足球队。

“我选择你我选择你我选择你……”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吵死了!

夏知燃努力绷着唇角,并不想在她这里显得过于廉价,摆出冷漠模样,转开头去。

明明程时鸢处理伤口的动作粗暴,又不专业,连纱布都裹得难看,她心脏却很不争气地开始胡乱跳动,仿佛因为疼痛而感到快乐的那个人是她。

发觉她闭口不再提刚才的事情,程时鸢想起什么,问工作人员:“今天的晚餐场合要换礼服吗?”

夏知燃立刻转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还想帮我换衣服?”

程时鸢想了想,给她发这种奖励的话,估计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磨蹭多久,于是随手在她脸上贴了个hellokitty创可贴。

等助理带着妆造团队过来之后,在她幽怨的凝视中,无情地将她推给团队。

两人紧赶慢赶,到港口时还是迟到了。

只见望舒像一团席卷的龙卷风,重重地刮到她们身边:“程程!你怎么了?”

——到底又是谁?

今天那个糟糕的专属约会,总归是大庭广众吧?不是节目组的镜头在跟拍吗?为什么还有人能这样不要脸地在程时鸢唇角上再留下痕迹?

这群年长的家伙就是仗着年纪大、脸皮更厚,所以才更加肆无忌惮是吗?

望舒自从昨天听见专属约会,就开始悬着的心,如今总算是死透了。

她甚至再难藏住那股嫉。恨,连夏知燃逐渐变得危险的警告眼神都不顾,径直出声:

“这些胡乱咬人的虫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杀虫剂毒。死?”

很可惜。

程时鸢在她不住地拉着自己转圈确认的动作里,遗憾地想,这次咬人的家伙,可比杀虫剂毒多了。

“望,舒。”

夏知燃拖长了语调,面无表情地提点道:“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你小姨我受的伤,比她更重吧?”

越过两人肩头,她眯起眼睛,看见了那艘专门布置过的豪华游轮。

随后,一锤定音:“我手伤不方便乱动,等下你坐我旁边,给我夹菜。”

望舒咬了咬唇。

浅色眼睛里写满不忿。

但从程时鸢身旁抬起头时,脸上却堆满了真挚的乖巧,眼睛眨了眨,像个听话的、也受尽宠爱的小孩:

“那我坐程程和小姨中间好不好?正好六个人呢,我们仨坐一边。”

夏知燃一眼看透小孩借着体贴的理由,想要隔开自己、独占程时鸢的目的。

她却并不把这种小心思放在眼里,轻笑了声,看向程时鸢:“不如我坐中间?我伤这么重,光一个人给我夹菜可不够。”

程时鸢看她受个伤,待遇恨不得赶上皇帝,有心想问问这位夏皇帝是不是想让整个游轮的人都来服侍她。

但临了看到她们俩手上不同程度裹着的纱布,从来恩怨分明的程时鸢,叹了口气:

“我坐中间,我喂你们俩吃,行了吗?”

不知是不是属于血亲之间独有的默契。

在程时鸢这句话冒出来的一刹那——

她们竟然同时想到一个画面。

女人一丝。不挂地,被她们堵住前后退路,只能为难地,夹杂在两具身躯之间。

刚用上面的嘴喂完,下面的嘴也要被不甘示弱地索取。

费了半天劲,却哪个也没喂饱。

姨侄俩同时陷入诡异的沉默,竟然谁也没来得及把那声“不行”说出来。

等到看见等在游轮入口处的谢栀清和陈楚星之后,她们更是无法内。讧,拱手将程时鸢让给外姓人。

格外有默契地,一左一右,占住了程时鸢的两头。

程时鸢倒是不太介意这左右护法,直到落座在精美的长桌旁时,她才发现有比今天要给两个人喂饭,更离谱的东西。

景色如此美丽的游轮,晚餐竟然请了米其林的厨师。

在程时鸢将盘子里的开胃前菜,挖起第一勺,动作甜蜜地送到夏知燃嘴边时。

坐在对面的陈楚星,露出了格外酸楚的眼神。

直到她注意到,夏知燃的表情反复在快乐和痛苦之间横跳。

陈楚星刚才没有心思听主厨给这道前菜的介绍,疑惑地拿起勺子。

挖了一勺这所谓分子料理,打出的一团泡沫。

舌尖上同时炸开酸甜苦辣咸的那一刹,她忍不住失笑着,单手抵住额头。

既觉得程时鸢这幅以爱为名、悄悄使坏的样子可爱,又依然忍不住,对能享受到她盘中餐的夏知燃感到吃味。

陈楚星忽然加速,将盘子里剩下的泡沫全部解决掉。

她知道,程时鸢这辈子吃过最多的苦,估计就是在美国留学的那段时间。

但是她不同,虽然是个童星,但那个年代港城的剧组连大腕来了都得看导演脸色,何况是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角色?

最穷的时候,陈楚星偷偷翻过别人刚丢进垃圾桶里的过期食物吃,甚至一度觉得刚刚变味的过期食物,明明也很好吃。

在侍者收走她面前的空盘,准备给她呈下一道菜之前。

陈楚星忽然站起身,做了个在用餐礼仪中特别不礼貌的动作——

她把程时鸢面前那个,还剩三分之二食物的盘子,放到了自己跟前。

对上那双惊讶的桃花眼,她语带宽和地说道:

“不喜欢吃的,给我就行。”

米其林有个“不吃完一道菜,不上第二道”的规则,她不愿意看到程时鸢饿着肚子,忙着给某些严重到残疾或者断肢的家伙投喂。

夏知燃面色阴沉地盯着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大明星竟然能放下身段,吃人剩饭。

……偏偏这么难吃的东西,她还真吃不下双份。

而旁边的望舒,专注地捏着餐叉思考,要不要跟陈楚星拼手速。

却忽然被季笙笑着提醒:“你要是一份吃不饱的话,我的也可以给你。”

望舒:“……”

偏偏陈楚星这一个动作,引发的连锁反应,还不止于此。

本该因为今日的专属约会而成为焦点的谢栀清,先前只一反常态地、犹如主动退出那般,坐在了角落里,现在看她们争夺半天,忽而也起身离席。

她跟大厨随口沟通了几句,套上了大厨备用的崭新厨师服。

二十分钟之后——

高贵的蓝龙变成一盘喷香的三葱爆龙虾,A5和牛做成了黑椒蒜香牛肉粒,连黑松露、鳗鱼等食材,也和所谓的无菌菜一起炒熟,直接做成了炒饭。

将这几样摆在程时鸢面前之后,谢栀清留了份给自己吃的炒饭,又回到原位。

陈楚星看着那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虽然比不上米其林摆盘。

但是显然比刚才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更符合程时鸢的口味。

心中又泛起苦涩。

一时间好像意识到,程时鸢身边这些她原本看不上的小朋友,似乎也慢慢有了长进。

她失魂落魄地挖着盘子里的泡沫,再递到唇边时,忽然捕捉到一股很淡的,极为特殊的香味。

……结香花?

陈楚星本能地打了个激灵。

几乎是应激地,想起某栋位于香山半山腰的港城别墅。

西式装修、颜色昏暗的书房,仅有的一扇明亮大窗。

那团总是坐在窗边,随手将一根拐杖搭在椅旁,却在日光里,永远让人只记得那团阴影的恐怖身影。

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几年前去那里听见的富豪议论:

“沈老板的花园,最近又换了新风格?这种打结的枝条,是什么花,有什么寓意?”

“哈哈,越有钱的越迷信嘛,老弟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结香花,做现金的原材料,沈家这么富都种这个,难怪人家能越来越有钱。”

“何止啊,我听说她新修的那栋楼,一楼大厅除了象牙雕、整块帝王绿的工艺品之外,中央展台也做了个足足几十米高的纯金雕刻,也是这结香花。”

“这花确实有寓意,除了招财之外,本身还意味着美梦成真,恰好十棵,十全十美,哈,不错吧?”

陈楚星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们的话。

毕竟她的老板,沈凌熙,在她的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天生为了攫取更多权势而存在的人。

她甚至并不迷恋权势本身,只是因为其他人都认定这些好,所以她学着得到它们。

陈楚星此刻忽然惊觉到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倘若,她的老板,有天腻味了权势这个领域,想学会其他更多的事情呢?

那么浓郁的结香花味道,她只在沈宅,只在那个人周围闻到过。

盯着程时鸢唇角的伤口,陈楚星越是不想把她和那个恐怖角色联想到一起,脑袋就越是无法控制地,拼凑她们之间的可能性。

结香花,真的只意味着钱吗?

拾元,本身,不也有同样的意味吗?

沈凌熙门口花园里那十棵结香花,指的是程时鸢?!

不对不对不对!

不可能不可能!

那个植株本来就适合南方种植,一定是她想多了!可能只是今天小时和其他小朋友约会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听说沈老板最近看上了个小明星,年三十那天晚上的动静你听见没?维港放了一宿的烟花,是她给那个小情人的生日礼物。”

“小情人吗?我怎么听说领了证?她的助理最近在各个拍卖行拍了几个亿的珠宝,她把人宝贝得紧,连看都不舍得让人看一眼,估计是打算金屋藏娇到底了。”

“哈?金屋藏娇?你们连这个都信,我猜啊,是身份上不得台面,配不上沈家,怎么可能还结婚?等着吧,过两年她玩腻了,这件事大家就都忘了。”

“咯吱——”

勺子和餐盘刮出刺耳的声音。

陈楚星咬紧了唇,想到昨晚医院那边主动发给她的监控视频。

本来还像是玩猜谜游戏,单方面猜测程时鸢还有哪些前任的,却在这一瞬间。

悠闲烟消云散,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越不想发现那个答案,第六感就越发鲜明地提醒她,这就是那个真相。

……是因为自己吗?

是她的原因,才让程时鸢被沈凌熙注意到,对不对?

“喂。”

张开的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洁白的掌心,被月光所照亮。

陈楚星愣愣地再抬头时,才发现游轮上的晚宴早就结束了,她像是一缕飘着的幽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别墅里。

甚至呆坐在,她摆在阳台的睡袋上。

程时鸢受不了她主动拿走自己餐盘之后,露出的莫名其妙愧疚表情,总在自己视线范围摇晃,实在碍眼。

但是又免不了琢磨,在所有人当中,爱意对自己最浓烈的陈楚星,身上能刷到多少爱意值?

如果像上次一样,只是折磨她一下,就能掉落丰裕的40小时生命值?今天晚上,是不是有可能让自己刷出几十点爱意值?

也许。

不用25天,自己就能健康毕业了?

在所有人都睡着的夜晚,程时鸢像是从月光里偷跑出来的精灵,俯身凑近。

唇瓣贴在陈楚星耳边,开合:

“姐姐好像又在自作主张地想一些,让我很反感的事情了。”

“让我猜猜看,你又找到了什么,自以为连累我的、特别该死的理由,在这里擅自反省?”

沉吟般,她悠悠拖长了尾音,“嗯”了一声。

自顾自得出绝望答案的陈楚星,感受到她气息,一凉一热,喷洒在自己肌肤上。

声音像小刷子,挠在耳廓边。

终于控制不住,本能地,抬手将她压入怀中。

用的是双手环抱的姿势,想要紧紧地保护她。

‘没关系的,陈楚星,如果是为了小时,只要她能平安,你做什么都可以——

你不是早就为此做出了觉悟吗?’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加油打气。

陈楚星收紧手臂的同时,听见了自己恍惚般的叹息声:“没有,我只是想你了。”

“想要像以前一样抱着你,感受你的体温,和你一起睡觉。”

程时鸢好像相信了她的借口。

笑吟吟地,从她怀中抬起头来,确认道:“真的吗?”

但她却没有听陈楚星的回答,毕竟这个人是她演技上的老师,她才不要费劲去猜测这位“能有一千张面孔”的陈天后,今晚又对她展露那张面孔。

程时鸢慢吞吞地抬起手。

“我想要姐姐证明给我看,你有多想我。”

点了点那性感的唇珠:“但是,不许用这张嘴说话。”

指尖下滑。

顺着喉咙,锁骨,落在那挺立的傲然之上:“用这里。”

继续向下。

撩拨过那细腰,画圈,打转。

最后,停在她分开的双腿之间。

“还有这里。”

她笑吟吟地宣布规则:“让你的身体告诉我,你有多想我。”

程时鸢甚至随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已经喝干净水的玻璃杯。

思索般,放到了陈楚星面前。

“用你所说的‘想念’,填满这个杯子,我就信你。”

第24章 “姐姐想和我重新开始吗?”【77深水加更】

陈楚星呆呆地看着那个玻璃杯。

艳丽妩媚的面庞,鲜少露出这种近乎懵然的表情。

她忽然想起来以前做得最过分一次。

是某年秋天的一场时尚晚宴。

程时鸢在那年暑假的一部戏中演了个大爆的配角,几乎以一己之力给整部戏抬咖,之前在这种场合鲜有人问津的她,那次被灌了不少酒水。

半醉不醉,懒洋洋敛着眼眸的风情,叫陈楚星看得挪不开眼。

才刚到住处,她就迫不及待地缠上去。

以至于程时鸢脱到一半的高跟鞋的系带,还缠在脚踝上,礼服裙也滑落着,挂在臂弯,就在她怀里拖长的音调,发出娇媚的哼声。

两人戴的品牌耳坠,项链,掉在通向卧室的地毯上。

不知是酒精放大了敏感,还是陈楚星那天格外情动,总之程时鸢哭得比以前都厉害,几乎在她怀里尖叫着融化。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床单,地毯,连掌心的肌肤也汗涔涔,软肉握都握不住。

“姐姐、姐姐……饶了我……我不行呜呜……”

身下的人明明已经腿软到跪不稳,膝盖都蹭得发红,却还是要坚持往前爬。

“小时乖,亲亲姐姐好不好?”

而她语气亲昵地哄着,却毫不留情地将人捉了回来,再度压了上去。

等到程时鸢红着眼睛,讨好地亲她,囫囵说着“忍不住”的时候,她只是不以为意地,欣然回应那个甜蜜的吻。

手中力道坏心眼地加重,在她的哭吟声里,微笑着回答:“乖,不用忍。”

她以为程时鸢只是受不了,一次又一次,过于轻易的高。潮。

甚至没到的时候。

也像是个浸了水的布娃娃,随便按一按,压一压,就敏感到溢出许多。

谁知道,喝了太多酒水的程时鸢。

忍不住的地方,自然还有一处。

程时鸢根本就没喝醉,所以在温度升高,失控到极致的刹那,就忍不住咬着枕巾,哭着骂她坏,说她太过分了,再也不要和她做了——

“很可爱,姐姐很喜欢,乖小时。”

后来她抱着人哄了很久,甚至任劳任怨地,帮程时鸢洗干净,等她睡着之后,把那些胡闹的痕迹都收拾干净。

但程时鸢还是很警惕地,再也没在她面前喝过酒,以至于陈楚星对那一次极致的欢愉,像是看过一场盛大的烟花,格外念念不忘。

可是再怎么惦记,陈楚星也从未想过,要以这样的形式复习。

她其实是欲望偏冷淡的类型。

从小就在声色浮华的圈子里呆着,看过太多人被欲望支配的丑陋模样,心里只有赚钱这件事的陈楚星,一度觉得自己应该是个无性恋。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娱乐圈从来不缺好看的皮囊。

直到遇见程时鸢。

不过陈楚星更乐于当欣赏的那个,程时鸢又敏感,又禁不住诱惑,每次在她指尖绽放的模样,都让陈楚星迷恋得上。瘾。

偶尔小孩不服,闹着想要扑倒她,她只能无奈地放下手边的剧本,半推半就地,躺平配合一次。

只不过程时鸢依然很不满意。

“难不成是我技术太差了?不行,再来一次,感觉姐姐不够热情,好像在敷衍我。”

“啊啊你不许装好吗?显得我像是那种技术差,还威胁别人用演技配合的渣女。”

陈楚星偶尔也会被这只过于热闹的百灵鸟,吵得耳朵疼。

最后往往会用另一种方式,累到程时鸢闭嘴,忘记跟她强调什么‘做1的尊严’。

程时鸢每次发泄太多就容易困,困了就要黏着人睡觉。

那是陈楚星最幸福的时光,怀里是喜欢的温度,低头就能看到心上人恬静的睡颜。

虽然很容易让她经常一下午也翻不过一页剧本,只顾盯着程时鸢发呆。

但她就是很喜欢。

过往的记忆越是甜蜜,现在照着惨白月光的陈楚星,看着那冰冷杯子,就愈发觉得喉间苦涩。

倒是程时鸢好像想起来什么。

“差点忘了,姐姐好像不是那种,水多的类型。”

在陈楚星重燃希望,本能点头,想跟她商量换一种方式证明的时候——

程时鸢从客厅折返,这次多拿了个更大的杯子,里面还装满了饮用水。

她体贴地将那一大杯水递了过来:

“那就先喝点补补吧?不然姐姐可能会很辛苦。”

陈楚星眼里希望落空。

头一次想拒绝这种体贴。

直到她发现,程时鸢考虑得不仅如此,甚至还带着她来到了影像室的那一层。

“影音室的隔音做得很好,外面的设备也都关掉了。”

“这间浴室好像平时没什么人来用,所以姐姐就算哭得再大声也没关系哦?不会有任何人听见的。”

看着浴室门缓缓合拢的那一刹,陈楚星知道自己退无可退。

毕竟,她的大小姐就是这样,从以前到现在,想要做的事情,都会得偿所愿。

她攥紧了掌心里的那杯温水,指尖用力到发白,很艰难地、做着心理准备。

然而曾经深爱她的人,现在却连耐心也变得吝啬,倚在门上,抱着手臂打量她:

“我还以为姐姐是真的很想我呢。”

“特意牺牲美容觉来陪你,结果姐姐却露出这种表情。算了,我倒也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类型。”

说完,程时鸢毫不犹豫转身就要走。

掌心拧动门把手的刹那,忽而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

“不要走——”

陈楚星将脑袋埋入她肩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失措与惊慌,却依然忙不迭地保证:

“我会做的。小时,我会做的,不要走,陪着我好不好?”

哪怕对她而言,这件事无比艰难。

但陈楚星早就知道,想要重新在程时鸢这里得到一点优待,哪怕是一个真心的笑容,本来就需要她付出巨大的代价。

当年是她犯下巨大的错,所以不管要用怎样的方式赎罪,都是她应得的。

明明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身躯在轻微颤抖,但程时鸢却近乎无情地,利落扯开了她环抱的手臂。

转过身来,对她扬了扬下巴:“想要我陪你的话,就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姐姐。”

这间浴室装修得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但也绝不至于简陋。

墙壁上贴着墨绿色的瓷砖,纹路低调又高级,后面还摆了个纤尘不染的小浴缸,尽显主人家的品味。

无论如何,都不算是亏待了陈楚星。

但捡过垃圾、也参加过上流社会富丽堂皇宴会的她,却依然不适应这个场合,

仰头喝水时,喉咙发紧地不断吞咽,多余的水流自嘴角落下,打湿她单薄的衬衣。

纽扣一粒粒解开时,指尖好几次因为颤抖而打滑。

等膝盖打开,跪在那冰冷的砖石上时,露出的肌肤更是霎时间寒毛直竖,浮起连串的小疙瘩。

她眼睫不断地眨着,像是从来没有进行过任何情事。

手指僵硬生涩,哪怕放在了正确的位置,近乎暴力地将自己搓红了,身体也没有任何反应。

程时鸢看起来好整以暇地,靠在门边,实际上却偷偷换了个姿势,并拢了腿。

她几乎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场盛宴。

余光甚至还注意到,嵌在侧面墙上的镜子,和不远处洗手池上的长镜相映。

恰好将陈楚星各种角度都展示出来。

乍一看去,像是窥见了专为这个人定做的万花筒世界。

从来喜欢展现成熟风情,在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的人,单单在她面前露出这样难堪的、面红耳赤的模样,原来比之前还要勾引人。

程时鸢感觉自己本来贴着的玻璃门,都已经让自己体温捂热了。

偏偏面上,却还要露出恶劣模样点评:

“这是很久不复习,技术退步了吗,姐姐?”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揉弄我的,再这样下去,是想我一整晚都在这里陪你罚站吗?”

陈楚星忍不住低着头,闭上了眼睛,好像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假装她们俩还是从前的甜蜜时刻。

但是身体的不配合,和四面八方漏风般不断吹来的冷意,却让她那颗心也渐渐失温。

她着急不已,甚至将自己揉到发疼,但越是急切,离想要的状态就越远——

直到她再度听见了,门边的声音。

陈楚星下意识睁开眼睛,声音颤抖地挽留:“对不起,对不起,小时……”

最先滴落在玻璃杯里的。

是她害怕到极致,落下的眼泪。

但对上的,却是那道重新靠近的体温。

程时鸢并没有走。

而是站在她跟前时,俯身,用指尖划过她的眼尾,语气无奈:

“怎么还用眼泪作弊?”

说着,毫不犹豫将沾染的那苦咸泪水,送入陈楚星的唇间。

在陈楚星条件反射地,含住她手指的刹那,程时鸢又毫不留恋地抽出。

拨开她半遮不遮,垂落的衬衣一侧。

手指上的水痕,被她无情地抹在了,对方衬衣之下的软肉上。

随后,在陈楚星怔怔抬头,只顾看她的表情里。

又忽然抬手,突然掐住,收拢指尖。

像是终于在她这里找到了喜欢的玩具,程时鸢饶有兴致地捏了捏。

再低头看进她眼中:

“这里可以帮你,其他地方,你总要自己努力吧?”

陈楚星唇齿间无法抑制地哼了一声。

仿佛在过去几年的亲密接触里,身体已经违背她擅自认定了新的主人。

本来怎么样都毫无反应、甚至还要和她的大脑唱反调的地方,几乎在闻见程时鸢身上的味道,感受到她触碰的温度时,就毫不犹豫地,殷勤讨好。

***

而现在能够决定对方生死的猎人,是程时鸢。

***

仿佛不甘示弱,想与她的力道抗衡挑衅。

薄薄的腰腹之下,漂亮的玻璃杯恰好倒映出,平日里无人能窥见的盛景。

‘啪哒’

不知哪里落下的黏稠液体,坠落在玻璃杯壁上。

原本静悄悄的无动于衷的地方,好像热带丛林里终于下起的淅沥小雨。

整间浴室里,仿佛预备攒出一条溪流般,响起渐渐明亮的水声。

她也是在这时,看见了陈楚星迷蒙的眼神,听见了她无意识地低喃:

“小时,抱抱。”

“抱抱我,亲亲我,好不好?”

程时鸢以前就受不了她这种轻哄式的撒娇。

所以推开她的动作,才总是坚定不了几秒,就很不争气地发软。

如今便看似无情地,加重了手指间的力气,在陈楚星猝不及防的闷哼声里,笑眯眯地禁止:

“不准撒娇。”

“我不会亲你,也不会抱你。”

她坏心眼地,将手里捏住的软肉拉长稍许,仿佛在玩橡皮泥,语气漫不经心地:

“我再给你五分钟时间,连半杯都装不满的话,就不奉陪了。”

陈楚星好似听见了什么死亡倒计时,不断地摇头,祈求地看着她:“小时、小时,你帮帮我,求求你——”

从前怎么在床上折腾都没听见的话,倒是在今天全部收获了。

程时鸢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本来一点也不想配合,但是却禁不住自己,太想看到陈楚星失控的画面。

于是舔了舔唇,松开本来在玩的地方,手指调皮地,在她身上滑来滑去。

时而掐住她的腰,一本正经地想量她有没有传说中的A4腰。

有时又看似单纯地抚摸她的脸,在她迷恋地用面颊凑上来轻蹭时。

忽然改变目的地。

向下方而去,去捏住另一处让陈楚星很受不了的地方。

她听见了陈楚星喉间溢出的甜腻尖叫声。

那具温热身躯,本能弓起腰,将脑袋靠向她颈间,像是本能地寻求帮助。

感受到她身体痉挛般颤抖,不断念着自己的名字,仿佛哀求,又仿佛表白一样。

程时鸢却没有松开手,反而在指尖不知不觉被打湿之后,报复地,收紧了力道。

靠在身上的人仿佛被人突然掐住了声带,陡然失去了声音。

但玻璃杯里,却响起了,悦耳的,连串的滴水声。

程时鸢略带抱怨的声音,亲昵地、恶劣地,落进她耳廓里:

“什么嘛,原来姐姐不喜欢我以前温柔的样子啊,早说你喜欢重一点,我也不至于总怀疑自己的技术啊。”

陈楚星这时才啜泣着,找回了嗓音:“不是、不是,小时……小时……松开……!”

“真的要松开吗?”

程时鸢歪着头,对她已经红透的耳朵吹气:“我明明是在帮你,真是的。姐姐怎么像不懂事的小孩一样,就只会不识好歹地胡乱撒娇?”

像是想把陈楚星过往的所有恶劣行为报复回去。

她不光不松手,还要更坏地。

就在此刻,身体力行地感受陈楚星身体是如何绷紧。

好像忽然理解了,对方无论如何都不肯在自己快乐的时候抽离的心情。

不断延长的快感已然变成折磨,陈楚星再也跪不住,忍不住双手抱住了她,只一味地叫着她的名字。

程时鸢却很冷淡,只命令她松开手,不许弄脏自己的衣服。

陈楚星眼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受不了她的冷待,胡乱地摇着头,像找回了主人就不肯再分开的小狗,一遍遍地哀求她:

“小时、小时、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两人一个要走,一个要留,动作挣扎得最厉害时——

陈楚星突然听见,玻璃碎裂的声响。

“砰”

心脏倏然一紧。

连血液都供不上来。

如同发现自己闯下大祸的小孩,她一动也不敢动,连眼珠也怔怔的。

就在她知道自己留不住人,陷入最绝望的时刻。

【获取陈楚星爱意值:0.01】

系统响起的声音,也让程时鸢愣住。

……0.01?

她倍感荒谬地,险些笑出声来。

亏她还以为陈楚星是真的因为爱她,也是真的想要挽留她,所以才愿意陪着她玩这种游戏,到头来,要不是有系统的提示,她是不是又要被陈楚星单方面戏弄了?

简直比沈凌熙那个没人性的家伙还要吝啬——

不对。

绝不可能。

险些在这巨大的打击下丧失理智,程时鸢不紧不慢地伸手,抬起陈楚星的脸。

就是这样的眼神。

希望破碎的,本能寻找救赎和光,只要跟自己对视,就会慢慢一点点亮起来的眼睛。

这样的陈楚星,怎么可能不爱她呢?

程时鸢冷静地思考着。

反复回忆那天系统升级时所说的话语。

重点是哪一句?

【25天内……五位续命值对象……共计100点纯粹的爱意值……修复身体所有疾病……永远健康年轻。】

25天?100点?爱意值?

不对,不对,不对。

重点是——【纯粹】。

纯粹的,爱意值?

程时鸢脑海中划过,今晚在游轮上的那顿晚餐。

夏知燃愿意为了她吃下那份格外难吃的前菜。

望舒时不时地就看向她,哪怕总是被季笙所打断,一双眼睛也总是黏在她这里。

谢栀清明明吃什么都无所谓,偏偏因为她吃东西挑剔,所以给她做饭的时候,总是会准备很多种花样和方式,因为不知道她这位大小姐,今天又突发奇想,喜欢哪种味道。

甚至包括陈楚星。

已经功成名就,名声鹊起的陈天后,放下所有的姿态,愿意吃她那盘动过的、看起来已经让人失去所有胃口的剩菜。

她们全部都愿意为程时鸢做各种各样、有别于平常的事情。

但系统却一声也没有响起关于爱意值的播报,为什么?

嫉。妒的爱,占有欲的爱,习惯的爱,愧疚的爱……都不算纯粹的爱?

还是说,不能是带有任何负面情感的爱?

程时鸢一时间好像被丢回了语文课堂,绞尽脑汁地对这六个字做阅读理解。

她知道,如果无法搞清楚这件事,头顶那个变更为爱意值通知的红框,里面贫瘠的数字就无法得到提升。

目前也仅有:

【收获爱意值:2.11】

其中那个大头还是最恨她的夏知燃贡献的。

是极致的恨等于极致的爱,还是……夏知燃的恨,只不过是表象?

程时鸢头脑风暴到太阳穴都突突跳得疼,直到感觉到唇瓣上,小心翼翼送上的轻吻。

陈楚星既欣喜于她没有直接离开,又恐惧她此刻的冷淡态度。

最终也只能这样卑微地试探。

她已经做好了,下一秒就被无情推开的准备。

“陈楚星。”

果不其然,眼前的人一旦失去兴趣,就连那套“姐姐妹妹”的把戏,也不肯同她装。

她几乎本能地,低头想要把那个破碎的杯子拼凑好,喃喃说道:“再、再给我一次机会,小时,我发誓——”

但程时鸢却近乎冷酷地,毫不犹豫钳住她的手腕。

任凭她伸长指尖,也无法触碰到地上碎裂的玻璃。

就好像她不管怎么努力,其实也永远无法修复好,她和程时鸢已经破裂的感情。

陈楚星其实不爱哭,但在今天晚上,却好像要流完一辈子的眼泪。

面上冰冷又湿润,她却只固执地盯着那堆杯子,念叨:“我能修好的,我其实也认识一些很擅长做文物修复的大师,我会修好它的……小时你相信我……”

她不知道自己连声音都无助地发抖。

明明那个杯子那么羞辱她,可她却想要把这唯一的、最后的机会给抓住。

但她忘记了,程时鸢从来都不会回头看任何过往。

所以这一次。

手腕上遏止的力道加重,连警告的声音,都带着不耐烦:“陈、楚、星!”

在这一刹那,陈楚星的世界陡然崩塌。

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她就这样在碎裂的世界里,倒向那一地的碎玻璃。

她甘愿和这段破碎的情感,同归于尽。

但有人却接住了她。

“我原谅你了。”

程时鸢皱着眉头,咬着牙死死撑住怀中的人。

望舒那会儿还能算意料外,夏知燃也勉强归于是自找的,但要是让陈楚星现在也受伤,到底是想怎么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人多瘟呢。

她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人拽离了那片危险的,落满碎玻璃的区域。

甚至为了以防万一,用鞋底反复地扫过地面上近处的瓷砖区域,就担心有不长眼的玻璃渣,无意间被陈楚星踩中。

直到抱着人,站在浴缸边,对上那双不可置信地、好像还没回过神的眼睛,她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没听清吗?”

“我说,我原谅你了。”

其实她早就不怪陈楚星了。

她想起来,当年和陈楚星交往时,对方曾经偷偷地拎着礼物,上门拜访过。

只不过程父全程都在二楼的书房里待着,没有下来见过客人一面,让她坐足了冷板凳。

那时程时鸢收到消息过来,又心疼陈楚星,也很冷静地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阻碍。

因为她父亲当年就娶过一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家世普通、平平无奇的妻子。

所有人都觉得,程家这位继承人色令智昏,而这种无法提供助力的妻子,甚至还可笑地短命。

她父亲成为了那个圈子里的笑柄。

后来连她父亲也在日复一日的鳏夫生活里,悔悟了什么,在帮她坐稳继承人位置之后,三令五申,甚至不许她跟任何家世门庭配不上的家伙谈恋爱。

在她选了导演专业之后,更是疯了一样。

突然停掉她的卡。

在假期的某个半夜,发疯赶她出家门,只有她答应好好当继承人才让保姆重新开门。

在她做视频剪辑作业时,拿走她的手机、身份证、电脑,逼着她同意下学期改专业回国。

最艰难的时候,程时鸢甚至因为投奔了谢栀清,导致谢家不得不看在程父的面子上,也意思意思地,把谢栀清的零花钱给停了。

以至于谢栀清本来就因为实习的项目捉襟见肘,其他钱又都在理财暂时取不出来,大半夜地在那里翻,有什么来钱快的兼职,能让她们俩不至于沦落到吃泡面。

但这些,都只是让程时鸢更为坚定地,想要丰满自己的羽翼。

哪怕被程家逐出家门,又怎么样?

她其实不用多么隆重的婚礼,什么海岛、游轮、酒店,都可以没有。

只要结婚的那个人是陈楚星,哪怕只有一张小桌,有几个最亲近的朋友来捧场,在婚宴一起喝到酩酊大醉,笑着祝福她们天长地久,也可以。

什么继承人的位置,她不稀罕,程家偌大家业,她也用不上。

直到她的一厢情愿,被陈楚星打碎。

“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都看不上那些富豪之外的家伙,我实在过怕了苦日子,太想嫁进豪门了,你如果不是程家未来的话事人,那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是真的想努力的,没办法,你家里人太固执了,我只能选择拿一笔钱走,或者和什么都没有的你,一起拼搏。算了,你当你的继承人,我继续当我的‘富豪猎手’吧?”

“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程时鸢,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了,你也放过我吧。”

撒谎撒谎撒谎。

骗子。

程时鸢好想把那一刻的陈楚星拍下来,投到网上,让大家欣赏,这个童星出身、演技过人的陈天后,史上演技最拙劣的时刻。

她才不需要陈楚星自以为是地,把她推回到那个‘继承人’的位置上。

她从来不会后悔,自己选择的每一条路。

只是这一次,她看错了终点而已。

她以为自己选了一个能够共风雨、同进退的人。

原来陈楚星不是她的终点,她还得往前走。

她人生的路,还那么长。

“我不怪你,我原谅你了。”

程时鸢近乎平和地,说了第三遍。

她当然知道,陈楚星从来都不是在钱和自己之间,选择了钱。

只不过是当年的她太执拗了,不肯接受自己最深爱的人这样一言不发的背叛。

可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但她宽容的话语,却好像让陈楚星更破碎了。

眼神里的光,比地上那些捡不起来的玻璃,还要细碎,她本来还是无声地在哭,现在听见程时鸢的话,最后的尊严也化成齑粉。

“不要……不要!我不要!”

从来都在程时鸢面前,强撑出年长者姿态的人,在这一刻,好像真成了个小孩。

陈楚星语无伦次地恳求她:“不要原谅我,求求你了,小时,你罚我吧,你怎么样罚我都可以——”

她太清楚了。

比起讨厌和恨,最恐怖的是原谅。

爱的反义词从来都不是恨,是不在意。

陈楚星宁愿被程时鸢讨厌一辈子,也不要她们俩之间一笔勾销!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心口好像被硬生生地挖走一大块肉,陈楚星在这一刻,甚至感受到比分手时更胜百倍的痛不欲生。

连吸入一口气都需要竭尽全力,她变成了自己从前最看不上的、在分手后还要对前任死缠烂打的人:“都是我的错,你怪我吧……不许原谅我……”

程时鸢从没见过她哭成这样。

哪怕在戏里也没有过。

任由她抱着自己痛哭流涕,过了会儿,才恍然反应过来,陈楚星究竟是在意什么。

有别于先前的冷淡,这次她温柔地抬起手,不厌其烦地反复擦掉陈楚星的泪。

“姐姐不打算听我的下一句话了吗?”

程时鸢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无奈。

她听见自己循循善诱般,诱哄着,问出那一句:

“我的意思是——”

“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姐姐难道不想,和我重新开始吗?”

陈楚星的爱意里,掺杂了过于厚重的愧疚。

程时鸢不需要这种内疚的、赎罪式的爱,所以,得先把这些糟糕的东西剃掉。

像是面对一株充满了腐叶,染上了各种各样毛病的植物,程时鸢很耐心地,准备一片一片将那些糟糕叶片摘掉。

她要让这棵植物,重新开出漂亮的花。

而陈楚星,则是连呼吸都忘了。

崩塌的世界里,好像突然透进来了一缕光。

她一动不敢动,既怕那是幻觉,也怕自己的任何动作,让这股幻觉消失。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眼尾的泪痕都被擦干,眼角因为反复的摩擦冒出火辣辣的疼痛。

她才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

程时鸢太喜欢她今晚的表现了。

没有以前的自作主张,也没有故作成熟。

所以心情很好地,笑眯眯地问:“姐姐想要和我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吗?”

她好似不知自己给了个怎样的许诺,只顾期待地看向陈楚星:

来吧——

来让我看一看,你对我最纯粹的爱意,究竟有几分。

第25章 变成你最喜欢的形状。【77深水加更】

陈楚星犹如溺水之人看见一根浮木。

她明明知道,程时鸢宁可跟她永世不再相见,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地重给她机会。

也许这次是更大的恶作剧。

譬如想要让她在最有希望的那一刻,让她感受绝望。

又或者。

程时鸢其实已经没有戏弄她的闲心,提出这个要求,多半与她在医院的异常有关。

她毫不犹豫地,死死抓住程时鸢递来的最后一次机会。

成为对方剧本里安排的小丑也好,被当作有利用价值榨干的工具也罢……

她甚至因为自己此刻在程时鸢那里的“有用”,忍不住喜极而泣。

“我想、我想的……我什么都会做的……”

骗她也可以,拿“重新开始”的机会吊着她也没关系——

陈楚星只觉重获新生。

程时鸢看着她难过也哭,高兴也哭,薄红的眼尾再度打湿,肌肤红得都要过敏。

她记得陈楚星和她一样,最近行程都排得很紧,她才不要明天面对尤姐的质问。

耳边条件反射浮现,她那个难缠经纪人的塑普:

“小程妹妹,我们星星可不比你年轻,胶原蛋白多,恢复那么快的。呐,你把她折腾成这样,现在妆都不好上……”

于是程时鸢故意拉下脸,给她泼冷水:“姐姐也不要高兴得太早。”

“你有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我还得看你的表现。”

“如果你不够乖的话……你会乖吗?会听我的话吗?”

陈楚星条件反射地点头,忙不迭地,想要回答自己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然而这问题,却条件反射地,同记忆深处的某一段过往重合。

阴雨连绵的湿气,隔过记忆,仍然黏稠在她的肺里。

年轻的女生目光淡漠地打量她,眼中既没有对她长相的惊艳,也没有对她贫穷模样的嫌弃,扫过她的每一寸,都只是衡量她,是否足够成为值得投资的“商品”。

陈楚星一眼就看出这人年纪比她还小,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到窒息与紧张。

她脑海中浮现了对方可能会有的盘问。

短短几秒间,就自顾自地模拟出许多回答,每一句都在绞尽脑汁,自证价值。

直到对方姗姗开口:“你喜欢钱?”

陈楚星愣了下,没料到问题这样直接。

但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对方就径自回答:“我能保证,你接下来活着的每一天,都不必为金钱发愁。”

“记着我的名字,沈凌熙——以后我是你的老板。”

她所有的腹稿,都没有用武之地。

只是油然而生一股被天降金饼砸中的幸运。

直到很多年之后,她才明白沈凌熙那句保证的意思。

我能保证,你活着的每一天,都不用为金钱发愁。但若是你不好用,不听话,你也就不用活到第二天了。

明明是终于能拥抱住心上人的甜蜜时刻,但陈楚星却因为这段不合时宜闯出的记忆,感到骨缝里也泛出冷意。

她张了张唇,好一会儿,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会的,小时。”

“我什么都听你的。”

倘若有一天,你的指令和另一道命令重叠,我也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你。

多年前降落在怀中的金饼,撞得陈楚星头晕目眩,直到多年后的今天,她才清醒地看见,自己苟延残喘换来的富贵荣华,总归有一天要全部还回去。

她会像当年一样,一无所有。

不,她甚至会比当年,失去得更多。

但她已然为此做好了觉悟。

【获取陈楚星爱意值:4。】

明明是在全心全意地付出爱,可是为什么……

陈楚星竟然在发抖?

程时鸢感受到她的害怕,有一秒钟开始反省,自己今晚是不是表现得太凶了,所以才让陈楚星开始患得患失?

她缓和了神色,抬手回应了她的拥抱,甚至亲了亲她的侧脸,熟练地在冷脸之后,给予糖果:

“姐姐刚才做得真棒。”

“奖励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虽然能一起睡的地方,也只是客厅那张大沙发。

节目组吸取了第一晚的教训,在客厅天花板上又加装了好几个摄像头,保证不再错过这个公共场合的任何精彩瞬间。

这也就意味着,她们俩顶多只能在被子下面,牵牵手,挨挨蹭蹭地抱着睡。

但陈楚星依然对此十分满意。

恨不能与她紧贴每一寸肌肤,脑袋埋入她的肩头,连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想要拥有她身上的味道。

甚至早上被团队的人叫起来工作时,都还无意识地抓着程时鸢的手腕,好像恨不能将她变成个能随身携带的挂件,这样就再也不用考虑分开。

程时鸢的活动没她这么早,但已经被她吵醒了,就习惯地想去冰箱里找点吃的。

打开冰箱门的一瞬间,她想起来最近晚上都在外面凑合吃的,这里不可能有食物。

然而映入她眼帘的,却是满满当当的,用保鲜膜封装好的,用微波炉热一热就能吃的东西——

煮熟的面条,特意和浓汤分离保存,还有西红柿炒鸡蛋、肉末杂酱、胡萝卜羊肉等好几份可供选择的臊子,甚至有单独装好的青瓜丝和切装的小番茄。

程时鸢恍惚了一下,以为回到了在外留学的时期。

每次谢栀清过来看她,给她任劳任怨地做完饭,都怕她饿死,在回国之前,都会尽可能在冰箱里多留下几顿吃的。

冻柜里是当天现包的,好几百个不同馅料的饺子。

上面的冷藏格,就都是这种方便存放的菜肴。连面条都担心她不会煮熟,所以放的是热水一冲就方便搅拌开的碱水面。

天色还没亮,只有冰箱灯这片橘色的光将她照亮。

程时鸢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陈楚星的团队要不要吃早餐。

但耳朵里先钻入尤姐质问陈楚星是不是昨晚熬夜的声音,顿觉心虚地假装忙碌,等她蹲在微波炉边热完单人份早餐,客厅早已人去楼空。

“发什么呆呢?”

面前忽然出现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力。

夏知燃挑着眉头看她刚热好的早餐,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准备的,于是哼笑着问:

“是不是比我的小馄饨难吃?难吃别吃了,我给你订份新鲜的。”

程时鸢还有点困,动作懒懒的,回答她的,是直接夹起一筷、送入口中的动作。

夏知燃顿时眯起眼睛,幽幽凝视她的挑衅。

过了会儿,用伤比较轻的那只手,捏了下她的耳朵,“哪天气死我,你就开心了。”

侧头睨过客厅里的狼藉,目光在程时鸢睡的那张沙发上定格许久,忽然往她面前摆了个药瓶。

“帮我换药。”

程时鸢本来把她当空气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定格在那个药瓶上。

明明还没拧开盖子,她却好似已经闻到了里面浓郁的、浮出的香味。

“这什么?碘伏?酒精?”她不动声色地问。

夏知燃没听见她的拒绝,默认她愿意帮自己换药,心情好了不少。

随口答道:“港城那边的外伤特效药,就是那家全球第一的生物公司推出的新品,我家庭医生推荐的。”

说完她又笑了下,“不过研发的人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费劲往里面加了一种无害的香精味道,闻起来跟香水似的。”

程时鸢喉咙紧了紧。

眼前浮现出,好像回到了港城香山那栋老宅里的日子。

起初是沈凌熙对她的体力有误解,经常不知餍足地折腾她,后来发现影响她的工作状态,某天带回来一瓶还没上市的新药。

结果能上药,恢复得快之后,程时鸢反倒被玩弄得更厉害。

经常从里到外地,都带着这股浓郁的,结香花气味。

剧组里的同事还问了她好几次,是在哪里定制的独特香水,味道真的很好闻。

她无意识地握紧了筷子,掌心仿佛又开始抓挠那床桑蚕丝薄被,被困回那张往往不由她意志结束的床铺里。

甚至感觉身体也开始浮现那股讨厌的,肿胀到坐不住的烦躁感。

夏知燃猝不及防地提问:“你要不要闻一下?”

“不要!”

嘴比脑子反应更快。

在夏知燃难得的讶异神色里,程时鸢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随手又挑起面条:

“我不喜欢闻药味。谁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夏知燃打量着她刚才被捏时没反应,现在却莫名红了一半的耳朵。

“……是吗?”

程时鸢眉头一跳,意识到她肯定又要问点有的没的。

但夏知燃却只低笑了下,将那瓶药往她跟前又推了推,懒洋洋地冲她笑:

“那你一会儿动作可得快点,不然岂不是憋气到把自己憋死了?”

程时鸢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意识到这条缠人的小狗蛇,不达目的就不会罢休。

为了自己用餐的清静,她动作迅速地抓住夏知燃受伤的手,因为单方面追求效率,所以一度因为动作太重,看见女人绷紧的下颌。

但夏知燃不吭声,只是一味地激起系统提示:

【获取夏知燃爱意值:0.1】

临走之前,才姗姗出声:“节目组说今天要所有嘉宾准备一份邀请约会的礼物,开启第一次集体约会,你要准备什么?”

打断她的,是谢栀清定时出门健身,响起的闹钟铃声。

极有存在感的目光,从走廊那边投来。

似乎也在好奇她的回答。

程时鸢的思绪还在被沈凌熙阴魂不散的存在感拉扯,知道这两天不管和哪个前任待着,都肯定要被她们看出端倪。

况且,她还没测试出来那个纯粹的爱意值,究竟有什么更好的,一次性获取最多的方式——

“想让我透题啊?我怎么记得有个学霸以前最擅长猜题啊?现在是想提前认输吗?”

夏知燃笑着说,她的激将法好幼稚。

随后便和走廊里那双黑眸对上,慢条斯理地回答程时鸢的话:

“不管你准备的是什么,我都能认出来。”

程时鸢当然知道她能认出来。

就像这些人了解自己一样,她也很了解这些家伙,甚至现在就能猜到,她们各自都会准备什么样的约会邀请礼物。

所以。

当结束工作,回到这栋别墅,恰好又抽签抽到第一个挑选礼物的资格时。

程时鸢看着盒子里摆着的,她第一次和陈楚星见面时,对方给她戴过的品牌戒指。

和夏知燃本身占有欲如出一辙的,恨不能把自己灵魂都拴住的一副漂亮脚链。

以及一个,她家里收藏柜恰好缺少的,不记得多久以前跟谢栀清随口说过难找的,全球限量的那一款芭比娃娃。

最终,她停在了跟上面这几样比起来,实在过于简陋简单的盒子面前。

礼物盒是打开的。

里面只有一包,向日葵的种子。

程时鸢看着那包种子,忽然笑出声来,拿起那包种子摇晃了下:

“里面装的,确定不是瓜子吗?”

望舒条件反射地想开口,想起节目规则,又竭力咽下了。

只有工作人员一本正经地回答说不是。

程时鸢便将那包葵花种子拿起来:“那我选这个吧。我现在会喜欢一些,很有能量的,充满生命力的东西。”

所以,请某些总喜欢在暗处窥伺,阴湿不已的家伙,好好学习如何变得阳光明媚。

正好也让她对比一下,诸多续命对象中,唯一不是前任的小朋友,能提供多少纯粹的爱意值。

全场最年轻,最具生命力的望舒默默站直了身体。

本来就高的个子,如今效果更是鹤立鸡群。

浅淡的琉璃色眼睛,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甚至让站在旁边的夏知燃,都有种看见学校操场明亮大功率路灯,亮起来的灼然感。

在夏知燃的目光变得危险之前,程时鸢慢吞吞地,给她觉得最单纯可爱的小朋友,选定了一个最合适的约会地点:

“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做个蛋糕?”

她坚决认为,上次拍摄广告,之所以会发展成那种局面。

都是因为突然发生的袭击事件,刺激了小朋友的大脑,混乱了她的情绪。

学习烘培,在甜甜的糖分世界里,应该会纯洁可爱很多吧?

纯洁的感情,怎么不算是纯粹的爱意呢?

望舒听见了小姨在旁边毫不客气的笑声,明明自己这次成为了胜利的那一个。

可环顾四周,却没有一个该死的“情敌”,对她露出强烈的嫉。妒眼神。

以至于望舒的喜悦里,莫名其妙多了点咬牙切齿的不甘。

——不想,不想再被当成天真的,不谙世事的小孩。

然而她却只有作为“小孩”,才能得到程时鸢的怜爱与特别关照。

“好啊~”

她听见自己,一如既往地,欣喜应下:

“只要是和程程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不过,程时鸢似乎敏锐发觉了,她这份极力掩藏的失落。

第二天在烘培房门口见面,同他一起进入那个香甜的工作室时,程时鸢状似不经意地,笑着问她:

“让我猜猜,是遇到了什么很难的作业?还是最近被什么小心眼的长辈为难了?”

“还是因为不想跟我约会,所以才这么闷闷不乐的?”

望舒猛然抬起头:“才不是!我、我最期待的就是这场……”

约会两个字还没说出来。

撞进程时鸢调笑的眼神里。

她顿觉气闷,趁着房间里老师还没过来,化身一只黏人的超大型玩具熊,将下巴顶在程时鸢头顶,恨不能完全将人压进怀抱中。

在怀里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眼底的晦暗。

“程程总是喜欢这样逗我,是不是其实嫌弃我年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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