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会儿我喜欢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这份地图就是我最重要的工具。”摩黛丝提回忆起过去,笑意加深,“从利兹庄园去最近的那个雪场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这几天停业,雪停后就会开业了。我小时候最爱去那里,姐姐要陪我去重温吗?”
“去雪场的话得滑雪吧,我不会,那边应该都有专业教练?”倪颂安不确定地问。
“哼哼,专业教练也在你身边~”摩黛丝提没有继续坐在地上,而是又拿出了书架旁玻璃橱柜里展示的证书和奖杯,单手叉腰,嘴角想要上翘,却被压下去,表情隐隐透着得瑟,像极了臭屁小孩。
倪颂安忍着笑,夸张地说:“哇!原来摩黛丝提这么厉害!”
她拿过摩黛丝提手上的东西,上面写着“曼诺根滑雪教练职业资格证书”,好奇地和摩黛丝提打听:“我记得上次西洛岛也是你教我浮潜,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摩黛丝提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其实我也没有什么都会,只是在曼诺根这边闲着没事干,很多都玩一点儿,年纪到了就考证。如果换成是姐姐你,肯定也能做到。”
“那你不会做什么?”倪颂安的视线从玻璃橱柜每一层放置的奖杯依次扫过,看着冠军前的限定词由幼儿组变为青少年组,再看向摩黛丝提时,无比钦佩,“就算是靠时间和金钱堆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这种程度的。”
“我不会做的事……”摩黛丝提绞尽脑汁,“暂且想不出来,好像都能沾点儿,顶多是水平参差不齐。”
这样的人即便不是所谓小说主角,人生也会相当精彩。
倪颂安感慨着,正想夸她一句兴趣爱好丰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有新的通讯请求。
“我先去接一下。”倪颂安对摩黛丝提指指自己的手机,然后走到了衣帽间那边去。
“大姨,这么晚是有什么事情吗?”对面的人是柏莎,倪颂安记得自己和摩黛丝提离开南州时,柏莎刚好回到南州。
现在这个时间点,曼诺根才中午,而南州那边是深更半夜。
柏莎打来电话,难道是有重要的事情?不,不应该,她手上的任务和柏莎没有重合的部分,再说就算是有事,也应该先联系竺听然转告。
倪颂安在短短几秒间思忖着柏莎的用意。
“颂安,最近你的小姨是又做了什么事情吗?希望你不要在意,我会跟她好好谈谈的。”手机那端,柏莎的声音藏不住疲倦。
倪颂安也不得不佩服柏莎的精力,对方其实在公司类似于一个甩手掌柜,分给她的业务都轻松得很。
但柏莎表现得还是非常忙,倪颂安估计过这人一年有相当一部分时间都在天上飞,或者海上漂。柏莎无心工作,是因为她的生活重心在于其她方面。
会到处跑来跑去,纯粹是因为柏莎喜欢做慈善,帮助有困难的人。她不单单是把这辈子都用不完的钱捐出一部分,自己也会亲身投入进去,做义工。
有时候是当小朋友们的老师,有时候是在马拉松比赛中的志愿者,还有的时候,柏莎会去一些会场免费帮忙摄影……
摩黛丝提最初和倪颂安讲起这些时,倪颂安就满心佩服,后来每次面对柏莎时也都会更加礼貌。
如果不是柏莎每次都会拜托倪颂安多包容一下希尔达的话,倪颂安还是乐意与柏莎交流的。
这次也不出意外,柏莎又知道了倪颂安与希尔达之间产生了龉龃。
只是柏莎并不清楚内情,倪颂安也只和部分人沟通过相关事情。
她不忍心告诉柏莎,对方的妹妹希尔达正在暗地里筹划着给罗德尼下绊子,如果不是倪颂安提早发现,这事的后果难说该有多严重。
“这次……很快就能解决了,谢谢大姨。”倪颂安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柏莎。
一心溺爱着妹妹可是会出大事的。
倪颂安自觉即将发生的事也不算残忍,她只是想将希尔达的所作所为摊开来讲,借贝拉跟卡萝的势拉希尔达下台。
金百莉会趁机上位,到时候罗德尼内的一切事务仍然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仅仅是少了一个希尔达参与。
这个结果对柏莎、对倪颂安、对罗德尼都还算不错,希尔达也依旧有分红,应该能说是——无人伤亡?
倪颂安略带愧疚地想着,口头上也宽慰着柏莎的心:“……我也不曾怪过小姨,您不用一直帮她道歉的。天已经很晚了,大姨您要不先休息吧?”
另一头的柏莎得到倪颂安“不曾怪过希尔达”的回答后,总算依依不舍地终止了通讯。
拿着手机的倪颂安准备离开衣帽间,就见摩黛丝提正趴在玻璃门上看她,脸颊的一侧贴着玻璃,脸蛋肉被挤压平,看着呆呆的。
倪颂安“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摩黛丝提笑得合不拢嘴,又迅速将没熄屏的手机调到摄像模式,留下了影像。
看到她打完了电话,摩黛丝提也没再继续趴玻璃门,而是跑进来不明所以地问:“姐姐你笑什么?电话打完了吗?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去玩了?”
“当然可以。”倪颂安用指尖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刻意略过摩黛丝提的其她问题,“你已经想好了下午的安排吗?”
“是的,虽然雪大,但是在城区玩是没问题的,而且我们又不在室外长时间逗留。”摩黛丝提说出了她的安排,她想带倪颂安去一个玩滑板的场地看看。
“为什么要带我去玩滑板?”倪颂安对此感到不解。
“因为我后面还会带你去学滑雪。”摩黛丝提答。
倪颂安更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了:“滑雪和滑板难道是相通的吗?”
摩黛丝提摇摇头:“一点点吧。”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倪颂安不懂这些事物,摩黛丝提也不至于害她,就先跟着安排来好了。
开车到了地方后,摩黛丝提果然又接着说了起来:“滑板和滑雪勉强有那么一些些的相似之处,不过更多的还是得看你想玩单板还是双板。”
“你学的是什么?”倪颂安没仔细看摩黛丝提的奖杯,注意力全在摩黛丝提夺奖时的年龄及赛事分组上了,还不知道对方玩的是哪种。
“我学的单板,不过双板也会一点儿。”
倪颂安听完,思考了几秒:“那我也想学单板。”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摩黛丝提带她来体验滑板,对方又主玩单板,两种东西长得也挺像,那还是学单板更稳妥些。
双板把脚分开了,意味着倪颂安得想办法控制两条腿。而单板的话,可以尽量将下半身想象为整体。
摩黛丝提听到她的答案,灿烂一笑:“那太好了!”
她继续和倪颂安说着:“先穿戴好护具吧,我主要是想要先教会你怎么摔倒,先学着不去害怕,然后尽量减少伤害。”
“如果你刚才选了双板,之后去雪场时需要学怎么刹车,否则可能停不下来,还会撞到其她人……”
倪颂安边听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
摩黛丝提又帮她检查一遍护具,比了个“OK”的手势。摩黛丝提从场馆里租了两块练习板,简单说了下滑板的类型与区别,就开始教倪颂安怎么去踩。
倪颂安看着周围没有地方可以让她扶住,心实在是没忍住颤了颤,几乎是脚面与滑板接触的一瞬间,她就感觉脚下的板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滑动。
于是直觉不妙的倪颂安立刻收回了腿。
一直注视着倪颂安的摩黛丝提笑了笑:“我先给你展示下。”
说罢,她用脚踩着试了几下,适应之后,滑进了场内,随意做出几个倪颂安看不太懂的动作,然后连人带着滑板跃过地上的障碍物,冲向一个陡坡。
摩黛丝提丝滑地衔接了一个空翻,动作潇洒利落,引起不少人的惊呼。
——如果这时失误,那摩黛丝提绝对会摔得很惨。
看得提心吊胆的倪颂安捂住嘴,没让自己叫出声影响对方。直到摩黛丝提平稳落地后,她悬着的心才放下。
结果下一秒摩黛丝提又带着板跳上一根细金属杆,在上面滑行完,摩黛丝提回头看向倪颂安,脸上写满了“想要夸夸”。
这种模样,倒是让倪颂安想到了开屏的孔雀。
摩黛丝提控制着脚下的滑板,在馆里其她玩家的欢呼声中回到倪颂安身边,嚷道:“怎么样?怎么样?”
“很厉害!”倪颂安抱住从滑板上扑过来的摩黛丝提,惯性冲击让她后退了一两步。
只是她们俩还没说上几句话,旁边就有人凑了上来,跟着夸摩黛丝提:“姐妹,你好强啊,刚才那几招练多久啦?”
摩黛丝提从倪颂安的拥抱中退出,改拉着姐姐的手,想了想回答道:“很久没玩滑板,我忘了多久练成的,刚刚那是热身。”
此话一出,来询问的女生道完谢,一脸震惊地回去和她的同伴交流了。
倪颂安不懂滑板,不知道摩黛丝提刚才的表演有多厉害,但确实极具观赏性。
“既然是热身,那为什么还做危险的动作。”倪颂安蹙着眉,替摩黛丝提捋好耳边的碎发。
“因为姐姐在这嘛,我想着太平淡的招式无法吸引眼球,必须得酷炫一点儿才行。”摩黛丝提丝毫没有保留自己的小心机。
倪颂安无奈地摇摇头:“那你成功了,所有人都在看你,夸你厉害。”
“那……”摩黛丝提抓住倪颂安的手,眨了眨眼睛,“这么厉害的我在你跟前,有兴趣继续学滑板吗?”
倪颂安看着那对透着狡黠的眼眸,伸出手指戳戳摩黛丝提的额头:“你猜。”
第47章 窸窸窣窣!
来都来了,倪颂安自然要试试。
她对自己的水平有清晰的认知,身为一个刚接触滑板的小白,能在板上站稳、前进一段距离就足够她为自己而骄傲了。
“有我们大名鼎鼎的摩黛丝提教练愿意培训新人,我轻易拒绝指点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心意。”
倪颂安握住摩黛丝提的手,将滑板踩回来:“今天还请多多指教。”
摩黛丝提对于这番话很受用,翘着嘴角,扶倪颂安站上了滑板:“你先试着松手保持住平衡,我会护着你的……”
一个下午过去,倪颂安成功学会了怎么在摔倒时更好地保护自己。据摩黛丝提所说的滑雪注意事项,单板要是控制不了可以选择一屁股坐到雪地上,但是玩双板得学刹车,否则会一直滑行下去,直到撞上障碍物。
反正总免不了摔跤,所以摩黛丝提才会拉她过来玩滑板,就是让倪颂安提前适应。
倪颂安听得又改了主意:“那到时候我想两个都试试。”
摩黛丝提挑了挑眉,笑意明朗:“好呀,反正我都可以教一下,绿道多是初学者,一般来说哪怕遇到某些眼高手低的新手,也比其她雪道要安全,不用太担心,我会帮你看好周围的。”
因着时间也不早了,倪颂安和摩黛丝提把租用的滑板还给工作人员,便联系司机来接她们回去。
伦慕朴已经被夜幕笼罩,细雪簌簌飘落,橘黄的灯光绵延至远方。
回到利兹庄园后是晚上的九点,倪颂安没有在客厅里见到贝拉和卡萝:“姥姥们呢?”
她身边的佣人接过外衣,答道:“贝拉女士和卡萝女士喜欢早睡,刚刚歇下。”
摩黛丝提见怪不怪,让佣人拿着衣服先离开,自己和倪颂安解释:“姥姥她们就是这样,以前我跑回来想跟她们分享趣事,发现屋里没人,一问才知道是睡觉养生去了。”
“早睡挺好的。”倪颂安点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那我先去洗澡?今天出了很多汗。”
“要不要吃点什么?”摩黛丝提问。
两人同时说话,都没听清彼此想说的内容。摩黛丝提笑了笑,看倪颂安耐心等待的样子,自己先开口:“我是说,下午你就吃了些面包,要我找人再做点儿什么东西吃吗?”
“确实没吃饱,晚上可以来点儿简单的,比如面条。”倪颂安思索后给出了答案。
“这个好呀,那我就不找佣人了,我来做吧。”摩黛丝提在学校里的烹饪选修课上没白学,这种基础的食物还是会做的。
说话间,楼上却突然发出乒呤乓啷的声响,同时吸引了倪颂安跟摩黛丝提的注意。
“不是姥姥她们的房间。”摩黛丝提摇头,她对这屋子最熟悉不过,能辨认出来贝拉她们的房间离发出声响的位置有一定距离。
倪颂安眉头微微一皱:“但佣人们的住处也不在这里吧,我记得你不是说她们住在另外一幢相距几十米的房子吗……”
两人的心中此刻都有着同样的疑问——难道楼上还有别人?
可是曼诺根治安向来很好,利兹庄园这段时间除了倪颂安也没有别的新面孔。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佣人也都去歇着了,按理说没人会在上面。
本来倪颂安和摩黛丝提,一个说要去洗澡,一个说要去做点儿夜宵,现在都没了心情。
倪颂安递给摩黛丝提一记眼色,两人一齐朝着楼上走去,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动静。
走廊里只开了光线微弱的小灯,仅仅够照亮她们脚下的阶梯。
摩黛丝提径直从大门玄关处的工具箱里翻出一把斧头,又把全部的灯具开关打开,这下子室内亮如白昼,虽然有些刺眼,但也藏不住什么东西。
倪颂安则和输入好了伦慕朴城警察局的紧急联系方式,假如有什么不对,可以立刻报警处理。
她看到摩黛丝提手上的斧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打趣道:“有种要赶尽杀绝的味道。”
“其实还有电锯,但我想应该不至于藏了人,更可能是什么小动物。”摩黛丝提耸耸肩,走在倪颂安的前面,两人轻手轻脚。
她听声辩位的能力突出,直接带倪颂安来到了最初发出声响的房门前,压低声音:“应该就是这里。”
摩黛丝提按下门把手,扑面而来的是灰尘与寒风,呛得她打了个喷嚏。
倪颂安从她身后探出头,目光扫过地上碎掉的玻璃和歪倒的画框,落地窗旁的布帘随着灌进来的风飘动。
这间房里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什么嘛……原来是风刮碎了玻璃。”倪颂安扶扶额头,为这次的虚惊一场松了口气,“吓得我以为要跟你大战私闯民宅的生物了。”
摩黛丝提蹲下身,把那些倒下来的画重新扶正:“估计是玻璃自爆了,等明天找工人来修。”
她余光瞥见倪颂安在朝窗户那边走去,立刻叫住对方:“小心,风还没停,不安全。”
倪颂安停下脚步,她原本也只是想看眼窗户碎成了什么样,屋内的玻璃碎片并不多,走过去也不挡路。
但是却忽略了刮风的天气,这种情况下极有可能发生危险。
她走到摩黛丝提身边,不过大部分画已经被摩黛丝提放好了,所以倪颂安开始瞧画作的内容。
“这个……是你的妈妈。”倪颂安认出了这一屋的画都画得是同一人——奥尔瑟雅。
不过画像上的人比倪颂安记忆中的要年轻,意气风发,顾盼神飞。
“是的,这个是贝拉姥姥在我妈妈上学时画的。”
摩黛丝提扶着画布,语气里有着怀念:“我对妈妈年轻时的样貌没什么印象,有记忆后她也是经常出差。说起来,你妈妈和我妈妈在一起后,我倒是经常能见着妈妈了。”
“看样子这间房全放的是同一人的肖像画。”摩黛丝提起身,把倪颂安也拉了起来,“小姨和大姨的画像估计也都单独找了房间存放,难怪我说这次回来怎么没几个空房间。”
“人到晚年有个爱好也挺好,有地方可以输出自己的想法,也算是个发泄的口子了。”倪颂安感慨着,她自己有很多想学的东西,可惜还没着手去做,人“嘎嘣”一下死了,还好没死透,来到了新的世界。
摩黛丝提跟着她走出房外,把门关上,附和着:“是这个道理,姥姥她可爱画画了。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她这次就想给我们俩画一幅呢!”
“我们俩吗?”倪颂安用手指指自己,不可思议地问。
她还从来没当过被画的模特,就连拍照也会觉得不自在。
摩黛丝提看出了她的忐忑:“是来之前,姥姥单独和我说的,本来她想要绘制我、你以及我们的妈妈一家,可惜……”
两人心照不宣地省略掉了部分话语,摩黛丝提话锋一转:“总之,明天天气也差劲,我们可以留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就当姥姥的模特。”
倪颂安没有异议。
“话说,你刚才好像很害怕。”摩黛丝提没有忘记楼上传来异动时,倪颂安下意识想跑向门外的动作。
倪颂安尴尬地扯扯嘴角:“因为我也听得出来那动静的大致方位,不是人弄出来的,就是鬼弄出来的。姥姥她们也不至于干这些,楼上要是没佣人在,那就只能是……”
她陷入了沉默。
摩黛丝提看着倪颂安,唇边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所以姐姐是怕鬼吗?”
“有一些。”倪颂安不情不愿地点头。
“我都和姐姐生活这么久了,居然丝毫没有发现。”摩黛丝提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洞察力来。
“你没发现才对吧,我们之前也没怎么聊到过这方面。”倪颂安之所以怕鬼,是因为小时候在福利院里有个小朋友特别爱听鬼故事,也喜欢和其她人分享。
很不幸,倪颂安就是经常被抓着去听的人,因为太多小朋友对此感到好奇了。
偏生那孩子讲故事的天赋点满了,倪颂安最初态度还不以为然,安慰着其她被吓到的孩子。到后来,倪颂安也成了瑟瑟发抖的孩子中的一员。
一想到这里,倪颂安只觉得苦涩,不懂自己怎么就有了这么一个弱点。
“那我知道好几个鬼故事,姐姐有兴趣听吗?”摩黛丝提对着倪颂安勾勾手。
“……听。”倪颂安可耻地答应了。
摩黛丝提见她这样,捧腹大笑:“我还以为姐姐是不爱听呢!原来你就是喜欢呀!”
倪颂安假装听不懂。
一开始确实不感兴趣,但后来越来越爱,这难道是倪颂安自己能控制的吗?
因此她现在属于又害怕又爱听鬼故事的状态。
摩黛丝提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倪颂安不要出声。
倪颂安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跟着照做,她看着摩黛丝提走到了一扇门前,手已经搭在了把手上。
“摩黛丝提,颂安,你们还没有去睡吗?”
一道温柔的嗓音从走廊另一侧传来。
摩黛丝提停下动作,和倪颂安朝那边望去。
是裹着羊毛披肩保暖的贝拉与卡萝两人,她们貌似也是察觉到了动静,所以出来看看。
“待会儿就去睡了。”倪颂安答,“刚才有个房间的玻璃被风刮碎了,叮当哐啷的,姥姥你们是被这声音吵醒了吗?”
卡萝挽上贝拉的胳膊,对着倪颂安她们道:“原来是这样,我们俩正打算去看看,既然已经知道原因了,那我们先继续去睡了,你们也记得早些休息。”
贝拉看了眼卡萝,转过眼叮嘱着倪颂安和摩黛丝提:“你们俩也别傻站在奥尔瑟雅那孩子的门前了,快回去睡吧。”
说罢,两人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奥尔瑟雅的房间?
倪颂安看向摩黛丝提面前紧闭的门,莫名地感到紧张:“你怎么忽然想去开那扇门?”
“没什么……”摩黛丝提没告诉倪颂安自己的想法,自被打乱行动后,她就放弃了原先的动作,重新回到倪颂安身边。
不进去亡者的房间也好。
摩黛丝提绝对不会不认识那是奥尔瑟雅的屋子,或许是触景生情,想念起母亲了,只是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不打扰。
倪颂安心下一软,见她没有其她的动作,便问道:“那我们先回去吧?反正也没出什么事。”
摩黛丝提同意了。
下楼时,倪颂安走在摩黛丝提的身后。
莫名的,倪颂安鬼使神差般回了头,去看奥尔瑟雅的卧室门。
可惜什么也没发生,一切安静如初。
倪颂安不知是失望还是安心,加快脚步和摩黛丝提并肩,也不想自己先回卧室洗澡了:“我等你煮好面,吃完再去洗。”
倪颂安并未察觉到,那扇被她们落在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轻响,竟敞开了一道小缝。
第48章 喳喳喳喳!
贝拉在第二天便将倪颂安和摩黛丝提叫过来,让两人在给她做绘画模特。
倪颂安看向摩黛丝提,知道是对方去和姥姥转达了倪颂安的想法,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把她们俩叫来,就是防止倪颂安后面又反悔。
“我已经给你们选好了地方,你们是愿意在花房喝茶闲聊,还是在书房里看书呢?”
卡萝问,手里端着一小碟饼干。
昨天她趁着倪颂安和摩黛丝提出门去城里,自己在厨房里做了很多饼干,适合解馋。
贝拉因为血糖高,吃不了,所以卡萝特意控制了糖的用量。虽然这样做的话,味道对年轻些的人来说会不太合口。
倪颂安接过她手上的饼干碟,望着摩黛丝提:“你来选一个地方,我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怎么选。”
“那就书房吧,温室那边得直挺挺地坐着,姥姥绝对不会允许我们俩压着她们的花的。”摩黛丝提说着,冲姥姥们做了个鬼脸。
离她最近的卡萝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本来就该爱护花草,何况那是贝拉给我种的。”
“是是是。”摩黛丝提抱着头蹿到倪颂安身后,“我都能倒背如流了,那些都是姥姥你喜欢的花,从你们相爱后就播下了种子,后来发芽、开花……”
卡萝被她逗乐,贝拉看着也得意极了:“摩黛丝提,这你就不懂了,那花圃承载着的可不是单纯的花花草草……”
卡萝制止了贝拉继续说咯噔话的行为:“好了好了,不是说要给她们俩画一幅画吗?再说下去,天都黑了。”
摩黛丝提不再揶揄两个姥姥,正经地说道:“去书房画吧,正巧姐姐想看的书这边有。”
摩黛丝提最先到达,帮倪颂安挑好了那些她列在待看的书单中的书。
贝拉让佣人把画架还有要用的画具都搬了过来,卡萝和倪颂安则因为打包小饼干,来得最迟。
贝拉看人也到齐了,便张罗着今天的模特怎么摆姿势:“你们就按最舒服、最常用的姿势来,尽量自然些,不要太僵硬了。”
“……自然?”倪颂安闻言更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摆,明明平日最爱躺在沙发上,她现在躺上去也觉得浑身不对劲。
越说不要僵硬,她越头疼。
摩黛丝提和卡萝看出了她的为难,摩黛丝提直接上手,而卡萝在一旁指点:“颂安如果想躺着,那摩黛丝提你去,坐在沙发上给你姐姐当靠枕。”
“不、不至于吧!”倪颂安一惊,瞪大双眼看向摩黛丝提,想要她说句话。
却见摩黛丝提坦然大方地坐下,后背靠在沙发靠背上,抱了一个方形软枕在自己腿上,接着朝她招了招手:“姐姐,反正也都是躺着,就这样吧。”
倪颂安也被卡萝摁着摆好了姿势。
摩黛丝提将一本书塞进倪颂安的手中,轻声道:“你就别想自己是在被人当绘画的参照物,假装今天上午风雪交加,没法出门,只好和我、和卡萝姥姥一起坐在书房里消磨时光。”
“你靠在我怀里的枕头上,捧着书,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和姥姥,偶尔喂你吃块饼干……”
窗外的风果真呼啸着吹过,倪颂安的视线掠过纷纷扬扬的、仿若柳絮的白雪,又经过室内毛绒绒的地毯、冒着白雾的红茶、香气四溢的饼干,定格在了摩黛丝提的脸上。
对方正在微笑注视着自己。
柔软的毛衫使摩黛丝提面部某些锐利的角度软化,明明是妹妹,怎么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个温柔的姐姐,让倪颂安感觉她和摩黛丝提的角色离奇地互换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倪颂安凭着本能行动。
她忍不住抬起胳膊去捏捏她的脸,在看到摩黛丝提无辜地瘪起嘴后,倪颂安才满意。
“姐姐你就知道捏我的脸……”摩黛丝提控诉。
倪颂安可不管,装模作样地拿起书来遮住自己的脸,谨慎防范着摩黛丝提的反击。
卡萝看着她们俩这样,清楚是她们俩在玩闹,摇头笑笑,自己拿着手边的纸张修剪,偶尔抬眼去瞟贝拉。
贝拉的位置离她们不远,只不过一画起来画来就全神贯注,无暇顾及这三人。
“你们俩这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奥尔瑟雅,她和颂安的母亲在一起后,虽然没来拜访过我们,但是也打来了不少视频通讯。”卡萝打断了倪颂安和摩黛丝提的嬉戏。
有关她们俩母亲的话理所当然地勾起了两个年轻人的好奇心。
倪颂安按住摩黛丝提揪自己耳朵的那只手,转身趴着开始问:“妈妈她们在一起恋爱时是什么样的呢?我和摩黛丝提其实没有怎么见过。”
她反复琢磨着,卡萝说她们俩刚才让自己想起倪天娇和奥尔瑟雅,那难道说倪天娇同奥尔瑟雅相爱时是这种小学生恶作剧的模式吗?
这样的可能性让倪颂安感到不可思议。
倪天娇并非她的亲生母亲,因此倪颂安不怎么了解对方,自身穿至这个世界后,倪颂安和倪天娇共处一室的时间统共不到半年。
“奥尔瑟雅和你母亲,我看就是两个幼稚的大人。奥尔瑟雅那孩子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探索欲,但你母亲不一样,她就像飞鸟,不会甘愿困在大地上。”
卡萝娓娓道来,给倪颂安展示了一个她全然不知的倪天娇。
这是书中从未重点阐述过的一个角色,也是倪颂安在这个世界中关系最紧密的一个人。
倪天娇和奥尔瑟雅的恋情很典型,是影视剧等文娱作品中最常见的低谷期相遇相识,热情温暖的主角A决心帮助她的新朋友B高兴起来。
在此期间,倪天娇治愈着事业受挫的奥尔瑟雅,让后者重拾信心。只是这样的倪天娇怎么可能为了一人而停留?她们最初认识便是源于倪天娇想一出是一出、随时随地都能立刻出发的性子,这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奥尔瑟雅不是爱频繁接触新事物的人,但是她想要追上倪天娇,所以甘愿改变,追随着倪天娇的脚步,同她体验这世界。
两人性格相当契合,也都不介意彼此的过去,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约定终生这一步。
倪颂安听完后仍有些意犹未尽:“妈妈她在我面前时总是很靠谱的样子……没想到恋爱时是这样。”
倪天娇给她呈现出来的母亲形象确实还不错,虽然中途倪颂安战战兢兢、害怕被对方发现自己不是她女儿,但不管是那之前还是之后,倪天娇也都会表达出对女儿的关心来。
除了倪天娇留在女儿身边的时间少之外,从任何别的角度,都绝对挑不出来倪天娇的不是。
“一想到她们,话难免多了些。”卡萝摸了摸倪颂安的头,眼里流露出些许心疼。
倪颂安不认为这有什么,她甚至还得感谢卡萝才对。
刚刚卡萝所讲的奥尔瑟雅与倪天娇的恋爱故事中,或多或少和希尔达也有牵扯。
希尔达的古怪脾气不单单是对着倪颂安,奥尔瑟雅还在的时候,也处理了不少对方留下来的烂摊子。
因为柏莎、奥尔瑟雅和希尔达三人一起长大,两个姐姐对最小的这个妹妹都持着包容的心态。
但奥尔瑟雅也不是铁人,希尔达那死性不改的样子让奥尔瑟雅痛心不已,加上工作的繁重,身体和心理都出了不少问题。
倪天娇的出现正是在这时,她还帮着奥尔瑟雅回绝了好几次希尔达的求助。
现在回想起来,希尔达对倪颂安展现出来的坏脾气,恐怕就是和倪天娇积怨已久,拿对方的女儿撒气。
那么,贝拉和卡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倪颂安跟摩黛丝提的请求,是因为她们了解希尔达的本性,想要予以警告。
“好啦好啦,”摩黛丝提强硬地插入她们两人的对话,“贝拉姥姥放下画笔盯着我们仨很久了,她肯定又在心里骂我们吵了。”
卡萝闻声看过去,贝拉果然是在瞪着她们,好半天也不动手继续画下一笔。
“她就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而已。”卡萝和倪颂安她们解释,“我先坐到她身边陪你,你们俩继续当模特。”
“好。”倪颂安应道,看见卡萝坐到贝拉身边,两人耳语几句后,贝拉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倪颂安重新躺好,书本被搁在腹部,无心去看。
她盯着天花板发呆,连摩黛丝提摊开五指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也不在意。
“姐姐是还在想你妈妈的事吗?”摩黛丝提问。
倪颂安犹豫了会儿,点头。
“……”摩黛丝提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拍了拍倪颂安的肩膀,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似乎是害怕她又想起那些难过的事情。
倪颂安瞥了眼摩黛丝提的神情,想说自己其实没有很伤心,只是有些微的难过。
但是她又无法和摩黛丝提解释自己为什么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明明死去的是给予她生命的母亲。
所以倪颂安只是嗫嚅了几下嘴唇,没有再说话。
睁眼太久,天花板上的花纹开始转起了圈,眼皮愈发沉重。
不远处贝拉与卡萝在低声交流,陌生的语言,仿佛在吟诵着什么古老的歌谣或者咒语。摩黛丝提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抚过倪颂安的头发,放松着她的神经。
风声不知何时停了,只留下了寂静的雪,一切静谧祥和。
最后一笔白色的颜料涂抹在画布上,点出了画中那金发少年眼中的奕奕神采。
贝拉搁下画笔,看向沙发上陷入睡眠的倪颂安和清醒的摩黛丝提。
画中栩栩如生的金发少年仿佛在贝拉转眼的瞬间便移到了沙发边,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和倪颂安共用同一个枕头,两人的手也紧紧交握着,都睡得正香。
贝拉暗嗤一声,翻了个白眼,没好意思再看自己的孙女。
“这孩子怎么在我们面前演都不演?”卡萝倒是大惊小怪了一句。
“奥尔瑟雅教出来的小孩就这样。”贝拉给出定论。
第49章 邦邦邦邦!
“但是颂安这身份……”
卡萝心事重重,贝拉见不得她这样,拖着她离开:“那也得看颂安自己的意愿,我们就别操心这些了,你不如再给我做点饼干。”
“好,别着急。”卡萝顺着她的动作,离开了书房,没有再与贝拉讨论年轻人们的感情问题。
房门轻轻合上的“咔哒”声惊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摩黛丝提,刚想重新坐回沙发上,她发现自己正牵着倪颂安。
后者没有被吵醒,呼吸绵长。
倒是摩黛丝提本来好好地坐在沙发上,睡熟了之后就自己滑到了地毯上,靠着沙发睡。
“我睡觉时牵了她的手吗?”摩黛丝提没松开,而是捏了捏倪颂安的手心,力道很轻。
系统313证明道:“是的,我都看见了,你滑下来时看见你姐在旁边,就自己牵上了。”
“……”摩黛丝提沉默一瞬,她还以为是倪颂安主动拉的。
313如果知道摩黛丝提的想法,绝对会爆笑如雷:怎么可能是倪颂安主动?明明是摩黛丝提自己半梦半醒贴上去,还把倪颂安给惊动了。
要313说,得亏倪颂安没有起床气,只是掀起眼皮看了眼,发现是摩黛丝提后,便由着她去了,自己又重新沉入睡梦里。
摩黛丝提执起倪颂安的手,睡眼惺忪,将脸颊放在对方的手心里蹭了蹭。
接着她将倪颂安的手搭在另一只手上,自己悄悄起身,避免发出噪音惊扰对方。
313见状问:“你要去干嘛?”
摩黛丝提回道:“既然妈妈她们躲在庄园里不愿意间我们,那我也不必赶着跑她们面前去。”
“现在雪稍微小了点,你觉不觉得……”
“适合我和姐姐去外面堆雪人?”
系统长舒一口气:“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又要跟昨晚那样,去每个房间里检查。本来昨天差一点就让你们看到奥尔瑟雅和倪天娇了,还好我及时从休眠状态中苏醒!”
摩黛丝提摇摇头:“不至于,在你说话的时候,姥姥她们也出现了,而且我本来也不准备让姐姐提前知道真相。”
313拖长声音:“那——难道就瞒着吗?但她迟早会知道呀?”
“你不懂,现在告诉她也没什么好处,她妈妈的状况又没稳定下来。你给我那些资料显示,妈妈见到姐姐的第一眼绝对会抓着她追问她女儿的下落。”摩黛丝提难得多和313解释了些。
她接着道:“我现在同你说这些,也是想要你再有点儿用,你们小世界管理中心的能耐怎么跟我随便找的私家侦探差不多。”
313有些心虚:“我们也不是全方位无死角地监控每个世界的每一个生命呀,这是侵犯隐私权的,能给你找到一些倪颂安的相关资料已经算我的同事认真负责了。”
它又问:“那你看出来什么问题了吗?”
摩黛丝提否认:“貌似一切正常,可能真的只是妈妈想多了。”
“我也觉得,应该是倪天娇成天思虑这件事,越来越疑神疑鬼……”313唏嘘着。
//
倪颂安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这一觉睡得很久,她坐起身的时候竟有些恍惚,以为是第二天到来了。
“姥姥?摩黛丝提?”
她穿好拖鞋,到处转了一圈,书房里除了她自己就没有其她人了。
倪颂安猜测她们应该是不想打扰她,所以先行离去。
画具和画布都还留在原地,倪颂安盯了它几秒,上前去看贝拉姥姥今天的成果。
这块画布很大,倪颂安和摩黛丝提、卡萝姥姥只在上面占了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画布右上角还空出了很大一片区域,贝拉姥姥涂了几个色块上去,看样子是打算后面继续细化。
倪颂安看不出来她想填补的东西是什么,便放弃思考,拿着手机下楼去找人。
她在楼梯上听见了客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应该是摩黛丝提故意说些玩笑话,在逗两位长辈开心。
“……反正,最后姐姐等我咽下去了,才告诉我那是当地的特色美食,烤蜘蛛。”
摩黛丝提摊着手,眉飞色舞地和贝拉、卡萝讲着她们之前的经历。
“可我记得是谁回家后,还闹着说想吃第二次,后悔当时没有在集市上多买一点儿来着?肯定不是我们摩黛丝提吧?”
倪颂安慢悠悠地说着,探身从摩黛丝提的身后去看她,完美捕捉到了摩黛丝提眼中闪过的尴尬。
摩黛丝提嚷道:“哎呀哎呀,我忘记了,肯定不是我!”
“对了姐姐,雪已经停了,要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吗?我们可以堆雪人!”她紧急转移话题。
卡萝也推荐着:“你今天午睡了很久,我们一直没来打扰,如果出去活动一下对身体会好。”
倪颂安瞄了眼摩黛丝提,心知是这孩子最想玩,虽然她自己也对在冰天雪地里堆雪人有些感兴趣。
她轻咳几声:“那我们是吃完饭再去吗?还是现在?”
摩黛丝提赶紧从沙发上起身,亲热地挽着倪颂安上楼换衣服:“走呀走呀,待会儿吃饭再叫我们就是了!又不远,就在花房外边。”
“好,你别着急,先跟姥姥她们说声再见。”
倪颂安扯住摩黛丝提,两人都跟贝拉和卡萝道别才出发。
等来到室外,倪颂安看见裹着长款羽绒服、围巾毛线帽全副武装的摩黛丝提,没忍住笑道:“远远看去,你行动都迟缓了不少。”
“姐姐也半斤八两,刚刚还是你行动迟缓的妹妹拽住了要摔倒的某人。”摩黛丝提哼哼着,透着一股子嘚瑟味儿。
“小意外小意外。”倪颂安笑意僵住,若无其事地撇开话茬,“我们是各堆各的,来比赛,还是合力堆一个大的?”
摩黛丝提用手臂比了个叉:“你觉不觉得,我们可以综合一下,先比赛堆自己的,再一起搓个大的?”
“可以可以。”
随着倪颂安一声令下,两人顿时开始团吧自己手边的软雪。
//
利兹庄园三层的一个房间,窗帘被全部放了下来,只有床头的台灯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床上的人没有睡觉,而是干躺了一会儿,在听到室外充满活力的打闹声后才有所动作。
她越过地上散落的各种文件和照片,走过贝拉今日还未完成的那幅画作,来到了窗帘前,小心地掀起了一条缝隙。
从缝隙中往外看,先是晃眼的一片白,其中两个在移动的彩色物体抓住了她的眼球。
身着蓝色和黄色羽绒服的两个人正在雪地里打雪仗,她们身边是几个初步成型的雪人,有大有小。
那些青春元气的叫喊声十分有感染力,单是看上这么一会儿,她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些许笑容。
“乔?”
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是卡萝和贝拉。
走廊里面的灯光涌进来后,整个屋子亮堂不少。
贝拉嘀嘀咕咕过来抱走自己的画,而卡萝走到了倪天娇的身前,皱着眉头拉起了她的手:“奥尔瑟雅跑去哪儿了,怎么让你一个人呆着?”
倪天娇抿了抿嘴唇:“她说去给我洗点儿水果。”
“怎么样,这幅画?”贝拉站在画布旁问道。
“……挺好的。”倪天娇挑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行,等两个孩子走了,回头我就把你们两个大人添上去。”贝拉比划了几下,“你们俩就站沙发后边这空位。”
说话间,又一人进房间里来了。
“妈妈你们怎么上来了,不是说这几天尽量少碰面吗?被发现了可不好办。”奥尔瑟雅端着莓果和面包,退回到走廊,向楼下扫视一圈。
卡萝指了指窗户那边:“她们去屋外堆雪人了,一时半会儿不会进来。”
看着奥尔瑟雅来了,卡萝和贝拉也没有在房中多待,只叮嘱她们俩不要再半夜去其她屋子闲逛、弄坏玻璃。
奥尔瑟雅爽快答应,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倪天娇的身上,看见她心情依然低落,连忙迎上去:“我多拿了些吃的来,如果有胃口了就吃些吧。”
“不,”倪天娇摇摇头,“我能去看眼她们俩吗?我听见她们在下边玩了。”
“乔乔,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在女儿面前说出不该说的话吗?你这几天情况好不容易稳定些,没有再说胡话,让颂安她听到会伤心的。”奥尔瑟雅坐在床边抱住倪天娇的腰,耐心地哄着。
倪天娇眉眼间闪过挣扎之色。
奥尔瑟雅紧接着说道:“当初也是你一直说颂安不是你的亲女儿、你的孩子绝对是被颂安藏起来了……在你无法保证自己的言行前,我认为最好还是再调理调理,这样对你、对颂安都好,你觉得呢?”
“我们已经做了很多荒谬的事情,假死、躲着孩子、对公司撒手不管……”
“我们还找遍了和颂安有任何相似之处的女孩,让你来辨认,但你自己也觉得那都不是你的孩子。”
倪天娇垂下头,一手捂着奥尔瑟雅的嘴,不让她说话,一手抚摸着她的脸:“所以呢?是你自己要答应我的,难道你现在认为我一直是在胡闹吗?”
“不,我没有觉得你是在胡闹,我相信你能认出自己的孩子……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颂安从各方面调查都没有问题,你却还是摇摆不定。”奥尔瑟雅立即握住倪天娇的手。
“我会试着重新想想的,等她们俩走后,再找一个心理医生吧。”倪天娇看着奥尔瑟雅盛满担心的蓝眸,别过了自己的脸,任发丝遮挡住五官。
奥尔瑟雅抱住她,脑袋贴着倪天娇的腹部:“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唯独和孩子们见面,这件事情需要再考虑考虑。”
“我保证,重逢的日子就快来了,在此之前,你要好好和医生沟通,可以吗?”
“……好。”
//
“你觉得是不是还缺了点什么?”
倪颂安托着下巴,用膝盖顶了顶摩黛丝提的腿弯。
“两个代表我们的雪人,一个大雪人,还有一堆小动物……”摩黛丝提对每一只雪球指指点点,“姐姐你是觉得差了什么?”
倪颂安盯着那个大雪人回答:“要不要多堆一个雪人,把妈妈她们也堆出来,还可以加上姥姥们。”
摩黛丝提拍手:“对哦!全家福!”
她说干就干,又蹲下身开始搓新的雪球,同时还招呼着倪颂安:“快来快来,工作量可大了,我们得加把劲儿!”
“马上。”倪颂安应道,却没有立刻就去,而是转头去看身后的宅子,总觉得刚才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她们,怪不自在的。
可是她没有看到任何异样,来不及细想,倪颂安就被摩黛丝提抓着一起团雪去了。
而在倪颂安匆忙扫过的一扇窗户内,纯色的布帘微微晃动,幅度极小,根本不会被人察觉。
第50章 突突突突!
在曼诺根的日子轻松又惬意,雪停后,摩黛丝提便带着倪颂安把周边能玩的地方转了个遍。
雪后初霁,新雪轻盈顺滑,倪颂安每一脚都深陷其中。
她们带着雪板爬上高坡,已经学会了一些技巧的倪颂安听着摩黛丝提的鼓励,鼓起勇气在较为平坦的初级雪道上滑行,轻飘飘地从松软的雪地表面滑过,一如流逝的时间。
她们还乘坐着雪橇犬拉的雪橇去山上看日出,放在背包里的饮料都冻成了冰沙。
空气清新而冰凉,几乎就要让倪颂安将南州那边的事情抛之脑后——如果不是她收到了新讯息的话。
【金百莉:事情办得如何,我这边一切顺利。】
金百莉在南州发来了消息,催促着倪颂安和摩黛丝提快快返航。
与金百莉相比,倪颂安她们这次简直就是度假。
怀着微不可察的愧疚,倪颂安和摩黛丝提在第二天便带着姥姥们给的信件离开了曼诺根。
//
“请进。”
倪颂安拨弄着办公桌上摩黛丝提送给她的含羞草,在听到有人敲门后特意提高音量。
回到南州,她没有第一时间就赶到罗德尼来处理工作,而是在衢溪橘郡先休整了一天,养好精神状态才来上班。
竺听然和金百莉已经向她和摩黛丝提汇报过这段时间里公司发生的一些事,尤其是希尔达的动向。
能管住希尔达的柏莎又去了其她地方,因此希尔达私下联系了不少公司的高层,有和新家主形成对抗之势,打着的旗号就是“摩黛丝提太年轻”“能力不足”等等。不过也有一部分持中立态度,没有立即站队。
这些在倪颂安她们事先预想的范围之内。
倪颂安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那些立场尚不明确的股东,从她们中的代表下手。
被她选中的突破口是谭泽洋,这个仅凭自身能力就可以在罗德尼牢牢扎根的、唯一一个外姓人。
“倪总找我,是要谈什么呢?”谭泽洋没有任何不自在,肢体姿态都随意到了极致,她大大咧咧地走到窗边的沙发坐下,反客为主,先一步问起了倪颂安的意图。
倪颂安莞尔一笑,抬了抬手,让竺听然给她们俩倒了茶水后退出这个房间。
“希望你能先看看这封信,贝拉姥姥她们嘱托我一定要带给你。”
谭泽洋的视线凝在那封信上,没去看倪颂安:“她们如今身体还好吗?”
倪颂安坐在她对面,答:“还不错,就是偶尔念叨一下小辈。”
“我有空会去曼诺根探望她们的。”谭泽洋没有急着打开信,只用指腹缓缓摩挲着上面的火漆印记。
“这种话自己告诉长辈会比较合适,我相信贝姥姥们听见后会很高兴。”倪颂安建议道。
用贝拉和卡萝的信件打开话题是预先设计好的,因为谭泽洋当初就是被贝拉和卡萝两人资助长大的孩子,进入社会后便加入了罗德尼,一方面是可以报答恩情,一方面是这里能为谭泽洋提供更多机会。
倪颂安在罗德尼的宣传平台上就看到过不少有关谭泽洋“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文章报道,而且谭泽洋现在回过头来也在资助其她女孩,是非常完美的宣传材料。
这样的一个人没有站在希尔达那一边,也没有选择摩黛丝提,那她的目标岂会简单?
要么是坐山观虎斗、收获渔翁之利,要么是她压根不在意罗德尼的领头人是谁、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倪颂安不希望是前者,当然即便是前者,她相信贝拉与卡萝也早有应对,毕竟当时这两位姥姥的反应可不太正常。
何况贝拉她们给了倪颂安这封信,让她捎带给谭泽洋,大概也是检验的一环。
事实证明,谭泽洋极其爽快地答应了倪颂安的合作请求。
“我也不愿意罗德尼被希尔达那样的家伙掌握在手中,比起她,奥尔瑟雅亦或是摩黛丝提都算不错的选择。”谭泽洋的言语间像是对希尔达有着不满。
倪颂安没有追问她对希尔达的见解,聪明地止住了话题,而竺听然也适时进入室内,中断了她们的对话。
“姐姐。”同时传来的还有摩黛丝提的声音。
“既然倪总和家主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一步。”谭泽洋的目光扫过从门口走进来的摩黛丝提,起身同倪颂安握手道别。
“好的。”倪颂安目送她离开,摩黛丝提也对着谭泽洋颔首。
摩黛丝提走到倪颂安身边,主动给人捏着肩膀:“谈得怎么样?”
“还行,她同意了。”倪颂安疲惫地阖眼,“话说,你有和谭泽洋接触过吗?她似乎和你妈妈、小姨、大姨都有来往。”
“就回来时跟你说的那些,别的我都不太清楚。”摩黛丝提也提供不出更多信息来,“不过,她和我小姨年纪相当,我记得罗德尼资助的孩子们基本都会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小姨也在那。”
“那她们应该就是同学了。”倪颂安思考着,“看来关系不怎样。”
//
谭泽洋都同意了,那其她中立人士也迅速作出了她们的判断。
至此,罗德尼内部应该彻底分裂为两半,不过谭泽洋却没有让倪颂安烦恼于后面可能产生的内忧——谭泽洋拿着那封倪颂安带回的信和希尔达的盟友谈话,竟重新拉拢了不少人过来。
也因着这点优势,少数服从多数,希尔达被驱逐出了罗德尼。
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所以你拿着那封信和她们说了些什么?”倪颂安好奇地问。
“这个就是秘密了。”谭泽洋没有想要和她分享的意思,倪颂安只能作罢。
柏莎听闻后也赶回来了,但一切已成定局,而且就算她在此之前赶回,也无法更改大多数人的选择。
倪颂安心知对方大概不会怎么想见自己和摩黛丝提等人,也没有主动去赶着刷脸。
但是天不遂人愿,倪颂安在地下车库等摩黛丝提时,还是遇见了柏莎,以及希尔达。
情形相当尴尬,因为柏莎正在训斥希尔达,声音大得倪颂安在车里戴耳机都能听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今天司机放假,摩黛丝提说她来开车,所以倪颂安先在后座休息,并不会被希尔达及柏莎给发现。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柏莎和希尔达就站在离倪颂安不远的一辆车前。
“你没有要怪我?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和你说的可完全不一样。”希尔达冷笑,“我有什么错,难道只因为我输了、我不如人,所以你们就拿这种看失败者的眼神看我?!
如果我赢了呢?那你们就会又变一副嘴脸!但不是为我而高兴,而是哄骗着我让我放权!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只是被生出来供人解闷的小玩意儿,而你,还有奥尔瑟雅,仅仅是比我出生得要早些,便能走上不同的培养路线?”
希尔达的情绪似乎更加激动,倪颂安由于是躺着,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能想象出来。
柏莎无奈道:“希尔达,你冷静些,我们都没有看轻你,只是希望你活得更快乐。”
“无论是妈妈,还是身为姐姐的你们,都只把我当小猫小狗,想起来的时候喂点儿水、喂点儿粮……有谁真正在意过我的想法?
冷静?你还叫我冷静?我恨不得捅死你们所有人!”
希尔达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而柏莎只能不断地安抚她,争吵声越来越大。
“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不都是拜你们这群人所赐!”
“我们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你这样恨我们……”
……
倪颂安缓缓坐起身,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出去,同时害怕希尔达这人没在说谎,是真带了刀想捅人。
思及她的精神状况,倪颂安叫了保安,简单讲述了车库里有人在发疯说要拿刀捅人,也发消息让摩黛丝提先别急着到车库里来。
至于自己,倪颂安决定先按兵不动,躲在车里观察情况,等保安她们赶到。
罗德尼的安保系统响应很快,没过多久,外边就响起了除希尔达和柏莎之外的人的声音:“谁在地下车库大喊大叫?”
“希尔达!喂!不要跑!”
“躲开躲开!”
车辆引擎的轰鸣声和嘈杂的人声混合着,闹得倪颂安忍不住将耳机捂紧。
她直起身来,看见外面只有柏莎和几个保安缩在边边角角,而希尔达那颜色张扬的跑车扬长而去。
看来是希尔达吵到一半驾车离开了。
保安扶起跌坐在地的柏莎,倪颂安也下车走到了她们面前。
“大姨。”倪颂安对失魂落魄的柏莎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和保安沟通,“抱歉,刚刚没出事吧,我会让人给你们安排加薪的。”
她观察了每个人,确认没有一个因为希尔达的鲁莽之举而受伤。
但这次是她疏忽了希尔达其她可能做出的危险行为,只说了对方或许在身上带了刀,所以理应给这些人做出补偿。
保安们先去接后来赶到的警察,告诉她们事情的经过。而倪颂安则带着柏莎在休息室里调整情绪,因为柏莎待会儿还要再去说一遍。
这点儿事瞒不住,不过罗德尼的大多数员工都只是知道车库里出了事,但摩黛丝提还是很快从倪颂安这里得知了详情,并来到了倪颂安身边。
“姐姐!还有大姨!你们没事吧?”她风风火火地推开门,拉着倪颂安上看下看。
倪颂安扶住她的肩膀,对摩黛丝提递了个眼色:“我没事。”
摩黛丝提心领神会,立刻坐到了柏莎身边关切地注视着她:“大姨,你放心,我让竺助理找人去看着小姨了,她不会出事的。”
“……是吗,谢谢。”听到希尔达相关的事情,柏莎总算有了些大的情绪波动。
“抱歉,我不该在车库里偷听,那时我不方便出场,没有想到股东会的决定会让小姨崩溃,假如她看见我,估计会更生气。”倪颂安向柏莎表示歉意。
柏莎摇了摇头:“不怪你们,只是希尔达她自己总想不通,如果我能早些注意到她的古怪就好了。”
“那孩子总是这样,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总是曲解周围人的意思,哪怕我们根本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