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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你可以放弃你的花园。”他说,“然后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老人,这样也不用为了人类的贪婪而毁灭,也不用捍卫这个违背人性,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做到的守则了。”

“你可以离开的。”福尔摩斯说,“你们观察人类这么久了,我对你们进行了这么短时间的观察,就已经对你们的原理有所了解了,你们也是一样吧。”

“所谓自由的选择,无尽的可能性,你们也知道有这些的存在吧。”福尔摩斯淡淡地说,“但是我看到的是你把你那脆弱的脖子依旧暴露在人类的面前,戈尔德依旧会冒着谢罪的风险把她的戒指扔进人群,而且如果我在这里对哈尔芙求助。”他笑了一声,“我在你们这里是不折不扣的弱者,哈尔芙是不是绝对会把我送走。”

“你分析的没错。”弗雷说,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我们的确也观察了很久你们的存在方式。”

“但是虽说有自由选择的可能,但是我们依旧只会选这一条路。”他淡淡地说,“因为我们生而为王。”

福尔摩斯笑了笑,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你的茶还真是格外苦。”

灰瞳男人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他撸起了袖子来,他苍白的小臂上,横亘着密密麻麻的伤口。

有用小刀划出来的,有用烟头烫出来的,还有细细的针眼。

弗雷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瞬。

“你自己干的吧。”弗雷平静地说,“从伤口的方向和发力角度来说,应该是你自己干的。”

灰瞳男人无声无息地笑了笑。

“的确。”他说,他伸出食指来摸了摸凸起的伤疤。

“看样子已经很久了。”弗雷说,“应该怪不到卢纳的头上吧。”

“还真是惨不忍睹呢。”弗雷说,福尔摩斯感觉他的声音中竭力想带上些同情心,的确对他们这种生物来说,同情心这种东西想要表现出来真的有些困难,比方说卢纳大多数时候只是会感到困惑,并且试图对人类行为进行解析。

“看样子还注射过违禁药物。”弗雷凑了过来,看着他这条命运多舛的手臂。

“的确怪不到卢纳的头上。”福尔摩斯拿起了茶杯,将剩下的茶水喝了下去,弗雷的住处馥郁而芬芳,被鲜花包裹着,很是软和与令人放松。

“不如说,遇到卢纳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干过。”他抬起手,将袖子撸了下去。

“不得不说,我可能必须承认一点,”他平静地说,“无论是从前的校园生活,还是和华生的合租生活,这些交往和友情让我认清了一件事,”

“我从来不适合日常生活。”他说,“当我真的获得所谓的甜美安稳的时光和自由闲暇的时光的时候。”

“我总需要某些东西来让我感觉生活是在变化的,我还是活着的。”他抬起了手中的烟,“比方说鲜血,痛觉,抑或是神经刺激。”

弗雷眨了眨眼睛,“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做杀人犯呢?”

“我的意思是,撇开你受过的教育和公公良俗。”弗雷建议道,“挥刀向别人也很刺激,总比挥刀向自己更符合生物本能。”

“很多杀人犯是会被尸块,惨叫和血迹取悦的。”他说,“如果分析一下,你好像被这些行为取悦的可能性也很大啊。”

灰瞳男人笑了笑。

“你说的没错。”他说,“但是我的确没考虑过。”

“我虽然从来不适应日常生活,”灰瞳男人平静地说,他浅色的眼睛看着茶叶梗的方向,它们立了起来,似乎在显示什么好兆头。

“但是我还是知道日常生活的好处的。”

“只依靠本能活着的人类是可悲的。”他静静地说,“更何况我的本能告诉我那些事情都是好的,婚礼也好,孩子也好,母亲也好,假期也好。”

“都是很好的事情。”他抽了口烟,“可惜我受用不了罢了。”

弗雷闻言收回了目光,他看着远处的花草,“所以你不怨恨么?”

“不怨恨自己这无法停歇下来的神经和本性么?”他问道,“为什么那些人就可以安心的活在茧房里,看不到世界残忍的真相,也看不到阴影。”

“和妻子儿女一起,过着你所谓的日常生活。”弗雷笑了笑,“为什么你偏偏是被诅咒的。”

福尔摩斯出了口气,“也许潜意识里想过吧。”

“因为我潜意识里这样认为。”他说,“所以我觉得卢纳可怜。”

“倒不如是说,我其实一直都觉得自己可怜。”他冷漠而犀锐地说,“顾影自怜罢了。”

“从人类的角度来说,卢纳的确很可怜。”弗雷淡淡地说,“她今年才出生十六年,而她从来没有存在超过二十年。”

“因为她灵魂的强度撑不起她的性质,所以被压垮了。”福尔摩斯说,“是这样的么?”

“很多次毁灭都是这个原因。”弗雷说,“我们试着锻炼她的灵魂,让她多少变得冷酷无情一些。”

“但是你也看出来了,这个少女并没有她表现的那么草菅人命,”他说,“她总是会为大多数生物得到了最好的结局感到开心的。”

“然而她是终焉,是截止。”福尔摩斯说,他静静地夹着烟,看着庭院中的草木,不知道在这里的它们会不会枯萎。

“但是也是新生和命运之轮的重新播转。”福尔摩斯说,“我听说你们都是成对的,唯有卢纳却被迫独自肩负两种性质。”

“是的。”弗雷说,“因为如果将这二者交给两位来完成,那么一位终结之王,和一位起始之王,他们是不能共存的。”

“为了所有的王钥都同时存在于世,他们只能是一个人。”弗雷说,“但是这样的强度,我们任何一位的灵魂都是没法扛下的。”

“她体内关于新生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大,”福尔摩斯轻声说,“直到和她现在主要持有的审判与终焉的力量持平,然后把她撕碎。”

“这就是她可悲的宿命和人生,不是么?”他说。

“你分析的没有任何问题。”弗雷答道,“看来你也猜到自己应该在这里面起到什么作用了。”

“猜到了。”福尔摩斯说道,“替她承担一部分性质。”

“那么你就被赋予了极为强力的性质,也就是说,人类对你的认识就会改变了。”弗雷说,“他们也许还记得你。”

“但是你和我们不会在他们的常识中有任何的差别。”弗雷笑了笑,“就像没人觉得戈尔德的王钥真实存在过一样。”

“尼伯龙根的指环是一出史诗剧,而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人生,不过是一本小说。”他轻声说,“你的可能性与存在都会被扼杀,被锚定。”

“是啊。”福尔摩斯笑了笑,“估计是一本三流小说吧。”

“主人公是个自以为是的无业游民,夸夸其谈的冒领警方的功劳。”他笑着说,“并且人缘很差,神经好像也有点问题。”

“与变态杀人狂只有一线之隔。”他笑了一声,“差不多是这样?”

弗雷也笑了笑。

“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到那个时候,你也没法为自己申辩了。”弗雷轻描淡写地说,“到时候你就是任人涂抹的小姑娘了。”

他拿起了自己的王钥,然后刺破了自己的手指,让鲜血滴进了一滴,然后将刀子和杯子都递了过来,“把你的血滴进去吧。”

“为什么还需要你的?”福尔摩斯问道。

“为什么奉纳会得到丰饶,”弗雷淡淡地说,“因为我会对此致以敬意,并且用我的血来贡献不足的能量。”

“你也许知道,在传说中,为古时英雄收殓尸骸的王就是我。”弗雷说,“所以我从来以自己的鲜血致以崇高之人。”

“所以人类夺走了我的王钥之后,”他笑了笑,“就无法得到足够的丰饶了。”

福尔摩斯也笑了笑,他接过了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让血液流进了金杯,血珠一滴一滴掉下的声音还颇为让人昏昏欲睡,过了一段时间,金杯终于被滴满了。

弗雷拿出了一只瓶子,将血液倒了进去,然后还余下了半瓶的空余。

他装进了所谓的长命汤。

“这样只会闻上去是花果馥郁的气息了。”他将瓶子递给了灰瞳男人,“把它给你想奉献的人喝下吧。”

老者低下了头,露出了一个恭敬而谦卑的姿势,“既然无法祝您得到幸福,那么我祝您得到安宁。”

第37章

铂金色头发的少女接过了请柬,拿在手里看了看,“婚礼?”她偏了偏头,看向眼前的金发女子,“你们的婚礼?”

“卢纳不去么?”梅丽问道,俯下身,和她的眼睛同高,她听说过这个少女的传闻,她似乎智力或者精神方面有问题。

不过梅丽并不能确定这一点,因为这些接触下来,她只觉得这个少女好像对世界自成一套自己的体系,有着不一样的认识。

而且华生医生也不可能是那种圈养智障少女的人。

“怎么了,卢纳,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么?”梅丽问道,试图从少女异色的眼睛里读出什么来。

“为什么?”卢纳微微偏了偏头,“问这种问题。”

“我又不会死掉然后变成一堆再也没有什么用处的白骨,我不可能比你有更大的不高兴的事情的。”卢纳轻声说,“所以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梅丽微微吃了一惊,她在少女的身边坐了下来,看着连天的雨幕,“华生医生说我可能会英年早逝。”

“不过那都是未来的事情,他既然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也要好好和他在一起才行。”梅丽说,“不能把离别那天的痛苦预支到生命的每一天来承受吧。”

“我和他约定,会忘记这件事。”她说,“直到死神来敲门的那天之前,都忘记它,就像不会死去一样活着。”

“其实想想,凡人皆有一死。”梅丽长长的出了口气,“大家都是当作不会死去一样活着。”

“也许这也是一件好事。”梅丽轻声说,“把自己当作命中注定英年早逝的活着,就不会忘记去表达爱,也不会拖着不去偿还恩情了。”

“所以我打算这样活着。”她认真而平稳地说,“卢纳呢?”

“卢纳有没有喜欢过的人?”梅丽问道,“想要和他共度余生的那种。”

少女愣了一下。

“其实我还挺喜欢人的。”她语焉不详地说。

“卢纳总是很孤单的样子,不如去交交朋友。”梅丽笑了笑说,“去参加联谊会,或者去学校,都是不错的选择。”

“我有朋友。”卢纳说,少女别开了目光,“我很喜欢他们。”

“我还是挺喜欢人的。”她重复道,“挺有趣的,甜品,婚礼,恋人,都很有趣。”她说道。

“还有英雄和罪人。”少女的手轻轻地十指交叉,抬在了胸腔,她微微低下头,似乎在祈祷着什么,但是她又似乎根本不信任何神明。

“但是日常生活,我可能真的受用不了。”她安静地说,“即使在最松弛最温暖的环境里。”

“我都依旧记得我自己的性质。”

梅丽无法理解这种哀伤,然而这种哀伤的确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少女微微地转过了头,一双异色的特别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不过日常生活的确是可贵的。”她轻声说,“不是么?”

梅丽点了点头,说实话她并不能理解这个少女所说的名词,但是她知道她很失落也不太开心,所以她不打算追问什么。

“想吃蛋糕么?”梅丽问道。

卢纳点了点头。

“最好配上些红茶。”梅丽热情地建议道,“我们可以开个淑女们的下午茶。”

少女站了起来,自告奋勇地去洗茶壶,她安静地将茶具冲洗的干净清洁,然后把茶壶放在了一边,她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小瓶子,咬掉了瓶塞,将里面透明的液体倒进了茶壶里。

“卢纳?”她听到了华生的声音,然后她转过了头。

她记得他出诊去了,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这里了。

少女看着他的脸,似乎无法找到单词来描述自己的行为,然而在华生试图去触碰茶壶的时候,却被少女牢牢抓住了手腕,卢纳的力量不是人类所能抗衡,他感觉自己的手腕似乎被铁钳箍住了,竟一丝一毫也不能挪动。

“卢纳,”华生试图放平呼吸,“你能解释一下么?”他询问道。

卢纳看了看壶里的液体,眨了眨眼睛,“福尔摩斯要求我对此守口如瓶。”

华生的大脑中一瞬间掠过了好几个念头。

“是给梅丽的么?”他问道。

卢纳点了点头,她继续开始泡红茶,对华生的质疑置若罔闻,“他说最好不要让你们察觉到。”

“他是这么要求的。”卢纳说,盖上了盖子,“但是被你发现了。”

“不过对你们都没有坏处。”卢纳思考了一会,补充道,然后她抬起了眼睛看向了年轻医生的眼睛。

华生知道她从不说谎,但是他不确定她所谓的没有坏处到底是不是人类常识意义上的。

他知道他没有能力阻止卢纳做完这件事。

而他也不可能从卢纳那里问出来这具体是什么。

少女小心翼翼地将壶抱在怀里。

“约翰?”梅丽的声音从客厅传了过来,“你们在做什么,茶出什么问题了么?”

“没有没有。”华生说道,“好像茶叶过期了。”

“没有过期啊。”卢纳俯下身去看着标签,华生看向了一边的铁钳,它静静地卧在壁炉旁边,如果他把它捡起来,能不能将她手中的茶壶砸碎呢。

还是说,能不能把她砸晕呢。

“约翰,你在干什么?”梅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口探进了一个头,“你拿那个干什么?”

“它有点弯了。”华生匆忙地解释道,“我打算把它掰直。”

他在说谎,卢纳转过了眼睛,她静静地垂下眸子看向那根火钳,然后她跨了过去,那一瞬间她感觉火钳被抬了起来,似乎打算把她绊倒,让这一锅来路不明的东西消失。

卢纳跳了过去,她回过头来,看向了灰烬,然后她保持了沉默,她将茶壶递给了梅丽。

“已经好了。”她说道,“可以喝了。”

梅丽接在了手里。

华生将火钳放了回去,“我觉得那袋茶叶好像真的过保质期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喝了吧。”

卢纳坐了下来,托着下巴,静默地看向了连绵不断的阴雨。

人类真是难以对付。

如果这一壶茶被倒掉了,你那位朋友的生命就被浪费了。

然而她似乎已经做完了她该做的事情,卢纳想,她已经把它送到了应该收到的人的手上,不过虽然好像被发现了,所以她应该采取一些弥补措施。

对,她该弥补一下。

“我觉得没有过期。”卢纳开口说道,她执拗地按住了梅丽的手,拒绝了她去倒茶的建议,“闻起来还不错不是么?”

她伸出手拨掉了盖子,属于弗雷的丰饶的花果香顿时溢了出来,梅丽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像闻起来真的很不错呢。”

“扔掉太可惜了吧,约翰。”她说,然后她拿起了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是啊,扔掉是很可惜的。”卢纳轻声说,华生拿起了一个茶杯,准备给自己倒一杯,然而卢纳却将茶壶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移,然后她抬起了异色的眼睛看向了他。

“不等福尔摩斯回来一起吃么?”华生问道。

卢纳摇了摇头,“他今晚都不会回来的。”

“愿意奉献是一件事,能够成功地奉献出去是另一件事。”弗雷一直都这么说,卢纳现在好像是有几分理解了。

“夏洛克福尔摩斯是你的信徒,他拜托你去给予。”弗雷说道,将小瓶子递给了卢纳,“你知道规则的。”

长命汤是不能被提及的,你不可以对它进行阐释,你不可以描述它,甚至也不能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在接受着什么,否则它就会变成一泓清水。

“为什么要定这样的规则呢?”卢纳轻声说,晃荡着小瓶子里芬芳馥郁的液体。

“因为人类的自愿,我们是没有办法好好观测的。”弗雷说道,“你不知道这个人所谓的自愿到底是真正的自愿,还是出于某种目的。”

“所以定下了这样一条规则。”弗雷静静地说,“如果连这个规则都可以接受的话,我们会认为这的确是出于生命主人的自愿了。”

卢纳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华生约到洗手间去打晕,以免他影响了长命汤的效用,她转过眼睛,认真地打量着年轻的医生,衡量着他的头骨能扛住多大的力气。

不过福尔摩斯说说不说谎并不重要,人总是会说一些谎的,所以她克制住了自己。

华生也看着她的脸。

过了一会,他松开了杯子。

“闻起来的确不错。”他艰难地开口说道,他攥起了杯子,似乎表现着他做出这个抉择是多么的艰难。

他选择了相信她。

相信她所说的有好处。

卢纳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意,然后她又为梅丽倒了一杯茶,壶底最后一滴液体也倒了出来,“我再去煮。”她笑着拿起了壶,然后转过了身。

“她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梅丽低声说。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夸过她煮的红茶好喝吧。”华生轻声说。

梅丽点了点头,然后她端起了杯子,再次一饮而尽,“怎么可能,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红茶。”

“你们两个男人想不到这么挑食。”她笑着说,将最后一口也喝了下来,“我去看看我的蛋糕烤的怎么样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华生想,他心里最坏的预期就是他们为了防止自己为梅丽铤而走险而杀死她,他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猜测,然而却始终惴惴不安地恐惧着这种可能性。

那么她喝下了什么?

卢纳回到了桌边,她伸出手夹了一小块方糖,扔进了自己的杯子,专注地看着它被腐蚀的千疮百孔。

“我知道你很想问我,”她轻声说,“但是我不能回答。”

她偏了偏头,“福尔摩斯好像还让我捎句话给你,让我想一想。”

梅丽端着一个漂亮的水果蛋糕回到了桌子前,将蛋糕放在了上面,卢纳依旧歪着头认真地思考着。

当蛋糕被切开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然后快活的一击掌。

“我想起来了,”她认真地说,“夏洛克福尔摩斯要祝约翰华生新婚快乐。”

华生看着蛋糕上白色的奶油和红色的草莓,他突然没来由的想起了人类的血肉,他猛地站了起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了卢纳,而少女从梅丽的手中接过了一片蛋糕,漫不经心地抱怨道,“但是我还没有想好送什么结婚礼物,你们还有不到一周就要结婚了是么?”

“我说的,他都觉得你们不会喜欢的。”卢纳抬起了一根手指,“好难办啊。”

“如果您能在婚礼上让宾客都喝到这么好喝的红茶就好了。”梅丽双手合十,认真热情地看着卢纳,而少女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有了。”她轻声说。

“这样的红茶不会有了。”她慢慢地说,“不过你可以记住它的味道,这样它也不算死掉了。”

“有考虑过做诗人或者哲学家么?”梅丽笑了一声,“感觉你真的很适合呢。”

卢纳眨了眨眼睛,她用叉子叉着一个草莓,放在了嘴里,“我没法作诗的。”

“因为我实在不能理解很多东西。”她轻声说,“不过你能觉得这红茶是甘甜的就太好了。”

“看来福尔摩斯先生是准备了新婚礼物的了。”梅丽笑着转移了话题。

“嗯。”卢纳点了点头,“他说准备把教名送给你们,方便你们给孩子起名字。”

梅丽笑了出来,“福尔摩斯先生居然有这种意想不到的幽默之处。”

“他还希望你们长命百岁,百年好合。”卢纳回忆了一下措辞。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华生说道,“其实百不百年的,也无所谓了。”

“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只有一小段时光,也比一个人孤独百年要好得多。”梅丽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谢谢他了。”

这句话乍一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无关痛痒,华生想,福尔摩斯当然知道卢纳对梅丽寿命的断言,他不觉得他这位朋友是没心没肺到会用如此戳人痛脚的言辞来祝福自己的。

也许他真的找到了什么奇迹吧,华生想,对于那个人来说,似乎总是能够创造奇迹的,他素来是如此认可和信赖他的。

但是他却觉得心中有一团挥之不去的阴霾,似乎要拧出雨水来,让他的心被泡在某种酸涩的液体里。

卢纳自顾自地吃着蛋糕,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放了足量水果和奶油的蛋糕不太甘甜。

可能是在弗雷那里的点心吃多了吧,她想,还有点想吃西恩的烤肉了。

不知道约翰华生的婚礼上会不会有好吃的。

第38章

“据说谁抢到了新娘的手捧花,谁就会下一个结婚。”梅丽笑着说,“所以需要把手捧花扔给卢纳么?”

少女摇了摇头,明显对手捧花兴致不高。

梅丽很多时候觉得这个少女很冰冷,就像是清冷而华美的星辰,可望而不可及,明明就坐在你的身边,但是你对于她的所思所想,所感所闻,全部一无所知。

或者是她太好懂了,而人类认为一个人的思维远不会这样简单,反而自己将自己囚禁进了深不可测的米诺斯王迷宫。

“如果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卢纳转过了头,静静地看着梅丽的眼睛,“我是不是就不应该参加你的婚礼了。”

梅丽想也许这孩子正在为准备结婚礼物的事情烦心,于是她在一边坐了下来,坦然地说,“没关系啊,能来参加也是给我的礼物了。”

卢纳静默地低着头,看着怀里的水晶天鹅,这是梅丽的结婚礼物之一,他们相信送这样对爱情专一的鸟,会让新婚夫妻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说起来,卢纳你脖子上的钥匙,看着很精致的样子。”梅丽试图找个话题,“是打开什么的呀?”

“家门钥匙。”卢纳回答道,她端详着钥匙,“等到我回家的时候,就有用了。”

“唉,我都没敢问过,所以卢纳是有家人的么?”梅丽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偏过头去看着少女。

“嗯。”卢纳点了点头,“我有一天会回家的。”

“总有一天。”她轻声说。

“那现在是没法回去么?”梅丽问道,“出了什么事么,其实回家根本不需要什么仪式感的,只要想回,就能回去的地方,才是家啊。”

卢纳摇了摇头。

“它很远的,在灰色的海洋的对岸,”少女抬起了眼睛,看向了朦胧的白雾。

她似乎在呓语一般地说着,“到还乡之日的时候,我们所有属于那里的人都会听到一首歌,然后我们会从海洋上跋涉而过。”

“到时候海洋上会有一条金色的道路,我们不会沉没也不会迷路。”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然后我们将跋涉一整夜,直到黎明到来,我们就会看到我们失落的故乡。”

“它有白垩色的海滩,日光会明朗地照下来,花朵在那里不会凋谢,而到处都是参天的林木,清晨的时候金色的日光会照在小妖精彩色的透明翅膀上。”

梅丽沉默了。

她作为一个不列颠人当然听过这样的传闻,包括但不限于海边的巨石是沉睡的芬恩,海豹女会披上海豹皮离开心爱的子女。

也听过大海那一端的理想乡。

她想是不是这个少女曾经失去过太多,所以为了抚慰她的神经,让她觉得她的家人在童话中的世界里等她。

然而少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梅丽一瞬间突然捕捉到了什么。

这个少女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精密繁复的花纹。

卢纳将水晶天鹅放在了一边,她静静地握着手中的钥匙,看向了渺茫的虚空。

“你们会一直在一起么?”她轻声问道。

“你们会一直像今天这样相爱么?”她质问道。

“凡人不敢妄称永远。”梅丽轻声说,她捡起了天鹅,“但是我想我会信守承诺。”

“将来即使不再如今日一样充满激情,但是依旧要作为妻子爱他,作为家人爱他。”她保证道,“我不敢说会一直有着多么浓情蜜意或者如胶似漆。”

“但是人类大都是这样的,你不要幻想那样的爱情啊。”她轻声说道。

卢纳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她的脸,“这样啊。”

“据说人类总是妄图永恒,但是自己总是很善变。”她轻声说,“我有时候会想,你们会不会讨厌彼此,会不会恨上彼此,让漫长的生命变成互相折磨呢。”

“也许吧。”梅丽笑了笑,“但是激情之上,还有恩情。”

“我永远不会忘记华生医生和他的朋友为我做过的事情的。”她轻声说,“我也相信他应该也是个品德高尚足以压抑自己偶尔溢出的恶意的人。”

卢纳微微地叹了口气。

“这样不完美的,充满瑕疵的感情么?”她轻声说,“需要压抑和控制的产次品。”

“但是这个世界也是这样的产次品,卢纳。”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少女转过了头,夏洛克福尔摩斯站在她的身后,他眼睛下面淤积着深深的青色,表现着他这段离开的时间大概正在忙于某件大事。

“我们凡人拼尽全力能保护的也只有这样的产次品。”他说,“不如说,这样已经是很不错的happyending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

她转过了头,看向了地上浅浅的水坑。

“你们人类对于美满的结局的定义还真是复杂的很。”她轻声说,“好吧,既然当事人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结局,那么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轻快地站了起来,走向了灰瞳的男人,“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么?你是去意大利了么?”

“有个蒙娜丽莎失窃的案子,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蒙娜丽莎毕竟是意大利的国宝。”灰瞳男人滔滔不绝地说,“但是事件还是十分简单的。”

然后他从口袋里拎出了一根十分夸张的绶带,末端挂着一个小的有点可怜的勋章,“他们就给了我这个东西。”

“如果莫里亚蒂知道他那么大的财产损失在意大利政府的眼里和这个是均等的,他大概可以直接气出高血压,在被绳之以法之前就去见上帝了。”福尔摩斯笑着说,“当然,不知道上帝到底存不存在。”

“他是你们人类心中的偶像,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存在的。”少女认真地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梅丽对这样大不敬的对话本来应该感到惊异,然而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可能少女并不是什么可怜人,她和自己说的一切也不是什么心理医生的疗法。

可能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她突然问及了自己关于对以后人生的打算,华生不可能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寿命。

那么说明,她也许给了自己什么。

“等一下,卢纳。”梅丽喊住了她,“你大概已经送过我礼物了吧。”

卢纳没有回答,她转过了身,如果让她以为是自己赐给她的长命汤倒也不错,这样她就永远都不知道是谁给予了她。

卢纳不能说谎,所以她决定选择沉默。

这样梅丽就会将这解读为默认。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是谁给予了她,是谁为她奉献的,到最后她甚至不会记得夏洛克福尔摩斯真实存在过,只会觉得自己也许在报纸上或者报刊上读到过这个名字。

这就是全然的奉献。

有人类为你付出了一切,然而得到奇迹的人只会跪在地上感谢神明的垂怜。

弗雷说,这就是常态。

那人类为什么要奉献呢,为什么还要付出呢?

“意大利,好玩么?”卢纳问道。

“吃的东西远比英国要好。”福尔摩斯打了个哈欠,“你对蒙娜丽莎毫不感兴趣么?”

“好吧,”卢纳点了点头,“蒙娜丽莎是什么?”

两个人一边闲聊着,一边走在了回贝克街的路上。

“是一张画。”福尔摩斯说,尽量描述了一下他心目中的蒙娜丽莎,“画了一个没有眉毛的女人。”

“哦,”卢纳轻声说,“所以你是给她加上了眉毛,所以被表彰了?”

“如果那样的话,我可以在意大利吃牢饭了。”福尔摩斯轻松地说。

“为什么?”卢纳问道,“哪有人类没有眉毛的。”

“破坏文物。”福尔摩斯言简意赅地说,“虽然有人说,她曾经有过眉毛,只是后来剥落了而已。”

“但是无论是意大利政府还是画贩子都不在意这一点。”他侃侃而谈道。

“这难道不是重大缺陷么?”卢纳问。

“因为那些家财万贯的买家不喜欢有眉毛的。”福尔摩斯解释道,“所以他们也不喜欢有眉毛的。”

“嗯,这样。”卢纳点了点头,“那好吧。”

“有些人专门复刻蒙娜丽莎,莫里亚蒂就养了这样几个高手。”福尔摩斯说道,“只要真正的蒙娜丽莎丢失了,他就可以把假画当成真画卖了,所以他恨不得蒙娜丽莎被永远毁掉了才好。”

“好可怜的女人。”卢纳叹喟道,“既没有眉毛,也要没有命了。”

“她已经没有命很多年了。”福尔摩斯思考了一下,试图计算一番蒙娜丽莎本人到底死了多少年,“这一点还不用太可怜她。”

卢纳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那莫里亚蒂想要什么,如果不是生命的话,他需要什么?”卢纳问道。

“钱。”福尔摩斯答道。

“但是他现在的钱到死也用不完了。”卢纳说,“西恩是这么说的。”

“所以他现在应该需要更多的生命才对。”卢纳认真地思考着。

“希望你不要给他提供新的想法。”福尔摩斯郑重其事地说,“所以西恩和莫里亚蒂有联系么?”

“有些不愉快的事情。”卢纳回答道,“莫里亚蒂想要篡夺西恩。”

“因为西恩持有的是最简单易懂的性质,即为强力和暴力。”卢纳抬起了两根手指,“对于人类来说,又容易理解,又可以通过它们得到很多他们想要的东西。”

“所以一直以来都有人觊觎西恩的王钥了。”卢纳摇了摇头,“但是你也知道西恩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你很难从他手里得到王钥的。”

“不过他对莫里亚蒂感觉挺恶心的。”卢纳说,“他又不肯细说,感觉是吃了亏,不好意思说出来。”

“所以莫里亚蒂的手里,很有可能有西恩一部分力量是么?”福尔摩斯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了。”卢纳说道,“西恩的血和骨,都是很厉害的东西。”

“如果他偷偷的得到了,不好说会发生什么。”少女思索了一会,“他和神秘学有所接触么?”

“他在大学的时候原本修习的就是离神秘学最近的天文学,我想他很可能也是一位神秘学大师。”福尔摩斯说,“除了西恩,还有谁和他有接触么?”

“樨那好像有。”卢纳思考着,“我的确好久没见过樨那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这样。”福尔摩斯笑了一声,“不过从意大利这件事来说,他还没有动用他那方面的知识。”

“可能是因为我们从前没有太多冲突。”他摸了摸自己刮的很光的下巴,“他本人也很有可能并不在欧陆。”

“当然了,”他轻松地笑了一声,“希望他的心脑血管还好,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大动肝火。”

“但是他很有可能按耐不住,想做点什么出来了。”福尔摩斯说,“你好奇么?”

“我倒是经常听到这位的鼎鼎大名了。”卢纳用朦胧的眼睛看着连天而下的雨幕,“听他们的说法来说,好像对他的能力评价颇高,而对他本人评价很低。”

“看来无论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还是你们的规则,对他的看法还都是相当一致啊。”福尔摩斯说,他微微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来,给自己点上了。

“说起来,”福尔摩斯抽了口烟,“虽然很想参加华生的婚礼。”

“但是我收到了一封信。”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卢纳,少女拆开了信封,看了看,眼睛中的花纹一瞬间浮现出来又隐没了下去。

“那个波尔洛克?”卢纳问道。

“不得不说,你这种不用分辨笔迹就可以判断出这是同一个的手笔的能力的确经常让我心怀嫉妒。”福尔摩斯说道。

“因为上面是他的颜色。”卢纳说,“黑色的,粘稠的,不,不能说是黑色,是灰色的。”

“很恶心,很糟糕。”她描述道。

“这个波尔洛克,背后就是莫里亚蒂的党人。”卢纳断言道,“一条恶心的阴暗的匍匐前进的织网的虫子的从属。”

“然而莫里亚蒂是受人尊重的教授,拥有丰富的学术成果,桃李满天下而乐善好施。”福尔摩斯不屑地说,“如果你这样说被人知道的话。”

“你就是一个精神病院里的智障少女,而我是指使你这样做的背后的阴暗的监护人,而他是个高尚的可怜的受人嫉恨的大教授。”福尔摩斯淡淡地说,“这就是人类社会的很多恶心之处。”

“可惜我们终究得维护这个产次品。”他吸了口烟,吐出了一个烟圈。

卢纳点了点头,“其实我倒是不介意被叫智障少女了,但是精神病院真的是个悲惨的地方。”

福尔摩斯笑了一声,“没关系,不会让你被送进精神病院的。”

“即使你当面说了他某些话,他应该也会表达宽宏大量而不与你计较的。”灰瞳男人微微偏过了他锐利的眼睛,“除非你说了他最见不得光的秘密。”

“那倒也不是不可能。”卢纳轻声说,“我对他秘密的优先级没有义务进行排序。”

她垂下眼睛去努力读着那封信。

“534C21312736314172141

DOUGLAS109293537BIRLSTONE

26BIRLSTONE947171”

“我已经努力学习了。”卢纳沮丧地说,“为什么你们的书面文字我还会有读不懂的。”

“因为这是一封密码信。”福尔摩斯接过了纸,“人类的秘密总是很多的,所以他们在掩饰秘密方面挖空心思。”

“比方说,借用密码。”他指了指这张纸,“它可以被翻译成另外一封信。”

“那么它是什么意思呢?”卢纳抬起了眼睛好奇地问道。

“没有密码本,我们是很难破译密码的。”福尔摩斯说道,他尖锐的笑了一声,“不过这位党人既然如此希望我被卷入道这起事件之中,他肯定不会让我倒在迷宫的入口处。”

“所以我觉得过一会大概会有另一封信送到了。”

他们回到房间后没过多久,门铃响了起来,果然另一封信被送了过来,少女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这封信,似乎已经完全破解了背后的秘密。

当然并不是利用人类的方式,所以她也不觉得自己的答案有什么好炫耀的,所以她抬起眼睛,期待地看着另一封信。

灰瞳男人拆开了信封。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

这件事我不愿再干下去了。这太危险了,他怀疑我了。我看得出来他怀疑我了。当我写完通信地址,打算把密码索引送给你时,他完全意想不到地来了。幸亏我把它盖住了。要是他看到了的话,那对我就非常不利了。可是我从他目光里看出不信任的神色来,请你把上次寄去的密码信烧了吧,那封信现在对你没有用处了。

弗莱德波尔洛克”

卢纳眨了眨眼睛,显然对这封信极度的不满意,她拿过了信件,看了看,“的确是同一个人的,我们去找他要个说法吧。”

“还是不要了。”福尔摩斯笑了笑,“也许我们不需要他提供的东西,就能读出这封密码信呢?”

“你看,他已经相当惶恐不安了,如果再被莫名其妙地连藏身之处都被揪出来的话,他该不会以为我也是莫里亚蒂的党羽了吧,以后他再想当一把贼党的叛逆,估计就不会给我通风报信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福尔摩斯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所以我们回到这封信本身好了。”

“用来解读这封信的密码本,应该是一本书。”他说,“这样是不是感觉容易了一些呢?”

“完全没有。”卢纳闷闷不乐地说,她张了张嘴,打算说出她的答案,然而青年抬起了一只手示意她稍等一会。

“大概我们的密码本,应该是一本很厚的,分两栏,所有人手中都一模一样的书。”他看着密码,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他站了起来,将一本厚厚的年鉴抽了出来,翻开了,然后露出了一个失望的神色。

“完全连不成一句话。”他自言自语道,然后他用力地按了按太阳穴。

“这样,”他飞快的站了起来,拿起了另一本年鉴,将它翻开了。

“是需要去救一个人么?”卢纳轻声问道。

“嗯,你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可靠。”福尔摩斯笑了笑,“这个人看来的确处在相当的危险之中。”

“这么有趣的信使发出的邀请,的确很值得一去呢。”

第39章

卢纳乖巧地坐在窗前,尽职尽责地望着风。

这是莫里亚蒂的办公室,装饰的颇为雅致而有品位,卢纳对这些优雅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她好像记得私自闯进别人的地盘还翻别人的东西在人类的道德里好像不太好。

但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对此也没有反驳。

他依旧请求卢纳设法让他进入莫里亚蒂的办公室。

这对卢纳来说并不难,因为里伦敦和表伦敦是对应的,她既然在里伦敦称王,那么她只要在里伦敦里找到莫里亚蒂的办公室,然后在那里用王钥反转即可。

所以他们成功的在午夜中没有惊动任何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莫里亚蒂教授的私人空间之中。

“其实如果把握的精准一些。”卢纳认真地说,“我们甚至可以出现在他的被窝里。”

“我觉得出现在被窝里还是有点太过不符合人类公公良俗了。”福尔摩斯对这个提案表示了反对,“而且我也不希望和一个老男人同床共枕。”

“哦。”卢纳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能够展现她非凡的技术的提案放弃起来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

“那就算了。”卢纳说,握着手中的王钥,“那就目的地是他的办公室好了。”

福尔摩斯对里伦敦已经算得上熟悉了。

它灰白,寂静,自己遵守着自己的规矩和逻辑,并且向这个少女俯首称臣。

少女再一次来到了枢纽。

“莫里亚蒂教授,现在应该在剑桥吧。”她轻声问道,“那么我们要等去剑桥的火车。”

她直起了身子,抱着双臂,看向了迷雾的另一侧。

卢纳似乎从来不讨厌等车,她总是一言不发地耐心地等着车从迷雾里显露出身型来,她也并不需要报纸或者小说来消磨时间。

列车果然无声无息地按时进站了,两个人上了车,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而他们的对面坐了一个熟悉的金发少年。

卢纳抬起手打了个招呼,“西恩唉?”

少年抬起被黑色皮革手套包裹的手,回了个礼,“晚上好啊,卢纳。”

“你们要去剑桥么?”他微微拧起了淡金色的眉尖,“看来是打算去找詹姆斯莫里亚蒂了?”

“嗯。”卢纳点了点头,“福尔摩斯说要去他办公室。”

“他办公室里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西恩轻声说,他十指交叉,如果出现在人类身上,这是一个不安的姿势。

但是王也会不安么,福尔摩斯对此持保留意见。

“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很特别。”福尔摩斯回答道,“而且一定会留下某些端倪不是么?”

“也许吧。”西恩说。

“那西恩要去哪里呢?”卢纳问道。

“我要去意大利。”西恩轻声说,“哈尔芙说她有些担心樨那,让我去看看。”

“樨那前段时间在意大利?”卢纳转过头看了看福尔摩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时候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都在意大利。

“嗯。”西恩说,“樨那的性质你也知道,对人类来说很糟糕的。”

“比戈尔德还糟糕么?”福尔摩斯提问道。

“虽然不至于如同戈尔德那样浮尸百万赤地千里,但是樨那的性质,”西恩向后仰了仰,他看着窗外的浓浓的白雾,“樨那的性质为粉饰与颠倒。”

“也就是说,他即为谎言之王,假象之王,颠倒之王。”西恩抬起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你如果见到樨那,会认出他的。”

“他是个黑发红瞳青年,十分的俊美,在人群中极为鹤立鸡群,你的感觉会被他颠倒和粉饰,以你的敏锐你是可以察觉的。”西恩抬起手,点了点福尔摩斯,然后收回了手,“名侦探。”

“如果我感觉的没错的话,”福尔摩斯闲闲地靠在了一边,“杀戮王似乎想委托我找到樨那是么?”

“的确很棘手。”西恩轻声说,“你接受委托么?”

“接受。”灰瞳男人不假思索的说。

“因为很刺激是么?”西恩微微一笑,露出了尖尖的犬齿。

“不止。”福尔摩斯说,“实际上我觉得答案可能很枯燥,因为你们远没有人类复杂。”

“但是樨那毕竟是卢纳的朋友不是么?”他淡淡地说。

卢纳微微张大了眼睛,少女侧过脸看着他。

“我差不多也明白你们是何种生物了。”灰瞳男人轻声说,“更应该帮助谁,我倒是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了。”

西恩笑了笑,他转向了窗外,“我也许应该提前和你说句抱歉。”

“不管这个谜题是否简单,但是它一定很危险。”他轻声说。

“但是我和卢纳一定会努力保护你的。”西恩轻声说,一根一根地舒开了手指,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毕竟你对于那个世界来说,应该也可以算作我们自己人了。”

“你们从来都是很照顾自己的人,不是么?”福尔摩斯平静地说。

西恩点了点头。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

“是的。”西恩轻声说,“我有时候会想,真的很羡慕你们人类。”

“你们就在自己的家乡里,而我们只能生活在夹缝之中,回不去我们的故乡。”他慢慢地说,“当然了,你可以忽略我这些无病呻吟。”

福尔摩斯的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身上,卢纳显然对这些高深的问题没有任何兴趣,她转过头看向了白雾,专注而认真地分析着一场厮杀。

“剑桥快到了。”卢纳轻声说,“说起来,西恩。”

“怎么了?”西恩看向了卢纳。

“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卢纳淡淡地说,“可以杀掉那只蜘蛛么?”

“我觉得一切都以保护樨那的安全为上。”西恩说,“而且卢纳,你记住,你即使觉得杀死他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不要轻易动手。”

“而且还有一点,最好不要让他发现你是何等性质的生物。”

卢纳点了点头。

“暂时试图当个人类吧。”西恩轻声说,“我没法透露我遇到了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小心莫里亚蒂身边的那个叫莫兰的人。”

“一旦有了任何机会,马上杀死他。”西恩郑重其事地说,“至于我说任何机会,你看到他的时候,就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卢纳认真地点了点头,“好的,我会杀掉莫兰的。”她轻描淡写地说,就像是承诺自己会把屋子里进的蚊虫设法捕杀一样。

福尔摩斯知道这个承诺的分量。

卢纳已经知道一个人的死去代表着什么了。

不过他也不打算为莫兰辩护,毕竟这家伙给全不列颠的恶性犯罪提供顾问服务,虽然在法律上清清白白,但是早已恶贯满盈。

正如莫里亚蒂表面上德高望重。

实际上,他就是蛰伏在蛛网中央的蜘蛛,整个世界的金钱和罪恶都系在他的网上。

如果福尔摩斯问自己一个问题,他马上就会死去,他想到的最后一件事会是什么。

他发现自己每次都会给出同一个答案。

他还没有将莫里亚蒂和他的集团连根拔起,他对此深感遗憾。

夏洛克福尔摩斯见到詹姆斯莫里亚蒂的第一面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人生是有某种使命的。

那是一个闷热的苦夏的尾巴,他不合群的坐在教室里,靠窗的位置映着树木的影子,而讲台上的教授正在教着他们昏昏欲睡的数学课。

他教的进度很慢,所以很得学生们的欢迎。

然而这对于福尔摩斯来说,太令人困倦难受了。

但是福尔摩斯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位教授的怀表,似乎是他在某本杂志上看到的价值不菲的古董,起码有一万英镑。

而一名教授一年只能赚七百磅。

据说詹姆斯莫里亚蒂出身一般,因为家里没有任何势力,他第一次发现的小行星的命名权被权高位重者的子弟夺走了,让很多学生颇为为这位可怜的教授愤愤不平。

夏洛克福尔摩斯看着那块怀表反射出的七彩的光,感觉很像教堂的玫瑰窗。

詹姆斯莫里亚蒂没有他看上去那么和蔼正直。

而某一天,在他惯例的讲述之中,他的目光穿过了金丝眼镜看了自己一眼。

他感觉这一眼冰冷而锐利。

就像蜘蛛一样。

这只有一秒不到的时间,所以没有任何人察觉,然而却如同一桶兜头的冷水一般,让福尔摩斯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他是个危险的男人,他的本能与敏锐的直觉都这么告诉他。

你那无与伦比的洞察力和行动力,也许都是为了一位犯罪界的王者所准备的。

而这位无冕之王,其名为詹姆斯莫里亚蒂。

很久以来,他一直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帝国有多庞大,这只蜘蛛到底有多狡猾,他必须比他更谨慎也更聪明,才有可能撼动着深不可测的,和人性最阴暗最脆弱的地方相连接的黑暗帝国。

而如今他的人生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必须投身进这个伟大而光荣的事业之中,争分夺秒地做完这唯有他才能完成的伟业。

他实际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恐惧,反而有一种人在危险面前被激发出最后的肾上腺素一样的眩晕和激动感。

果然他就是这样的动物。

他就该死在这样的终局之中。

“剑桥到了。”少女轻声说,两个人从火车上走了下来。

卢纳突然抬起了眼睛,静默地看向了灰瞳男人的侧脸。

“怎么了?”福尔摩斯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低下头问道。

“没什么的。”卢纳轻声说,她伸出手,抓住了青年的手,然后用力拆开了袖口。

“你身上有血腥味,不太安全。”她轻声说,然后将袖子往上提了几分,而一道新鲜的血口出现在了青年苍白的手臂上。

福尔摩斯自从遇到卢纳之后再也没有这样做过,直到昨天,他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拿起了匕首,又一次切开了自己伤痕累累的小臂。

血涌出来了。

熟悉的冰冷的疼痛如此让人清醒,告诉他,他还活着。

他终究还是难以全然扛下最本能的压力和恐惧,福尔摩斯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他的朋友们总以为他有最坚强的灵魂和意志。

实际上。

他也不清楚到底用坚强来形容是否合适。

“血和伤口对它们来说是脆弱的象征,代表着你很好被捕猎。”卢纳认真地说,“所以你还是得处理好,我们才能出发的。”

她认真地接过了纱布和棉签,思索了一会自己的记忆,开始将伤口掩饰了起来。

第40章

“这个装饰品,很特别啊。”卢纳说,她偏过头,看向了一片茫然的黑暗,福尔摩斯没有卢纳的视力,并不能看清她到底在看什么,于是他走了过去,看向了那个所谓的装饰品。

是蛛网,也不完全是蛛网,是细细密密的红色线绳,将很多东西联系在一起,图片,单词,标本,这是一块思维板,当然莫里亚蒂定然不会将他所思考的东西显而易见地放在这种地方。

因此它们只是符号,是密码,是某种只有他本人心知肚明的象征。

然而,这块木板的中央,即使没有解读密码的才能的人也能感受到恐惧和不祥。

因为那是一只被用匕首钉在软木板上的蝴蝶。

卢纳看着木板,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福尔摩斯知道任何的加密在这个少女面前都没有任何作用,她可以轻松地读出隐含的意思。

看来这个意义让她不是很愉快。

“何等狂妄的愿望和僭越。”卢纳轻声说,她站了起来,她伸出了手,拔出了匕首,然后福尔摩斯张大了眼睛,他知道这个少女拥有新生的异能,然而他没想过一个连内脏都干枯了的蝴蝶标本在少女的手中重新舒开了翅膀,然后腾跃而起。

“这是怎么做到的?”福尔摩斯轻声问道,“不过莫里亚蒂肯定会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动过了。”

“它不再是从前的蝴蝶了。”卢纳轻声说,“死者不能苏生。”

“我也不能逆转因果。”她说,让蓝色的蝴蝶落在了自己的指尖,“从性质上来说,它现在是个妖精了。”

福尔摩斯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卢纳代表的是新生,也就是衍生,而非重生。

但是蝴蝶的成长,蝴蝶的象征意义,有一重即为变态,从毛毛虫变成蝴蝶,可以说脱胎换骨,和从蝴蝶变成妖精的这种性质的转换,没有任何区别。

“他不会发现他的东西被动过的。”卢纳波澜不惊地说,她拿起了一边的匕首,把蝴蝶钉了回去,蝴蝶一瞬间恢复了稳态,仿佛从来没有得到过生命一样,依旧是那个标本。

“你苏生了它,又杀了它,是这样么?”灰瞳青年问道。

“它没有死。”卢纳侧过了眼睛,“它是妖精,妖精是可以陷入冬眠的。”

“而它也没有陷入冬眠。”她认真地解释道,“我们达成了一个协议,我会将眼睛放在它的身上,它既然承蒙我的恩惠而生,那么也愿意为我效劳。”

“更何况,我们有一条铁律。”卢纳抬起了一根手指,她的眼睛显得庄重而肃穆,丝毫不像是在危言耸听,与她的外貌极其不符。

“每一个里世界的生灵,都有义务倾尽全力诛杀僭越之徒。”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福尔摩斯知道,对于卢纳来说,原则就是原则,铁律就是铁律,她没有人类那种阳奉阴违的能力。

而它们的世界也的确是以这种方式维系和稳定的。

果然他对这个女孩依旧知之甚少。

“如果需要你肚子被戳穿,一个人留在黑暗之中。”灰瞳男人轻声问道,四处都寂静无比,他们的潜入没有人发现,然而他还是压低了声音,“你也会这样毫不犹豫地做么?”

“嗯。”卢纳点了点头,“因为我们就是这样的生物。”

“我们在出生之前,就被规定了该做的事情。”她轻声说,“我在给予它生命之前,就在拜托它这件事。”

“它同意了。”卢纳说。

“你可以将你体内给予生命的力量使用出来了么?”灰瞳男人问道。

“方才算是一时不快。”卢纳轻声说,“不过偶尔可以。”

她长大了,福尔摩斯想,尽管弗雷,或者其他神明都提醒过他这一点,这个女孩在长大成人。

然而当直面这一点,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还是萌生出了某些不属于他的忧郁。

当他意识到她面对这些永远会如此决绝和狠厉,义无反顾,一心向南墙时,他静默地看向了那一副密码,他知道卢纳没有能力为他诠释它,因为她只能理解属于她那一半的意义,正如自己也只能识别出此世的物品一样。

他们需要把东西拼凑在一起,得出这只老蜘蛛的意图和计划。

他摸出了一根钢笔来,在自己的衬衫袖口记录下了上面的符号和物品。

某些元素很容易解读,而某些过于复杂和陌生。

首先是,权杖,然后是宝剑,然后是圣杯,最后是钱币。

而中间就是这只代表着蜕变的蝴蝶。

福尔摩斯想起了卢纳说,莫里亚蒂不应该继续追求没有尽头的财富,而应该先追求没有尽头的生命。

而这只蓝色的蝴蝶,他想,是不是代表着那个人对自己的某种愿望,他将蜕变,他将不朽,变成妖精或者。

神明。

应该是神明,否则卢纳不会称之为僭越。

从前福尔摩斯会说自己是无神论者,人类为什么不可以成为神明呢。

而如今他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在逐渐了解了神明是以何种形态存在的生物之后,他认为人类的确不该成为神明。

人类太擅长投机取巧了,人类也太过聪明了。

鱼和熊掌从来不可得兼,人类拥有自由和可能性的同时,也不可能持有这种因果律一样的力量。

这世界还真是平衡而公平。

少女静静地等待着他,然后他们来到了深夜的枢纽。

福尔摩斯这一次没有观察四周,而是径直地坐在了椅子上,如原住民一样安静而麻木地等待着列车的到来。

卢纳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夏洛克福尔摩斯。”她轻声说,“你想成为神明么?”

“不想。”他毫不犹豫地说,“自从认识你之后就不想了。”

“做神明那么痛苦么?”卢纳问道,“你也好,很多人类也好,总是以某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因为你的人生就人类的视角来看,的确是可怜的。”福尔摩斯说道,“人类女孩一般来说,出生不等于为了死亡。”

“你们不也会死么?”卢纳偏过了头,“你们出生不是为了死亡么?”

“当然也可以这么说。”福尔摩斯说道,“但是我们认为活着的时候更有意义。”

“而你的意义被直接压在了死亡的那一刻,之前的一切都是索然无味的,都是义无反顾的。”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对于人类来说,尤其是利己主义者来说,简直是可悲的无以复加。”

卢纳眨了眨眼睛。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悲。”她淡淡地说,少女抬起了眼睛。

“为什么?”福尔摩斯问道。

“因为我爱大家。”她平淡地说,“无论是这一侧,还是那一侧,我都很喜欢,我更向往故乡,所以我要把大家都带回去。”

“即使你自己永远看不到你那未曾谋面的故乡?”福尔摩斯问。

“只要知道它是存在的。”卢纳说,伸出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它就永远和我在一起。”

“其实我也想知道它是什么样子的。”卢纳笑了笑,“不过不要紧。”

“王理当为子民的愿望付出一切,生命,灵魂,**,性质,存在。”她说,“都可以。”

福尔摩斯沉默了一会。

他倒是的确知道卢纳从来都是这样的生物。

不过碰巧他也是这样的生物,从来至死心如铁。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我们到最后都不会死。”灰瞳男人问道。

“你可以排除一下其他的不可能。”卢纳轻声说,像是已经困倦了,“这种可能性,如果存在的话,就是有的。”

“你想没想过,如果你活下来了,你要去做什么?”福尔摩斯问。

“回家。”卢纳低声说,“可以带你一起去看看。”

卢纳的倦意一发不可收拾,灰瞳男人只能把她抱起来,然而他看到午夜时分,自己的住处的灯还亮着,一个探员的影子照在窗帘上,他能识别出那身警服的轮廓。

出事了。

“伯尔斯通庄园的主人道格拉斯先生被人杀害了。”警员大声说道,“福尔摩斯先生,这张纸条是谁放在你的书桌上的。”

灰瞳男人不动声色地接过了那张纸条,“是白日里破译的一封密码信,我已经向警方提出要保护这位先生了。”

“是的,然而我们的同事感到的时候,这位先生,已经不幸的被以相当离奇的方式杀害了。”警员说,灰瞳男人抬起了一根手指,放在了嘴唇上。

“好了,麦克唐纳先生,您现在激动的情绪应该可以缓解了,请不要高声讲话了。”他低声说,抱着怀里的少女走进了一间卧房,然后走了出来,坐在了沙发上,“请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吧。”

麦克唐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之处,他坐了下来,“真是抱歉,没看清您的朋友居然在睡觉。”

“她今年多大了。”他轻声询问道。

“快要成年了。”福尔摩斯轻描淡写的说,“我拜托她做了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就算是什么青壮年男性应该也需要休息了。”

麦克唐纳点了点头,“那么这是一份我的同事发回来的信件。”

“这封密码信的情报也希望您能和我交流一下。”他说道。

福尔摩斯看着那页轻飘飘的纸张,“你听说过詹姆斯莫里亚蒂么?”

“有所耳闻。”麦克唐纳说,“但是据我所知,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我看不出他和这起凶杀案有任何关系。”

“因为您是我可贵的朋友。”夏洛克福尔摩斯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您是记得我们一直以来合作的友谊的。”

“我当然完全相信您的为人。”麦克唐纳侦探说,“但是作为警察,我的职业素养要求我无论怀疑任何人,都需要足够的证据,在那之前,我必须把他们当作完全清白无辜的人看待。”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可贵的品质。”

“看来您对这位教授的印象不错了。”他不疾不徐地问道。

“是的。”麦克唐纳说,“我曾经在他的办公室里和他见过几次,他是如此的和蔼和耐心,简直就像我的另一位父亲一样。”

“他的确也是很多人的另一位父亲。”福尔摩斯短促地笑了一声,“他还想当更多人的父亲。”

“您还记得他办公室的陈设么?”他抛出了一个问题。

“很雅致,很有品味。”麦克唐纳说。

“是啊。”福尔摩斯点了点头,“你看,他背后就有一幅美丽的油画。”

“那幅画的拍卖价是二十万英镑。”

“而莫里亚蒂教授的年薪是七百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