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上药粉重新包扎，梁安将赵宴时的袖子卷下来小心放好。

端过汤药拿过勺子试图喂药，从没这样照顾过谁的梁将军显然并不是一个擅长此事的人。

从前军营里谁伤了病了也都是抱着碗好似饮酒灌进去，有动不开手的时候也是兰渝照顾，他为人细心些，不是梁安这种笨手粗脚能比的。

汤药从病人唇边滴滴答答淌进衣服里，把赵宴时的衣襟打湿。

梁安无奈，偏又不能交给旁人帮忙，只好不断尝试。直到用尽百般力气才喂了小半碗汤药。

梁安苦恼，低声与昏迷着的人商量：“快些喝药才能好，听话吃药。”

可惜即使人家想听话，此时也做不到。

绞尽脑汁后，梁安重新将人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掐住他两腮托起他下巴，手忙脚乱喂药。

药倒是喂了进去，也呛着了病人。

赵宴时闷声咳起来，梁安慌张起来把碗扔了出去使劲拍他的背，这下咳得更厉害了。

“兄长轻些。”梁棠月从内厅都隐隐听见咳声，扬声说道：“在她身前轻轻顺气会好些。”

梁安听见更显得慌乱，依言放轻了手脚。

只握过刀剑的粗糙大手在赵宴时胸前僵硬抚过，果然平息了他的咳喘，梁安总算松了一口气。

一碗药费力喂进去，梁安将人放平，想了想重新把丝帕绑在了他嘴上才回身出去。

“将军。”大夫正在偏厅歇息，见梁安来了起身叫道。

“大夫客气。”梁安抬手拦道，又朝一旁说：“郑伯，多备上些诊金给大夫。”

吴大夫笑道：“将军太客气了。”

“这是您应得的。”梁安摆手。

四下无人，梁安凑上前去。

“大夫，舍妹年龄尚幼，顽皮之余受些皮肉伤，只是女子病痛不宜外传，我想……”

“将军放心！”吴大夫惊慌道。

面前的人语气低沉和缓不像在威胁谁的样子，可吴大夫已确实感到压力，尤其旁边还站了个膀大腰圆的伏山，大夫都快站不住了。

贵门小姐身有隐疾不能多提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是这位平南将军的妹妹自然更要稳妥。

大夫忙擦擦额间的汗：“医者不多言，病人病痛自然不能对旁人多提。”

“并非不能多提。”梁安的眼睛扫过他脸上笑道，“希望你忘了今日曾来过将军府，如此梁某感激不尽。”

郑伯拿了木匣来，伏山接过翻开，大喇喇递到大夫面前。

梁安说：“辛苦大夫跑这一趟，我命人送大夫回去，至于今日……”

吴大夫喘不上气，听音辨意连连点头擦拭额上的汗：“是，是，草民夜里睡得正香，此时并非看诊时辰，就，就不打扰将军了。”

梁安点头：“伏山，送吴大夫回去。”

“是。”伏山昂着脑袋站在大夫身侧应道。

这大嗓门儿喊出来大夫几乎要倒在伏山身上，强掐着大腿撑住了抱着银匣浑浑噩噩出门。

梁安反身回屋，先去看一眼赵宴时还没醒来，探他额上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热了。

他松一口气，走进内厅去见妹妹。

点上烛火，梁安看见撑在桌上的小妹小声叫道：“阿月。”

“人好些了么？”梁棠月揉揉眼睛，困倦难忍，一眨眼的功夫差点睡着了。

“想必没有大碍了。”梁安轻声说，“扰你休息，我很内疚。”

梁棠月摇头：“哥哥说的什么话？能帮上你的忙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梁安帮她扶正披风：“傻姑娘。”

“哥哥带回来的谁家姑娘？”梁棠月清醒几分偷偷问道，两只圆眼亮晶晶的又笑眯眯问：“可是要做我家小嫂子的？”

“胡说。”梁安轻斥。

梁棠月这些日子总算知道梁安并不难以接近，如今也不很怕他。

她托腮笑道：“小哥害羞才不肯告诉我，我猜一定是小嫂嫂。”

梁安无奈看她，又说不出重话，只好憋得脸皮发热：“小丫头不许说些混话。”

“不是我的嫂嫂，兄长干什么这么紧张？”梁棠月问，又说：“刚才兄长抱人进来的时候神色很有几分吓人呢，必定是担心她才这样的。”

梁安不知道自己神色如何，但被妹妹揶揄取笑连耳根子都发烫了，梗着脖子板脸：“怎么我担心谁，谁就是你的嫂嫂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