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
临安公主跪伏在大殿前。
对着皇帝含泪哭诉了大半日。
殿内的几人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宣璃几次三番想要开口打断,却被临安公主呜咽着胡搅蛮缠带了过去。
好在临安公主还算是老实。
只是一味的委屈喊冤,说郑国公府之人鲁莽冲撞,恶语伤人,还动刀动剑吓唬她。
却并未说什么旁的话。
好像对吴王世子背后做的那些事情毫不知情似的。
自然,也并不敢言语栽赃到宣珩和萧明渊身上。
“父皇,儿臣遭受这般奇耻大辱,已经没脸再活了,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临安公主不愧是人精。
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任何人。
只一味扮可怜求做主。
满脸委屈地对着皇帝委屈垂泪。
毕竟这事从明面儿看来,本就是她最为无辜可怜,她是苦主,自然该哭求做主。
至于先前萧明渊说的那些,什么为了送自己女儿坐上皇后之位,同吴王暗自勾结。
什么刻意设下圈套陷害郑国公府的人......
临安公主可不知情。
同吴王结亲家的话,也不过是亲戚间的闲话罢了。
她家女儿如今还待字闺中。
并未同吴王世子见过面。
两家也未曾下过聘书交换过庚帖。
如何能做得了数!
若是宣璃真要和她掰扯,这都是无凭无据的事。
即便是当面对质,临安公主也是不怕的。
皇帝端坐在上首。
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中众人。
最后视线落在一旁站立不安的吴王世子宣璃身上。
淡声开口:“朕方才瞧你想说话得很,怎么如今不开口了?”
宣璃心下一慌,在原地俯身跪拜下去,贴在地面的额头冷汗直冒。
“孙儿......孙儿......没,没什么要说的.....”
皇帝冷笑一声。
又转头扫过一侧跪着的郑国公府常轩。
最后目光落在宣珩和萧明渊身上。
语调沉肃:“珩儿,你呢?你可有什么话,要替人辩白?”
宣珩抬眸看了一眼皇祖父。
随后神色恭谨地俯身一拜。
“孙儿没有要说的话。”
宣珩沉声开口,神色认真:“今日......的确是郑国公府的常轩及其副将醉酒冲撞了临安姑母。”
“在场京兆尹赵大人同围观百姓俱能作证。”
“方才孙儿也已经同常轩言明,有罪当罚。”
“常轩违逆皇祖父圣旨私自出府,冒犯公主,副将常佑醉酒闹事,乃是首罪。”
“郑国公大人未曾严加管教,致使子孙一再犯错。还有......”
宣珩深吸一口气:“还有孙儿,郑国公府身为孙儿母族,孙儿未曾加以约束警示,是孙儿之过。”
“还请皇祖父降罪。”
皇帝神色一顿,未置一词。
只是转眼,看着一旁安静跪在原地,一言不发的常轩。
“你说,常轩也已经认罪了?”
“那你等可知违抗圣旨,是何下场?”
宣珩还未开口。
一旁的常轩已经朝着上首,俯身沉沉叩首。
“一人做事一人当,罪臣有负圣恩,实乃不赦之罪。”
“但今日之事,同皇长孙殿下并无任何关系,罪臣家中祖父如今卧病在床,对此事也并不知情。”
常轩抬首,再次拜下:“还请陛下降罪于臣。”
皇帝也未曾开口降罪发难。
只是静坐上首,沉默地翻看着手中的奏报。
大殿之中沉静如水。
气氛也越发凝滞,仿佛要压得人喘不过气一般。
宣璃跪在原地,身形已经忍不住有些发颤了。
小心翼翼地偷偷抬起头,却根本看不见上首皇祖父的神色。
只瞥见明黄色的衣饰,和那衣服上绣着的怒目而视、龙威沉沉的五爪金龙。
宣璃便已经被这凛凛的天威压得抬不起脖子。
过了不知道多久,皇帝才放下手中的奏本。
垂眸看着底下的人。
眉眼沉沉难辨喜怒。
只有一旁的冯公公飞快垂下眼眸,屏息凝神静听圣意。
他跟随陛下伺候多年。
很是清楚。
倘若陛下龙威震怒、大发雷霆,那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如今这般天威难测的模样......才是真的动气了。
果然。
下一刻,皇帝便闭上眼淡声开口了。
“竟然你们都没什么好说的,要任凭朕来做主......很好!”
“冯盛,拟旨。”
冯公公立刻应诺:“奴婢遵命。”
皇帝睁开眼,淡淡扫过底下的宣璃:“吴王心怀叵测,屡有觊觎储君之念,以至皇孙璃亦受其教,朕先前念其父子初犯,一再训诫宽恕,然其不思悔改,反生怨望。”
“今吴王与其世子暗中结党,图谋不轨,实有负朕之厚望,亦有违宗族礼法。”
底下宣璃听闻此言,已经大惊失色,连忙跪行上前。
“皇......皇祖父,我父王并无此意,孙儿冤枉啊!”
皇帝眸底毫无波澜,只继续道:“着,废黜吴王亲王尊位。”
“削其王爵,夺其封地,其子嗣及家眷俱贬为庶人,一同圈禁于皇陵思过,终身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