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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1 / 2)

第111章

在屋里等裴牧的功夫,江清淮无聊到画乌龟。

一开始是乌龟,后来变成火柴人。

江清淮有些画画功夫,各各惟妙惟俏,生动传神。

只是动作太过单一,他心里又惦记着外面的裴牧,一个火柴人很快变成了两个。

两个火柴人很快打在了一起。

江清淮想起裴牧侧跪在他身后,一只手箍住他的腰,手掌上的温度烫地他忍不住瑟缩;

想起裴牧压在他耳边,用意乱情迷的沙哑的声音唤他清淮;

想起裴牧抬起他的腿,一寸一寸……地贴近他……

那么那么……

江清淮老脸一红,画上的小人也跟着换了姿势。

他平躺在床上,死死缠着裴牧的腰,让两人越发亲密。

只是裴牧没轻没重,没一会他都要撞到床头。

怕他撞到头,裴牧便拉着他胳膊,可力气大,轻轻一拉,江清淮就被他整个拽起,顺势栽倒在他怀中。

裴牧的胸口硬邦邦的,还带着一层薄汗,但身上的味道仍旧很冷……

那是一种似雪一般的冷香,江清淮喜欢得很,忍不住将他抱紧。

裴牧却不好再动,安抚地摸着他同样汗涔涔的背,温柔地吻他。

吻了一会,江清淮自己便有些寂寞,忍不住开始晃腰,裴牧却将给他顺背的手下滑,朝着屁股来了一巴掌。

他猝不及防被打了一巴掌,下意识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瞪裴牧,便被裴牧欺负地失神。

他像条濒死的鱼一样仰着头,粗喘不止时,裴牧却吻他的喉结,弄得他又痒又想哭,终于忍不住推了一把裴牧,气呼呼地责备道:“不许动!”

裴牧停下动作看他,吻起他眼角,又抱着他翻了个身,自己躺倒在床上……

江清淮手下的笔一顿,想象一下那画面,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门口,谁知就这么望进一双含笑的眸子,脸唰一下红了起来。

“裴牧?”江清淮手忙脚乱地收拾桌子,“你走路怎么都没个声音?我……”

也不知什么时候裴牧开始盯他,见他收拾那叠纸,也只是眸色深深地笑了笑。

他看着江清淮爆红的耳尖,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添火道:“就这么想我?”

江清淮低着头,不敢看他,闻言倒是十分诚实,轻轻地点了点头。

又怕裴牧看不见,他抬起眼,又立刻垂下,不好意思地重复道:“是……挺想的……”

……

后半夜,江清淮靠在裴牧怀中,迷迷糊糊间,突然想起问他:“林珏来找你何事?”

裴牧显然也忘了告诉他,闻言先是一顿,才慢吞吞说明自己兄长一事。

江清淮听罢哦了一声,问他:“你为何不来问我?”

“清淮……”裴牧便叹气,突然长篇大论起来,“我知道你帮皇帝做替身,或许在他面前还算有几分脸,但帝王的恩宠不可信,你在宫中到底还是孤立无援……姜少瑜和姜少云年纪也小,指望不上什么,何况他们还是姜家人。你凡事还应低调才行,否则日后……今日的恩宠,都会化作来日的匕首一把把……”

裴牧居然居安思危到如此地步,江清淮觉得也是时候给“皇帝”说说好话,刷刷好感了,他轻咳一声,打断裴牧:“皇帝人挺好的。”

他有点纳闷地问:“林珏难道没跟你说过当今皇帝吗?他人很大方,很专情,长得也还不错……对下属宽大为怀,不会苛待,也不会过分猜忌。”

江清淮一连串说了几个优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而且他最近在改革啊,商会啊、集市啊、都是皇帝的主意,这些设施利国利民,你也不看好吗?”

“稳固边疆,建设城邦,这些都是一个帝王该做的。”裴牧不以为意,“不过是以前那些上位者尸素裹餐、不务正业罢了,反衬得这么个胸无点墨的草包成一代明君了。”

“草包?”江清淮倍感受伤。

他是没接受过古代的精英教育,也确实有点看不懂文言文,但他通读历史,上过大学,又有专门的RMB帮打辅助,不至于这样差劲吧。

“清淮,你别误会。”听出江清淮不大高兴,裴牧俯身亲了亲他,“我没有嫌你胸无点墨的意思,你聪明伶俐得很,人又善良,很好很好。”

江清淮哼了一声:“那皇帝日夜读书,难不成还比不上我这个字都认不全的了?”

“他若不生在帝王家,没有那日夜读书的资本,自然比不上你。”

“可他即便生在帝王家,日也读书,夜也读书,却只读成这幅模样,仍比不上你。”

裴牧摸了摸他的长发,看他唇瓣发红,又忍不住亲他。

半途却被江清淮推开。

江清淮有点不乐意:“为什么说皇帝现在这样不好?”

“太天真了。”裴牧显然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缠抱着江清淮讨吻,“好清淮,亲我一下……”

江清淮敷衍地亲了一口,仍旧好奇:“皇帝改革都是出于好心,为何说他太天真?”

“逆洪流者先赴死,哪怕是帝王,也不例外。”

裴牧认真同江清淮解释起来:“哪怕他是帝王,企图撼动整个士族的利益,等待他的也无非一死。”

“可总有人要做这件事啊。”江清淮怔怔看着裴牧,“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做好随时去死的准备呢?怎么能说他天真……”

“他做好个屁。”裴牧忽而一股无名火自心头起,“他若做好了,为何让你当替身?让你替他赴死?”

“笨蛋清淮,被人当盾整了,还要对那人感激涕零吗?”

江清淮不由一愣。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和裴牧说清楚,不可能得到裴牧对“皇帝”的善意。

一个谎需要上千个谎言来圆。

而他圆到现在,显然让裴牧对那个作为皇帝的他……甚至开始心生厌恶……

江清淮没由来地失落起来:“裴牧……如果我骗你,你会不会一气之下,再也不理我?”

“你又骗我什么?”裴牧捏了捏他鼻尖,宠溺地笑了一声,“小狐狸。”

“怎么能说又?”江清淮下意识反驳。

驳完才意识到好像是挺多的——

骗裴牧自己是太监。

骗裴牧自己是皇帝替身。

还有诸多小事……比如不认字,家境贫寒,饱受苛待,没见过爹娘……

江清淮改口道:“那如果我做错事呢,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但也不是那种伤害你亲人的事……”

“你会抛下我吗?”

“你要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裴牧却不以为意,他拿指尖轻轻擦过江清淮眼尾,感受到睫毛的撩拨传来的痒意,突然笑了一声:“你怕我扔下你不管?”

裴牧早注意到他对于自己的依赖,哪怕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江清淮也尤其舍不得他离开。

哪怕只是离开上京一段时间。

江清淮似乎都不能接受……

“我……”

江清淮看了一眼裴牧,想说点什么,却先打了个哆嗦。

裴牧拿被子将他裹紧,稳稳抱着他:“清淮……不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江清淮将头埋在他面前,忍不住戳戳他胸口,闷闷笑了一声,说:“你这里也好大……”

裴牧不应声,却一把抓住了他使坏的手。

江清淮也不挣脱,只抬头看他,望着他的脸,又被迷得失神片刻,等回神,他突然觉得挺无所谓的,便耸了耸肩,说:

“最先是家里破产,资产冻结,我休学去打工,搬砖、洗盘子、送外卖、做护工,我什么都干……”

“某天下班我妈……额,娘亲,她来接我回家,就在我面前,出车祸……她被撞出去十米多远……当场就没了。”

“三个月后,我爹跟她去了。他是自杀……拿硫化氢……就是一种毒药,服毒自尽了……”

“他留给我一封信,说他们拖累了我的人生,说他舍不得我娘一个人,要下去陪她。”

“他让我好好的,说他摆平了所有的问题,说我不用再吃苦打工,再受人白眼,还说送我买了新年礼物……是我最想要的劳斯莱斯幻影,就在他写的遗书上面……呵……”

江清淮说得自己都笑了:“他一个人周转恢复了资金链,几乎一夜之间就让公司起死回生,他一向能得很啊……想做的都做得到……”

“那我呢?”

“我难道只是个成日骄奢淫靡、不学无术的废物富二代吗?”

“他有没有想过他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很可怜啊……”

“他去陪妈妈,那我呢?谁来陪陪我……他死得潇潇洒洒,我呢?想死不能,想活也活不好……”

“清淮……”

裴牧给江清淮擦了下眼泪,虽然听不明白江清淮说的诸多内容,但大概意思裴牧还是懂的,他沉了口气,“他们是爱你的。”

“爱我为什么……”江清淮忽而抽噎不停,泣不成声,“爱我为什么不留下陪我……我一个人……我夜夜一个人,躺在床上,那么大的床,那么大的房子,就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

“以后我陪你,好不好?”裴牧俯下身亲亲他,“我夜夜都陪你睡觉,给你暖床,还这样亲你……”

“每晚都亲我吗?”江清淮被他亲得有些发懵,“一晚都不落下?”

“一晚都不落下。”

……

哄过江清淮睡觉,裴牧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清淮说的话显然是真情流露,不像有假,反而裴牧越发不解——

他甚至觉得江清淮今晚告诉他的那些过往,怎么听都不像是这个世界会存在的……经历。

难道清淮……是什么鬼神转世来的,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想到这里,裴牧又不自觉想起那个夜晚。

他明明亲眼看见清淮被万箭穿心……

为何第二日再醒来,清淮却原封不动,完好如初地站在他面前呢?

再就是清淮一直给他用的药,药效似乎有些过于好……

裴牧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枕余作为南疆第一蛊毒传人,才能养出那样去疤复容的药虫,还有瘙痒难耐的副作用……

清淮给的药虽然药效慢些,却全然没有副作用……到底是为什么?

次日江清淮睁开眼,便被裴牧告知有事要去林府拜访大哥。

江清淮难得没吵着要去,吃过早饭,便回宫去。

一来是他确实约了叶从南有事商量,二来则是……

上次从池塘摘出来的荷花至今还放在系统背包,趁裴牧今天去林府,他预备去一趟枕经寺。

裴牧送他的荷包里面现在还空荡荡呢。

第112章

他一步步往枕经寺所在的山上去。

秋日莲花早已败落,山上没了第一次来时的热闹,四下落叶纷飞,远山鸟鸣空灵,寺中央远挂满福碟的树,因山上阴冷、枝叶枯老,被摘得光秃一片,连枕经寺的风都显得寂寥落寞。

树干上,傲然耸立着一只通体漆黑的鸟儿。裴牧路过树时,被那鸟儿冷瞥一眼,更觉四周阴冷。

“山上的寒冬总来得早些。”

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裴牧循声看向枕余,见他披着斗篷,静静立在廊前,只说:“我有事问你。”

“若是来追问那日闯山门的贼,我并不知情。”枕玉竹摇摇头,而后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若是来问姻缘,我可以带你见一个人。”

裴牧蹙起眉头,见枕玉竹径直朝大殿方向走去,只得快步跟上,急声问他:“你可见过鬼?”

“人间的恶鬼已经够多了。”枕玉竹带着裴牧拐上一条小道,“怎么?你撞见鬼了?”

“你们佛家说转生,说来世……有没有可能一个人转生后,仍记得他上辈子的事?”裴牧跟着枕玉竹走近一个幽暗狭小的静室,不自觉压低声音。

枕玉竹却并不回话,只径直推开静室的一方偏门,又侧开身子给裴牧让路。

裴牧蹙着眉看了他一眼,俯身朝那门外看去,先见满殿神佛、法相庄严,神佛之下,正跪着一个人。

比之神佛,身似沧海中一粟。

他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口中念念有词,那样虔诚而真挚,直到山风送来远钟声,他才缓缓抬起头来。

于是那张清冷又熟悉的面庞撞入裴牧眼眸,却像呼啸而来的狂风怒浪,又似佛光普照,观音度世……

裴牧蹙起眉头,却避无可避,他被浪高高拍起,重重摔下,被击钟声狠狠冲刷,被夺走一切因缘、执念、烦扰,从此万缘皆空,此身明了……

江清淮却浑然不知正有人盯着自己。

因为四下无人,他絮絮叨叨了好一段时间:“我不认得这个,也不认得这个,算了,满殿的神佛在上,真是对不住,不过还是麻烦保佑一下裴牧,他这辈子过得太苦,请让幸福降临在裴牧身边。”

“姻缘倒是次要,毕竟他喜欢的是我,背叛兄弟,让兄弟伤心的事,我江清淮不可能做……总之,劳烦让裴牧幸福,再幸福一些…让他吃好喝好,身体健健康康,不再受伤……”

“……”

“是不是有点太啰嗦了?算了,给你们磕个头啊,拜托了拜托了。”

江清淮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殿上的佛像,才开始磕头。

他心想要把神佛记清楚些,若是不灵验,日后可得回来算账。

想罢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大不敬神明,忙又在心中找补:“对不住,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我这人是有点小气,还护短得厉害……”

“这毛病天生的,改不了一点,所以记得优先办理我的心愿……呃,又开始啰嗦了……”

“清淮……”

裴牧失神地看着他的神明垂下头颅,不由轻声喃喃,下意识想上前拉他,却先被枕余拉住。

枕余警告地看他一眼,示意他安静,带着他往静室外走,确定不会被江清淮听见,才开口:“他来求姻缘,你来做什么?”

他似是才想起裴牧问的问题,摸着下巴思量片刻,却摇起头:“你不是一向不信神佛,怎么最近突然对这种事感兴趣?”

裴牧仍在出神,心下震撼不已,好似万马奔腾,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宁静。

他也朝枕玉竹摇头:“已经不重要了。”

说罢他便笑出声来,眼角红痣烨烨似火般烧灼:“不是不信,只是莲未开尽。”

“莲花早败了。”枕玉竹看傻子一般看他,“你怕不是被蛊虫伤了脑子,终于开始发疯了?”

裴牧却笑得更灿烂,他甚至来不及同枕余分辨,只急急转身,带起一阵秋风,发尾扫过长空,须臾功夫,便走出去好远。

“你去哪?”

枕玉竹在后面追问。

“回家。”

他的声音散在风中,雀跃地像只不合时节的鸟儿:“做糕点。”

给清淮。

*

江清淮走过所有流程,正是午饭时间。

他迈出殿门,抬头瞧见一个披着斗篷的白面僧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由纳罕:“我认得你?”

枕玉竹朝他行了一礼:“吾乃枕经寺主持枕玉竹,施主上次同裴施主同往,可还记得?”

“你是主持啊。”江清淮上上下下打量他,只觉得这人年轻得有点碍眼,“你和裴牧很熟?”

“相识多年,姑且算得上吧。”

枕玉竹笑起来,露出与形象颇为不符的一对酒窝:“此刻正是寺中用膳时间,施主不妨留步片刻,一起吃个斋饭?实不相瞒,我对你和裴牧相识的过程,很是好奇。”

“你个和尚还挺八卦。”

江清淮瞥了他一眼,思索片刻却没有拒绝,“那你得告诉我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这是自然,贫道一定知而不言。”

寺庙的斋饭一贯清汤寡水,江清淮吃过一次倒是没抱太大期待,但这次和主持吃,到底还是有点不同。

位置选在单独的静室,室外便是竹林,竹叶常年碧绿丛丛,十分宜人。

午膳是精米、简陋版的白玉豆腐汤,配上一小碟腌萝卜。

为招待江清淮,枕玉竹还另外准备了一壶花酒。

江清淮看着他将酒壶打开,嗅到一股浓郁的槐香味,不由眼前一亮:“槐花酒?”

枕玉竹给江清淮倒了一杯:“虽然佛家戒酒,但请施主喝上一杯,佛祖想来不会怪罪。”

“但我只能喝一杯。”江清淮接过酒杯,“我下午还有事。”

“一杯足矣。”枕玉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清淮。

……

再醒来时,四周一片昏暗。

江清淮只觉浑身上下像被火车重重碾过一般,别扭地想直起身子,却先撞到了头。

他有点无措地捂着额头,试探性碰了碰四周,却只摸到粗糙的木壁,方方正正,像个大箱子。

“RMB?”江清淮意识到不对劲,“我这是在哪里?”

“宿主啊,你总算醒过来了,你被绑架了。”RMB幽怨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个该死的光头给你下药,你才喝一口就直接晕倒了。”

“他跟那个人,那个……那个放蛇咬你的美女,他们两个勾搭着把你塞进一个大箱子,运上一艘海船……”

RMB话音刚落,江清淮便感觉到一阵不算剧烈的摇晃,确实和乘船的感觉很像。

他慢吞吞啊了一声,很快接受了现状:“距离我晕倒,过去多长时间了?”

“满打满算三天时间了。”

江清淮轻轻点头,试探着推了一下头顶的木头,果然推不开。

“外面锁上了。”RMB提醒道,“我帮你打开可以,但需要一点积分。”

“开吧。”

江清淮话音刚落,头顶的木箱盖子便自动打开,与此同时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提醒声:“滴,扣除积分三十。”

视野突然亮了起来,江清淮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缓了片刻,才缓缓挪动早已经发麻僵硬的身躯,站起身来。

他放眼望去,看周边堆放着一个又一个大箱子,嗅到满屋弥漫的海腥和潮湿气味,大概猜出自己在船舱的囤货区。

他迈出那箱子,循着风声找到一个破旧不堪、吱呀作响的小门,正要推开,RMB又道:“宿主,你小心啊,万一外面有坏人……”

江清淮推门地动作一顿,转而从系统背包中掏出平底锅,这次才轻轻推开门。

门外却只是一个同样阴暗潮湿的狭小楼梯,蜿蜒而上。

江清淮寻思这地方大概通往甲板,正准备往上走,却先有个男子从旋梯拐角处出现。

四目相对,那男子也有些懵,指着江清淮问:“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清淮眯着眼睛打量那男子,年纪不大,穿着破旧的麻布裤子,赤着脚、裸着背,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看着江清淮的神色甚至算得上慌张。

他心下瞬间有了计较,轻轻咳了两声:“救命……求你救救我……”

说罢,江清淮身子一歪,柔弱无骨地往前摔去。

那青年果然吓得上前扶起江清淮,只是僵硬,不知所措:“你没事吧……”

江清淮半阖着眼睛,低低抽噎了两声,委屈又惶恐:“我这是在哪?你们是谁?”

青年扶着他,不自觉吞了一口唾沫,慢吞吞道:“下江南的货船……你没事吧,我先带你去……去甲板上吧。”

他谢过那青年的好意,仍旧装作一副病弱模样,走两步便要停下来急急喘上一回,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总算来到还算宽阔的甲板上。

青年将江清淮安置在一处货箱上,确认他坐好坐稳,才朝站在船头的一名男子招手:“老大,我货舱找到个人,你快来。”

江清淮循声看去,站在船头的男子脚踩鹿皮靴,腰间系着一道极粗的红绳,上身的麻布背心被海风吹得鼓动不已,健硕的肌肉一览无余。

男子回过头,露出一双极淡的眸子,紧盯着江清淮的神情像极了狼。

江清淮有些心惊地收回目光,没看见男子微微扯扯唇,快步来到江清淮面前。

他一把捏起江清淮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一圈,才道:“把他洗干净了,送我屋里去。”

江清淮瞪大眼睛,抓着男子的手开始挣扎,谁料那人力气大得惊人,不仅一只手扼住了江清淮反抗的动作,甚至另一只手揽上江清淮的腰,一把将人扛到了肩上。

江清淮身子凌空,吓得惊呼出声,与此同时平底锅照着男人面盘子砸去。

但手腕还是被一把抓住。

见他这般抵抗,男人却愈发来了兴致,一边扛着江清淮朝船屋去,一边仰天大笑:“是老子喜欢的性格。”

“你妈的放开我!”

江清淮仍旧不放弃挣扎,奈何比起男人,他的力气简直算得上挠痒痒,直到被一把扔在床上,他才稍微安分一些。

这货船老大的船屋不算小,内里装饰干净,床上铺着柔软的被单,江清淮被扔上床,立刻往床脚缩。

他手里抓着平底锅,面上做出惊恐模样,却已经开始跟RMB购□□支。

说出的话却可怜至极:“我是上京司马府的公子,你这样对我,司马家不会放过你的。”

“司马府?官很大吗?”那男子将江清淮扔到床上,倒是没有进一步上前的动作,听见江清淮的话后,他只轻蔑一笑,“老子也挺大的。”

江清淮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人,又朝后缩了缩,一只手背在身后,继续委屈求饶:“你若是放了我,助我回京,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老子现在只想要你。”男人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扯开上衣的背心,露出傲人可观的胸肌。

江清淮额了一声,垂了垂眸子,宛如可怜无助的小白兔。

但下一秒,枪声骤然响起。

紧随其后的,是男人略显痛苦的短促呻吟声。

但很快,便被一声癫狂的笑声打断。

看着笑得开怀的男人,江清淮不自觉蹙起眉头,他举着枪,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开枪时,才看见男人手臂处开始缓慢渗出鲜血。

但男人仍旧在笑,他似乎根本不关心身上的伤,只是盯着江清淮:“早听说是个性子烈的,没想到能这么带劲。”

他瞥了一眼手臂上的血窟窿,轻嗤一声:“手里那玩意就是火枪?”

“你见过?”这下轮到江清淮惊讶了。

“老子叫昇。”

男人弯腰扯过江清淮身下的被单,一只手便将被单撕开,动作利落地捂在流血的伤口上,又坐在床边,看着江清淮,“小美人,你叫什么?”

“你既然连枪都认识,没道理不认得我。”

江清淮神色警惕地看着他,枪这个东西,见过的人少之又少,除了裴牧,便多是宫中的人。

但裴牧不可能背叛他,江清淮眸子冷了下来,一时半会却想不到会是谁。

林大将军?林珏?还是齐时村……

这船上的人多半身强力壮,何况他会晕倒还是枕余干的好事,能有如此布局……真是林颂今?

“你心里在想谁?”昇看着江清淮的眼睛,“林颂今,是不是?”

见江清淮神色有变,他立刻笑出声来,“可惜不是。再想想,你最信赖,最信赖的那个人……他的名字,是什么?”

“叶从南?”江清淮开始病急乱投医。

“谁是叶从南?”昇愣了愣。

江清淮却眯起眼睛,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你想让我怀疑裴牧?”

他冷哼一声:“前朝都没了多少年了,你们却到如今都不肯放过裴牧,如此耿耿于怀,到底是多怕他啊?”

“好歹得给这位如今的武林第一些许尊重。”昇耸耸肩,“一个被流放至远疆的孩子,摸爬十年,混成如今的天下第一,还勾搭上你这位……美人,我们哪里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什么武林第一?”江清淮有点糊涂了。

“你就不好奇他一个被流放的罪臣之子,凭什么文采武略处处在行?当然是因为主子栽培!”昇的眸子突然红了起来,死死盯着江清淮,“他该是我们最忠诚、最锋利的刀,如今却因为你……”

“屡次三番违背主人的命令,违背当初的誓言……”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若是真爱他,识相点,替他去死,不然……”

“真是服了。”江清淮翻了个白眼,左手抬枪抵在昇太阳穴位置,“你是不是觉得老子长得好看,所以也好骗啊?现在是你落在我手里……”

与此同时,右手快速操作,买下一剂麻醉剂,照着昇没流血的胳膊来了一针。

而后他气定神闲地收回枪,起身站到昇面前,看他抽搐着面部肌肉,立刻坏笑起来。

他抬指轻点昇的额头,看他震惊地倒在床上,活动不能,才道:“我是不认得你家主子,但我很快就会知道。而你们……对我的了解,只怕还远远不够呢。”

“RMB,买铁链子,得把他栓紧了。”

他看着躺在床上,连说话都开始大舌头的男人,笑得越发狡诈:“现在已经不会疼了,是不是?等会让你小弟过来,帮你把那玩意剪了,如果真的很大,你爹我亲自下厨,炒炖菜喂给你吃,行不行?”

“乖儿子。”

他一下一下轻拍昇的脸。

看昇终于露出惊恐的神色,才满意地站起身,推开门走出房间。

上了甲板,江清淮又摆出弱不经风的可怜模样,去找了那位单纯好骗的年轻人:“大人嫌我太脏……一个人在屋里……”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眸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又用手背揉红眼睛,才慢吞吞道出自己的请求:“你能带我去洗澡吗?”

第113章

清清爽爽洗过澡,换上年轻人找来的干净衣服,江清淮才开始干正事。

其实有RMB在,江清淮只要传送去找裴牧就行了。

但昇放出的消息,实在让他有点放心不下,何况背后做局之人如果当真是宫中的人……

便无论如何不能放过。

不过有回溯锚点在,江清淮完全可以先传送去找裴牧,再立刻回来。

但这样又不好跟裴牧解释……

正在他思索该如何是好时,先听见甲板上传来争吵声:“你是谁?我们只是下江南的货船,有官府引发的凭证,你想干什么!”

“啊,他杀人了,救命啊,围住他,围住他!”

“老大,有人入侵,老大,你……”

江清淮立刻往晟所在的房间跑,抢先在船员发现异样前锁上了门。

他狠狠瞪着被五花大绑到连个手指头都挪动不了半分的晟:“你这是得罪了谁?”

晟大着舌头:“不……”

“废物。”

江清淮翻了个白眼,正摸索手枪时,身后的门却被猛然撞开,强大的力道让离门不算远的江清淮几乎被扇倒在地。

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床沿才勉强稳住身子,正要回头看,却先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腰。

湿漉漉的冷意如蛇一般瞬间缠上江清淮。

“清淮……”

但下一秒,热腾的气息喷薄在江清淮耳垂,却引得他一阵腿软,忍不住轻喘了一声。

是裴牧!

江清淮不由眼前一亮,欢喜地转过头去,却先见裴牧脸上带着一道血痕,眼圈发紫,眼眸泛红,身上湿漉漉地滴着水,带着一点海水的腥甜味道。

“你没事吧!”

江清淮伸出手指,却不敢去碰裴牧的脸。

“别人的血。”裴牧凑上去亲吻他的下巴,抱着江清淮的力道极大,“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江清淮不明所以地拍了拍他肩膀,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又放软声音,“我一点事都没有,倒是你……冷不冷?”

裴牧不说话,死死抱着江清淮。

“好了,我们去洗个热水澡吧。”

江清淮轻声哄他,又将身后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晟指给他看:“这是他们的船老大,已经被我制伏,这人你认得吗?”

裴牧点点头:“师兄。”

“师兄?”江清淮瞪大眼睛,看看晟,又看看裴牧,仍旧不可置信,“他是你师兄?”

“叛……叛徒。”床上的晟盯着裴牧,大着舌头仍旧骂骂咧咧。

“他怎么变这样了?”裴牧挑了挑眉,“你切了他的舌头?”

“啊?”

“抱歉。”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裴牧立刻轻吻了一下江清淮:“不是故意吓你的。”

“先去洗澡吧。”江清淮叹了口气,“后面的事我们慢慢说。”

“和我一起。”

裴牧却不肯撒手。

他的目光在江清淮身上转了一圈,又放慢声音强调,“和我一起。”

……

两人足足洗了一个时辰,才从狭小的浴室出来。

江清淮是被裴牧抱出来的,因为腿脚发麻,走不了一步,只能窝在裴牧怀中,轻轻喘气。

他有点不大高兴,因为刚才的事,所以即便很累,即便有点喘不上气,还是要坚持发表抗议:“我都说停了,你为什么不理我?”

裴牧却不说话,只低头亲他,却被江清淮侧开,最后只亲到脸颊。

江清淮得意地哼了一声,继续抗议:“我问你师兄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你不专心。”

这下裴牧有话说了。

“还不是你拖了太长时间。我都累了,喊你好几次停,你都不听。”

又被江清淮绕回到第一个问题,裴牧再度沉默,低头亲他。

江清淮这次倒是没躲,只是小声抱怨:“这衣服磨得我身上好疼。”

“今下午船就能靠岸,上岸买衣服。”

“这么快就到江南了?不是才过去三天左右吗?”

“整整三天。”裴牧忍不住纠正他,“身上全是淤血,刚才碰一碰都说疼,怎么现在全给忘了?”

“是你力道太大了好不好!”

苏大伴帮他揉淤血的时候,他甚至能舒服地睡着呢!

但这话江清淮可不敢跟裴牧说,抱怨一句,便问起他后面的打算:“你那师兄想害你啊,你知道吗?我们后续怎么办啊?你知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

“知道。”裴牧眸光在手腕上落了落,“师父要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居然还沾沾自喜以为大仇得报后,便能和清淮好好在上京生活……

裴牧自嘲地笑了一声。

被江清淮敏锐捕捉到不对劲:“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怎么知道我被绑架到这艘船上的,又是怎么过来的?”

“我也是坐船来的。”

裴牧又亲了亲他:“你好好休息,我去收拾那群船员,等靠岸后,再详细告诉你,好不好?”

“我也能帮你。”

江清淮自告奋勇完,就被裴牧捏了一把,瞬间炸起毛来:“你干嘛!”

“都这样了,好好休息。”

裴牧带着江清淮径直往一个房间走去,将他放到床上,便转身从上面的柜中翻出干净的被单,将江清淮裹严实。

看他轻车熟路,江清淮意识到不对劲:“你以前也上过这艘船?”

“这是我的房间。”裴牧轻咳一声,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方简陋,靠岸就好了。”

他给江清淮掖好被子,叮嘱道:“海上风大,小心着凉。”

说罢,便转身朝外走去。

江清淮却有点睡不着。

他在心中呼唤RMB:“你以前是不是跟我提到过一个无名的组织,是江湖上的组织对不对?”

“是。”因为刚被关进小黑屋,RMB说起话来惜字如金,“你怀疑裴牧?”

“如果裴牧真的只是被流放边疆,没道理能混成晟口中的天下第一,而且他们以师兄弟相称,确实很有武侠的感觉。”

江清淮躺在床上,认真思索道:“但我搞不明白,这个组织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又为什么非说裴牧跟他们对着干?”

“而且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那个枕经寺的光头也是这个组织的人,那个放蛇咬我的美女也是,还有苏洺蓝,你还记得那个人吗?她和裴牧一起出过任务,大概也是那个组织的人。”

“最后就是裴牧口中的师父,很大概率是宫里的什么人。”

“照你这样说,这个组织在上京渗透得很严重啊。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家裴牧都混成皇帝男宠了,组织反而不高兴了?能干到这个份上,多优秀啊,不应该好好奖励一下吗?”

“裴牧才不是什么男宠呢。”江清淮的关注点却偏了,“我们是真爱。”

“那更应该给他包个大红包,好好奖励一下吧。”RMB继续没正形地开玩笑。

“所以这个组织的目的不在于此。”

“而裴牧来京之后,拢共就干过这么几件事——杀任宏、伤齐时村、刺杀叶从南,最后便是杀龚成……”

“任宏和龚成都是前朝之人,属于裴牧复仇计划的一环,大概和组织的关系不大。”

“而伤齐时村,大概率是龚成请裴牧去的……”

“所以只有伤叶从南那次,才跟那个组织有关,当时叶从南和我在筹划科举的事……我本以为是龚成暗中使坏,现在看来……是那个无名的组织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叹了口气:“线索太少,推不出来,等一会去问裴牧好了。”

简单的头脑风暴后,江清淮放弃了思考,但眼睛有点闲不住,开始打量这间裴牧住过的房间。

其实简简单单并无什么个人特色,房间狭小逼仄、还有点昏暗,但好在有窗,空气十分清新。

屋内只有一张单人床,旁边一个破旧的木桌,摆着一盏破旧油灯,再就是裴牧方才打开的柜子,也不大,只两层,其上的漆已脱落干净。

江清淮好奇心起,上前打开柜子,除了裴牧方才拿出的被单,另还有一套深蓝色的。

再此外,便只有一个巨大的皮箱子。

“这是虎皮做的。”RMB给江清淮解释道,“看剥皮的手法,是个生客,上面还留了血渍。”

江清淮蹙着眉将那皮箱子端出来,却先听见里面传来什么东西撞击的动静。

但箱子上并没有锁。

江清淮犹豫着打开了箱子,从里面端出一个蒙着黑布的琉璃罐头。

又听见RMB解释的声音:“你兄弟或许也是个有钱的人啊,还用得起琉璃罐头……掀开看看放的是什么?”

江清淮依言掀开,却不由瞪大双眼。

罐头中,一条三角头红眼睛的黄金蟒,正冷冷地盯着江清淮。

似是觉察到江清淮的目光,那蛇慢慢长大嘴巴,露出血口毒牙,挑衅地朝江清淮吐了吐信子。

还活着!

江清淮忙将遮罐子的布巾盖回去,惊魂未定地往床上跑,用被子将自己裹紧,才小声问RMB:“活的,怎么办?”

“蛇在罐子里,有什么好怕的?”RMB不能理解,但还是帮江清淮想法子:“你出去找裴牧不就行了。”

“可是柜子在门口的位置。”江清淮连头都不敢回,说话都在抖,“我怕蛇。它还是活的,会咬人的,它是不是还在看我?”

上次被蛇咬的经历实在算不得好,江清淮仍旧心有余悸。

但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罐子被撞动的声音。

江清淮立刻尖叫起来:“裴牧!救命啊,裴牧!!!”

“怎么了?”

下一秒,裴牧便冲了回来。

看见江清淮瑟缩在被子里,还以为他是做了噩梦,他预备上前抱住江清淮,却先看到了柜上的皮箱和罐头中的蛇。

“清淮……”裴牧的声音忽而冷了下来,“你动蛇了?

“裴牧!”

江清淮听见他的声音,委屈地朝他伸出手要抱,但碍于裴牧和蛇在一个方位,江清淮只敢半眯着眼睛。

看不清裴牧神色,听觉便被放大,听出裴牧语气的冷淡,江清淮不由一愣。

他有点震惊,又有些迷茫,但更多的是委屈。

裴牧居然……裴牧居然因为一条蛇凶他?

“什么事啊叫这么大声?”

屋外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晟便探头进来,看见江清淮披着被子坐在床上,轻蔑地挑挑眉。

江清淮脑子一下乱了起来,耳边嗡嗡作响,他手脚并用地朝后缩了两下,觉得世界都荒谬起来了。

裴牧……

江清淮看着裴牧,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他哆嗦着唇,发不出一个音节。

如果裴牧……如果裴牧是在骗他呢……

裴牧怎么知道他被拐到这艘船上的?

船上甚至还有裴牧的房间……

晟,晟说出的话,也许并不是字面意义那样……并不是想让他猜忌裴牧,而是让他意识到裴牧在被陷害……让他更加相信裴牧???

裴牧将那蛇小心翼翼收回皮箱,又瞪了一眼晟,回头却见江清淮脸色苍白,神情愕然而无助,一时心疼不已:“清淮……你怎么啦?”

他上前两步,江清淮却仿佛受了刺激一般,疯狂地朝他扔来被单,抗拒地喊着:“你别过来,别靠近我!”

“清淮?”裴牧立刻止住脚步,语气一贯温柔,“怎么了?”

江清淮摇了摇头,侧过头时眼泪便滑了下去,他吸了下鼻子,强忍住震撼与委屈,才问:“船停靠了吗?”

“马上就到了,清淮,你怎么了,是做噩梦吗?”

江清淮轻轻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紧紧攥着床单,咬着牙问:“你能跟我说实话吗?看在我们……的份上,你跟我说实话好不好?”

“清淮,你到底怎么了?”裴牧很有耐心地朝他笑了笑,像哄小猫一般,慢慢朝江清淮走来。

“别过来。”江清淮再次强调了一遍,而后语速加快地问出自己的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被绑在这艘船上?”

“为什么要把晟放了?你说师父要杀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

第114章

“宿主,你冷静!”

在江清淮情绪亢奋,差点将把老底抖出来的时候,RMB及时开口制止了他:“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冷静下来,听裴牧怎么说。”

江清淮身子抖了抖,神经质地沉默下来,静静地看着裴牧。

裴牧接收到他的目光,认真解释:“只是为了泊船,需要他帮忙……”

“清淮,你别怕,等上岸我便将晟扭送去官府,不会有事的。”

“若你想回京,我即刻便能联系商船。又或者,你想在江南停留几日吗?我们去游船,吃特色糕点,还可以租一个小院,或者是客栈,都随你喜欢……你别怕,不会有人伤害你,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我发誓。”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江清淮心情总算平复下来。

他看了一眼紧紧关上的门,还是委屈:“那蛇……”

“是别人养的。那东西很危险,我刚才只是有些担心……我吓到你了吗?”

是有点,但江清淮不好意思承认,只好摇头。

“清淮。”裴牧试探着上前,见江清淮没有再情绪激动地抗议,立刻坐到江清淮身边,像给猫顺毛一样轻轻地拍江清淮的扔在发抖的脊背,“清淮……我能抱抱你吗?”

江清淮委屈地哼了一声,等被熟悉的温度抱住,才总算平静一些。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真的不会离开我?”

“我发誓。”裴牧捧着他的脸,轻声道,“裴牧永远都不会离开江清淮,说到做到,否则……”

江清淮偏偏头:“否则什么?”

“否则清淮再也不亲我。”裴牧的指肚轻轻擦过江清淮的唇,“否则清淮再也不许我上床……否则……”

“这根本就是耍无赖。”江清淮气得忍不住锤他,被裴牧一把抓住手腕。

他扯过江清淮的手,捧到唇前亲了亲:“没有否则,不会发生的。”

“你们两个还没墨迹完吗?船已经下锚了。”屋外传来晟不耐烦的声音,“上岸后再去耳鬓厮磨吧。”

江清淮听得不高兴,正要发作,又被裴牧亲了一口。

炸毛的小猫便立刻乖顺起来,眨着漂亮的眼睛看裴牧。

“走吗?”裴牧轻声问他。

江清淮这才高兴地点头。

出了船舱他才发现,裴牧已经将所有人排排绑好,而晟虽然确实有活动能力,但脚上也带了几斤重的铁铐。

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情绪过激,江清淮有点心虚地看向裴牧。

裴牧正同码头的官员交涉,江清淮凑上去,正听见裴牧说他是被上京拐来的公子哥。

那负责交涉的,也不过是个基层的小衙役,闻言先看了一眼江清淮,目光愣了愣,又看向船上被绑到一起的船员,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最后那官员问:“你一个人……抓的?”

而裴牧只是闷闷点头。

江清淮忍不住偷笑起来。

那官员继续问:“那你们可有什么身份凭证?”

“是定远大将军林颂今的远亲。”

江清淮轻车熟路地从裴牧腰间摸下他的玉佩,递给那官员,“你拿着回禀便是。”

“清淮。”裴牧却有点舍不得似得叫了一声江清淮。

“我身上只有你送的那块。”江清淮朝他眨眨眼睛,小声道,“我们后面拿回来便是。”

安抚过裴牧,他立刻看向那官员:“这些人和船,就麻烦大人处置了。”

“你们也跟来。”官员却不敢托大,忙说,“事情来龙去脉,都得说清楚才行。”

“清淮需要买新衣服。”裴牧却蹙起眉,反驳道,“他穿这个不舒服。”

“额……”官员瞬间觉得难办。

不过看见江清淮身上只是裹着一块粗麻布,还是体谅地点了点头,又挥手叫来一个人:“你跟着这两位公子,一会带他们来衙门,我先去回禀老爷。”

“江南的人真好啊。”江清淮没想到人家如此通情达理,眼前不有一亮。

带路的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虽然是文人打扮,但身上的棉布衣裳早已经旧得几乎褪色。

不过听见江清淮这样说,还是轻轻笑了起来,模样甚至算得上慈祥:“小公子是第一次来江南?”

“是啊,先生,您可知这附近有无出租的小院?来都来了,我们预备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出租的小院……”那男子闻言沉默起来,犹豫了半晌,才说,“我家倒是有在租卖……不过一时半会腾不出来,只有一间空房……附近那一片,容我再打听打听吧。”

“您为何要租卖?”

“犬子科举及第,要我们去上京。”

那男子又温柔地笑起来:“只是我和内人不大舍得这老宅,收拾行礼时更是这也不舍,那也不舍,一来二去,耽误不少时间……”

“真是恭喜您啊。”

江清淮跟着笑道:“日后大概要在上京常住,慢慢收拾也好,不急的。”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孩子急冲冲地朝他们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叶伯,叶哥哥回来了,叶哥哥回来了!你快去看啊,知府老爷亲自去码头接他呢!”

“辰小子,我现在正忙呢,何况文瑾在上京忙碌不已,江南山高水远,怎么可能呢……”

“我真没看错,叶哥哥长那么好看,姑娘们都凑到码头去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行了,我信你了,不过我现下正忙,一会还要去趟官府,劳烦你去家中带个口信。”那男子从怀中掏出三个铜板,递给孩子,拍拍他的肩膀,又道,“慢着点跑,别摔了。”

等目送孩子走远,他才满含歉意地看向江清淮和裴牧:“抱歉,耽误您二位时间了,请随我来吧。”

江清淮尴尬地笑了笑,忍不住戳戳裴牧,却被裴牧一把抓住了手,对上裴牧无语的神情,江清淮忍不住偷笑了两声。

两人去成衣店买过衣裳,便立刻跟着可能是叶从南父亲的男子去了官府。

既然叶从南会来江南,江清淮肯定要找个机会见见他,说明自己后面的打算。

但见面又不能当着裴牧的面直说,一来某人会吃醋,二来他是皇帝的事情还得再瞒。

裴牧正同官府的人交代来龙去脉,江清淮便分神在一旁思考怎么偷溜出去见见叶从南。

听RMB说,知府的宅子就在这附近。

那来传信的男孩说的也是叶从南刚到江南,估计也就前后脚的功夫……

他正想着,突然有个衙内上前,问江清淮:“公子,可要添些茶水?”

江清淮不由一愣,抬头看向那衙内,本能觉得不大对劲。

那衙内端举着茶递给江清淮时,轻轻眨了下眼睛,江清淮立刻心虚地偷瞄裴牧,见他没有注意,才顺势接下那茶。

他摸索了一下茶杯底部,果然摸到一张纸条,顿时眼前一亮。

叶从南真不愧是他的得力好帮手!

办事永远这样靠谱!

江清淮谢过那人,让RMB将那纸条收进系统背包,装模作样抿了两口茶,便对裴牧说:“我去小解,你在原地等我啊。”

裴牧却看向问话的官员:“我得陪他一起。”

江清淮立刻不好意思起来:“不用的,我就是……”

“官府很安全。”那官员也强调,“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何况我们也马上结束了。”

两个人都这样说,裴牧却仍旧坚持:“我得跟他一起去。”

无奈,江清淮只好答应。

好在裴牧没有变态到盯着他上厕所的程度,江清淮还是成功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叶从南约他晚上在知府府上见面,还强调不要跟裴牧一起,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告诉他。

江清淮看完纸条一头雾水,但怎么也得见一面叶从南,只能思索晚上怎么脱身。

等出了官府,两人先去找了家客栈。

裴牧只带了几两银子,几张银票,而且银票早就被水泡烂了。

好在江清淮原本荷包里的钱,枕经寺的光头一分没动,能保他住上天字号大床房。

开了房也没干啥坏事,要了两盘特色糕点,就开始盘问裴牧师门的事。

裴牧还是很坦率的,师门上下共五人,抛去师父不说,裴牧行三,上头一个师姐、一个师兄,下面则有一个小师妹。

听到小师妹这三个字,江清淮猛然竖起了耳朵,有些咬牙切齿:“小师妹?有多小,三岁?”

裴牧愣了愣,解释道,“小师妹长你一岁。”

“大我一岁啊。”

江清淮哦了一声,又嗔怪地看向他,“既然我比师妹小,怎么不听你叫我小清淮?”

裴牧愣了愣,心想这昵称还挺可爱,便轻轻嗯了一声。

“嗯?嗯什么嗯?”江清淮却老大不高兴。

但他笑眯眯凑到裴牧耳边,低声问道,“你称呼人家小师妹,人家怎么称呼你?是叫……”

“师~兄~?”

这一声师兄极尽暧昧,裴牧心头都热了三分。

他看着江清淮笑眯眯的眼睛,郁闷地想,明明才做过的。

“还是叫你,裴牧哥哥?”

江清淮心底憋着气,一点没觉得自己是在撩人,半天不见裴牧反应,便更气了。

他戳了戳裴牧,又听裴牧嗯了一声,只是这次嗓音低沉,像是不大高兴。

不大高兴?

江清淮诧异不已,还倒打一耙生气了?

他都没不高兴呢!!

他正气恼,谁知下一秒便被裴牧打横抱起,扔在了床上。

江清淮摔在软床上倒是一点也不疼,只是懵得厉害。

他看着裴牧站在床边,几乎将阳光尽数遮住,高大的身影压迫力十足,更是不解:“做什么?”

裴牧压了上来,嗓音还是沉:“再叫一声。”

“什么?”

江清淮下意识反问,才明白裴牧的意思,立刻不高兴地别开脸去。

裴牧真讨厌,没看出他是在吃醋吗?

裴牧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扭捏,他亲江清淮可是半点不挑剔,碰到哪里亲哪里。

唇不给亲就亲脸,亲鼻尖,亲眼尾,亲肩膀,亲哪里不是亲?

但这次江清淮却用指尖推开他的唇,警告地看着他:“我说正事呢!”

裴牧有点遗憾地嗯了一声,虽然没再亲他,却把他抱进怀里:“我听着。”

江清淮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听什么听,这个笨蛋根本听不懂他是在说气话。

不过被裴牧抱在怀里,江清淮倒是不怎么吃醋了,他戳了戳裴牧胸肌,问:“你干什么把我扔床上?”

说起这个,裴牧也有点不好意思,只含糊应了一句:“喜欢。”

江清淮听到这话心暖暖的,下意识蹭了蹭裴牧。

结果又被推倒在床,看压在自己身上的裴牧,他眨了眨眼睛,装起无辜:“做什么?”

裴牧有点无奈。

还能做什么?

他不说话,低下头亲他,吻了吻眼睛,吻了吻鼻尖,最后落在唇上。

一吻结束,江清淮整个人都挂在裴牧身上,像个化掉的赖皮糖一样,怎么都扒拉不掉了。

不过他还是记得正事的:“裴牧,你继续说,你的师父……哎呀,别……很……”

痒字还没出口,客栈房间的门被人一把踹开。

巨大的声响让腻在床上的两人皆是一愣。

叫骂声由近及远,没一会便穿过屏风,来到两人面前:“狐狸精,离他远点!拿开你的脏手!”

来人一身黑衣,脸上带着纯黑面具,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眸中的厌恶与震惊十分好懂。

江清淮目光扫过裴牧放在自己胸前和腰间的手,开始快速在脑中寻找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位追求者……

但那黑衣人这次开始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居然是你,你……你为什么会在江南?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次江清淮明确感觉到来者骂的人是他。

但是小狐狸精?这是用来骂男人的吗?

裴牧则皱眉看向面前的人,以兄长的口吻怒道:“给清淮道歉,如此粗鄙之语谁教你的?”

“我粗鄙?你们白日宣淫,居然说我粗鄙?”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反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她恶狠狠瞪着江清淮:“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看见他的脸,江清淮下意识往裴牧怀中缩了缩,他是单纯被吓到了。

因为眼前的人,居然是死掉的苏洺蓝。

但苏洺蓝看他这番动作,却恨得咬牙切齿:“你个死狐狸精,装无辜给谁看,你快放开我师兄,这个无耻的骗子,骗子!”

不等江清淮说话,裴牧先打断了苏洺蓝,他随手从床上薅下一个流苏坠子,手上动作一转,苏洺蓝身旁的花瓶便瞬间炸开。

这声响成功打断了苏洺蓝的歇斯底里。

裴牧便说:“道歉。”

苏洺蓝的眼圈突然就红了,她恶狠狠看了一眼江清淮:“你敢不敢告诉裴牧?”

江清淮心下一惊,无助地抓紧了裴牧的手。

怎么办,苏洺蓝知道他是皇帝的事情,怎么跟裴牧解释……要怎么跟裴牧解释才好……

“清淮……”裴牧却先安抚起他来,“别怕,她就是我的师妹,苏洺蓝,她会在江南,是因为……”

“裴远之!”没想到裴牧打算直接告诉江清淮她出现在江南的原因,苏洺蓝气急败坏地跺脚打断道,“他是皇帝,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

江清淮抓着裴牧的手更紧了,眼前像有一朵朵白色烟花齐齐绽开,耳边嗡嗡作响,手脚冰凉麻木,他几乎不能呼吸——

不可以……不可以现在告诉裴牧……裴牧会生气,一定会很生气的……

想办法,想办法啊!

却有一双大手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了过去。

是裴牧。

裴牧的声音仍旧很淡定,只是有些担忧,他的眉毛轻蹙,却抬手抚了抚江清淮的眉:“别怕,别怕,这个我知道……”

他的声音像是在远方响起,朦胧地有些不真实。

裴牧亲了亲他,又安抚地抱紧他,听见他迷茫地叫裴牧,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轻轻应了一声。

而后看向同样呆在原地、脸色苍白、神色震惊又无助的苏洺蓝,轻轻叹了口气:“你误会了,清淮不是皇帝,只是作为皇帝的替身。”

“他是身不由己的,你不要记恨他,也别故意吓他,好了,现在跟他道歉……”

第115章

苏洺蓝被气跑了。

裴牧却丝毫没有追上去的意思,只是抱着仍旧不怎么在状态的江清淮,耐心而温柔地同他解释:“可能你那晚见过苏洺蓝死去……其实那是假死药的效果,她假死后不便留在上京,便辗转来到了江南。”

“江南水乡,四通八达,江湖人士不少,她在这里比在上京自在,是件好事。”

“说来这也怪我。”裴牧叹气,“对不起,清淮,让你受惊了。”

“怎么怪你了?”江清淮声音恍惚。

“若她不喜欢我,大概不会对你有如此敌意,今日也不会……”裴牧顿了顿,“我一定抓她给你道歉。”

江清淮慢吞吞哦了一声,滑倒在床上,生无可恋了半晌,突然说:“我想吃糕点,你能帮我买一些吗?还想喝热茶。”

“等我半刻钟。”裴牧摸了摸他的脸,起身朝外去。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江清淮才轻轻叹了口气,他问RMB:“刚才发生了什么?”

RMB也觉得惊险:“天啊吓死我了,先是那个苏洺蓝砰地一下出现在眼前,我还以为诈尸呢。结果下一秒她就说你是皇帝,啊啊啊,我当时也蒙了啊。”

“不过裴牧应该是没信他,幸好你当时说你是给皇帝当替身的。不然可怎么圆啊?还有你当时的表情,你完全就是一副完了完了完了的样子,也幸好裴牧没怀疑……”

“应该没怀疑吧。”说到这里,RMB自己也不大确定了。

“肯定怀疑了。”

江清淮强打精神坐起来:“我们现在得偷偷跟上裴牧,他肯定去找苏洺蓝对账了。”

“好吧。”

RMB立刻帮江清淮点了传送,但回过神时,他只闻到了糕点的香甜气味。

“这几样给我包起来,这几样也各来一些。”

裴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店家,你们的甜茶还在卖吗?”

江清淮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传送到了桌子底下,这桌布足够长,完全能把他遮挡严实,倒是个不错的偷听地点。

RMB忍不住嘀咕:“我看他没有怀疑的意思啊。不过他听起来跟这里的店家很熟,该不会是……在说什么暗号?”

“应该不是。”江清淮摇了摇头,对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一阵心累,“回去吧。”

他也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了。

但在这之前,还是要先瞒着裴牧去见一趟叶从南才行。

江清淮其实早就想好了策略,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裴牧……

但他还是主动凑上去亲裴牧。

这个黏糊的吻很快便发展到下一步…再下一步……

但临门一脚的那一刻,江清淮突然推开了裴牧,他可怜兮兮地望着身前的人:“我累了……能不能不要……”

裴牧向来依他,只是箭在弦上,一时半会也冷静不下来。

他坐直身子,沉默片刻,说了句:“我去洗澡。”

江清淮在心中小小欢呼了一声,面上却装作筋疲力尽的模样,死鱼一般躺在床上,还卖惨说:“坐船弄得我头晕眼花,哪里都不舒服。”

“你先睡。”裴牧起身披上外袍,亲了亲他,“不用等我。”

江清淮不舍地勾起他的衣服,过足眼瘾,才不情不愿地闭上眼睛,慢吞吞道:“我等你。”

等裴牧离开,江清淮立刻弹跳起身:“RMB,导航,我们走。”

“裴牧去哪了?”刚刚被关小黑屋的RMB十分不解。

“洗澡。”江清淮正给自己系扣子。

“他只是洗个澡,你估计还没到知府那边,裴牧就先回来了。你应该等裴牧睡着之后再出去。”RMB顿了顿,才说。

“裴牧都是抱着我睡的,而且他睡眠很浅,我稍微一动,他就会醒。”

江清淮补充道:“你别担心,裴牧时间很长的,他刚刚还让我先睡,没两个时辰是不会回来的。”

“两个时辰?干什么啊?……卧槽,这么牛,宿主你……你也是挺耐……咳……”

“别乱说话,导航就是了。”

江清淮的计谋显然是百无一失的,加上RMB的导航,一炷香的时间不到,江清淮就见到了叶从南。

比起离开时的相见,叶从南明显清瘦不少,除了衣着打扮还算规整,比起当时裴牧根本没有好上多少。

他似乎被什么事缠得有些焦躁不安,江清淮来之前,便见他在廊下焦灼踱步。

等见到江清淮,叶从南一把抓住他的手。

向来守礼的他这次却连行礼都忘了,只是紧张地打量了一圈江清淮,便急声道:“请陛下即刻随我回京,裴牧此人…恐不可信。”

“裴牧?”江清淮心下一紧,“你为何这样说?”

“实不相瞒,臣会来江南,并非掌握万全消息……不过是发现裴牧急冲冲上了一艘小船,猜测他或许知道您的下落,才……”

叶从南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还好臣赌对了,陛下,您没事就好……”

见江清淮似乎想说点什么,叶从南又抬手打断他:“陛下,请容臣说完。”

“还有一事……臣必须要同您说清楚才行,这里不方便,还请您随我去正堂,知府大人正候在那里。”

江清淮只能点头答应,先去正堂见过徽州知府,便急急看向叶从南:“你想说什么?”

叶从南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知府:“先生,还请您回避片刻。”

那徽州知府闻言深深看了一眼江清淮,这才行礼离去,顺带着关上门。

江清淮这才发觉叶从南的称呼:“徽州知府是你的先生?”

“幸得知府大人赏识,不仅免去了我几年学堂所用,就连国子监的举荐书也是先生亲笔所写。”叶从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立刻又严肃说起正事,“那日辞别陛下回府,傍晚时候,有个和尚上门求见……”

“自称是枕经寺主持……”

……

听罢叶从南所说,江清淮属实是有点懵逼了。

枕经寺主持,也就是枕余,居然直接找到叶从南,问他要不要当架空皇帝当摄政王……

叶从南自然是严词拒绝,因为此人言语过激,直接把人关进了大理寺监牢。

也因此,叶从南意识到他可能有危险,下令全城搜索他的动向,却发现裴牧乘船去,叶从南便带着几队兵马跟了过来。

所以叶从南理所当然认为裴牧和那个枕余是一伙的。

因为枕余这番操作实在太像给裴牧拖延时间了。

但江清淮却知道,这仍旧是陷害裴牧的一环。

他心下有了一个不成形的猜想——

这一切都是冲着裴牧来的,但背后之人的目的,似乎不单单是要裴牧的命这么简单……

就目前的形式来看,所有人都在挑拨他和裴牧的关系,那假如他真的不信任裴牧……

江清淮忍不住发抖,但面上他立刻下令:“你姑且按兵不动,好好审问今日入狱那一批船员,套到消息立刻来通知我……”

“陛下,您还要回去见裴牧?”叶从南神色严肃,“他的目的尚未可知,如此以身涉险……”

他忽而跪倒在地:“求陛下三思!”

“你快起来。”江清淮叹了口气,“你的担心我能理解,但我不回去何尝不是打草惊蛇,你若实在担心,请知府派兵暗中监视那座客栈便是。”

“再写信告诉上京那边,朕无碍,让大伴好好照顾小世子……”

“陛下……苏大人、林小将军、齐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啊?这么快吗?”江清淮再一次对叶从南的办事效率感慨不已。

“您的事可是大秦最大的事,如今上京群龙无首,若不是林大将军手中还有兵权,加上……您平日也确实不爱上朝,否则早闹翻天了,图谋不轨者指不定已经开始谋划……”

“哎呀哎呀,朕知道了。”听他越说越可怕,江清淮连忙打断,连叹气,“三日,顶多再留三日,若试探不出什么,朕便同你回京。”

听他如此担保,叶从南才勉强作罢。

等回到客栈,裴牧果然还没回来。

江清淮动作迅速地毁尸灭迹,躺在床上继续怀疑人生。

他问RMB:“不是说好的基建就行?怎么这么多人暗中找事?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看不惯我当皇帝,能不能直接来篡位啊,我也不是很想当皇帝啊。”

RMB还没回话,裴牧推门而入,带进一股冷香。

江清淮立刻装睡,等着裴牧上床抱他,等了片刻,他自己都快睡过去了,裴牧却仍旧没有上床。

这个裴牧在干什么啊!

江清淮偷偷问RMB,RMB却描述得不清不楚:“没干啥,就是坐在窗边,看月亮?”

“是不是进入大贤者模式,开始思考人生了?我听说人类都会有这个习惯。”

“裴牧才不会进入贤者模式。”

江清淮嘟囔了一嘴,假装睡不安稳地翻了个身,巧妙地翻到床边,偷偷睁开眼瞧裴牧。

裴牧确实坐在窗前,窗外正在下雨。

雨夜的月色朦胧暗淡。

不过江南水乡的古镇错落有致,一眼望过去甚是好看。

但裴牧静静立在窗前,似乎无心此景,他只是在出神。

窗外的雨声很大,屋内却安静得让人窒息。

江清淮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开口道:“裴牧?”

裴牧轻轻嗯了一声,回过头来。

黑暗中,江清淮不大看得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的眼睛亮地惊人,像狼。

“怎么醒了?”裴牧问他。

江清淮啊了一声,并不回话,只是问:“你怎么不上来睡?”

“就来。”

裴牧虽这样说,却并没有过来的意思,窗外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完全牵挂住了他。

江清淮便赤着脚下床,顺着他目光去看。但除了鳞次栉比的屋顶,并无什么稀奇。

“你在看什么?”江清淮忍不住去问。

裴牧却一把抓住他的腰,将他抵在窗沿处。他的身子压上来,脸凑得很近很近,目光在江清淮脸上盘旋,像是寻找什么似的。

江清淮不明所以:“怎么?”

他脑子闪过一个离谱的猜想:“不会是因为刚才没陪你,生气了?”

不过这话说出口,江清淮自己先否决了,裴牧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但他还是将手臂攀上裴牧的肩膀,让原本就极近极近的距离变得越发暧昧:“不然,再来一次?”

“清淮……”裴牧似是无奈地朝后退了半步,却被江清淮用指尖勾住腰带。

“你躲什么?”江清淮凑上去亲他。

片刻后,江清淮被压在窗前。

窗仍旧开着,他半个身子都倚在窗框上,看着外面朦胧的雨景,感受身后炙热的温度,听着裴牧粗重的喘息声和外间淅沥的雨声,难得地有些害羞。

他有心让裴牧慢些,还想换个地方,但刚叫了一声裴牧,却先在朦胧雨景中看到一个身影。

倒也不是江清淮视力好,而是,在这样一个沉静的夜里,朦胧的雨中,那个在房梁上蹿下跳的身影真的很难不被发现。

当然江清淮这边的目标也很大,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他大开的窗户,猛然停下飞檐走壁的动作,看了过来。

视线相对,江清淮不由得紧张了一下,便听得裴牧一声闷哼,停下问他:“怎么?”

江清淮晃了晃身子,脸更红了,小声道:“裴牧,有人。”

裴牧俯身上前看去,瞧见屋檐上的黑衣人,却突然发狠欺负起江清淮来。

他将江清淮抱起,不许江清淮的脚沾地,却也不肯出来,更不顾江清淮的惊呼和可怜的求饶声。

他一只手便托起江清淮的两条腿,另一只手则从桌上捞起茶盖,指尖用力,那茶盖便如飞镖一般直直砸向黑衣人。

与此同时,裴牧抱着江清淮往床边去。

转身的那一刹那,被弄得几乎神志不清的江清淮恍惚看见那黑衣人从屋顶翻滚而下。

他忍不住替那人揪心一把。

但下一秒,江清淮也翻滚而下,直直摔进床榻之间。

……

裴牧今晚很凶。

在彻底昏迷前,江清淮只有这一个想法。

第116章

第二天江清淮起来,先跟裴牧打了一架。在床上。

说是打架,也不完全。

因为裴牧不跟他动手,只抱着他的手,牢牢把他箍在怀里,江清淮比力气比不过,挣扎不开,气地只想咬人。

可咬了,裴牧也不松手,反倒抱地更紧,觉得痛了便闷哼一声,却也不肯让步。

江清淮听见他闷哼就舍不得用劲,只是心里还气,索性换个地方咬,咬地裴牧满身牙印。

虽然每个都没出血,但牙痕明显,又属脖子处受灾最重,倒像是他们暧昧纠缠时留下的痕迹了。

于是江清淮又想起昨晚,昨晚裴牧真的太过分了。

都被人撞见了,裴牧居然还不停下来,还抱着他去床上。

到了床上居然还堵他的嘴,还绑他的手!!!

想到昨晚裴牧像看艺术品一样上上下下把自己看了个遍……听见他哭和抗议,居然还打了他……他那……那里一巴掌,江清淮简直要气疯了。

裴牧却看不见自己脖子如何,只是看江清淮在他怀里挣扎,□□他的肌肤,觉得有些头疼——

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在床上好好和江清淮打一架了。

好在没一会,江清淮咬累了,松嘴,趴在裴牧怀里喘气。

裴牧被那热浪吹到喉结,还是逃不过被勾引到的宿命,忍不住抓住了江清淮的腰:“别闹了。”

江清淮还在生气,被他这么一凶,简直要炸了:“我哪里闹了,我很生气你没看出来吗?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肿了知道吗,很疼的!”

“江清淮。”

裴牧突然直呼起江清淮的大名,弄得正气呼呼抱怨的江清淮明显一愣。

“干嘛?”

江清淮有点委屈,以前裴牧才不会这样对他,结果现在不仅不关心他,居然都开始凶他了。

他眼圈瞬间就红了。

这是江清淮管用的把戏了。

裴牧沉下眸子,这次却没有心软,他压着江清淮往自己身上坐了坐,看他猛然瞪大双眼、震惊不已,下一秒又害羞地躲开他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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