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话,段非在烂醉发疯的晚上说过很多次。
但此刻邵久一再听,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突然后悔,觉得两人今天分别得还是太早了,应该再多待一会儿的。
临别时的那个亲吻也远远不够。
哦,不对。段非不喜欢那样,得忍一忍。
初见时那么横冲直撞炸着毛看起来凶巴巴,骨子里却是个容易害羞的小鹌鹑。
邵久一对甜言蜜语互诉衷肠有点过敏,说不出太肉麻的话,安静了会儿,说道:“我知道。”
“你还没回答我呢,”段非似乎变得勇敢了一些,“你怎么看待我?”
“我……”
邵久一想说“觉得你很可爱”,又怕听起来太轻飘飘了,不够郑重。
他才迟疑了不到两秒,段非忽然傻笑了两声,说道:“算了算了,不为难你。我问完了,没别的事。”
说完也不等邵久一反应,飞速道别后切断了通话。
邵久一哭笑不得。
他思考,自己是不是不该打这个电话。对段非而言,有些话用文字表述好像会比语言轻松一些。
斟酌过后,他给段非发了一条消息。
——觉得你可爱,看到你会高兴,跟你相处像是精神度假,很幸运遇到你。
发完有点害臊,飞快摁掉了手机。
片刻后,收到了回复。
邵久一迟疑了会儿,点开看了眼。
段非回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有点傻傻的,就跟他本人一样讨人喜欢。
邵久一笑了会儿。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产生了一点真实感,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和这个男孩子谈恋爱。
多么荒唐的一条歪路。
他被情绪牵着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走得每一步都感到心情愉快。
段非捧着手机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纯仔正躺在床上看书。
他没有问段非为什么在里面呆那么久,段非也不去解释,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觉得难以启齿。
已经鼓起勇气表白了,邵久一给出的回应却那么暧昧又模棱两可。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么牵扯下去很容易受伤害,可感情却又难以控制。
吃一堑不长一智,多丢人啊,他不敢说给朋友听。
自己的恋爱运会不会太差了一点?
是因为眼光不好吗?
但至少这一次肯定不会再被骗钱了吧?
段非放下手机,打开电脑,怀着沉痛的心情开始改论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两人并没有太多联系,只零零散散交换了一些信息。
问题并不是出在邵久一身上。他那些天似乎还挺闲的,大多时候消息都回复得很快。是段非抽不出空。
终于上交的文论被打了回来。
他的导师是一个对学生非常负责的人,唯一的缺点是有点儿太严格了,也不怎么留情面。
段非费尽心血的论文被打上了大量血红的批注,每一条都戳得他哑口无言。
“狗屁不通,”他哭丧着脸念完最后一条批注,整个人绝望透了,“也不用说得那么直接吧!”
纯仔报以同情的眼神。
段非趴在了桌上:“想死。”
“先别,”纯仔鼓励他,“改完再死。”
“他一定后悔当初收我了,”段非哭诉,“恨不得跟我这种智障断绝师徒关系。”
正哀叹着,手机振了一下。
段非以为是导师,顿时一阵慌张,点开时浑身僵硬。
待看清发信人和内容,他原本蹦得飞快的心脏瞬间紧缩了一下。
——这周六有空吗?
邵久一这话的意思,听起来好像是想约他。
约他,做什么?
实现两人之间的约定?
段非的导师给他的论文修改期限在这个周末。周六无疑是死线前最紧张的冲刺时刻。
——导师找我有事。
他回答得很委婉,隐去了自己的垃圾论文被驳回的丢脸事实。
在邵久一面前已经做过太多傻事,他不想让喜欢的人觉得自己是个彻底的白痴。
邵久一很快回复。
——一整天都没空吗?晚上呢?
段非盯着“晚上呢”三个字,怪不安的。
——都不行,我要全天待命
——好吧,那算了。
段非短暂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追问他这番询问的目的,只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
邵久一没回。
段非拼死发奋,终于在周日晚上把改好的论文发进了老师的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