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骁一时竟答不上来。
他自己都没想通,当时为什么要回去?
带着祝观瑜一同落水逃出,已是仁至义尽了,本来上了岸两人就该分开,可自己却带他去布店换干净衣裳,若不是当时反应过来不能被他发现,恐怕顺理成章地就送他回家了。
若就此在布店分开也就罢了,自己却偏偏又折回去偷偷跟着他,不放心。
大公子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
大公子一贯被人伺候身边却没带下人。
大公子若是被太子殿下抓了可就要吃苦头了……
可是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们说好了两清,就该对彼此视而不见。
可是……
秦骁抬起头来,望向祝观瑜:“那大公子今日为什么来游湖会?不是说不来了?”
祝观瑜目光冷冷的,秦骁发现他看人时总是这样高高在上、绝情凉薄,宛如你在他心里一文不值。
……不,也不总是这样,大公子眼角带笑轻轻瞥来的模样,他也见过的。
“你来得,我来不得?”祝观瑜道,“你骂我放浪形骸,不齿与我苟且,那你就该离我远远的,现在又来帮我做什么?”
“……”秦骁错开视线,“秋猎那日,我不该堵你的路,不该引你入局,我问心有愧。”
祝观瑜轻轻一笑,月色下,他的黑眼珠剔透而摄人心魄:“你问心有愧,只是因为这个么?”
秦骁看都不敢看他。
祝观瑜并未再上前一步,而是转身往前边设宴的园子走:“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勉强。如果你摇摆不定,或是无意于此,那就不要靠近我。”
秦骁在后看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
太子殿下临时起意在这温泉别苑设宴,请的人并不多,都是京中的青年才俊,有乾君亦有坤君。祝观瑜带着丁启和徐度二人前来赴宴,还有几名侍从小厮,这会儿见他进来,众人都起身迎他。
“大公子,来这儿坐。”丁启引他走到一条弯弯绕绕细如羊肠的温泉水道旁,宾客们三三两两结队列坐水道两旁,东南几人带着侍从也占了一处地方,“这儿的婢女说是曲水流觞宴,待会儿菜肴从这水上飘过来,您坐这儿,我和徐度帮你夹菜。”
祝观瑜对吃饭没什么兴趣,懒散道:“我不想吃,你们吃。”
十六皇子就坐在他对面不远,从他坐下来就一直在打量他,这会儿终于找着机会开口:“不想吃饭?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让我哥给你找御医看看。”
祝观瑜瞥了他一眼:“十六殿下,脸上怎么包着纱布?”
祝恒远嘻嘻一笑,再一次高声宣布:“我和坤君亲嘴儿,不小心磕破脸啦!”
恰好秦骁进了院门往这边走过来,正听见这一句话,立刻扫了一眼李闻棋。
李闻棋简直恨不得把脸埋进跟前的温泉水里。
偏偏祝观瑜还在问:“哦?是哪家的公子。”
祝恒远高兴地说:“只知道他叫小琦,我会把他找出来的。”
祝观瑜:“长得很漂亮么?叫你如此念念不忘。”
大公子!求求你别问了!
李闻棋差点儿哭出声——明明我中意的是大公子啊!为什么大公子却在问我和别的乾君亲嘴儿的事!
祝恒远摸了摸下巴:“我没看见他长什么样,但是他很可爱。”
李闻棋:“……………………”
刚刚坐下的秦骁:“……………………”
祝恒远还在继续描述:“当时他晕倒在湖边,穿着一身鹅黄衣裳……”
听见“鹅黄衣裳”,祝观瑜刚抬起的茶杯一抖,茶水洒了大半。
他记得秦骁扮的坤君穿着樱粉衣裳,跟他一起那个假装晕倒的确实穿着鹅黄衣裳……
祝观瑜喝了一口茶,从茶盏上方扫了李闻棋一眼——这小子已经恨不得钻进地缝了。
祝观瑜将茶盏搁下,笑眯眯道:“恭喜十六殿下,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祝恒远朝他拱手:“承你吉言,承你吉言。”
这时,有宫人高声道:“太子殿下到——”
列坐水边的众宾客都起身行礼,祝恒信款步走来,同众人点点头,一路走到主位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