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落,尹星心间颇为慷慨激昂,谁料玄亦真却对此反应平平,轻轻一笑,仿佛云烟过眼般漠然神态,指腹系紧最后的结扣,喃喃道:“你倒是勇气可嘉,那就先识字学礼,如此才能在国都不败露贵族身份,另外可会骑马弓箭?”
尹星顿时犹如迅速瘪气的气球,窘迫的面热,摇头应:“不会,但这些我都可以学。”
“好,现下也不急,你先接受诊治头疾再说吧。”
“可我的头伤已经痊愈结痂呀。”
语落,尹星便听到有脚步声从外入内,随即一妇人上前弯身行礼,指腹搭在诊脉,视线探察自己面色。
半晌,妇人无声退离。
尹星有点懵,眨巴圆眸,心间一慌的问:“亦真,她这是诊治出什么病情,怎么不说话?”
玄亦真视线低垂望着尹星腕间的红绫结,颇为满意,耐心道:“因为她是哑巴,所以也是这处院里唯一能近身诊治你的管事,若有事都可以同她直说。”
语落,尹星颔首,心间松了口气,刚才差点以为得绝症呢?!
这时,尹星才发现腕间的红绫结,样式繁复却很好看,眼眸一亮问:“这是什么结?”
玄亦真指腹拨弄垂落的红绫丝带,神态如常应:“不知,随手系的,喜欢吗?”
“嗯,还挺好看的呢!”
“那你就一直系着它,等下次见面再解开吧。”
尹星本以为玄亦真是在玩笑,可看着她郑重其事模样,突然又不那么确定。
待夕阳西下,玄亦真要离开院落,尹星起身相送。
眼见院门前的车马队伍缓缓驶离,尹星站在原处,挥舞手臂的红绫结,暗想或许玄亦真是委婉表示希望自己去找她玩呢。
看来自己得快些学会骑马呀!
车马内玄亦真望着静立的尹星身影模糊,顾自收回目光,抬手展开诊治的信观阅,微蹙眉。
既然头疾并没有对尹星造成更严重的伤害,为何那夜她会说出借尸还魂般的古怪话语。
谎言,又或是一场以身涉险的骗局么。
寂静处,远处夕阳光辉如血浓艳,几缕光辉飘落进昏暗马车内里,玄亦真幽深眼底亦染上血色,晦暗难明。
夜幕降临,天上星河流转,屋内栩栩如生的仙鹤烛台间,火光摇曳。
纪女官入内,视线落在琉璃墙前那道静立身影,不解道:“主上,您为何不在相看盛宴挑选万俟世家的人而挑选那西州侯之子?”
“纪姑姑觉得现在回万俟世家是进还是退?”
“虽说是退,但也是以退为进,至少保住您和万俟世家的根基。”
玄亦真目光灼灼看向眼前进入新池的金鲤,玉白面颊映衬几分幽蓝而照的诡美,漆目更添幽深冷寂,漠然道:“上一位万俟世家请婚的人,死的不明不白,你这一回又怎么能保证成功呢。”
纪女官默然,一时不知如何应答,现今国都内形势复杂凶险,实在防不胜防。
半晌,玄亦真转过身,迈步走向摆放许多虫饵小盘的桌前,玉手握着金镊挑选合适饵食,不急不缓出声:“所以让万俟世家的人受伤暂时留在国都不失为一种掩人耳目的方法。”
“原来如此,那西州侯之子尹星只是您的幌子。”
“她的身份还不足以成为幌子,不过另外三大世家入局,或许可以借机看清浑水形势。”
纪女官面色凝重的出声:“主上,那三大世家各怀鬼胎,恐怕不好操办。”
玄亦真不甚在意的垂眸望着玉碟中的饵食,神情专注,徐徐道:“鱼目混珠,总归是要做到以假乱真才见成效,你照做就是。”
“老奴明白。”
“另外。”
原本欲动身的纪姑姑疑惑,却见章华公主向琉璃馆内的金鲤投喂蠕动的虫饵,神情显露几分柔和道:“那处应该也到饲养的时辰了吧。”
纪女官心间迟疑的应:“是。”
真不知那西州侯之子被养在那处私宅是福是祸,毕竟章华公主养的活物从来都不长久。
话语微弱之际,幽蓝微光的琉璃墙内金鲤追着虫饵啄食,水流变化,模糊扭曲玄亦真倒映面容。
夜色之中,屋外繁密花株绿藤没有白日鲜艳明媚,只余沉沉暗影,宛若狰狞鬼魅攀附屋院,宛如密不透风的牢笼。
而此时新住处里的尹星饥肠辘辘,指腹拨弄手臂的红绫结,望着终于奉菜的管事妇人,禁不住疑惑问:“您为什么不先一道道的上菜,而是非要等到一起才上所有菜呢?”
管事妇人笑而不语的退至一旁,尹星才想起她不能说话,有些尴尬的埋头扒拉米饭。
看来有机会得去问问玄亦真该怎么跟这位管事妇人有效沟通,否则自己想提前吃饭都好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