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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1 / 2)

第 21 章 第21章

楼下,客厅里。

贺靳森换下了浴袍,随意穿了件黑色衬衣坐在佟雾对面。

他长腿交叠,高大的身形仿佛融进了身后深色的真皮沙发里。刚洗过的黑发不似平常那样梳理起来,反而细碎地搭在额前,让他整个显得几分神秘危险。

没了金丝眼镜遮挡,乌黑的额发下,那双眼幽幽沉沉看着她。

佟雾下意识感觉到一些重压。

她舌尖舔过唇瓣,小心地抿了抿。

在思考该怎么给贺靳森‘一个合理的解释’。

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中了。

都怪贺靳森,昨晚折腾得太晚。

佟雾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泛着甜。

她昨晚睡得很好,是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温暖也最舒心的一觉。

虽然贺靳森拉着她做的睡前运动有些多了。

但她不用再抱着枕头,假装贺靳森在她身边。

可以将脸枕在他的胸口,环着他的腰,闻着熟悉的味道,安心入眠。

佟雾心情不错,在洗手间洗漱的时候,拿起牙刷和杯子,视线却被左手无名指上那一圈多了的银色指环吸引。

古朴简单的戒指款式,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戒指的外环有一圈繁复的花纹图案。

她左手无名指上,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枚戒指?

是她睡着以后,贺靳森套上去的吧。

贺靳森为什么要往她无名指上,套一枚戒指……

佟雾咬唇,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心跳有些快,像是雀跃欣喜,但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送她的东西很多,衣服首饰、戒指珠宝,应有尽有。

戒指这种东西,以前也不是没送过,外面的首饰盒和梳妆台上都堆了许多。

只是一枚戒指而已。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稍纵即逝。

佟雾笑自己想得太多。

贺靳森就算再陷入热恋,也不可能像她这样患得患失、烦恼不安的。

她将脑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甩掉,亲自端了两杯咖啡和两块蛋糕,走进会客室。

“西泽尔先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佟雾笑着招呼西泽尔,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西泽尔的目光没有第一时间落在佟雾脸上。

他甚至没有回应。贺靳森不在意地勾了勾唇,他亲自己的女朋友怎么了。

贺靳森知道佟雾害羞,他松开她,压着幽沉翻涌的目光落在那张晶亮莹润的唇上。

低声朝后面吩咐了句,让戴辰先去车上等。

他才捏起佟雾的下巴,低头在她濡红羞赧的脸颊上又轻轻啄吻了两下。帮她理了理凌乱微曲的乌黑长发,重新围好围巾,牵着她的手下楼。

地库里的温度低得很,天气预报显示今天开始到过年前,又是一轮大降温。

但还好,贺靳森戴着黑色羊皮手套的大掌将她的手攥得很紧,佟雾几乎没感觉到什么冷气,就被贺靳森牵着上了车。

上车的时候,佟雾特意瞄了眼戴辰先生的额头。

可惜他坐在前面副驾驶位上,从她的角度,没看见他前额的伤。

车内暖气充足,一路开出公寓。

眼看车子是往她的工作室方向看,佟雾想起刚才戴辰说,贺靳森的时间快赶不上了。

佟雾:“你行程是不是很赶?要是着急,可以在前面路口把我先放下,那里好打车,我自己去工作室就可以了。”

他们俩的工作地点,不算远,也不算近。但如果贺靳森先送她,就得绕路。

可惜,提议说完,贺靳森却像是没听见。

佟雾觉得奇怪,稍稍偏头看他,就对上贺靳森那双幽沉深邃的眼。

佟雾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贺靳森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透过冷薄的镜片,目光强势而具有穿透性,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轻轻摇了摇:“雾雾,你觉得我会答应?”

佟雾咬唇:“也……不是不能。”

她知道贺靳森在不高兴什么,但她只是理性提议。

男人冰蓝色的瞳孔在听到佟雾进入会客室,喊出那声‘西泽尔’的时候,似有一瞬间的怔愕。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桌上小餐盘里,放着的那两块复古草莓红丝绒蛋糕上。

上一次,是改良过的法式黑森林蛋糕。

这一次,又是相同的复古草莓红丝绒蛋糕。

西泽尔蹙眉。

果然,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他应该在他第一次对佟雾感到亲近的时候,就想到的。

“西泽尔先生、西泽尔先生,你怎么了?”

佟雾发现坐在对面的西泽尔有些奇怪。

从进门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连她和他打招呼都没有回应。

西泽尔似乎被她的声音唤醒。

他抬起冰蓝色瞳孔,深深地看向她。

就像是要陷进去,透过她的脸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入了神。

男人向来肆意张扬、骨相绝佳的年轻面孔上,潜藏着佟雾从未见过的复杂神色。

佟雾不明所以。

她尝试轻轻开口唤他:“西泽尔先生,你……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是有任何需要,你告诉我,只要我可以帮到你。”

佟雾知道西泽尔背后的埃斯特家族,枝繁叶茂、家大业大。

基本上,不可能需要她帮忙。

可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需要,她也乐意尽一些绵薄之力。

她没忘了在她最痛苦、低潮的时候,西泽尔先生向她释放过的善意。

“有。”西泽尔似从怔愕中回神,只顿了一下,便毫不犹豫点头,“佟小姐……你上次说,你学会做甜品,是因为你妈妈留下的笔记配方。可以给我看一下,你妈妈留下的笔记,是什么样吗?”

佟雾纤长的睫毛,虚虚颤了颤。

是惊到了。

没想到西泽尔先生会提这样的要求。

对于他们这种工作室,配方当然算是商业机密,虽然她后来也在她妈留下的配方上做了改良,不过……

“好呀,你稍等。”佟雾没迟疑,冲他轻轻浅浅笑了笑,起身去拿笔记本。

很奇妙的感觉。

她不会以为西泽尔是要窃取什么商业机密,也不觉得西泽尔会做对她不利的事情。

没一会儿,佟雾就把一本明显有些岁月痕迹的,翻得已经有些旧的牛皮日记本拿了过来。

“给,你慢慢看。”

她两只手捧着,递过去。

西泽尔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眉骨压低了,深深皱紧,冰蓝色的眼珠里是郑重严肃的情绪。

他一张张翻开……

一页一页。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图画。

黑森林蛋糕、复古草莓红丝绒蛋糕、榛子奶油蛋糕、改良款蒙布朗、苹果圣安娜……

和每次家族聚会时,他会吃到的那些甜品,几乎是完全相同的品类。

这些记录在笔记本里的甜品,每一道,都是他们家族聚会时,他的小姨会制作的甜品。

还记得小姨以前总说,她的梦想,就是开一家法式甜品店。

但因为各种原因,小姨的这个梦想并不能亲自实现。

还是不要多想。雪场上,俱乐部工作人员们已经玩开了。

他们这次过来玩的北海道雪场特别大特别好,光是雪道图就能看得人头大,各种雪道一应俱佳,足足好几十条。

按照日本这边的划分,最难的高级雪道是黑.道,中级是红道,最简单的初级者雪道则是绿道。

因为缆车直接上了山顶,大家只能从山顶选择起始雪道。

山顶的绿道就那么两条,剩下的雪道几乎都是红道和黑.道。

佟雾穿好单板站在雪道前。

她视线扫了周围一圈,没看见贺靳森的身影后,身体才放松下来。

滑雪是享受的事,要是贺靳森在一旁,她的压力是会倍增。

佟雾将护脸的面罩扯起来,黑色的布料遮住了她下半张脸。

她拿出雪图,低头仔细阅读路线。

滑雪最重要的就是要记好路线,不然稍不注意,就会滑到道外去。

她没在北海道滑过雪,对这边的地形不熟,要是误入野雪就不好了。

“还看什么雪图啊,装得老练。蔡琦琦已经在绿道那边坐地上半天了,你也赶快过去陪她啊。”

身后,韩刚趁着裴寒没注意到这边的功夫,低声在她身后揶揄。

他本来就看佟雾不爽。

现在见到蔡琦琦在隔壁绿道,抱着年轻帅气的滑雪教练不放,还坐在地上让教练带她滑雪,就已经气不顺了。

好歹是他的未婚妻。

当着他的面玩得都这样花,还不知道私下是什么样子。

佟雾回头看了眼韩刚,见他嘲讽着她,视线却没离开过蔡琦琦那边。

像是看懂了什么。

佟雾眼里不由流露出一丝对失败者的同情。

韩刚侧眸回来,刚好捕捉到。

“喂,你那什么眼神?”韩刚一秒读懂了佟雾的意思。

他连声音都忘了压,“我刚才说的话有错吗?你们这种小女生都这样,来雪场不就是为了抱着滑雪教练拍照打卡放网上嘛?”

韩刚:“难怪裴季不想跟你一起滑雪!你这种滑单板的初学者,根本就没法跟芙妹比……”

他话没说完,佟雾已经盖上了护目镜。

她根本没听韩刚说什么,粉紫色的娇小身影就像是划破夜空的流星,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雪道。

飘逸灵动的身形,在冰天雪地中滑出了一条流畅又优美的曲线。

夹裹着些许冰晶的寒风,吹起她毛茸茸帽子两边白色的飞耳,连带着吹散了鬓边几缕乌黑的发。

寒风夹杂雪粒打在她的护目镜上,佟雾却不觉得脸上疼。只感到自己身体的速度越快,那些藏在心底的忐忑不安就像是追不上她,被她甩在了身后。

这一刻,她是自由的。

肾上腺素飙升,身体都快得不属于自己。

“那是黑.道!”

“佟雾居然去了黑.道!她在找死!”韩刚惊讶呆愣不敢置信的表情。

想着佟雾下一秒就会摔在雪中,可她的身影却越滑越远。

裴寒和秦司序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不对,他们从不知道佟雾会滑雪,她看起来那么娇小柔弱,根本没想到她会这种极限运动。

正准备穿戴装备去追,一道黑色高大的身影,像张满弓离弦的箭,从人群后飞离出去。

是贺靳森。

见到贺靳森追了上去,裴寒才松了口气。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雪林里白雾迷茫,几乎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现在才要穿好装备去追,肯定来不及了。

“小雾不是莽撞的性子,她敢滑黑.道,说明水平不错。”裴寒安抚大家:“大家不用担心,你们继续玩,我去山下等他们。”

众人想想也是,小姑娘刚才那个身形很漂亮。

于是,大家散开。

只徒留韩刚和秦司序还在原处。

秦司序看了看韩刚,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你还没滑过黑.道吧?”

韩刚:“我……”

秦司序侧眼看他,难道他还真滑过?

韩刚脸上烫红:“……”

他突然说不出话了。

佟雾换了衣服下楼,正好看见贺靳森端着做好的午餐出来。

阳光从窗外散下来,落在他身上。

贺靳森在家穿的比在外面休闲许多,简单的冷灰色衬衣配黑色的休闲裤,衬衣的纽扣松开了几颗,袖子挽到了小臂处。

他没戴眼镜,黑色短发略有些乱,耷下几缕在额前,将漆黑狭长的眼衬得比寻常温柔几分。

佟雾站在楼梯上,轻轻眨了眨眼,心里荡起一些不真实感。

一觉睡到午间的充实,起床就闻到的食物香气,还有站在阳光里的他。

这一个月的不适感,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因为习惯了贺靳森的陪伴,在他离开后产生了不适。

但原来不是。

她的所有不适,好像都来源于,她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想他。

每一天都想他。

“醒了?”贺靳森挑眉,看到的就是穿着嫩黄色裙子站在楼梯上的佟雾。

她换了要外出的衣服,长发乌黑柔软散在肩后,巴掌大的小脸微微歪着,正怔怔看着他发呆。

佟雾回过神,忽然从楼梯下去,主动扑进了贺靳森怀里。

女孩子纤白的双手,圈在男人窄劲有力的腰身上,就像要把自己嵌进他怀里。

贺靳森鸦黑色的睫羽往下垂了垂,他把人抱起来,放在岛台上,“怎么了宝贝,做了噩梦?”

佟雾一般不会这样黏他。

只有偶尔做了噩梦醒来,人会有些懵的时候,才会这样乖软主动地抱他。

“没有。”她摇摇头,仰起皙白的鹅蛋脸看他,双手轻轻扯住他的掌心,“只是醒来就能见到你,很高兴。”

她的心境,甜蜜直接,毫不掩饰。

贺靳森漆黑幽沉的眸掠过微芒,大概是没想到,小女朋友会有这样大胆直接的‘表白’。

他双臂圈住她,把人往怀里抱得更多:“原来雾雾这么喜欢我,见到我,就很高兴。”

佟雾觉得脸有些烫,咬唇:“好饿啊,做了什么好吃的……我还要去工作室,快吃饭吧。”

佟雾故意转移话题,绕开贺靳森,坐到岛台边。

贺靳森没说什么,只是勾了勾唇,为她端上刚做好的午餐。

午餐的氛围很好。

直到贺靳森的视线,落在她握在玻璃杯上的左手。

他眸色微沉了沉,声线磁性平静,“对了,那枚戒指,是我母亲送给你的。”

他放下了手中的冰水,漆黑的睫羽往下垂了垂。

贺靳森开口,嗓音低沉燥哑。

“不是说,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男人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指,一下一下,漫无目的地敲在大理石的岛台桌面上。

“佟雾,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他指尖顿住,掀起狭长漆黑的眼直勾勾看来。

“半夜不睡,在这里……偷看我?”

第 22 章 第22章

贺靳森的语气极其冷淡,就像是随口一问。

但佟雾的心脏却莫名收紧。

是被他发现、撞破后的尴尬窘迫。

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偏偏挑了这个时候下来喝水。

女孩雪白的贝齿咬在柔软的唇肉上,犹豫一秒后,她声音艰涩嗫喏的解释:“我是下来喝水的……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

私人飞机上。

贺靳森正闭眸假寐,戴辰小心翼翼走近,轻轻提醒:“先生,京市那边又传回关于佟小姐的消息。”

贺靳森睁眼,眸光幽沉看去,“这次又是什么传言?”

不久前,他才知道,京市那边竟然有佟雾被金主包养的传闻。

传言有鼻子有眼,甚至还说,他这个‘金主’,是一位足以给佟雾当爹的老男人。

对于这样的传言,贺靳森又好气又好笑。

可小女朋友竟然不准备澄清。

于是他结束了这边的工作,将项目收尾交给手下,提前回国。

“这次不是传闻。”戴辰见贺靳森脸色不好,战战兢兢递过两张照片,“是这个。”

戴辰手中,两张颤抖的照片。

“这是最新网上媒体拍到的照片。您知道的,西泽尔身边一直不缺媒体流量,现在网上有不少人,在磕他和佟小姐。”

照片上,帅气高大的男人,坐在乖软娇美的女人对面。

男人手中端着一块黑森林蛋糕,女孩子满眼期许。

贺靳森目光落在那张许久不见的甜美小脸上,视线稍柔几分。

眸光一转,视线落在男人年轻帅气的那张脸上,却有变得森冷阴沉。

相似的座位,同样的一块黑森林蛋糕……

当初她也是这样,眸光里蓄满期许,乖软带笑望着他,邀请他品尝那一块黑森林蛋糕。

而现在,对面的人,变成了西泽尔。

贺靳森修长的手指,捏起那两张照片,一点点揉碎,扔在了桌上。

看来,他离开太久。“……毕竟你赶时间。”

“我不是会把女朋友随意扔在路边的男人。”贺靳森看着她的眼,眸色深沉,嗓音沙哑,“雾雾,赶时间,也不行。”

佟雾心尖莫名一颤。

她想起来,从前亲身经历过的那些场景。

她曾经在大雨滂沱的夜晚,被裴季毫不犹豫地扔在了十字路口。

也曾经在她和佟聿霖相依为命的时候,佟聿霖说好了假期带她去公园玩的时候,因为他工作太忙,失约把她忘在了家里。

还有更早以前,已经久远到几乎模糊的记忆。

6岁那年,她生日那天,妈妈说好了要帮她庆祝。她妈妈做的蛋糕是最好吃的,那一天答应了要给她做巧克力蛋糕。

可是生日当天,她和爸爸一起在约好的餐厅等到打烊,妈妈都没有出现。

电话不接,人没了,就连身份证件都跟这一起消失。

她的妈妈在她生日那天,将她和爸爸一起扔下了。

那之后的人生,她好像就习惯了被人扔下。

从最开始的伤心抵触难过,到后面的习以为常,渐渐习惯,甚至开始善解人意、体谅对方的难处。

只有贺靳森不一样。

他不会扔下她。

“哦,随便你。”佟雾有些不习惯,故作不在意地轻轻说,睫毛却颤了颤,将脸颊往贺靳森宽阔的胸膛上蹭得更多。

两只手下意识地抱住他。

她闭了闭眼,有贺靳森在身边真好。

又有人想来勾他的小猫了。

*

东城警察局。黑色的限量版宾利,缓缓地开在去往周家别墅的道路上。

佟雾坐在车上,安静地握着手机,眼尾有些像被欺负出来的泪光,低着脑袋不说话。

贺靳森转眸过去,看到的就是她这幅样子。

他俯身靠近,指尖帮她拭去眼角挂着的可疑泪珠,轻声说:“还在生气?”

“没有。”佟雾不想理这个人,低垂眼眸,挪着往旁边坐开了些。

刚才在飞机上,说好的让她考虑,可他刚说完,就把她抱过去放在腿上,捏着她的脸吻了下来。

美其名曰,她前晚太过分了,先亲了他无数次。

他现在,不过是讨要一些利息。

佟雾根本就说不过贺靳森。

谁叫前天晚上先撩拨的那个人是她,只能闷哼着承受。

直到下了飞机,上了车,他才松开。

但佟雾心里不满。

本来以为再怎么,她也能拖延三天时间,谁知道贺靳森根本不讲道理。

“我怎么敢生气。”佟雾小脸别向窗外,气鼓鼓的,不看他,“只是没想到,堂堂贺氏集团的掌权人,也会说话不算数。以后,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贺总说的话了……”

还说没生气。

她漂亮的鹅蛋脸,都快像河豚鱼一样鼓起来。

贺靳森无声勾了勾唇,觉得闹情绪的佟雾,比之前乖软柔顺的模样,更鲜活灵动。

他喜欢看她这个样子。

男人靠近些,压低声音轻轻地哄:“未来三天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给你时间认真考虑,行吗。”

贺靳森在谈判桌上向来强势。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妥协。

也就在她这了。

“真的?”佟雾抬起眼,眼神终于亮了亮。

“嗯。”他颔首,只觉得小姑娘真是没什么良心,睡了他就跑,跑了之后听说三天不能见他,还挺高兴。

“不过,以后不许再叫贺总。”他眸光深而沉看她。

她叫别人,都会轻轻软软唤一声先生。

叫他就是贺总。

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那叫什么……”佟雾想了想,尝试喊他,“贺先生?”

轻轻柔柔还带着一丝软腻的声音,一如当初她总是追着他喊的那声‘贺先生’。

男人的眉眼变得更沉。

贺靳森凌厉的眉骨往下压得更低,伸手帮她理了理领口那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嗓音沙哑:“先叫着贺先生,之后……再教你叫别的。”

佟雾脸忽然就红了。

不知道什么,她就是觉得,贺靳森说的那个‘别的’,不会是什么好词。

车恰好在这时,停稳了。

佟雾立刻拉开车门,“那我先下去了,谢谢你送我一程,贺先生。”

佟雾一个人从车上下来,阻止了贺靳森要亲自送她到家门口的提议。

她家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

不敢想,要是贺靳森出现在周家别墅门前,会引起多么大的麻烦。

佟雾目送贺靳森的车离开,才敢拖着行李,按响别墅门铃。

片刻后,门开了。

贺靳森赶到警局,看到的就是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微微垂着眼,神色仓皇、像是吓坏了的小姑娘。

她坐在那儿,脸颊和额头上似有擦伤,长发凌乱得散开。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了贺厌的身上。

就那么小小的一只,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身形单薄。

而贺厌靠在她身边,被她的衣服裹着保护得很好,只露出恹恹的小脸。脸上也有伤,但都处理过了,靠着她的腿上睡着了。

贺靳森只快速扫了一眼,松了口气。

两人都是擦伤,不严重。

他才一步步走过去。

佟雾脑子里正麻木放空,眼前的地砖上忽然多了一双漆黑蹭亮的男士皮鞋。

她咬着唇,眨了眨眼,沾着泪的睫毛轻轻颤动,有些不确定。

直到想起来,这双鞋是贺靳森的。

佟雾才一点点地抬起下巴。

巴掌大的小脸上,额角和脸颊都有擦伤,下巴上的伤最严重,渗出血痕。

她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眼神惊疑不定,看到贺靳森身上穿着正式的黑色高定,一身的西装革履。

才像是回过神来,想起他是谁。

少女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那股酸涩委屈的感觉,突然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瞬间染红眼眶。

“贺靳森……”

佟雾轻轻叫他,睫毛都被泪水打湿了,漂亮的杏眼涌出泪意,模糊一片。

她的唇早被自己因为懊恼后悔而咬得一塌糊涂,嫣红无辜的轻轻颤着。

佟雾想站起来,可贺厌还靠在她腿上,她起不来。

只能用有些颤抖的、断续哽咽的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贺靳森……”

“我没有看好贺厌……他为了我,他是为我,才动手……”

“都怪我,我连累了他……是我……”

她崩溃呜咽的哭音,那么伤心。

伤心得,就连贺靳森都绷紧了下颌,眸色沉冷,不忍再听。

下一个瞬间,在这人来人往的警局里,贺靳森忽然走近,将她哭到耸动的身体按进怀里。

女孩的哭声,隐没在了男人宽阔黑色的西装外套间。

她埋首抱住了他,像是飘在冰冷深海里苦苦求生的人,抱住她的浮木,再无顾忌地呜咽大哭出来。

第 23 章 第23章

眼泪逐渐模糊了视线,酸涩难过也抑制不住。

佟雾的身子因为哭泣,大幅度地抖动着。

她整张脸都陷在贺靳森紧绷结实的怀抱里。

哭得好投入。

贺靳森,是我没有看好贺厌……

贺厌他为了我,才跟他们打起来……

红杉会馆跨年夜的约会结束,贺靳森将佟雾送回公寓,就直接坐车去了机场。

他是临时赶回来的,欧洲那边的事还没解决完,如果要赶着过年前回京,现在就必须加快进度。

佟雾隔着落地窗目送贺靳森的车消失在公寓楼下,终于也体会到了资本家的行程有多忙碌。

刚才在车上,戴辰不小心透露出贺靳森最近的工作行程。

那个密密麻麻的开会、出差行程表,是佟雾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的程度。

可就是这样,他却专程回来一趟见她,还……还放纵了整夜。

想到刚才在车上,她假装生气说他骗她。

贺靳森是怎么说的?

“没骗你。”

“一开始,的确只准备做三次。”

“只是后来,看见你就忍不住。”

最后道别时,在车上被贺靳森抱着放在他蹆上,他扣着她的后脑勺拥吻,不许她离开。

直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戴辰,小心翼翼、反复敲了几次隔板,委婉提醒时间快要来不及了,贺靳森才放开她。

那一刻,佟雾就知道她遭了。

她在不断沦陷。一条走廊之隔的另外一间顶楼套房里。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

贺靳森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

他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雪茄,目光幽远、静静看着窗外白雪皑皑、一望无际的夜景。

雪茄的烟雾在他眼前袅袅升起,隔着青白的颜色,那张深邃立体的五官轮廓似覆上了一层冷戾的阴影。

冰冷的金丝眼镜架在了男人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漆黑幽沉的眸子里,一片冰冷、深不见底的墨。

他身上还穿着不久前那件黑色的浴袍,松垮而慵懒,女孩子甜蜜馥郁的蜜桃奶香沾了不少在上面,若有似无。

只是,和这甜美的香气不成正比的,是他周身越发危险低冷的气压。

在贺靳森的耐心快要耗尽之前。

戴辰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

“先生,查到了。”

“说。”

他一张口,嗓音里都是低沉暗哑。

电话那头的戴辰明显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先生很少这样,就连上次欧洲那边传来边境动荡,影响了能源生意运输的路线,他的情绪也毫无波动。

戴辰立即将能查到的所有消息一并汇报。

“裴二晚上是和韩家叫韩刚的那个一起开车出去的。看路段,是要去山下的雪镇。”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车开到半途又突然折返回了酒店。”

“酒店门口还有人看到他们俩起了争执,后来裴季就上楼了……”

“他去雪镇干什么。”耳尖霎时微烫,什么呀,连这种事都吃醋,戴辰可是他的人。

佟雾脸红红,小声嘀咕:“贺靳森,没想到你这么小气……”

“嗯。”贺靳森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不以为然透出气音,大大方方承认,“贺靳森这个人是很小气。”

他单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一边重重吻她,“所以宝贝,不要给他吃醋的机会。”

那抹血迹来自于她的前任男友。

雾雾曾经真心喜欢过的、甚至差点嫁的男人。

他费劲手段、心机才把她从对方手里抢过来,所以……她多看一眼,哪怕只是那个男人的血迹,他都不愿意。

“哪有你这样的。”佟雾嘴上这么说,心却在扑通扑通乱跳,胸腔里满是被贺靳森毫不掩饰的绝对独占欲填满的悸动。

原来被一个人在意、偏爱、想要占有,是这样有恃无恐的感觉。

她从前早已习惯了被排在最后,永远都是作为旁人的第二选择、备选。

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如此直白的表明非她不可,把她摆在第一位。

佟雾说不出自己心底真正的感觉,只是整颗心都在酸涩跳动着。

她下意识踮起脚尖,主动勾住贺靳森胸口的黑色领带,将他高大的身躯往下拉得更低。

女孩子柔软的唇瓣主动贴上去,贺靳森那张过分深邃好看的脸就在她眼前放大。

他眉骨微微压低,因为她的主动,幽沉眸色似乎微顿了一下。然后下一秒,薄唇就含住了她柔软的唇,撬开唇瓣,一点点侵占她的甜蜜。

唇齿相贴,矜冷的雪松气息很快将佟雾的呼吸完全掠夺。

贺靳森掌握主动,舌尖探入,一寸寸的重重地回应她的吻。

公寓门前,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缠绵。

戴辰从电梯门出来,一抬头就看见将女孩子娇小的身躯抱起来倚在门上,背对着电梯方向,正俯身拥吻的高大身躯。

贺靳森穿着一身深黑色,怀里的女孩子却是毛茸茸的裹成了一团浅白。

两人一个身形高大宽阔,一个娇小柔软,那抹白几乎就快被黑色侵占笼罩,从戴辰的角度看,就像是要被他们老板完全占有。

“咳、咳咳……”

戴辰轻轻咳了两声,没想到撞见这么尴尬的场面,只能硬着头皮低声提醒。

“先生,车备好了,时间快赶不上了。”

戴辰垂目站在电梯边低声说,不该看的绝不多看。

贺先生去了欧洲一个月,今日是回国后的第一场集团内部董事会,不好缺席。

佟雾意外听到戴辰的声音,被贺靳森吻到酡红的小脸瞬间烧得更烫。

她浓密的睫毛簌簌地眨,轻轻推开贺靳森,声调软软又娇气的:“有人……”

“……别亲了。”佟雾声音小小的,几乎是从那张被他吻到微肿的唇瓣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气音。

贺靳森嗓音低冷,他不管过程,只要结果。

“是去见他的前女友,叫白芙,身份是白家的养女,这些年一直在国外,算是小有名气的画家。”

戴辰想了想,问道。

“现在那位白小姐,人就在雪镇上的酒店住着。先生,您看我们应该怎么做?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告诉裴大公子?”

戴辰心里想的是,佟小姐也太可怜了,在酒店里住着,未婚夫却背着她偷偷跟外面的前女友见面。

再加上他们家先生和裴大公子的关系,这件事自然是越早告诉裴大公子让他处理越好。

最好是趁早就扼杀掉裴季出轨的苗头。

“不用。”贺靳森声线冰冷低哑,自薄唇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把人接上来。”

“什么?”戴辰一时没有弄清贺靳森的意思。

“您是说要接谁……”

“白家那个。”

他嗓音又慢又沉,一字一句。

“把她带上来,就说裴季要见她。”

“……”

戴辰愣了半秒才应好。

他挂了电话,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他们先生这是要,借刀斩情敌啊。

不止是贺靳森舍不得放她下车。

她也……不想下车。

甚至冲动到,那一刻差点想上去抱着贺靳森跟他说,反正她最近也不急着工作,可以先跟他去欧洲陪在他身边,她也舍不得他。

可是,到嘴边的不舍,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佟雾知道,她不能太依赖贺靳森,她不能像菟丝花一样活在贺靳森的世界。

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喜欢上贺靳森这个人……她真的对他动了心。

所以,她要变得更好,要爱自己,才能站在贺靳森的身边。

从公寓的窗边,走到角落,佟雾揭开盖在画架上的画布。

那是她的封笔画。

是她准备,在过年的时候,送给贺靳森的新年礼物。

她想,贺靳森一定会喜欢。

别墅上空,忽然绽开了绚烂的烟花。

黑色的夜空,被五颜六色的绚丽光芒点亮。

佟雾的声音被烟花掩盖,她下意识瞥向窗外,眼前却忽然有黑影覆盖过来。

贺靳森俯身靠近,大掌撑在她身旁的真皮靠背上,将她完全地禁锢在了他的臂膀和座位之间。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车外的焰火越发的绚烂夺目。

而车内,贺靳森的眼那么深、那么沉,居高临下,那里面有太多她看不懂的幽暗情绪。

佟雾已经忘了该怎么呼吸,只有双手下意识抵着他,指尖紧紧攥在揉皱的衬衣布料上。

她耳尖有些热,眼睫轻颤:“贺总……”

“12点了。”

他嗓音微微沙哑压得很沉。

“你还没说,生日快乐。”

第 24 章 第24章

夜空中烟花绚烂。

一朵一朵,用尽生命盛放在这个注定无法宁静的夜晚。

而佟雾脑海里,也同时炸开了一簇簇看不见的烟花。

她微屏着呼吸,耳鬓有一两缕发丝凌乱地落下,杏眼湿漉漉地颤了颤,像不敢置信地看向贺靳森。

他的脸近在迟尺,五官凌厉立体,深邃的眉骨下一双漆黑的眼半垂着。

幽黑透亮的瞳孔里,倒映的全是她微微仰起来的,瓷白错愕的一张脸。

佟雾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下。

从鼻尖到脸颊无一例外都氤成了粉色的,红晕一点点浸到了眼尾。

那颗泪痣看起来更加无辜可怜,缀在那儿,将落未落,染成殷红。

滴答滴答,12点的指针就快转过。

佟雾知道说声生日快乐,没什么大不了。

她扰了他的生日宴。

让贺靳森特意去警局捞人。

京市的红杉会馆,出了名的纸醉金迷、奢华至极。

偌大的玻璃穹顶将沙滩和几栋会馆建筑物笼罩,即使是冬季,也能一边欣赏穹顶外的雪花,一边在会馆内冲浪泡水。

沙滩舞台上,好几位正当红的歌星、偶像接连登台,嗨翻全场。

人工造浪池里,各色比基尼美女、泳装帅哥,举杯随着音乐和温热的海浪来回摇摆着身体。

而顶楼套房里,房门才刚关上还来不及开灯,佟雾就被贺靳森抱起来,一路往边吻边往落地窗走。

男人的手指修长有力,掐在她的腰肢将人往上拎着,随着走动不断加深了这个吻。金属皮带在黑暗中解开,掉落在厚重地毯上。

贺靳森抱着她边走边动。

被咬得紧了就又重重一下,佟雾只能呜咽闷哼出来又被迫放松,更无助地攀住他的肩。

贺靳森是在吃醋。

毫不掩饰地生气和吃醋。

他和他的小女朋友分开不过半个月,回来就目睹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还不够,前未婚夫竟然跟小三说后悔了。

那句后悔是什么意思?

想回头跟他抢雾雾。她该怎么回答。

佟雾的大脑短暂地宕机了几秒,想回答‘贺靳森’三个字,又突然惊醒自己不能喊出他的名字。

幸好脑子还没完全被酒精和潮热控制。

她差点忘了,不久前自己是借酒装疯错把他当成裴季抱着哭,才引他怜悯、让他上钩。

她怎么可以喊他贺靳森……

“你……你不要扔下我……”她颤抖着声音,哭着落泪,像怕失去珍宝一般,“我会乖的,裴…季……”

柔软甜腻的声音,带着哭音,是怕未婚夫抛弃自己后无辜可怜的女孩。

然而,灼热暧昧的气氛却在这一刹那到达冰点。

刚刚还高温一片的房间,如坠冰窟

佟雾话刚说完,那只扣在她腰间的大掌却瞬间抽离。

男人身体的重量离开。

她尚未从混沌迷乱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只感觉一道冰凉的视线自上而下落在她身上。

佟雾忽然意识到,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可是……可是裴季就该是正确的答案……

房间里诡异的沉寂,几乎让佟雾的心脏揪紧起来。

她脖子后面一层薄薄的冷汗。

撑在枕头上的小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指尖蜷了蜷,被酒精泡过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在拼命地复盘想要找补……

“我……”

“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

低沉的、阴鸷的、冷漠冰凉的声音。

他好像又变成了第一次遇见的那个贺靳森。

不,比第一次更阴翳冷漠。

贺靳森捡起落在一旁的金丝眼镜和西装外套,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冷漠离开。

月光从落地窗外照下来。

房间里一片清冷。

酒醒了大半。

佟雾猛地抬起哭红的眼,看向这满室荒唐,目光落在床上那条不久前被她扯落的黑色领带。

“什么嘛,莫名其妙……”

她捡起那条领带,像是无处发泄内心的慌乱和搞砸一切的懊恼,气恼地将领带扔在了地毯上。

“脾气真怪……”

两行清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佟雾慢慢地坐起身,一点一点扯过凌乱的被子裹住了自己。

她弯起腿,靠在床头,两只手擦过脸上的泪,肩膀无声地颤动。

贺靳森……

为什么这么讨厌……

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到底是哪里搞砸了……

“变脸变得这样快……”她咬着唇,低声呜咽,“再也不要去求他了……”

再也不要……

一个被踹出局的前任,他有什么资格。

刚才在那间休息室里,屏风后,裴季说到后悔的时候,贺靳森就已经俯下身含住了佟雾嫣红微肿的唇瓣。他宽大修长的手掌就贴在她耳边,蒙着她的耳朵把人抱起来在怀里吻着,不让她听进去一个字。

其他男人的表白也好,后悔也罢,只是废话。

他的雾雾不需要知道那些。

想到裴季后面又说的那一番,像要挽回佟雾的话,贺靳森的动作就更重。

直到,他将女孩子软到不行的身子翻过来对着玻璃窗,从后面掌着她的腰,俯身含住那嫣红的耳尖,一下一下慢慢地厮磨欺负。

“贺靳森,你……你别在窗边……”

“外面、外面会看到……”

红杉会馆顶楼视野最好的套房,落地窗正对着会馆内的人造沙滩泳池。

贺靳森从后面将她抱起来时,他们的脚下就是沙滩泳池里狂欢的人群,头顶是玻璃穹顶上片片落下的雪花。

佟雾小脸涨得潮红,就连眼泪都快吓出来了。

贺靳森疯了。佟雾再次醒来时,房间里的窗帘依然紧闭着,只有露台那边有微弱的声音和光源传来。

她睫毛轻轻颤了颤,睁开眼。

看见露台上的光线充足明亮,猜测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她竟然和贺靳森荒唐的关在这间套房里,一天一夜。

回忆如潮水涌来。

佟雾想起有两次,都是贺靳森叫戴辰先生送了吃食进来。

米其林大厨亲自制作的精致菜肴摆放在外面套房的餐桌上,等戴辰先生带上门离开,贺靳森才抱着她出去。

吃东西的时候,他倒是很照顾她,也没胡乱折腾。

只是把她抱在腿上,一样样喂。

非要她多吃一点。

他说那样才会有体力。

佟雾听完,更不想吃了。

可后来,不管她想吃的还是不想吃的,都被迫吃了下去。

佟雾想到那样的贺靳森,心里就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她撑着身子起来,刚坐起身,月退间和腰窝一阵酸.胀。

女孩子咬唇,眼眶氤去一层雾气。

都怪贺靳森……

“消息都压下去……”

这时,贺靳森低沉的声音从露台上飘进来,离得太远,她听不清他具体都说了什么。

佟雾连忙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装睡。

幸好,她发现只是贺靳森的身影从露台上经过。

她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正好看见男人单手夹着一支雪茄,撑在露台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接听电话的背影。

他身上只随意套着一件黑色睡袍,从她的方向看去身量极其的高大挺阔。

佟雾几乎只是一眼,就想起了昨晚自己的指尖陷入其中,触摸到的滚.烫.坚.硬背肌。

她心尖一颤。

耳后微微发烫,腿跟着软了几分。

有些莫名的心慌意乱。他明明有主动提过两次,是贺先生自己表明没有时间,不在意这种小事,才让他处理的。

当然,这些话管家只敢在心里小心吐槽,绝不敢说出来。

他低声说:“抱歉先生,是我的失误。”

贺靳森脸色阴沉,不语。

戴辰主动为其分忧,体贴建议:“先生,您要是不喜欢佟小姐在家里,要不要先将她辞退,再另外找其他的家庭教师。”

佟雾心尖一跳。

要辞退她吗?

可是她不想回那套公寓,钱也没存够,现在辞退她就只能搬回周家……

“不要……”佟雾声音颤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乱,湿漉漉的杏眼看向贺靳森,“贺总,请你再仔细考虑一下。”

“贺厌需要我,我也很需要这份工作……”佟雾咬着唇,不愿意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但又不得不讲明,“我会很用心的……”

“我也不想打扰到贺总,是因为听说你半年内都不在国内,才住下来。”

“贺总要是担心的话,今后我会尽量避开你,绝不出现在你眼前。或者,稍微给我几天时间,我可以找房子搬。”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我也是一样的,真的。”

佟雾越说,越觉得贺靳森那张英俊的脸在光线幽暗的客厅里,显得越愈发的阴沉如水。

她咬了咬唇珠,斟酌几秒后,才不得已流露出一丝柔弱神态:“或者,如果你真的那么介意,我可以先搬去酒店住……”

佟雾不敢说,如果贺靳森能报销就更好了。

“裴季给你买的公寓,不住了?”贺靳森低沉暗哑的嗓音。

佟雾呼吸一滞。

“你怎么知道?”她抬起眼,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怯怯地扇啊扇的。

眼眶因为紧张惊讶而红了一圈,脸颊也染上了一层粉雾,杏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娇小纤细的身形陷在相对宽大的沙发里,神情懵懂中尽是撩人的心动。

贺靳森别开目光,脸色冷硬,嗓音低沉,“裴寒说的。”

噢,佟雾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也是。

她应该从来没在贺靳森面前提过这件事,他也不可能主动关心她的信息。

只可能是裴寒说的。

“那套公寓我准备卖了。”佟雾垂了垂眼,目光落在自己交缠在一起的手指尖,“我有些私人原因,暂时不打算再回那套公寓。”

贺靳森目光掠过她的脸,在心里评估她说的私人原因究竟是什么。

是跟裴季吵架了,才要搬出来?

他们……关系疏远,或许是在闹分手。

贺靳森锋利的眉挑了挑,眸色更沉。

佟雾:“总之,我绝不会打扰你。”

“你可以把我当成透明的,或者先试两天,如果觉得不好,到时候再辞退我也不……”

佟雾没说完,贺靳森已经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形居高临下,在幽暗的光线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贺靳森目光落在她微微仰起的小脸上,嗓音低冽,似一语双关。

“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说。

佟雾怔了怔,贺靳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客厅里。

走得真快。

她想。

不过……

佟雾柔顺地垂下眼,偷偷抿起了一点唇角。

也好。

她也巴不得躲着贺靳森呢。

不想对着他那张冷脸。

昨晚的一切都是冲动的。

依照本心叛逆一次,却是那样难以招架的场面。

她没想到贺靳森会那么的……那么的重.欲。

他看起来冰冷克制、高不可攀,总让人觉得距离太远危险又禁欲,也不像那样的人。

怎么在床上会……

佟雾呼吸一点点变得紧张。

一想起待会儿贺靳森要是进来了,她就要面对他,就连心跳都变得不太正常。

怦怦乱跳,紊乱无序。

她想,她一定是病了。

佟雾的脸绯慢慢泛红,不然她怎么会突然那么怕见到贺靳森。

不敢直视他的眼。

不敢看他的薄唇、下颌线、喉结,还有……那双修长又有力的手。

只要一想起他昨晚就是用那双手,按住她,在床上那样幽深暗沉的眼。

她就会害羞地垂下眼睫,簌簌颤抖,不敢细想。

要不然……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离开一下,等她冷静一点就好了。

身体比大脑逃避得更快,等佟雾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勾起了床头唯一一件她能穿的冷灰色真丝衬衣。

宽大的男士衬衣套在她的身上,只露出一双细长的腿。

佟雾猫着腰悄悄捡起地上的手包,偷偷离开。

他一定是醋疯了。

他怎么能这样……

“看到就公开。”

“宝贝……公开了,就不会有人敢跟我抢你。”

贺靳森恶劣至极的嗓音,危险的占有欲逐渐遍布漆黑幽沉的瞳孔。

可贺靳森并没有告诉佟雾,这里的玻璃都是特制的单面玻璃,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

何况,房间里并未开灯。

但就算没开灯,佟雾也觉得紧张害怕。

她不知道贺靳森怎么能醋得这么厉害,她只听到裴季好像要跟白芙提分手的意思,后面就被贺靳森捂住了耳朵,吻到她大脑缺氧。

佟雾根本不知道后来裴季又说了什么。

她只知道贺靳森很生气。

生气到,她连脚上踩着的绑带高跟鞋都没脱掉,白色的绑带就那么缠绕在细.腻皙白的小腿肉上,随着贺靳森的动作,一下一下地跟着颤抖。

他僮一下她就抖一下。

没过多久,佟雾就只能张着红唇,无辜地小声喘着。

可偏偏贺靳森还觉得这样不够。

半个月的克制忍耐。

他等得够久了。

男人从后面掰过少女的小脸,压低高大的身形将她从后笼罩,狠狠地怂入,再含住她的唇,边送边吻。

先是轻轻柔柔地舌忝.shi吻着她的唇瓣,再到后面,就随着他锐刃有力的腰身跟着口肯吻口允咬。

女孩子的嘴有一股甜软的蜜桃奶糖甜味,从第一次吻她,他就沉醉于她身上这种独特的香甜感。

直到后来他们住一起,贺靳森才发现,他的小女朋友原来尤其喜欢桃子、樱桃这一类的甜软果香。

沐浴露和洗发水多用这样气味的。

大概是知道佟雾也在群里,那些名媛说话都只说一半,点到为止。

私下里,还不知道怎么拉小群,嘲笑她快被裴季踹掉。

佟雾看着屏幕,心里的沮丧感更重,指甲一点点陷在掌心里。

她一直踌躇不前,瞻前顾后的……

现在,她好像没什么时间了。

就在这时,有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从画廊外进来,敲响了画室的门。

佟雾看到画室门外那张深邃立体的混血面孔,她纤长的睫毛颤了下,站起来。

“西泽尔先生,你怎么来了?”

第 25 章 第25章

京市今天很冷,手机甚至显示晚上会降雪。

西泽尔一身劲装,里面是贴身的黑色高领绒面薄毛衣,外面只穿了一件深灰色羊毛赛车夹克,挺拔又酷拽。

他表情冷淡,单手插兜站在门外,完美的倒三角身材猿背蜂腰,一双大长腿更是无比吸睛。

隔着画室门上的窗户,男人黑色短发下的五官轮廓深邃利落。见佟雾抬头看他,他冰蓝色的眼底冷傲褪去,扬起一点笑意。

“佟小姐,又见面了。”

西泽尔站在门外,主动向她招手。

佟雾跑去拉开门,探出脑袋,“西泽尔先生,你怎么会过来?”

佟雾显得很惊讶,她没有跟西泽尔提起过这家画廊的位置。

就在刚才。第二天早晨,佟雾是在顶楼的总统套房里,见到来给她送衣服的沈凝。

她昨晚那件小礼服毁在了贺靳森的手里。

走投无路之下,只能给好友打去求助电话。

沈凝把早餐和崭新的衣服一起交给佟雾时,看到她双眼红肿、巴掌大的小脸苍白脆弱,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的样子。

再结合这里是酒店总统套房,以及佟雾衣服撕毁只能穿着酒店浴袍跟她见面的情景。

沈凝很难不怀疑,她可怜的雾宝昨晚得知未婚夫出轨后,度过了多么荒唐又纵丨欲的一夜。

沈凝当然知道佟雾不是乱玩的性子,忍不住怜爱地抱住她。

“宝贝……这个时候,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想好了吗?你打算怎么处理你和裴二的关系?”

“我没想过。”佟雾轻轻摇摇头,打开那袋衣服。

她和裴季之间的事,其实根本不是她来左右的,“等回去以后再说吧。”

吃过早餐,佟雾换好衣服出来。

沈凝却在这时发现了地毯角落,一条可疑的领带。

“这条领带,是昨晚你……朋友掉的吧?”沈凝摸了摸领带料子,有点奇怪。

她原本以为佟雾昨晚点了哪家俱乐部的男公关放纵一夜。

但这条领带的用料也太昂贵了,绝不是普通的商场货。

反而像是哪家高定工坊的私人订制。

沈凝甚至在领带的反面,发现了用暗线绣着的一个大写的L字母。

沈凝下意识看向佟雾。

却见佟雾接过领带后,面无表情将它一起揉进了带来的纸袋里,扔进垃圾桶。

经过昨晚,佟雾已经彻底放弃了贺靳森。

他太难攀了。

既然已经是放弃的人,还留着他的东西干什么,佟雾巴不得把关于贺靳森的一切都扔掉。

沈凝:“……”

就这么扔了?会不会太可惜。

佟雾回过头,微微垂了垂眼神,认真的表情,“这里的事麻烦你就当没看见,帮我保密。”

“说什么呢,肯定的。”沈凝毫不犹豫地答应,“我今天没来过这里,也什么都没看见……走吧,送你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佟雾的心脏忍不住皱缩了一下。

她手机昨晚关机后,就没打开过。

虽然不想回周家,但她知道逃不掉的……

只能先回去看看。

佟雾目睹两人混战,只觉得碍眼烦躁。

她一个人都不想看到,也不管他们谁能打赢谁会打输,提起裙摆转身就往外走。

可才刚走出几步,就被人拽入了隔壁的休息室。

房门关上那刻,佟雾吓了一跳,她下意识要惊呼出声,却落入一个无比熟悉的怀抱。

贺靳森身上独特的矜冷又好闻的初冬雪松气息,浸入鼻息。

佟雾悬在半空的心,落了下来。

“宝贝,有没有想我。”

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和刚才在走廊上那两人让她烦躁的声音完全不同。

佟雾心脏皱缩,涌入更多难抑的酸涩满涨感。

她双手抱住他的脖颈,蹭入他怀中。

“贺靳森……你怎么会在这?”

女孩子的声音温柔又委屈,带着一点连自己都没发现的软糯娇气。

“欧洲的事还没处理完,刚好在这里接了个电话。”

他和沈望津其实是多年挚友,两人当年在欧洲相识,一起扛过了一段最艰难的岁月。

刚才沈望津请他上楼,也是谈最近欧洲那边发生的一些突发事故处理。

原本和沈望津谈完,他便准备接佟雾回家。

可沈望津提起今晚红杉会馆有跨年烟花秀,而贺靳森在红杉会馆楼上一直留有一间顶层套房。

想着佟雾或许会喜欢,他便留下来处理一些公务,完了再去接她。

谁知,不过在休息室里打了通电话,便听到外面有人为他的小女朋友争风吃醋,打起来。

贺靳森捏起她的下巴,俯身含住她嫣红的唇,用舌尖重重地勾缠吮吻,“宝贝,看清楚,我比他们更好。”

都有他了,就不要再多看那些人一眼。

佟雾不知道贺靳森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就明显感觉到他的话有些酸,吻她的动作变得更深更重。

她涂好的唇膏都被他咬得一塌糊涂,吞食入腹。

唇齿交换间,佟雾的呼吸正一点点被贺靳森夺走,他像是要剥夺她的意识,让她没有办法想别的,此刻一心一意只有他。

但还这还远远没够。

“贺靳森,外面……有人……”佟雾仰着濡红的小脸,被迫承受他的吻,心跳正在失速,脑袋昏沉缺氧。

可还记得,这里只是休息室。

外面走廊上,还有人在打架,他们不能就这样在这里接吻。

“我们先回去……”裴季自言自语,他蹙眉脱下那件浅色羊绒毛衣,拿在手里用指尖轻轻地碾了碾。

唇膏的颜色印了许久,早已干枯,像是很久前就蹭上去的。

但裴季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蹭到的,他就没跟其他女人厮混过。

就连白芙都没有。

昨晚送了白芙回酒店房间,白芙说不想一个人留在那儿,他就在总统套房外面的沙发上将就了一晚陪她。

但他没碰白芙。

连亲密关系都没有。

“啧,这口红印什么时候蹭上的。”

“我真没碰过别人……”

裴季再抬起眸子看佟雾时,脸色却明显的轻松下来。

知道佟雾只是因为看到口红印不高兴,就连裴季自己都没发现,他竟然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可惜,佟雾听了他的解释,只是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

看上去并不相信。

“小雾……你从来不为这种事生气,一直很懂事的。”裴季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温柔,将手里的丝绒礼盒递给她看:

“你看,我昨天都在外面忙,只有买这条项链的时候,去专柜顺便试了几套衣服。肯定是那时候,那些柜姐帮忙的时候蹭上的。”

这倒没有撒谎。东城警察局。

贺靳森赶到警局,看到的就是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微微垂着眼,神色仓皇、像是吓坏了的小姑娘。

她坐在那儿,脸颊和额头上似有擦伤,长发凌乱得散开。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了贺厌的身上。

就那么小小的一只,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身形单薄。

而贺厌靠在她身边,被她的衣服裹着保护得很好,只露出恹恹的小脸。脸上也有伤,但都处理过了,靠着她的腿上睡着了。

贺靳森只快速扫了一眼,松了口气。

两人都是擦伤,不严重。

他才一步步走过去。

佟雾脑子里正麻木放空,眼前的地砖上忽然多了一双漆黑蹭亮的男士皮鞋。

她咬着唇,眨了眨眼,沾着泪的睫毛轻轻颤动,有些不确定。

直到想起来,这双鞋是贺靳森的。

佟雾才一点点地抬起下巴。

巴掌大的小脸上,额角和脸颊都有擦伤,下巴上的伤最严重,渗出血痕。

她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眼神惊疑不定,看到贺靳森身上穿着正式的黑色高定,一身的西装革履。

才像是回过神来,想起他是谁。

少女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那股酸涩委屈的感觉,突然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瞬间染红眼眶。

“贺靳森……”

他陪白芙去那家奢侈品店买东西,顺便也试穿了两件外套。

也是在那时候,经过柜台,一眼看中了这条项链。

白色的小裙子,让裴季下意识就想起了第一次见佟雾时的情景。

她当时就那样坐在那儿画画,白色的裙摆被微风轻轻吹起。

后来,他又重新折返回专柜,买了这条白色小裙子项链的镶钻顶配版让柜员包起来。

“你最乖了,相信我好吗?”

房间里是良久的沉默。

久到裴季已经微微蹙眉,以为佟雾就要这样跟自己置气。

“好。”一声好轻好软的声音。

佟雾抬眼看他,眼底的委屈憋闷厌恶藏了起来,变成温柔的笑意:“既然是误会,我当然相信你。”

佟雾看出了裴季神色轻松不是在说谎,那个口红印应该不是他乱搞时蹭上的。

但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偷偷去见了白芙。

“分手”两个字几乎已经到了她的嘴边,就卡在喉口。

她很想很想干脆就跟裴季摊牌。

谁也别折磨谁了。

真不专心。

他的小姑娘。

贺靳森漆黑的眸子划过更深的墨色暗涌,他将人抱起来,抵在门后,大掌隔着裙摆将她的臋托得更高。

俯身下去,恶劣地隔着雾蓝色的柔软布料,张口轻轻含住。

就像是惩罚她的不专心。

佟雾差点闷哼着,呛哭出来。

她娇小的身子止不住地颤着,两只手无助地插.入他漆黑的短发间,紧紧抱住他。

够了贺靳森……别这样,够了……

她不知道他是因为分别太久,还是只因为吃醋了,就这么凶。

可佟雾快受不了了,两条蹆挂在他腰上不住地抖着。

直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季,我们谈谈吧,就在这里。”

“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说完起身,尝试着自己踩着高跟鞋往包厢外走。

有点摇晃,有点硌脚,但至少比她想象中顺畅。

她心情稍微放松,提着裙摆,指尖握住门把手。

一面拉开包厢门,一面回首向包厢里的西泽尔递去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

少女唇角带起柔软的弧度,眸光里像有细碎的星星坠落,眼尾那颗泪痣衬得她似蜜桃一般甜美诱人。

她脸上尚有未来得及收起的乖软甜意,一回头,却撞进了冰冷镜片后,鸦羽似的睫毛下,一双漆黑幽沉的眸子里。

佟雾的心蓦地跳漏了半拍。

她脚下一崴,冷不防跌入一个熟悉冰冷的怀抱。

第 26 章 第26章(双更合一)

佟雾差点摔倒。

两人相撞,脚踝处因此传来的肿胀痛感更甚,她疼得眼泪都溢出来了。

少女心尖一颤,下意识抓住对方。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在这时稳稳接住了她。

好险。

佟雾轻呼了口气,身体的重量都无意识倚靠在对方身上。

她稍稍站稳,仰起头,刚想对男人表示感谢。

今晚的拍卖会是以晚宴形式进行的。

台上展示拍品,台下宾客陆续入座后,侍者开始送上精致的晚餐和酒水。

前排的几桌,自然是留给身份尊贵的客人。

像裴季等人,直接落座在了第一排的圆桌。

而佟雾和沈凝,则被主办方安排在靠后的角落位置。

沈凝到的时候,看到这个座位安排,就要去找主办方理论,“我们好歹是这次拍卖会的合作方,咱们画廊也提供了那么多拍品,凭什么让我们坐这啊?”

她声音不算小,周围有不少人都看过来。车上,沈凝稍稍跟佟雾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关于裴季的那些绯闻热搜,昨天晚些时候就已经全部撤掉了。

想来也是周家出手,压下了热度。

但圈子里现在有不少人都在拿这件事打趣……

她还委婉表示,有人甚至开了盘口,赌她和裴季什么时候分手。

不过那些富二代就是这个,乌烟瘴气的很,她回去以后少看手机就是了。

佟雾很安静地听着,其实心里没有什么感觉。

她现在想得最多的,是回去后该怎么办。

车停在了周家别墅外。当晚回到公寓,佟雾就一病不起。

在公寓里接连烧到了快40度,第二天才被沈凝发现送去医院。

裴季闻讯赶来,出乎佟雾意料,裴季不但不去泡吧也不管赛车,反而日夜都守在她的病床前。

这反而让佟雾觉得哪儿、哪儿都不方便,借口沈凝在这陪她就够了,才让裴季回去了两天,喘了口气。

这天,佟雾好得差不多了,准备出院。

裴季亲自来接。

他穿了件黑色的羊绒大衣,刚牵着佟雾从医院大门出来,就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绕到她的脖子上。

“车就在前面,不用了……”佟雾婉拒。

裴季却一把将人揽过来,搂在怀里固定住了,强势将黑色的围巾一圈圈替她绕好:“住院输的液白输了。不知道自己才刚好,身体明明很弱。”

裴季把围巾给人戴好,见她瓷白的一张小脸都陷在毛茸茸的围巾里,看起来又乖又软。

他忍不住捏了捏佟雾的脸颊,将人抱进怀里。

“走吧,风大,先上车。”

裴季挑眉,眉骨上漆黑的耳钉将他那张脸衬得漂亮而乖戾。

今天的确风大,可裴季身形高挑,长款的黑色羊绒大衣将娇小的女孩包裹其中,几乎没让佟雾吹到什么凉风。

远远看去,她像是温顺乖软的小动物。

依赖在他怀中。

远处,一辆黑色的限量版宾利刚从医院地下车库开出来。

戴辰眼前一亮:“先生,那边好像是佟小姐和她男朋友。”

初雪那天,贺靳森的车子其实就停在小区里,戴辰当时在车上,心惊胆战地远远看着两人对峙。

从那天起,佟小姐在戴辰心目中的地位就直线上升。

如今,再见面。

称呼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裴二的未婚妻’,变成了‘佟小姐’。

裴季惨失姓名,沦为‘佟小姐的男朋友’。

随着戴辰那一声,贺靳森镜片后冰冷的眸子抬了起来。

他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娇小的身影正乖软地窝在男人怀里。

只是一个背影,就透露出他们之间浓情蜜意的感情。

戴辰回头:“先生,要过去打个招呼吗?小少爷这几天都在找佟小姐,他……”

“开车。”贺靳森冷冰冰的命令。

他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有人说,她最爱未婚夫,其他人谁都可以是她消遣的对象。

但到最后,谁都可以,偏偏他不行。

贺靳森眸色冰冷无垢,再不看窗外。

沈凝,“我陪你进去吧……”

“不用了。”佟雾轻轻松开安全带,“我自己回去就好。”

沈凝欲言又止。

她是心疼佟雾的,早上看着佟雾用冰毛巾敷了好久的眼睛,现在还有微肿的痕迹。

但沈凝也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佟雾不想说,她也不能强求。

“行,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佟雾点点头。

目送好友离开,她才慢慢回头看向身前的周家别墅。

深吸一口气,她踩上楼梯。

佟雾扯了扯她,小声转述了刚才蔡琦琦跟她说的话。

裴家老太太放了风声有意打压,红杉会馆这边只要不傻,都不敢太抬举她们的。

沈凝气得坐下,“欺人太甚。”

她嘀咕了两句,但最终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她们沈家在海外还有些面子,可惜在京圈不好使。

“不过你别担心,待会儿要是真没人拍你的画,我给你出价拍回去。”沈凝怕佟雾忧心,还宽慰她。

“有那个钱干什么不好,你别浪费。”佟雾笑笑,她没那么冲动,她们没道理在这种事上赌气。

就在这时,拍卖正式开始了。

前面几幅作品,拍得都中规中矩,一直到一幅油画被展示出来。

拍卖师:“第10号拍品,《湖边的少女》,来自于旅美知名画家白芙小姐的作品。起拍价,三十万。”

台下,先是一片安静无声。

然后,忽然有人开始举牌报价。

价格一路从三十万,抬到了七十万。

就在这时,韩刚举了牌:“一百万。”

哇,一百万!

众人都惊讶。

这是今晚这些画里,拍卖价格最高的一幅。

要知道,白芙也只是当代新画家而已,并不是什么知名大家,还不到一幅画拍出高价的圈内地位。

台下,白芙听到报价,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感动:“韩刚,你干嘛这么破费呀?”

韩刚放下手里的号码牌,瞥了眼旁边神色不明的裴季,笑了笑:“没事,一百万叫着玩,就当给你捧场。”

白芙抿唇,冲他感激一笑。

姜怡悄悄拽了拽蔡琦琦,小声说:“琦琦,你最近跟韩刚的感情好吗?最好看紧他一点。”

姜怡不是喜欢说旁人闲话的人,但现在她越看白芙,越觉得心里发麻。

她们跟佟雾三个人,当初一起有说有笑去的北海道。

回来的时候,佟雾和裴季就以那么惨烈的方式分手。

现在……又是韩刚……

蔡琦琦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耸了耸肩,“没事,有些苍蝇就喜欢吃屎,什么越臭越喜欢粘上去。他都无所谓,我怕什么。”

她音量没收敛,白芙脸色瞬间受伤,垂下眼。

韩刚回头,不动声色瞪了蔡琦琦一眼。

远处,佟雾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她猜,或许没多久,蔡琦琦也会跟韩刚分手了。

最终,白芙接连三幅作品,分别以100万,145万和200万的价格成交,成为今晚目前为止最高的交易价。

终于,到了佟雾第一幅画作拍卖的时刻——

拍卖师:“第24号拍品,《日落海潮》来自于凝·画廊合伙人佟雾小姐作品。”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这幅画更好卖,拍卖师还特意提到,“佟雾小姐上一次拍卖作品拍出过300万高价,期待这一次的成交,起拍价十万。”

话落,全场陷入再一次的安静。

无人出价。——“考虑一下跟他分手。”

——“跟我在一起。”“不用,这些事晚点再说。”

贺靳森嗓音冷淡,将外套递给管家。

“7点半晚餐,在这之前,不许任何人进书房打扰。”

“是。”

管家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贺靳森和戴辰。

线上会议很快开始。

封闭的书房,贺靳森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屏幕里出现的一张张或严肃或谨慎或慌乱的脸。

有人含藏祸心,有人有心邀功,但不管怎么样,有贺靳森在场,哪怕是心怀不轨的人也不敢再在这件事上继续做文章。

线上会议持续了2个小时后,暂时中场休息。

贺靳森按了静音,关了摄像头,夹着根雪茄站到窗边,指尖随手扯了扯领带。

室内一直开着暖气,有些沉闷。

他推开了一半的窗户,吹些冷风。

一阵隐隐约约的、由远及近的欢笑声,似有若无地从窗外传来。

那笑声似乎有些虚无缥缈,但又好像近在耳边。

很甜,很软,很熟悉的。

贺靳森漆黑深邃的瞳孔倏地顿了几分,他眸色微沉,眼底有几分一闪而过的荒唐。

才刚回到京市而已,竟然就想起那道娇小的身影。

贺靳森唇角往下压了压,有一丝冰冷的嘲意。

在国外的确偶尔会梦见佟雾,但大多数时候,是听见一个甜软的声音,一声声叫他“贺先生。”

叫法很甜,像之前她总是缠着他时,那样轻软娇气的语调。

但这种情况是另一种失控的表现,贺靳森不喜欢。

他有些不耐,摘掉金丝眼镜扔给戴辰,修长的手指重重按在紧蹙的眉心上,咬住雪茄,吐出淡淡烟雾。

“给我倒杯威士忌。”

低沉沙哑的嗓音。早餐时间。

佟雾原本以为贺靳森早已经去公司上班,他向来出门得早。

所以,当她在餐桌上看见从楼梯上下来的贺靳森时,没忍住流露出了几分意外神色。

贺靳森竟然这么晚才下楼。

关键是,他们又碰上面了。

大概是在室内的原因,贺靳森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和深色马甲,黑色皮质袖箍卡在他的手臂上,皱起的布料下是明显的、紧薄有力的肌肉线条。

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戴那副金丝眼镜,目光就显得更加凌厉、更具危险的侵略攻击性。

佟雾别开眼,避免与他的视线接触。章台别墅,书房内。

贺靳森正立在落地窗前,指尖夹着雪茄,听着身后电脑里跨国会议海外分公司高层们的汇报。

戴辰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见桌上扔着的金丝眼镜旁,空了半盒的雪茄盒,略略心惊。

自从那日贺先生见过佟小姐后,他每日抽的雪茄数量,明显增多。

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太好。

贺靳森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他示意会议暂停,暂时休息十分钟。

才按掉静音键,挑眉看向戴辰:“有事?”

戴辰恭敬送上一个文件夹:“是佟小姐寄来的。”

戴辰没拆开,他不敢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贺靳森眉心似有若无蹙了一下,他接过那份文件,看到上面写着收件人是‘贺厌’,漆黑的瞳孔更加森冷。

“拿去给贺厌。”

他没拆,扔在了一旁。

戴辰太阳穴突突突的跳,本以为先生见了佟小姐的快递,心情会好些。

反而更差了。

戴辰不敢说话,拿着文件出去。

就在这时,贺靳森的手机传来几条信息。

裴寒:【赛车比赛有个赞助活动明天在北海道举办。】

裴寒:【裴季非让我一起。我跟他们年轻人玩不来,陪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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