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血腥味瞬间弥漫在紧贴的唇瓣间。……
校友会结束, 班级包了一个大包厢聚餐。
书荷与大部分人都不太熟,就这么安静吃着水果,直至身边似乎换了个人坐下。
“你心情不好?”
成树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没。”
她不说,成树也没有继续追问, 而是换了个话题:“阿姨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她敛下情绪, 牵起浅淡的笑, “还是很感谢你。”
成树给她倒了一杯果酒, “都是老同学了,还客气什么, 尝尝这个?”
“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
“哎哎——成医生!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有人瞧见了这边的动静,故意大声嚷嚷着。
一瞬间, 其他同学的目光纷纷探了过来,成树看着她毫无波澜的神色,含笑对着那人道:“说你这几年过得不错,双下巴都出来了。”
众人捧笑着,那男同学也不恼, 以前在班级里就格外爱活跃气氛,此时也开始组织着大家一起玩游戏。
有几个不玩的就在边上唱k, 书荷也被拉了进来, 第一位幸运儿是她身边的成树,选择了真心话。
问题是一个app上随机生成的,男同学拿着手机问:“你的初恋是在什么时候?”
一瞬间,众人含着深意的目光纷纷看向他身边的人,就连成树也下意识看向了她。
他坦然道:“高中。”
打趣声此起彼伏, 书荷当作没听懂,神色淡淡。
玩了几轮,结果又转向了成树。
“成医生,你运气不行啊。”
成树无奈一笑,这回选择了大冒险。
“选择一位在场的异性,和她拥抱一分钟。”
“嘁,拥抱多没意思啊。”
有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声环绕,书荷心不在焉地看了眼手机,只听成树道:“我觉得,我还是自罚两杯吧。”
“哎成树,你这就玩不起了啊。”
成树看了眼身边的人,他含笑应着:“是啊,我玩不起,先干为敬。”
“那不行啊,得罚双倍。”
“行。”
书荷原本以为不会轮到自己,但酒瓶还是缓缓对准了她。
app这次跳出来的问题让众人有些失望——【如果此时有后悔药,你最想回到什么时候?】
身边的人纷纷道:“那我肯定回到高考的时候啊,把答案都背熟,这不妥妥状元了!”
“想啥呢你?你那脑子能背得下来吗?”
“是我的话,就把彩票号码记下来。”
书荷脸色平静地回答:“如果只有一颗,那我想回到一周前。”
“一周前?”大家都有些茫然:“一周前是有什么大事儿吗?没有吧?”
明亮的灯光下,她卷翘的眼睫一颤,“有。”
“不该让小狗哭的。”
也不该,打他的。
“哈?狗还会哭吗?”
“你别说,还真会,之前我养的那只狗——”
身边的人议论纷纷,书荷沉默着喝了两口酒,成树的视线有意无意看向她:“你养狗了啊?”
“算是。”
“我也养了一只狗,有机会,可以让两只小家伙一起玩?”
书荷弯了下唇:“我家那只,比较社恐,脾气也不太好。”
成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得好好教一下,有时要凶一点。”
书荷漫不经心地敲着杯子:“不太舍得。”
成树笑了笑:“那会宠坏的,不过,确实挺想知道你这样脾气好的人,凶起来会是怎么样。”
书荷听着他的话,不由一顿,她看向他,忽地摇了摇头:“我脾气不算好。”
“是吗?”成树想再说点什么,被其他人的声音骤然打断。
游戏又玩了几轮,酒瓶再一次选中了书荷。
这一次的大冒险内容让众人都有些期待——【打电话给前男友,说我们复合吧。】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书荷会拒绝,在他们的印象里,她不怎么与大家玩在一块儿,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一个人,虽然成绩优越,却不幽默,不合群,孤僻又冷情。
但书荷没有。
她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两秒,三秒——
接通后,电话里的人却没有出声,书荷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复合吗?”
谁都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问了出来,空气静默半晌,男人语速不急不缓,低哑好听的声线如同滚着些颗粒感,“结束了吗?我现在过来接你。”
等挂了电话,身边的人面面相觑。
惊讶于书荷竟然有过男朋友,也对于她前任的回答有些摸不着头脑。
书荷本人却格外平静,聚会结束后,成树匆匆拿着外套跟在她身边。
“书荷。”
她回过头,只见成树手里拿着车钥匙:“我送你?”
“不用了。”她摇头拒绝。
也不知是不是堵车,她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黑车。
“前几天的那条绯闻,我看见了。”
成树站在她身边,一高一矮从不远处看显得格外般配。他陡然出声,书荷随手捋了下头发看向他,漂亮的琥珀眼里依旧冷淡平静。
“不瞒你说,我都吓了一跳。”
那条热搜里,她其实没怎么露出脸,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她扯了下唇,没解释,其他同学路过他们时,视线含着意味不明的深意,成树和他人打完招呼,只见她低着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能最后问个问题吗?”
书荷温吞看向他,她喝了点酒,虽然没有醉,但此时脑袋沉沉,实在不太愿意说话。
“如果刚才的大冒险,我没有拒绝,你会配合我吗?”
书荷慢半拍地想起来是那个拥抱,她抿了下唇:“抱歉。”
他有些挫败,也格外不甘心:“只是拥抱也不可以吗?”
书荷忍着脑袋的晕厥感,“成树,我们只是同学而已。”
她也不是傻子,对于他的心思一点儿都察觉不到。
成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她不一样的,也许是无数次追赶后,却始终追不上这个位居第一的女生。
她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写题,背书。偶尔班级里哄笑吵闹,她都是毫无波澜。
从不甘心,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别人说她不合群,他的视线却这么追随了她三年。
高考后,家里人替他安排了国外留学,也因此没有去参加毕业典礼。
想到这里,他追问道:“如果是在高考结束后,你的答案会变吗?”
书荷头晕得厉害,等捋清他说的话,摇了摇头:“如果这个词,是永远不会生效的。”
“也许你觉得只是个拥抱,只是游戏而已,但是你就当我是一个比较矫情的人吧。”
成树滞了两秒,似是泄了气般:“不怪你。”
许是意识有些不清,书荷忽地弯了下唇,破天荒额外补充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我的那只小狗鼻子很灵,如果被他知道我抱了别人,会不开心的。”
成树有些无奈:“作为养狗两年的经验者来说,真的不要太惯着了,会宠坏的。”
她不置可否地一笑,只见不远处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来,书荷看清车牌,对他道:“那我先走了。”
成树眼见着她坐进车里,目光与男人幽幽沉静的黑眸交汇,似是有什么在冷薄的空气中无声蔓延开来。
景屹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书荷上了车就阖着眼皮,白皙的脸上浮着浅淡不自然的绯色,没有一点儿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他就这么一瞬不瞬看着她,安安静静,心底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刚才和成树在那边聊天,现在又为什么不和他说话?
对着别人笑,现在却不理他。
在电话里说的应该是大冒险?可她不是会参与这种游戏的人。
如果是游戏,为什么只打给他?
她还和别人做过什么吗?
好像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他没资格过问。
等会儿回去以后,她万一不记得了怎么办
书荷压根不知道身边的人已经快将自己拧成干巴巴的一团了,到了以后,她困倦至极,下车时一个踉跄,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扶住。
余莫一回头,就瞧见拄着拐杖的景屹扶着喝醉的人,看上去诡异又和谐。
回到家,书荷推了推他,景屹松开手时,明显有些失落。
她也没有理他,t?径直回浴室洗澡,一小时后,雾气缭绕,有人敲了敲卧室的门。
他拿着一杯蜂蜜水,只见她湿漉漉的卷发落了下来,米色的睡衣浸湿了一大块。
她也没有拒绝,就这么接过来一口喝完。
“我帮你吹头发?”
书荷撞上他试探性的黑眸,想了想,拿着吹风机走了出来。
客厅里,吹风机嗡嗡作响,热风吹拂,男人的指尖细致穿过她的长发,她闭着眼,恍恍惚惚,仿佛陷入了以前谈恋爱时,他也是这样帮她吹。
书荷知道自己只是有些晕,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醉得不省人事。
但还是转过身抱住了他。
因为她突然的动作,他瞬间一滞,双手僵在半空,她柔软的长发散落,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让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姐姐?”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书荷闭着眼,懒懒嗯了声。
他放下吹风机,缓慢至极地圈住她,在确认她没有蹙眉,没有不耐时,这才无声无息地收紧了手臂,小心而贪婪地嗅着她的馨香。
她就这么抱着他许久,呼吸也逐渐平平缓,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景屹抱着人缓慢至极地回房间,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吃力。
将她轻轻抱回到床上后,扶在她颈间的手缓缓抽了出来,视线静静落在女人安静的睡颜上。
她皮肤瓷白无瑕,干净的眼皮有些红,灯光下,她的五官柔和,如浆果般的红唇轻阖,景屹不由咽了咽喉咙,他克制着自己的呼吸缓缓靠近,鼻尖轻轻一动。
她身上的馨香缭绕,好闻到他心跳声咚咚不停,似是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蔓延出来,想要缠住她,将她和自己禁锢在一起。
鼻息缠绕,他缓缓靠近,唇瓣几乎是相贴的距离,只见她卷翘的眼睫一颤,忽然睁开的浅眸似是漫着些未聚焦的茫然。
这一眼,让景屹蠢蠢欲动的心瞬间提起,他瞳孔慌乱一缩,要逃离之际,却突然被人往下一拽,柔软的唇瓣瞬间紧贴——
她的唇很软,似乎有些甜腻的馨香缭绕,他呼吸滞住,脑中似是划过一道白光,就这么愣了两秒,下意识地张唇想要回吻,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血腥味瞬间弥漫在紧贴的唇瓣间,他有些分不清她是清醒的,还是醉的,却始终不舍得离开。像是怕吵醒她般,克制着呼吸,安静地感受着她在咬完人后,湿热而小心地舔吻着他的伤口,含着无意识的迷恋,恍惚听见了她的呓语——
“胆小鬼。”
第32章 32 让你咬回来?
书荷从卧室出来, 身后跟随着房门一关一合的声响,脚步声缓慢靠近,她倒了一杯蜂蜜水, 一回头, 撞上了他黑漆漆的目光。
见她不说话,他忍不住先开口, 唇瓣处暗红色的伤口有些惹眼, “姐姐, 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书荷昨晚还不算醉, 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到那个朦胧的吻,她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 “什么事?”
“”
虽然早知道她酒后会不记得事,但景屹不死心地跟在她身后,干巴巴道:“你亲我了。”
书荷完全没有一点儿娇羞惊愕的神情, 反倒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少造谣。”
“”
景屹有些哀怨地看着她,憋了半晌,闷闷道:“我这里,就是被你咬的。”
他指了下自己的伤口,书荷就这么敷衍地扫了一眼, 将洗好的水果放进陶瓷碗里,与前几天温柔哄着他的模样完全不同。
“哦, 我在哪里咬的你?”她咬着水果, 红唇上染着亮晶晶的光泽,比她手中鲜红的浆果看上去还要诱人。
他轻轻咽了下喉咙,回答她:“你的房间。”
“你的意思是,我在我的房间里,无缘无故咬了你?”
“还亲我。”他轻轻补充道。
书荷溢出一丝轻笑, 反问他:“你没事儿进我房间干什么?”
“你睡着了,我抱你进去。”
书荷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所以,你不进我房间的话,就不会被咬了。”
“”
听出她是一点儿也不想负责,景屹闷闷委屈:“你怎么这样。”
“”
书荷有些好笑地看着这矫情鬼,“那你想怎样?让你咬回来?”
景屹黑眸不自觉地盯着她红润浸着光泽的唇,还没反应过来,嘴里被塞了两瓣很甜的橘子,白皙的手指抵着他的唇留下转瞬即逝的柔软馨香,他下意识地张嘴时,她已经收回了手。
“想得美。”
她冷酷无情地丢下几个字,景屹慢吞吞地咬着水果,“你说好会心疼我的。”
他说着,还小心翼翼地碰了下自己的伤口,轻轻拧着眉,一副恹恹耷拉的模样。
“”
书荷有些无语,可目光落向他的唇时,笑意很快消了下去。
“他经常打你吗?”
等意识到她说的是谁,景屹迟钝两秒,点头,又摇头。
“已经很久没有了。”
因为在任吟月去世后,他不再是景家人。
“抱歉。”
他愣了下,只见她垂眼看着碗里的水果,“那天不该打你的。”
空气静默半晌,他努力弯唇一笑,“没关系啊,和他比起来,你打得一点都不疼。”
见她不说话,他试探性地去拉她的手,“真的。”
书荷无声看着他,直至他唇角弯起的弧度有些撑不下去,她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算了。”
一瞬间,他牵强的笑意消失,下意识地蜷紧手,指尖轻轻掐进她柔软的手心,无措而紧张地看着她。
“我欠你两个要求。”
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景屹心跳一紧:“什么意思?”
“就当是因为这两件事,补偿你。”
等意识到她说的意思,书荷已经起身要走。
“有时间限制吗?”他巴巴跟上她,书荷拿着碗放到洗手池:“暂时没有。”
也就是说,什么时候截止,由她来决定。
也有可能明天就过期了。
对于这不公平的条约,景屹轻声抗议:“你耍赖怎么办?”
书荷有些好笑地看向他,她拿着纸巾擦了擦手,“好像我和你之间,爱耍赖的人是你吧?”
“”
抗议无果,他闷闷道:“那昨天你在电话里问我的事,还算数吗?”
书荷抿了口温热的蜂蜜水,“只是大冒险,而且,你不是没给我答案么。”
他滞了两秒:“你知道我不可能拒绝的,我一直想和你在一起。”
“分手不亲口和我说,复合也是么?”
他瞬间慌了,“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
“是景屹想和我在一起,还是景嶙?”
她的问题让他脸色倏地煞白,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不说,书荷也不恼,只是将杯子放在一旁,平静看向他:“我没办法接受第二次的断崖式分手。”
“所以不管你是景屹还是景嶙,这一次,我想知道所有的你,和真正的你在一起,可以吗?”-
下午店里不是很忙,书荷闲下来时,点开平板。
她搜索不到有关景嶙的事,直到输入了任吟月的名字,目光落在那条词条上——
【著名钢琴家任吟月痛失爱子,昏迷三天未醒疑似生命垂危!】
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一条有关景嶙或景屹的消息。
她疲惫地合上平板,在心底猜测着他与景嶙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忙了一会儿,她今天还得去探班向蓝叶。
他们拍摄的地方换了一个场景,书荷打包了咖啡,等到剧组时,大家都在忙,很少有人注意到她。
毕竟只是来探望她的,书荷戴着口罩,就这么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等她。
可没一会儿,面前落下一道阴影,一道有些惊喜的声音从头顶越了下来。
“书荷姐?”
徐逸池的笑容明朗到挑不出一丝瑕疵,若是粉丝见了,估计又得宣传什么内娱阳光大金毛之类的话。
书荷毫无波澜地颔首,只见他似乎毫不介意她的冷淡,就这么单膝磕地蹲下身,仰着视线和她说话:“我刚才一眼就瞧见你了。”
书荷对于他自来熟的亲昵感有些不适,她下意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已经有人看过来了。
“你站起来,被别人看到会误会。”
徐逸池好似听话般点头,起身坐到她身边:“你是来探班向老师吗?”
书荷敷衍地应了一声,她随口问道:“你不用去忙吗?”
他笑容渐深,“我今天的通告已经结束了。”
“那你还不走吗?”
“嗯,好不容易见到姐姐,想多和你待一t?会儿。”
“”
书荷心底莫名浮起一丝不适的烦躁,正好向蓝叶忙完赶了过来,瞧见徐逸池在这里,她狐疑又警惕。
“向老师!”
他像是看不出般,就这么爽朗又亲切地和她打了一声招呼。
向蓝叶接过书荷带来的咖啡,敷衍地扯了一下唇,“你都收工了,还不走?”
徐逸池和刚才一样的答案,随后装作非常识趣的模样道:“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一步。”
“你好像很讨厌他?”
等人走后书荷才问道。
向蓝叶慢吞吞地喝着咖啡,“就是觉得他很装。”
书荷有些疑惑:“怎么说?”
“直觉。”
“”
在拍戏过程中,徐逸池很少会这么慇勤,甚至还有些养尊处优的傲慢架子,导演几人都巴巴捧着他。
向蓝叶承认他的演技不错,但她真是讨厌这种傲慢的人,更何况,娱乐圈里从来不缺演技好的人。
陪她聊了一会儿,书荷先走一步。
司机接上她,还没几分钟,他频繁看着后视镜,突然开口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艺人啊?”
书荷愣了下:“不是。”
“那怎么有两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从剧组接到人,再到有人跟着,司机显然将她当成了什么艺人。
书荷往后望去,确实有两辆车。
“您能多绕两圈甩掉他们吗?”
“可以,但绕路要加钱哈。”
绕了两圈,司机也有些烦躁了,“姑娘,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书荷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霎那间,突如其来的推背感让她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去,刺耳的刹车声嗡嗡环绕
警局。
书荷拿着冰块的手有些酸,额头撞出的乌青愈深,做完笔录后,警察问她要不要和解,她摇头,面色冷淡:“不和解。”
肇事的这几个小姑娘是徐逸池的私生粉,自从上次爆了热搜,几人就一直蹲在剧组外。
今天眼尖认出了她,竟开始跟踪。
而其中还有几个没有成年,开车的两人也是拿到驾照后第一次上路,油门误当刹车才发生了追尾。
她这般决绝,警察也没多说什么。
司机满脸写着晦气,接了个单,却被人追尾撞车。书荷给司机赔了一半的费用,剩下一半需要肇事者赔偿。
书荷刚刚走出警局,就瞧见了匆匆赶来的男人。
他拄着拐杖的动作不稳,走近后,目光陡然顿在她额间的乌青处。
“怎么回事?”
他胸膛随着紊乱的气息起伏,衣襟凌乱,看上去是匆匆出来的。
书荷没有瞒他:“追尾了。”
他明显有些懊恼:“早知道我来接你。”
书荷看向不远处的黑色轿车,余莫在不知何时染了蓝色的头发,躲在车里依旧显眼。
“又麻烦余莫?”
“他又不是你的司机。”
景屹很想说我会给钱的,但话到了嘴边又止住,心底划过一丝涩意。
如果他的腿好了,就可以自己过来接她。
“回去吧。”
书荷看出他又在拧巴不开心了,他闷闷嗯了声,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徐逸池走路带风,可看到她身边的男人,他脚步骤然一顿,忽地笑着推了下眼镜:“好久不见。”
两人的目光与空气中交汇,似是有什么无声无息地蔓延看来。
景屹冷冷睨了他一眼,牵起书荷的手,擦肩而过之际,她的左手被徐逸池拉住。
他先一步开口:“书荷姐,我送你去医院。”
书荷拧着眉,抽出了被他攥住的手,“不用。”
徐逸池笑容浅了些,他看向景屹,再往下,毫不掩饰地落在他的腿上,“你应该不方便送姐姐吧,还是我送你们。”
他这声姐姐格外刺耳,景屹牵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力道,书荷脸色稍冷,却没有抽出手。
“不用了,你还是进去看看你的粉丝吧。”
见两人要离开,徐逸池忽地提声道:“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不能。”
书荷还没说话,身边的人就先拒绝了。
徐逸池镜片后的瞳仁划过一道光痕,他弯着恰到好处的笑:“哥哥急什么?无论你和姐姐什么关系,也不能控制她不和别人说话吧。”
“控制”两字如一根针般刺向他,书荷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徐逸池一眼,转而对身边的人道:“你等我一分钟。”
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她会选择他,唇线抿直,下颌绷着,乌黑的眼眸里凝着固执与委屈。
书荷费力抽出自己的手,又轻轻捏了下他,示意他先回车上。
可他就像个木头一样不肯动,她只好看向徐逸池,“去那边说。”
他含笑看向沉默的男人:“好。”
“”
景屹如同屹立的树一动不动站在不远处,黑眸却紧紧盯着她。
书荷收回视线,长话短说:“说实话,你给我带来挺多困扰的。”
她冷淡的一句话让徐逸池垂下眼,一副认真听讲的愧疚模样。
书荷却没有因为他的装乖产生一丝波澜:“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请管好你的粉丝,我们之间最好也不要有任何联系了。”
徐逸池沉默两秒,忽地一笑,“不至于吧,姐姐——”
“我也说过,我们不熟,别叫我姐姐。”书荷打断他的话,声音如同浸着晚风的冷冽,“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意为之,但无论你怎么学他,都没用。”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我们之间也没有可能。”
书荷言简意赅说完,徐逸池卸下了伪装,“姐姐,我也一样比你小。”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男人,来到她面前,故意挡住了视线。
“我不介意你有男朋友。”
“我很介意。”他好像并不知道她分手的事,但书荷还是没什么情绪地打断他,直视着这双无论怎么伪装,都与景屹不同的眼睛。
“我从来不是因为年龄,样貌,或者发型而喜欢一个人,所以无论你怎么学,你都不是他。”
“如果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那我最后明确告诉你,任何人都无法成为景屹的替代品。”
“他在我这里是唯一的。”
不远处的某人隐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神色,不知道是不是又把自己拧得委委屈屈。
书荷言尽于此,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正要抬步离开,徐逸池下意识地拦住她:“你——”
“别再纠缠我了。”
她随手将碎发捋到耳后,转头看向还亮着灯光的警局,声音也冷到极点:“否则,你可以进去陪你的粉丝。”
第33章 33 你喜欢的样子我都会有。
景屹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书荷有些无奈,“你怎么不去车里等?”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不远处的男人,再次收回视线时, 黑漆漆的目光幽幽看向她, 透着些明显的不高兴:“至少有三分钟了。”
“”
书荷没想到这人真的掐着时间等,她径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也不管他上不上车。
车门被人关上, 见又是余莫开车, 她不免有些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问题不是对着景屹问的, 他就这么双手环抱,沉默而阴恻恻地盯着余莫那骚包缩着的蓝色脑袋。
“我也是李阿姨的租户。”
余莫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像个乖乖回答问题的好学生,看上去还有些紧张,“之前梁哥帮了我一个忙, 我欠他一个人情。”
梁栩不用他还,但这小子太固执,干脆将他的电话给了景屹,让他有什么事儿就找余莫。
不过说实在的,去年一整年余莫都没怎么见过景屹, 也是这几个月才频繁联系了,多数时候就是开车送他去个地方。
书荷点了点头, 又问:“那理发店忙吗?”
余莫脸色紧绷, “还可以。”
说起来,每次送完景屹,他还会转一笔钱,堪比理发店一天的营业额。余莫拒绝过,但景屹显然是个脾气古怪又钱多的老板, 下次依旧给。
这么一来,他只能将店里的重任交给其他人,每天揣着个手机,等待继续当司机。
书荷没有再说话,余莫显然松了一口气,他这人很社恐,就喜欢没人说话的安静气氛。
直到景屹突然出声,他条件反射地挺直背脊,心跳咚咚不停,瞥了眼后视镜,祈祷不要提及他。
“你要去剪头发吗?”
他冷不丁地出声,书荷嗯了声:“想剪短一点。”
景屹瞥了眼她海藻般的长卷发,突然发现,自己和她应该算是情侣发型。
“长发好看。”他干巴巴地找着话题,为了掩藏自己暗戳戳的心思,又随口补充道:“但我也没见过你短发的样子t?,应该也好看。”
书荷把玩着自己的卷发,“不会剪短,大概就到,肩膀的位置。”
她还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景屹看着她的动作,“像你高三那会儿的长度?”
车窗外光影划过,依稀折射在他俊朗优越的五官处,唯独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静静看着她。
书荷把玩的动作一顿:“你这都还记得?”
他嗯了声,尾音不自觉地翘起:“你什么样我都记得。”
“”
书荷上高中的时候,一直都是利落干净的高马尾。
直到高三最后几个月,她嫌洗头麻烦,干脆去剪短些,但最后书荷是沉着脸从理发店离开的。
景屹还记得那会儿在学校见到她,女生站在圆弧走廊处背书。她脱掉了校服外套,就穿着一件普通的短袖,露出雪白的后颈,那开花似的小啾啾扎在后头,格外可爱,就是脸色阴沉沉的,看上去心情极差。
想到这里,他不由弯了下唇,书荷无言睨着他,“你记性可真好。”
等回到家,他再次证明自己的记性确实不错。
“你和徐逸池聊什么了?”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语气还有些别扭的不高兴:“我以前就说他对你图谋不轨。”
书荷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敷衍道:“他说他很抱歉。”
他拧着眉,找茬似的:“抱歉要抱这么久?”
“我看他不是抱歉,是想抱你。”
他可没有忘记徐逸池靠近她的动作,这人阴阳怪气的嘀咕声被书荷听得一清二楚,她额头处的闷疼似乎更深了,走过去找医药箱。
景屹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见她的动作,先一步拿起药。
“你不方便。”
虽是这么说,还是下意识瞥了眼她的脸色,见她没有拒绝,他一边给她涂药,暗戳戳道:“他烫了和我一样的卷发。”
“”
“还有你喜欢的银边眼镜。”
“”
“白衬衫也是你看出来了吗?他在学我。”
景屹的目光明晃晃地黏在她脸上,女人轻阖的眼皮一动,只听他有些委屈:“还比你小。”
“”
见她不说话,他手中的棉棒都快折断了,“他还叫你姐姐”
“姐姐,你会喜欢他吗?”
“”
书荷掀起眼皮,毫不留情:“你话真的好多。”
“”
见她准备回房,他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书荷毫无防备,就这么跌坐回沙发上,整个人几乎被他圈在怀里。
“卷发,我不会弄回去的。”
他黑眸紧紧看着她,“我的腿,也很快会好。你喜欢的样子我都会有,所以你别喜欢别人,好不好?”
书荷红唇翕动,视线往上落在他毛茸茸微卷的黑发上,再没有大学时的意气风发,却显得很乖。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别人了?”
他乖乖任由她摸,如果身后有尾巴,此时估计能翘起来,可语气里还透着明显的扭捏不高兴:“谁知道你会不会被冒牌货勾引?”
“”
“行了。”书荷有些无奈,拍开他的手,“你也少作,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是前任关系。”
“”
她这么一说,他竟愣愣松开了手,不知在想什么,看上去有些木讷无措。
书荷以为他又委屈不高兴了,将他手中折断的棉棒丢进垃圾桶里,“头疼,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他看上去没有高兴,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先是怔怔哦了声,又乖巧点头,看上去毫无异常。
但一直回到卧室,书荷才发现不对劲。
他怎么突然这么乖
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在委屈,或者陷入了什么拧巴的死胡同里,她拿出手机,敲敲打打,给人发了条消息过去——
【我周末要去看车,你要不要一起?】
她记得,他对车还挺了解的。
不出所料,他答应得很快:【好。】
书荷稍稍松了一口气,手指再往下滑,只见向蓝叶给她转载了一条链接。
向蓝叶:【徐逸池又搞什么幺蛾子!!】
有关#徐逸池私生粉#的话题又登上了热搜,虽然已经被撤下来,却还是有人截屏扩散了。
书荷看了一圈,只是拍到了徐逸池从警局出来的一幕,那时她已经走了。
和向蓝叶说了追尾的事儿,她瞬间炸毛:【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本来就对徐逸池有偏见,这连续两次的热搜,让她不由开始怀疑:【我听别人说过,徐逸池家里是从事媒体工作的,这不会是他故意安排的吧?】
书荷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兼职做家教,好像确实听徐逸池说过,他母亲是某个媒体的董事。
她也没多想这种无关的事情,但许是因为她那晚说的话,徐逸池也没有再次出现过。
周六的时候,梁栩过来接两人去看车,倪穗也在。
来接待他们的销售是倪穗的朋友,她带着他们看了一圈,书荷最终看中一辆银灰色的。
销售将车的性能言简意赅地讲解了一番,书荷颔首,却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专家”。
景专家分析了两句,书荷也不多犹豫了,决定就这辆。
“要不要试驾?”去付款前销售问道。
书荷欣然答应,梁栩和倪穗去休息室等他们,销售正想帮景屹拉开后座的门,他已经先一步拉开副驾驶的门,并礼貌道:“我坐前面就行。”
“”
开了一圈,书荷感觉还不错。
等回到4s店,她没太犹豫直接过去付款。
边上的梁栩扫到了她直接全款拿下的动作,心底突然浮现一丝疑惑。
书荷看上去,不像缺钱的,那她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合租?
提车要等两周后,送他们回去的时候,梁栩接了一个电话。
手机连着蓝牙,李敏玉的声音立刻在车厢内响起。
得知书荷与景屹也在,她热情道:“那晚上一块儿吃饭?”
书荷没拒绝,“好。”
她都答应了,景屹不可能不去。
等到地方,梁栩和倪穗还要去买点东西,她和景屹先去包厢。
但不知是不是梁栩记错了楼层,等出了电梯,没有见到餐厅,反倒有几个伴娘伴郎打扮的等在电梯旁。
见有人来,他们迎了上来:“两位是新娘的朋友还是新郎的朋友?”
书荷这才瞧见这层楼似乎被他们包了,还立着新婚夫妇的婚纱照,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人,景屹脸色紧绷,明显也有些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我们可能走错了。”
“啊没关系没关系。”
他们笑盈盈的,还塞了喜糖给两人:“就当沾沾喜气啦,也祝你们幸福啊。”
两人再次回到电梯,看着手里红鼓鼓的喜糖,都有些懵。
电梯回到一楼,正好遇到回来的梁栩和倪穗。
瞧到两人手中的喜糖,他挑眉:“哪来的喜糖?”
书荷解释了一句,倪穗低头看了眼餐厅的位置,对着梁栩嗔怪道:“你记错楼层了。”
“”
等上了十楼,梁栩伸出手向景屹讨糖吃,谁能想到这人居然拒绝了。
他有些无语:“你要不要这么小气?”
“这样,等我和我老婆结婚了,多给你几包糖不就行了?”
景屹扫了眼和倪穗走在一起的女人:“这不是普通的喜糖。”
这下梁栩有些好奇了:“这糖有什么特别吗?很贵?千金难买?”
景屹还真的点了点头,梁栩不信,手机都拿出来了,“给我看看多少钱,还能有我买不起的糖?”
可景屹连碰都不愿意让他碰,他扬着下颌,脸色依旧寡淡,只是看上去像是在炫耀什么东西:“这喜糖包含了祝福。”
梁栩:“?”
“他们祝我和书荷幸福。”
梁栩:“”
第34章 34 我要知道你的所有。
进了包厢, 梁栩立刻告状景屹不肯给糖吃的事儿。
倪穗无言瞪着他,书荷倒是没多想,将自己的糖给了他。
梁栩笑着拿出一颗, 她一扭头, 撞上某人幽幽的视线。
书荷原本想说“糖而已”,但话到了嘴边莫名一顿, 正想再说点什么, 李敏玉推门而入。
女人面色看上去愈发红润了, 笑盈盈地提着两大袋东西, 全是旅游带回来的纪念品。
聊着聊着,话题转到了梁栩和倪穗的婚礼上。
两人的婚礼安排在五月, 那时天气也不会太冷。
大部分时候是李敏玉和梁栩在聊,一顿饭吃完,已经八点多。
回去前, 李敏玉瞧见和书荷走在一起的景屹,不由纳闷,两人看上去关系不错,都能一起出来吃饭了。
她顺便问了一嘴:“小书,你下个月房子还续租吗t??”
如同突然敲响的警钟, 提示着他们房子即将到期。
她曾说过,到期后会搬走。
景屹幽黑的目光瞬间凝着她侧脸上, 书荷想了想:“我晚点给您答覆吧。”
“行。”
考虑到景屹的腿, 两人是打车回去的。
等洗完澡出来时,她手机里有一个来自唐昀的未接电话。
她没有直接回过去,而是先点开他的微信看未读消息。
唐昀:【你要找房子吗?伯父托我帮你看看,我这里确实有好的房源,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们见一面?】
书荷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拧眉敲着字:【我爸?】
唐昀许是在忙,没有直接回复。
书荷越想越觉得不对,干脆给书华弹了电话过去。
接通后,她开门见山问道:“你和唐昀说我要找房子的事?”
书华也没有否认:“正好小昀有认识的人,让他帮你也挺好的。”
书荷忍着脾气,“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的事你别再插手。还有,我和唐昀之间没可能。”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强呢?”书华斥责着:“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唐昀这么好的条件你不把握,以后真想孤独终老?”
湿漉漉的乌发还在滴水,书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声反呛道:“我孤独终老和你有关系吗?”
“书荷!你怎么对爸爸说话的?!”
冰凉的水滴沿着肌肤滑落,她忍不住嘲讽:“我也想问问你,小的时候不管我,不要我,现在来关心我,是为了挽救你那迟来的父爱吗?你真不觉得可笑吗?”
书荷挂断电话,心情一下差到极点。
她连头发也不吹,推开卧室的门去找酸奶喝。
可偏偏,这几天家政阿姨请假,酸奶前几天也喝完了。
景屹还没回房,瞧见她的动作,下意识问道:“你心情不好?”
书荷扯了下唇,擦肩而过之际,他拉住她的手,“记得吹头发。”
触上他黑漆漆的眼眸,似是有什么突然断裂,她就这么面色寡淡地回视他:“不想吹。”
景屹能察觉到她心情是真的不好,要不然也不会露出这久违的“任性”。
他心跳咚咚不停,顺着她的话道,“我帮你吹。”
书荷盘腿坐在沙发上,他熟练地帮她吹完,女人的长发如缎绸般蕴着光泽,他又挤了精油,细致揉搓着她的发尾。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剪头发?”
他找了个话题,书荷昏昏欲睡,含糊应了声,他也没有听清。
见她似乎困得厉害,他将吹风机收了起来,一双穿过她的双腿,动作轻柔地将人抱了起来。
书荷眼皮一动,却没有睁眼,就这么抱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处。
“你现在还在复健吗?”她陡然出声,景屹下意识地看着怀里的人,低低嗯了声。
许是为了让她放心,他巴巴补充道:“你放心,不会摔倒的。”
她溢出了一丝轻哼,“那也有你垫着。”
景屹将她抱放在床上,书荷睁开眼,视线模糊,缓了两秒才看清面前的人。
“还有不到半月,我的房子就到期了,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唇瓣翕动,垂下眼:“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所有。”书荷靠坐起来,“景屹,我要知道你的所有。”
“如果你知道我是一个很不好,做了很多坏事的人”
他挣扎着,眸光中却含着乞求。
“多不好?多坏的事情?”灯光下,她清凌凌的目光平静看着他,似乎又有些无力,“你能别活在自己的设想里吗?”
“你总觉得我知道一切会选择放弃你,对吗?”
他嗫嚅着,有些艰难道:“可是,知道这件事的他们,都放弃我了。”
“所以你选择先一步放弃我。”
“我没有,从来都没有放弃你。”他唇瓣翕动,握住她的手,却不敢看她的眼睛:“你等等我,我会告诉你的。”
到那时,他会做好准备。
如果她知道以后,会和他们一样选择放弃他
他心底划过一丝茫然。
书荷避开他的视线,缓缓抽出自己的手。
“算了,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察觉出她有些疲惫,景屹沉默地从卧室出来。
他茫然看着空旷安静的客厅,从她住进来以后,家里多了一些他贪念已久的,属于她的气息。
她说他是胆小鬼。
他确实是的。
大学时,他努力伪装成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不止是书荷,就连他自己也开始相信,他是一个正常的人。
可如今,他残废,无数道丑陋的伤疤,不如以往般意气风发,被最亲的人厌恶
这样的他,丑陋至极,确实配不上她。
如果得知所有事情后,她会害怕,会厌恶,会恐惧好像也是应该的。
他忘了,他本就是不被爱的存在。
到时候,他就可以找景嶙赎罪了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到他。
如果景嶙不愿意的话他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书荷第二天醒的有些早,一睁眼就看到了唐昀昨晚回的消息。
【不好意思刚才在忙,问过我的朋友了,确实有一套不错,有空过来看看吗?】
见他真的帮了忙,书荷想了想,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她洗漱完从卧室出来,正打算看看做什么早饭,目光陡然顿在冰箱里的那排酸奶上。
这个点超市应该都没开门。
而家政阿姨也没上门。
她扫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又低头切回到天天咖啡店的微信,他也没有发消息过来。
书荷漫不经心地喝着酸奶,一边敲着键盘:【酸奶是你买的吗?】
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她又想起家政阿姨说过的话,这个点,他大概还没醒。
出门时,小区外繁花似锦,她莫名想到了某个花粉过敏的矫情鬼。
理发店的人还不是很多,见她来,余莫和身边的人说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赶过来。
剪头发的时候,余莫依旧闷葫芦的性子,书荷不知想起什么,开口问道:“景屹的头发,也都是你剪的吗?”
他点了点头,许是觉得这样有些没礼貌,又轻声回答:“但他很少剪。”
书荷记起之前去看房时,余莫也在。
“你对他的了解多吗?”
余莫摇了摇头,“其实之前很少见到他。”
书荷环视了一下理发店,想起他说他也是李敏玉的住户,不由问道:“你也住在21幢吗?”
“没有。”余莫回答道:“这里的房子好像挺贵的。”
坐在书荷边上的一个阿姨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不由好奇问了一嘴:“小姑娘你住在这里啊?多少钱一个月。”
余莫纠结着要不要提醒她,这阿姨也是个房东,估计是想套她去看自家的房子。
书荷也没瞒着,阿姨听完脸色骤变,她狐疑地睨着她,又没好气道:“不想说别说,用不着这样骗人。”
阿姨付完钱气势汹汹地走了,书荷一脸疑惑,余莫解释道:“我听说住这里的人条件都不错,租金最起码是五位数起的。”
她说的两千,确实低到离谱。
书荷愣了下,难道是因为李敏玉对她特殊关照?
这个问题她没想太久,去咖啡店的路上恰好遇到了卖糖葫芦的,她买了好几串,又去隔壁的便利店买了包水果糖,回去后将糖葫芦分给了店里的小姑娘。
下午,风铃声漾起叮叮当当的声响,背后阳光落进来,男人穿着宽松的米白色毛衣,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干净,他努力露出无害而乖巧的笑,可攥紧的手还是暴露了他有些紧张的情绪。
他好几日没来,店员估计都忘了要将角落的位置留着,此时已经有人坐了,书荷只能带着他去另外的位置。
书荷的目光落在他苍白到几乎毫无血色的脸上:“小区外面这么多花,你没事?”
他愣了下,反应过来她是在担心他花粉过敏,轻轻嗯了声:“戴口罩了,刚刚摘的。”
书荷哦了一声,等回到吧台处,她看了眼手机,才发现他在不久前回了消息。
景屹:【嗯,怕你心情不好。】
还真是他买的
店员已经将他点的咖啡做好,书荷t?瞥了一眼,“我去送吧。”
等看到她放下的咖啡,还有一串草莓糖葫芦,以及一包水果糖时,他肉眼可见地愣了下。
书荷就这么淡淡瞥了他一眼,也没多解释:“不是喜欢吃糖么。”
因为梁栩吃了一颗糖,他就能别扭郁闷很久。
但他也没想到,书荷竟然会特地给他买糖葫芦。
这应该,是在哄他?
她对他真好。
第35章 35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男大学生打篮球……
临近下班时, 店里来了一个熟悉的小姑娘,是之前等到很晚,坐在窗边哭泣的女生。
过几天青雩大学要举办运动会, 她过来想要预订一些咖啡。
书荷与她对好日期数量, 等人走后,景屹才慢吞吞地过来。
她原本温柔的长卷发剪到了肩膀的位置, 认真的模样恍惚间与曾经青涩的少女重合, 书荷一抬眼, 就瞧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很怪吗?”
他摇了摇头, 乌黑的眼里透着认真:“很好看。”
“”
书荷确实很久没有将头发剪这么短了,她瞥到他手中的糖葫芦, 不由拧眉:“你怎么不吃?”
这样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串色泽诱人的糖葫芦,垂眼诚实道:“舍不得。”
“”
书荷无言:“再买不就好了。”
但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书荷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曾说过,她留给他的东西都没了。
就算只是一串糖葫芦而已,他也舍不得。
好像被丢弃过一次的小狗,再次被领养时,它会变得小心翼翼, 主人给予的所有,它会变得不敢接受, 只敢睁着圆溜溜的黑眸, 生怕因为自己的贪吃再次被丢弃。
或者说,他害怕没有下次了。
从店里出来,书荷直接将他手中的糖葫芦拿了过来,“真不吃?不吃我吃了?”
景屹显然没想到她突然将东西“抢”走,看着她拆开包装的动作, 愣了一秒,点头:“你吃吧。”
书荷看着亮灿灿的糖葫芦,睨了他一眼:“给我吃就舍得了?”
“嗯。”他颔首,薄唇翕动,正要再说点什么,嘴里毫无征兆地抵进来甜腻腻的冰糖草莓。
她突然喂过来的动作让他懵了下,却还是讷讷咬了下来,唇齿间瞬间弥漫着酸甜的味道,正想说点什么,突然被酸得拧了下眉。
书荷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她狐疑看着手中的糖葫芦,“这么酸?不应该啊。”
他闷闷嗯了声,“草莓不新鲜。”
“那你吐出来。”
他摇了摇头,视线明目张胆地看着她,故作淡定道:“你怎么突然喂我了?”
书荷哪里看不出他的装模作样:“不喜欢?”
他摇了摇头,“喜欢。”
看着他乖顺的模样,她心底不由一软,“吃完再买就行了。”
他喉间还残留着又酸又甜难忍的黏腻感,却抵不过此时的开心。他唇角勾着愉悦的弧度,如果身后有条尾巴,此时估计已经摇了起来。
书荷本想将东西塞回他手里,可这人还拄着拐杖,她干脆自己拿着了。
但脑海中又莫名想到了成树说过的话,养小狗也得凶一点,不然会宠坏的。
她怎么又开始顺着他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看向他的双腿,到了嘴边的话一顿,“你都是自己复健?”
听着她的问题,他慢吞吞咬完嘴里的糖葫芦嗯了声。
“最开始需要医生协助,但现在,我自己练练就好了。”
书荷瞥着他的双腿,哦了声:“每天都要?”
“嗯。”
“你现在每天这样走动不会很累吗?”
他摇了摇头,景屹没有告诉她,最开始复健的时候,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只能狼狈撑着器械,手臂青筋攀浮,而每一次摔倒,他连爬起来都费力,宛如真的是一个废物。
他一度想过要放弃,可就在那时,他重新见到了她。
她说过,想让他来到她面前,亲口告诉他一切。
所以,他得快点好起来。
“你不是要吃吗?”
他温吞问道。
“不想吃了。”
她随口敷衍,景屹沉默了会儿,眼巴巴地盯着她的红唇,却没多说什么。
两人回家前去了一趟超市,景屹慢吞吞地跟在她身边,等拿完一些生活用品,她站在放着糖果的货架前,挑了些糖。
买的东西其实不多,回去时,景屹想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袋,却被拒绝了。
他看着自己拄着拐杖的双手,还有双腿,情绪顿时有些失落。
回到家,书荷将糖全塞给了他,他怔怔看着她:“给我买的?”
她没有看他,转身过去洗水果:“凑单的。”
景屹唇角轻翘地哦了一声,超市又没有什么满减活动,哪来的凑单。
书荷将洗净的车厘子放进陶瓷碗里,身边视线一暗,嘴里突然被塞进来一颗凉爽的薄荷糖。
一转头,只见他右腮轻轻鼓起,看上去也在吃糖,“回报你刚才喂我。”
“”
吃完晚饭,书荷懒懒靠着沙发,景屹陪她打着游戏,就是视线时不时地看向她,实在难以忽略。
“我入围年度华语最佳作曲奖了,今年可能有机会获奖。”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书荷专注看着屏幕里的小人,“那你要出席典礼吗?”
“你想我参加吗?”
他反问。
书荷操控着的人物迟钝了两秒,她依旧没有看他:“你想参加就参加,问我干什么。”
在以前,景屹一直是往歌手方面发展,只是才签约没多久,他就被景家带了回去。
后来专注于创作,在娱乐圈崭露头角。如今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乞山京的名号,他也确实有资格参与各种评奖。
其实可以由公司代表出面,但梁栩还是希望他能亲自参加。
景屹有些犹豫:“我如果不想出面,你会不会觉得我”
他顿了顿,书荷却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想让你去,你就去吗?”
他想了想,点头嗯了声。
书荷放下手柄,唇齿间似乎还留着薄荷糖的清凉味儿,“这种时候怎么这么听话了?”
他沉默良久才再次开口,“你说过的两个条件,我现在可以用一个吗?”
书荷定定看着他:“什么?”
“活动那天,你能在家等我回来吗?”
“所以你是决定参加?”
他摇了摇头,“没想好,如果不参加,能和你一起在家看直播吗?”
书荷点头,她语气随意,“行啊。”
见她答应,他松了一口气。
但回到房间前,书荷还是喊住了他:“想不想去,你自己决定。”
“好。”
景屹回到卧室,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的自己,磕磕绊绊,缓慢而艰难地开口。
“景嶙是我哥哥。”
他将所有的秘密,一遍一遍麻木地练习着,可每一个字,如同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攀浮在他的伤口上,痛苦的过往清晰环绕。
可他还是心存侥幸
书荷与他们都不一样。
她说过会等他回来的,这次,他参加完活动就会给赶回来
一定不会让她等太久的-
之前来咖啡店预订咖啡的小姑娘叫沈晚,一共四十多杯,还有些小甜品。
和她一起来的是两个女生,怕她们拿着不方便,书荷帮着一起送到学校。
青雩大学她也就来过一次,还是上次陪着向蓝叶来参加讲座。
她剪了头发以后就少了些成熟感,站在学生之中竟毫不违和。
收到景屹的消息时,书荷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篮球场上。
明媚的阳光下,一群男生矫健灵活,穿着鲜亮显眼的球衣,嚣张运球,敏捷闪躲,“匡”的一声,欢呼声瞬间此起彼伏。
景屹:【家里的薄荷叶好像有些蔫了。】
书荷故意拍了一张照发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在看男大学生打篮球?】
看着最上方的正在输入中,她不由弯了下唇。
之前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学期为了赚学分,她在篮球社工作过,主要就备好水资源,以及安排好比赛。
直到有一天,她在社团名单上看到了他的名字。
比赛前,他小跑着来到她面前,双手撑着膝盖,黑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学姐,好巧啊。”
“”
“你不是说,你膝盖受过伤吗?”她忍不住问道。
男生似乎没想到她会记得他说过的话,眼尾瞬间上扬,像t?极了开心摇着尾巴的小狗:“偶尔打一下没关系。”
他的视线太过明亮,书荷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你赶紧过去吧。”
“好。”
书荷对篮球比赛是真的不太感兴趣,但那会儿,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的身影。
男生矫健起跳,双手灵活运球,他黑发被风吹得扬起,露出高挺饱满的额头,随着动作,裸露的双臂肌肉线条流畅。
他被人撞了一个踉跄,书荷心跳猛地一提,却在他灵活传球时,又缓缓落了下去。
一局结束,他不知和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小跑着来到她面前,他呼吸不稳,额间碎发凌乱,阳光落拓在他身后,一双黑眸却依旧亮亮的。
“学姐,你明天还来吗?”
书荷的视线落向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处,汗水沿着性/感的弧度落进男生的胸膛里,她莫名咽了下喉咙,移开视线,就这么高冷地嗯了声。
他随便拎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随而一笑:“那我明天也来。”
书荷忍不住看向他,许是见她这样仰着视线说话会很累,不等她开口的,他单膝磕地,蹲下身来听她讲话。
书荷到了嘴边的话一顿,触及他清澈干净的黑眸,她竟有些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移开视线,硬邦邦道:“随便你。”
从那以后,他就像条尾巴一样,只要她在,他就会来打篮球。
手机嗡嗡一震,书荷收回视线,只见某人发来别扭的几个字:【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看篮球赛么?】
书荷弯了下唇,后来在一起了她才知道,他的腿受过伤,根本不适合经常打篮球运动。
两人似乎都有些误解,他以为她喜欢看篮球赛,而她以为景屹本身就喜欢打篮球。后来等误会解开,他也不再打篮球了。
书荷突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他说腿是因为小时候摔伤的,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他所说的这样。
离校前,沈晚说给她留了一个礼物。
小姑娘看上去有些羞涩,“上次真的很谢谢姐姐安慰我,而且,你也给我送礼物了不是吗?”
书荷倒是没想到,那晚的事情会被她这般记在心里。
她没有再拒绝,随着沈晚去教学楼,她送的是一对自己手工做的花朵耳环,很漂亮。
离开前,书荷发现走廊墙上展示着各位专业教师的介绍,其中就有景泽良的。
见她的目光顿住,沈晚开口道:“景老师是我们学校很有名的教授,很多同学都喜欢上他的课。”
“而且,他还是个公认的好丈夫。”
似乎学校里的人都知道景泽良的妻子是任吟月,任吟月去世时,沈晚还没入学,她也是听学长说的,当时景泽良还以任吟月的名义为学校捐了大楼。
听她的话,景泽良是众人眼中的好老师,好丈夫。
严格来说,她与景泽良没见过几面,或许是因为景屹的关系,她还是有些厌恶他。
“哎?景老师?”
沈晚惊讶的声音让书荷偏头看去,景泽良显然也认出了她,视线于冷薄的空气中交汇,她平静看向笼在昏暗光线中的男人,却没有一丝怯懦慌张的情绪-
咖啡店里。
书荷看着面前的男人,不得不说,景屹与他确实很像,眉眼五官都是相同的深邃优越,只不过,景泽良多了些能够洞察人心的凌厉感,如同幽幽不见底的深渊,让人觉得畏惧。
景泽良也在打量她,良久,他似是嘲讽地扯了下唇:“我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和你这小姑娘见面。”
书荷没有因为他的话产生一丝波动,景泽良没有再看她,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咖啡,宛如姿态高傲的上位者般:“我听说,你父亲想让你回家结婚?”
“做子女的,孝顺第一,你说对吗?”
书荷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你调查我?”
景泽良笑了笑,他往后一靠,双手向上一摊,似是无辜,可那睥睨的眼眸里分明透着冷意:“既然他喜欢你,那我总得了解一下。”
“对了,你父亲当年被裁员,没有告诉你原因吗?”
第36章 36 你值得吗?
“你什么意思?”
窗外的阳光如同泾渭分明的界限横亘在两人之中, 景泽良双腿懒懒交叠,黑眸之中倒映着不可见底的幽深,“难道你父亲没有告诉你?难怪我说你怎么还会留在他身边呢。”
“对了, 你父亲可能还不知道是谁做的。”
“是你?”书荷指尖掐进手心, 景泽良没有否认,甚至还笑了下:“小姑娘, 不用这样看我。”
“坐牢可不是我送他进去的。”
“更何况, 谁让你要和景屹在一起呢, 要怪啊, 你就怪他吧。”
书荷被他的话砸得脑袋一嗡,只见景泽良笑意温和,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一位令人尊敬,儒雅而平易近人的教授。
可说出来的话, 却让人背脊生起了刺骨的寒意。
“你看看,原本你的生活可以一帆风顺,你父亲也不会被裁员,因为他,你的家庭才会发生这一切。”
“他啊, 就是个灾星,小姑娘, 听我的话。”
“远离他, 丢掉他。”他温和笑着,可一字一顿间,分明藏着不难察觉的恨意,“他不值得。”
书华被裁员的原因,景泽良言语之中对景屹的厌恶, 不屑,通通砸向她——
书荷胸腔堵得慌,开口时声音冷然,甚至蕴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做的错事,凭什么要他负责?”
“带他走的是你们,伤害他的是你们,在我父亲工作上动手脚的也是你,景先生,您有什么脸面将罪责都怪在他身上?”
他是长辈,是景屹的父亲,照理说,书荷应该尊敬他。
可此时,她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景泽良似乎没有因为她的话产生一丝不悦,他看向她的目光宛如面对一个不听管教的孩子,失望至极地摇了摇头:“难怪他会喜欢你。”
“他曾经也和你一样,不听我和他母亲的管教,但最后”男人轻轻一笑,温和儒雅的面容之下,透着些令人心颤的疯意:“他还是屈服了。”-
一直回到家,景泽良说过的话如同甩不掉的阴影混在脑海中。
景屹刚刚复健结束,见她回来,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书荷没有看他一眼,迳直回到了卧室。
她给姚清打了电话过去,接通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他当年为什么会被裁员?”
这些年,她很少会喊爸爸,姚清在电话那头怔了许久,书荷猜测书华在她身边,盯着亮起的手机逼问:“为什么在那一年,你们突然去沥棠看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书华含糊指责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你问这个干什么?谁和你说什么了吗?小孩子就不要——”
“我让你告诉我。”
她冷声打断他的话。
书华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冷硬,男人含含糊糊,一副做了亏心事,却又仗着自己是长辈的身份来斥责她:“你怎么对爸爸说话的?就是行业不景气裁员了,还能有什么原因?”
男人越是虚张声势,越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
眼看父女两人又要吵起来,姚清似乎拿着电话换了个地方。
“荷荷”她似是叹了声气,最终还是告诉她:“你爸不想告诉你,是因为觉得愧对于你。”
书华被裁员,是因为那一年留了案底。
他年轻时结交了些朋友,重义气到能够为兄弟两肋插刀,甚至兄弟情能胜过他的妻女。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书荷刚好大学毕业,没有从沥棠回来,他们也从没去看过她。
书华的兄弟被人骗,为了帮好友,他冲动打架,最后有路人报警,在场的所有人都关了好几天,也留了案底。
而那段时间公司原本就有裁员计划,等他出来后,不知是谁将他坐牢的事情抖了上去,书华就成了被裁的第一人。
他自知理亏,也没有多闹。
去探望他的兄弟时,病房里的另一个患者也是打架入院,听说不止一次了,打到家庭破碎,妻离子散,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房里。
或许是因为这样,书华终于想到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大学四年,直到她毕业,他们终于去沥棠看望她。
冷寂的房间里,书荷笑出了声,甚至眼角沁出了泪光。
她看着手机亮起的光线,一字一句嘲讽:“难怪t?你们突然去沥棠看我了。”
难怪他们突然关心她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
“荷荷”
而姚清竟然说书华是觉得愧对于她。
真是可笑至极,书荷嘲讽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姚清嗫嚅着,“你当时也是个小孩儿,告诉你有什么用”
小孩?
书荷冷淡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她模糊记起一个名字,问道:“是他吗?”
姚清应了一声。
书荷越笑越觉得荒唐,手脚逐渐冰凉,甚至连浑身的血液都缓缓凝固,宛如将她带回了八岁时的夜晚。
即使她做个乖乖听话的小孩儿,也没有得到书华与姚清太多的爱。
那天只是普通的周六,书荷却偷听到了两人在商讨由谁来看着她。
等书华沉着脸问她要不要随他一起出去玩时,书荷看了眼开心要出门的母亲,点头,乖巧答应。
但她其实,不喜欢和书华出门。
他总是和那些叔叔呆在一起,虽然他们不会故意来逗弄她这个小孩儿,但他们总是吸烟,她不喜欢闻烟味。
所以她只能躲在角落,有时要等到凌晨三点,有时要到第二天早上。
可那天,她窝在小沙发上睡醒时,却没有见到书华的身影。
她找不到书华了,也找不到那些叔叔。
心底的惶恐无限蔓延,她跑出包厢,走廊上有形形色色不正经的人,浑吝打量着,她害怕地哭了出来,路过的服务员瞧见她,也有些惊讶道:“你爸爸有事走了,怎么没把你带上啊。”
她也想知道,爸爸为什么又丢下她了。
她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坐在会所外面等。
可是那个晚上好冷,她擦着眼泪努力告诉自己没事的,爸爸会回来的,可内心的恐惧让她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请求服务员姐姐帮她打电话,可无论是书华还是姚清,都没有人接。
那个夜晚,没人注意到,有个小女孩儿一直窝在寒冷阴影之中,不敢闭眼,生怕错过书华。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看到书华的身影时,天都亮了。她甚至产生了一丝恍惚,害怕那是幻觉。
后来她才知道,是书华的一个朋友出事,他赶过去帮忙了。
她又一次被丢在原地,却再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哭。
又或者,眼泪已经在他来之前流完了。
如同再也无法生根发芽的期待与渴求,就此干涸。
书荷笑得沁出了眼泪,书华与姚清,或许会是别人眼中值得深交的好友,是好的伴侣,可唯独不是好的父母。
“所以,裁员的事,是他咎由自取。”
就算没有景泽良,案底的事也迟早会被发现,书华也有可能被裁员。
姚清想为书华辩解,但嗫嚅着,最终还是没有说。
一直到挂了电话,书荷宛如停止走动的时针,就这么僵坐了许久。
直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声响,她木讷地抬起眼。
房门从里头被打开,景屹几乎瞬间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脸,却被她没什么情绪地躲掉了。
她清澈冷淡的眼眸里,有他看不明的,令人不安的平静:“你知道我爸被裁员的事情?”
他整个人僵住,如坠冰窖般,喉咙发干,“你知道了?”
书荷看着他蜷紧的手,“我见过你父亲了。”
一瞬间,景屹脸色煞白,他磕磕绊绊,又慌张至极:“他对你说什么了?我”
“你不敢告诉我的原因,是觉得我爸被裁员的事和你有关,你愧疚,对吗?”
书荷没有回答他,景屹沉默一瞬,有些艰难地嗯了声:“是。”
他被关禁闭的那段时间,景泽良曾告诉过他,“你那位女朋友的父亲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看着他狼狈不甘的模样,景泽良的笑容背后,有着和任吟月一样的偏执与疯狂:“如果书荷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你,她会不会很恨你啊。”
“小嶙,听你妈妈的话,不要再闹。”
“不然,我只能亲自去找她了。”
他一直利用这点,来折磨景屹。让他觉得,如果没有他,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觉得愧对于她。
书荷阖了阖眼皮,她知道,将这件事抖上去的是景泽良,犯法的是书华。
和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可种种一切,如同毫无预兆的台风将她席卷,再次睁开眼时,她清眸里分明凝着些看不透的情绪,“严格来说,不全是因为你。”
景屹错愕至极,书荷淡声道:“案底是他自己惹来的。”
书华的这份工作很看重员工的品德,就算没有景泽良,未来也很有可能被裁。
书荷说完,平静至极地看着他:“你瞒了我这么久,我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了。”
景屹唇瓣翕动,两人之间明明没有隔得很远,甚至离得很近,可他莫名有种触不到她的错觉,这种错觉让他无端生起一丝惶恐。
“你父亲告诉我,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不值得——”
书荷话音一顿,看着他血色尽失的模样,她逼着自己继续道:“我想护着你,可是你知道吗?我的辩词苍白脆弱到比不过一张纸,连我自己都没有底气。”
“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因为这种自以为是的愧疚感而放弃我!”
她想调整呼吸,可情绪在此刻彻底控制不住,被所有人瞒着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才像个小丑:“你现在告诉我,你值得吗?”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值得我爱吗?”
最开始谈恋爱时,他满腔热烈,她却还存着几分疏离防备。
直到现在,她在奔向他的同时,他在逃避。
景屹被她的质问声声凌迟,他脑海中划过几个人影,失望的,斥责的,含着眼泪的
他潜意识中,是觉得自己不配的。
可此时,他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有些艰难道:“我想要你爱我。”
书荷捕捉到他幽黑瞳孔中颤抖着的乞求,她摇了摇头,轻声的,好似在他那颗看不到的心上划了一刀:“那你呢?”
“你对我到底是愧疚,还是爱?”
她的这句话,让男人瞳孔猛地一缩,他踉跄着往后退去,似是不敢相信,她会这般质疑他。
书荷的眼里是不断灼烧着他的失望:“景屹,我分不清了,你自己分得清吗?”-
那天之后,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书荷也没有像曾经那般去哄他。
之前和唐昀约的看房时间就在周六,她在店里忙了一会儿,直到向蓝叶过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