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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1 / 2)

第71章 卧床 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喜欢对方缀……。“幸好没有伤到要害, 只是伤口撕裂严重,这些时日就不要再做累活了。”

村医费劲将他腹部的伤口止血包扎好,叮嘱的话在嘴里含着, 眼神也在人群中打转,划过六神无主的季家夫妇, 越过满眼都是伤患的季时玉,最终落在了还算有些理智的季岩峰身上。

季岩峰与他对视,顿时紧张万分道:“真的没事?没伤到五脏六腑吧?他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好?会不会对其他方面有影响?”

“都没有都没有!这就是表面伤口, 没划到五脏六腑去, 只要伤口愈合好,就万事大吉了!”村医赶紧更细致的解释着, “只是近日要注意伤口不要崩裂, 若是有发热的迹象,就给他灌热水。”

季岩峰连连点头, 顺势就亲自把村医给送出去了。

没了村医时刻叮嘱的声音,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季时玉坐在床前字句不言,手紧紧握着戚山州的手掌,冷汗浸湿两人相扣的手,满手的黏腻都舍不得松开。

戚鱼则是早就被于实哄到外面抹眼泪去了。

季家人看着季时玉这副模样, 心里也都不太好受, 不免庆幸没有伤到要害。

“玉儿,眼看着天都黑了, 一会州小子醒了得吃饭,你去厨房做点吧?”李秀荷轻声说着,“就算你不吃,小鱼也得吃,他正长身体的时候, 饿不得。”

这样的小事,换做平时李秀荷就帮着做了,可眼下看着自家儿子这样难过,总得让他做点什么,也好过这样出神坐着。

似乎是被这番话提醒,季时玉原本黯淡的眸子重新亮起来,他长舒一口气,松开戚山州的手,将湿汗都搓到膝盖上。

“我知道了。”他沙哑着嗓音说着,“我会看着办的,你们回家吧。”

季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任谁都不敢在这时候违背他的意思,只是还留下季时欢在这里守着,若是有什么状况,也能及时告知。

季时玉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人,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起身朝厨房走去。

就算他不吃,小鱼他们也是要吃的。

他像平时那样做饭,只是季时欢却不敢让他拿刀,凡是用到刀的地方都是她来做的。

晌午吃剩的米还有很多,季时玉就干脆做了炒米饭,里面放着腊肠、胡萝卜丁和玉米粒。

每一口都很香,但吃饭的每个人都味同嚼蜡。

强撑着把碗里的米饭吃完,戚鱼也坐在桌前不动弹,洗碗的事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于实和季时欢身上。

季时欢见他眼眸泛红,也有些忧心,“三哥,山州哥不会有事的,韩大夫说了只要伤口愈合就好了,你别太担心。”

“我知道,你回去吧。”季时玉动动嘴唇,试图扯出一抹笑来,但眼下着实有些困难。

“那我走了,你有事就叫我们。”

连带着把于实和戚鱼都赶走,屋里就只剩他和昏睡的戚山州。

季时玉坐到床边,本能的想伸出手摸摸对方受伤的地方,可那么长的伤口、渗出血的伤口,让他别说碰……连看一眼都心惊肉跳。

直到此时,他都缓不过神来。

他只不过是在一个稀松平常地午后,等着夫君送他生辰贺礼,怎么等回来的人却浑身是血?

他实在是想不通。

可唯有一点他很确定,如果今天不是他生辰就好了……那戚山州就会像平时一样白日到县城做事,午后才回来,傍晚才去抓捕野猪,这样一来任何事都会有改变,他肯定就不会受伤了。

为什么偏偏今天是他生辰?

嗬、

察觉到指腹有些微痒,季时玉呆愣愣地垂眸去看,就见一截粗糙的手指,正在轻轻蹭着他的手指。

很轻的力道,可挠在季时玉时身上却好似疼痛骤然降临,痛的他有些窒息,眼泪更是如泉涌一般落个不停。

“哭什么……”

戚山州硬朗的五官此刻难掩苍白,锋利的眉眼也被苍白中和,倒是显出几分脆弱模样来。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季时玉的眼泪便掉的更厉害了。

“对不起……”他哽咽着道歉,“如果不是我生辰,你不会有事的……”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几乎难以保持正常语调,他说着竟是捂住自己的心口,崩溃万分地痛哭。

那张漂亮的脸蛋此刻涨红着,眼睛鼻子眉毛都是红的,眼泪成串的顺着脸颊滑落,砸到被子上,瞬间晕开一圈。

这副哀痛模样看得戚山州也不自觉红了眼眶,他轻咳一声,本想哄哄他,却发现自己被他带的有点哽咽。

“过来,抱抱。”戚山州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身体试图坐起来,将眼眶的热意逼退,朝季时玉伸出双臂。

后者扶着他靠坐起来,边抹眼泪,边蹭动进他怀里,却不敢用力靠他,仿佛只要沾片衣角,都能缓和这股伤痛。

“这不怪你,早就商议好今日要捕野猪的,里正他们连药都买好了,我定然得去,所以和你生辰无关。”戚山州只好这样说,希望能消减他的内疚。

“果真吗?”季时玉期期艾艾地抬眸看他,透亮的眼睛被泪水洗过,更显明亮和清澈,“我很害怕来着。”

戚山州便笑着拍拍他,轻声哄着:“当然是真,这口子只是看着狰狞,没伤到实处,不碍事,就是要辛苦你照顾我了。”

季时玉闻言立刻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裳,急切又诚恳地表示道:“我不辛苦,我愿意照顾你,等你老了,我还要给你端——”

“好了,不许说了。”戚山州赶紧打断他的话,否则下一句不知道要蹦出什么来。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季时玉喜笑颜开,还十分孩子气的捂住自己嘴巴,那双清透的眸子就眨啊眨的看着戚山州。

满眼都是欢喜。

戚山州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他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冲他抬抬下巴,“你去把蜡烛点上。”

“好。”季时玉立刻起身去找火匣子,“你把火匣子放哪了?”

“你随便找找,看看窗前的暗格里有没有?”

“或者再看看你梳妆台的抽屉里?”

“再不然就是放衣裳的柜子里,你都找找。”

戚山州一连说了好几个地方,季时玉不大高兴地噘着嘴,“你是拿我当小狗遛吗?我倒是要看看有没有,如果没有,我就要收——”

他按照戚山州所说的顺序,先打开窗前的暗格,从里面摸出一只小巧福袋,他下意识拆开看了一眼,紧接着不等戚山州催促,他自己就开始翻找抽屉和衣柜,很快手里就攥着三只小福袋。

他一一打开看。

常年做农活的汉子想不出什么不得了的生辰惊喜来,只会尽他所能的去补全季时玉或缺的东西,再用一种“躲猫猫”的方式让他自己找到。

三只福袋里都有一枚小巧的葫芦状金锞子,上面系着小红绳,看起来格外精致可爱,不仅如此,还有几盒香膏脂膏。

是季时玉快要用完,却迟迟没买的。

“我做不来那些细致活,往后生辰若是有想要的,尽可告诉我。”戚山州轻声说。

和旁人准备的那些生辰贺礼比起来,他这些实在是不够看,但他也在尽他所能,给季时玉最实用的。

“万一我要天上月,你怎么给我?”季时玉仗着屋内昏暗,放肆地擦了擦眼泪,“竟会说好听的话。”

“那我就找书院最有才学的书生给你画一幅,再用金箔装饰起来,保准闪闪亮亮!”戚山州赶紧哄着。

季时玉破涕为笑,“那我明年就要!”

戚山州满口答应,这又不算什么难事。

火匣子就在桌上放着,季时玉是关心则乱,净顾着跟戚山州的话走了。

将屋内的蜡烛都点燃,烛光映着两张俊脸,将他们脸上的表情都照得更加柔和。

季时玉想到什么,问道:“晚上做的炒饭,我去给你热热端来吧?或者你想吃其它的?都告诉我啊!”

“炒饭就可以——不过你居然会做炒饭?”戚山州适当表现出惊讶来。

“这是当然,在家时就常吃,只要把剩米饭和焯水的菜丁肉丁一起炒就好了。”季时玉满脸写着骄傲,他厉害着呢,“你等着,我这就去热。”

戚山州笑眼看他离开,这才垂眸撩开衣裳,看了眼腹部的伤口,被包扎的很严实,方才那些动作也都没有迫使伤口崩裂,再养几日应该就没大碍了。

和他预想中相比,确实不算什么,毕竟昏过去时差点以为自己真的会死,都担忧起季时玉往后几十年的光阴了。

日后当真是不敢再做这么没把握的事了。

主屋和厨房的烛光亮着,一直探头看的戚鱼就知道是哥哥醒了,他便趁此机会跑到屋里来探望了。

“哥……”

“嗯,你还没睡?”戚山州偏头看向踱步而来的戚鱼,冷硬的脸稍微缓和。

听到他声音,戚鱼嘴角立刻向下撇,紧接着眼里就攒起一汪汪泪花来,一句话都不说,生生往下掉。

戚山州得承认他对戚鱼有亏欠,幼时不得已让他跟着戚有才一家,后来也是为了生计奔波,平日里确实很难察觉到他的情绪,之后娶夫郎,更是只管他穿衣吃饭了。

“大晚上的哭什么?”他下意识皱眉,却又反应过来情绪不对,不由得放缓声音,“我又没事,这都是小伤,养上几日就好了,你最近得帮着你嫂嫂做事,别累着他。”

“我知道,我和于实哥每天都有好好做事。”他抽抽搭搭地回应着,“我有些担心你,我又没有其他亲人了……”

这话宛若一把锋利匕首,直插在戚山州内心深处,连带着伤口都隐隐作痛。

他长舒一口气,沉声安慰着:“我知道,所以我不会有事的,你还小,不要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回去睡觉。”

戚鱼还想再说些什么,挪动着脚却迟迟不肯踏出去一步,直到门口处传来动静,他立刻闪身过去开门。

“小鱼来看你大哥?”季时玉朝他露出宽慰的笑,“他的伤势没事,只要伤口愈合就好了,你不要担心的睡不着,回屋休息去吧。”

“就要走呢。”戚鱼点着小脑袋应了一句,磨磨蹭蹭的离开,顺便把门关上了。

季时玉端着碗筷到床边,自然而然地开始喂他,边问道:“你刚刚凶他啦?”

“没——”戚山州嚼嚼嚼,“话都没说就顾着掉眼泪了,烦的。”

“你使劲嘴硬!”季时玉轻哼一声,直接戳破他的心思,“我看你就是平日里不会说好听的话哄他,瞧见他担心你,也跟着急,话都不会说了,就会让他去休息~”

戚山州边嚼边咽,“那你还拆穿我?”

季时玉哼笑:“我是让你平时温和些,动不动就冷着张脸,我还没说烦呢?”

“你说得还少?”戚山州故作震惊打趣他。

被戳破的季时玉便使劲往他嘴里塞了几大勺子炒饭,俨然不许他再继续说了。

戚山州却是发现这炒饭别有一番滋味,颗粒分明,连蔬菜丁都是香的……可见季时玉做饭也是有长处的。

夜色渐深。

这次换季时玉睡在外面,方便照顾戚山州起夜,或者给他端茶倒水。

白日发生这样的事,直到躺在戚山州身边,感受着从肩膀处传来的温热,季时玉才真切感受到踏实和心安。

“炒饭很好吃。”戚山州突然说。

“果真吗?”季时玉瞬间笑弯眼睛,侧过身子面对着他,“那你吃饱没有?我们晚上都没仔细吃,那我明天还焖米饭,再给你熬骨汤,怎么样?”

戚山州不想他劳累,但也实在架不住他这样贴心,或者说他是喜欢季时玉围着他转的。

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喜欢对方缀在他身后。

“那你看着做,我都爱吃。”戚山州说。

“好。”季时玉立刻答应,他抬手轻轻摸到对方伤处,尽管有衣裳和白布挡着他也不敢太放肆。

虽然没说话,动作却格外惹人怜爱。

戚山州有心想把他揽进怀里,奈何伤处不允许,就只能由着季时玉往他肩膀处贴近,直到对方的额头抵住他肩膀。

“我这样就很好哦。”季时玉抱住他肩膀轻声说着,“我不会碰到你伤口的,如果你夜里要上茅房一定要叫我,不要自己憋着。”

“睡吧。”戚山州和他十指相扣,肩膀处的热源很明显。

今日的事,季时玉受惊不小,此刻挨着让他心安的人,与对方呼吸交错,手指相扣,精神松懈,便立即睡了过去。

纵使戚山州硬气,可被野猪獠牙刮出长口子也是会觉得疼的,一整夜辗转难眠,也不敢乱动,硬是到天微亮时才撑不住昏睡过去。

季时玉这一觉睡得踏实,起身检查了戚山州的伤势,似乎并没有挣裂伤口,他才放心,准备做饭。

刚走到大院里,就见于实和戚鱼正在鸡笼打扫,马棚那边也放着新鲜草料。

不知道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就做这些了。

“嫂嫂!要做饭了吗?我也来帮忙吧!”戚鱼一看到他就立刻跑过来,张口就呼出哈气来,“我哥醒了吗?”

“还没醒,是准备做饭了。”季时玉看一眼他的手,“你们两个一会拿热水泡泡,泡完再擦上冻疮膏。”

戚鱼有些惊讶,“还没复发呢!”

季时玉皱眉,“那也得防患于未然,你们两个去烧火,我要熬米粥。”

戚鱼很快就把灶火点起来,他和于实就窝在灶火口,时不时添一把火,泡过手后又重新蹲回去,这里最是暖和了。

季时玉也不嫌他们碍事,由着他们在灶火前洗菜,自己则是来回转悠着做饭。

若是往常,早饭是要吃面疙瘩汤或者面条的,但如今戚山州受伤,自然不能再吃那些简便的食物,不利于伤口愈合。

他还特意跑到娘家问了问,哪些是发物,以免对伤口不好。

最终做了猪肉萝卜馅的馅饼,煮了好些鸡蛋,熬了一锅菜米粥。

“猪肉萝卜好吃吗?”季时玉吃着小腌菜和饼子,时不时喝一口粥灌灌。

买来的猪肉肥瘦相间,他是吃不得这样的,便问戚鱼他们味道如何,若是这馅儿也不错,以后还能继续做。

戚鱼是吃什么都好,听他这样问便不住点头,不过连于实都狼吞虎咽的,想来味道是不错的。

季时玉便欢欢喜喜的吃完一颗水煮蛋,又喝了一碗热乎乎的菜米粥。

他原以为做好早饭戚山州就会醒,没想到进屋瞧了一眼,依旧沉沉睡着。

他想到村医的叮嘱,赶紧去摸戚山州的额头,察觉并不烫手,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不敢再多碰他了。

季时玉刚走到堂屋,戚鱼就急匆匆追过来了,他声音又小又急,“嫂嫂!门口来人了,说是来送东西的!”

“我去看看。”季时玉赶紧撩起衣摆急匆匆跑到院门前。

于实正拦着他们不许进。

季时玉上前把于实拽到身后,对上那几位壮汉的视线,警惕道:“不知诸位有什么事?”

“戚夫郎?哎呦咋就和恁几个说不明白嘞!俺们是来送碳嘞!”壮汉看见主事的人来,当场差点委屈的哭出声,“不让进去咋送嘞!”

“送碳?”季时玉这才想起,戚山州先前似乎确实提过一句,只说会买碳来烧碳炉,没想到送来的这么快。

他赶紧把人请到里面去,还不忘叮嘱他们动静轻点。

来送碳的汉子看着五大三粗,做事却格外细致,不仅把碳给归放齐整,见他们还没烧火炕就多嘴问了一句,得到准确回复,直接把火炕一并给烧起来了。

倒是给他们省了不少功夫。

“戚夫郎,俺们都弄好嘞!”壮汉还记得叮嘱,压着声朝他喊了一句。

“好,多少银两,我去拿。”季时玉说着就要朝屋里去。

壮汉赶紧叫住他,“戚先生已经结账了,俺们这就走了,走了!”

季时玉微微点头,侧身带着他们走到门前,看着他们离开才将大门关上。

“我们有暖炕了!”戚鱼兴奋的在原地跺脚,视线划过于实时才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些不太好,他又看向季时玉,“嫂嫂,旧屋那边暖炕都很多年不休整了,也没有碳……”

季时玉看了一眼于实,想了想说道:“家里还有空屋,你搬过来住吧,吃饭做事也能方便很多,戚山州现在身体不适,我需要你帮我做事。”

“好。”于实点头。

“那你们去把衣裳物件拿来,顺便自己收拾间屋子出来住,我去屋里看看。”季时玉可没心思和他们忙活,得时刻盯着戚山州才行。

戚山州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到被一丝饭菜香勾醒,才舍得睁开眼。

“戚山州?你能看到我吗?”

意识还有些朦胧时,戚山州就看到季时玉伸着手在面前晃啊晃的,他下意识抬手抓住乱晃的手,才觉得没那么晕。

“我都要吓坏了,你再不醒我就要去找村医来瞧瞧了,明明也没发热,还这样昏睡着,你昨晚是不是疼的睡不着?那你该叫我陪你说说话的,如果我睡不着,肯定会叫你……”

“饿了。”

戚山州一句话就将季时玉所有的唠叨堵回去,还没有任何怨言。

季时玉瞬间展露笑颜,“我就知道你要饿,已经做好饭菜端来了,没想到我一来,你就醒了!”

戚山州的伤口在腹部,整个腹肌都不能用力,这也导致他自己起不来,季时玉的小身板也难以把他扶起来,贸然用力,只会让他伤口崩开。

季时玉便赶紧把于实叫进来,顺便和戚山州说了于实住到家里以及火炕的事。

戚山州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当初也是怕季时玉会不高兴,才让于实住在旧屋那边。

“我说怎么这么暖和。”戚山州说。

晌午的饭菜很丰盛,是季时玉答应给戚山州焖的米饭和炖肉,以及必须得吃的萝卜青菜。

虽然听着寒酸,但村子里可没有哪家像他们这样日日顿顿都吃肉的,他们都能养活牛屠户家了!

季时玉把枕头放到他后背,“这样靠着舒服吗?你腰别用力呀!”

“可以。”

“那你吃饭。”

炕上放着小桌,这桌子还是先前照顾季时玉时方便他在床上吃饭打的,没想到今日倒是叫他也用上了。

季时玉双目眨啊眨的看着他,直到从他嘴里说出好吃二字,才专心刨自己碗里的饭。

正吃着,便听到院外有人在说话。

“我出去瞧瞧。”季时玉边说边往外走,走到前院,才发现来的算是熟人。

“代先生,刘班长?”

第72章 香水 分明是要捧着银子买他的东西,却……

季时玉没想到他们会来。

刘振伟笑道:“一路问过好几个人, 各个都热情的给我们带路,可见戚兄弟平日里人缘不错,得知他被野猪伤到, 大人也是担忧,便让我们前来探望一番。”

毕竟还是当值时辰, 他们能来这里定然是县令的意思,季时玉心中难免感恩几分。

他赶紧把两人迎进堂屋里,亲自给他们倒了热水, 温声问道:“多谢两位惦记, 可吃过饭了?吃过也再用一些吧,只当是暖暖身子。”

他说完就朝在屋外探头探脑的戚鱼看了一眼, 示意他赶紧去厨房盛饭菜来。

代今宵面颊一红, 连声拒绝。

刘振伟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来的时辰不凑巧, 刚好赶上人家吃午饭,只是他们也是到了县衙才知晓这事,路上也有些耽搁,才到这尴尬时辰。

“戚夫郎,不好这样照顾我们, 戚兄弟呢?我们进去看看他。”刘振伟适当岔开话题, 毕竟这才是他们来的首要目的。

“他如今卧床,不便起身, 两位先用些午饭,吃饱喝足再看他也不耽误。”

戚山州还在床上吃着饭呢,季时玉总要顾着些夫君的脸面,先把他们拦住再说,否则叫外人瞧见他们在床榻上吃饭, 岂不是叫人笑话?

两人确实来得急,还没吃午饭,经过一番盛情邀请,便没再推辞。

可到饭菜上桌,不免有些惊讶,这样一大盆白米饭和肉菜,当真是大手笔!

到戚家门前时,看到这宽敞漂亮的房屋,他们还疑心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没想到内里更是干净整洁,就连吃食都这么大油水!

季时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厨艺一般,若是吃不惯,我再做些其它的。”

“哪的话,这就是顶不错的了!”

“戚夫郎客气,这已然是美味了。”

季时玉自己的饭还没吃完,和他们两人打过招呼就进里屋看戚山州了。

这汉子耳聪目明,知道是相熟的人来,吃饭比平时更快了,生怕被瞧见这狼狈模样。

“我也再吃两口……”季时玉扒拉着米饭和菜,“是县令许他们来探望你的,县令确实是好人。”

“我知道。”

两人很快就将饭菜解决掉,季时玉直接把小木桌搬到角落位置,再给戚山州倒了杯热水溜缝儿,便继续去外面招待两位客人了。

代今宵和刘振伟吃完就进里面看戚山州了,见他原本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此时只能躺在床上,不免忧心几分。

刘振伟道:“你说你,何苦和那野猪硬碰硬,今日听说时我和代先生也是担心,县令便让我们来探望你,如今见着你,看着精神还不错。”

戚山州笑笑:“只是皮肉伤,没伤到要害,还辛苦你们跑一趟,替我谢过县令大人。”

“这都是应该的,何况我们也没白来,还在你这里蹭了顿好饭菜!”刘振伟说着笑了起来,可见这顿饭吃的格外满意。

“那就好。”戚山州也跟着笑了起来,面上的得意半点都不藏,好似在夸他一样。

都知道戚山州疼他这位夫郎,瞧这与荣有焉的样子,当真是护的厉害。

刘振伟和代今宵来也就是探望他一番,还带着两盒点心,虽然看似不多,但糕点价贵,已然是不可多得的心意了。

看过戚山州,见他确实无大碍,便当即准备返回县城继续做事了,顺便再向县令汇报一番。

季时玉自然不会让他们空手走,临走时还给他们包了点心和果脯,只当是打发时辰了。

将他们送走,季时玉才赶紧把碗筷放进厨房,于实很自觉的就倒上热水洗刷起来,十分符合他“长工”的身份。

“走了?”

“嗯。”季时玉走到炕边摸了摸,热乎乎的,直接把手伸进了被窝里,很快就和戚山州的手纠缠在一起。

天气越来越冷,季时玉这几日都顾着戚山州,早就将香膏的事给抛诸脑后,等县城那边着人来询问,他才知晓阿紫做出新东西了。

还特意送给他一小瓶,当做礼物。

精美的透色瓶子里装着粉红色的水,打开闻一闻,只觉得香味扑鼻,比之前的香膏要更浓郁些。

季时玉看着这小瓶子不由得感慨,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有些银子就得别人赚!

“这是蔷薇水?”戚山州也不由得打量起来,前世确实听说过,似乎是哪家铺子里有新鲜脂粉,香气浓郁,洒在身上久久不散……难不成就是这个?

“嗯,阿紫就给了我这一小瓶,她说这东西难制作,不易得,得再斟酌斟酌价钱再卖。”季时玉说完就把小瓶子小心放回锦匣里,生怕会被碰碎。

戚山州点头,“这东西稀罕,必然能卖出不错的价钱来。”

季时玉闻言笑了起来,那他就能赚更多的银子,很快就能把季宅买回来,再给戚山州买新宅子住!

到底年轻力壮,小半月过去,戚山州的伤口便愈合了,幸而是秋冬时节,不易化脓,否则也是麻烦事。

原本结实的腰腹上横着一道疤痕,季时玉几乎每夜都要被迫摸上许久,偶尔还会在上面留下几道抓痕,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身体好全后,戚山州照旧到县城做事,季时玉也如之前那般,每隔五日都要去阿紫那里拿香膏,只是这次还多拿了几瓶蔷薇水。

阿紫穿着紫色夹袄,雪白的毛领子挡住她的下巴,看起来如邻家姑娘一般娇俏,她有些苦恼道:“这蔷薇水着实不好定价钱,我便与你便宜些,你拿去随意卖就是了,左右物以稀为贵,价高者得。”

“你既然这样说,那我就明白了。”季时玉瞬间展露笑颜,这些玩意卖出去,别说季家的宅子,就是再买一处宅子都没问题!

“嗯,你便随意吧。”阿紫吸吸鼻子,容颜有些倦怠,“往后直接来拿货就是了,只是这蔷薇水难得,你怕是半月来拿一次,所以香膏每次就拿足,再冷了,我让他们送去镇上。”

闻言,季时玉心里莫名有些微妙,这已经不是与他行方便了,而是明摆着要方便他,换做其他人,不一定会有同样的待遇。

但他疑惑,阿紫为何要这样待他?

若真说是和他一见如故,这也有些太过,这样的待遇,他也就能在橙子他们那里能得到。

“阿紫,你……”他欲言又止,想问,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怎么了?”阿紫像是没察觉到他的疑惑,只淡淡一笑,“你就听我的,反正一定会让你赚到钱的。”

季时玉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谢谢。”

阿紫随意摆摆手,示意管事将他需要的货拿出来,给他送上马车。

她站在铺子前看他,季时玉若有所感,下意识回头看她一眼,就见那位模样漂亮的姑娘站在寒风里,眼底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季时玉没多想,便促使车夫往镇上赶。

他一脚踏进飘满香,就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看,但迎面来的伙计却依旧笑盈盈的把他往雅间里带。

走上楼,才惊觉走廊里站满了人,各种甜腻的香气混在一起,有些腻味,但依旧是香甜的。

“季少爷来了。”

“可算来了,我们都等许久了,这半月不见,还以为您不做这营生了。”

“听说季少爷有好货?”

季时玉视线扫过他们,微微点头:“是有稀罕物件,进雅间来说吧。”

有他发话,其他人自然也就敢跟着进去,否则谁若是敢进,都要被姜家少爷给骂出来的。

季时玉刚进雅间,不等他和其他人打招呼,外面的人便立刻涌进来,嘴里念叨着自己要买什么香膏云云。

“安静些。”季时玉轻声提醒,“还如从前那般,香膏人人都有份的,依次来取就是了。”

毕竟为着方便,季时玉拿货前都会先问过她们具体想要的香味和数量,然后在此基础上多拿一些,今日更甚。

而且还有最终宝物没拿出来。

很快她们就各自拿够,但多数还站在雅间内没走,想等季时玉把好货拿出来。

姜橙子皱眉:“怎么还在?”

季时玉笑道:“因为还有些其它的新东西。”

他说着走到另一只小锦盒前,将上面的暗扣打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琉璃缶,里面隐约还有些东西,让瓶子看起来颜色不一。

但更令人惊奇的是浓郁的香气,尚未开启新瓶,就已然这般清甜透香!

“这是!”

“蔷薇水。”季时玉言语间也带着些得意,“有市无价,价高者得。”

蔷薇水是采蔷薇花蒸汽成水,置于琉璃缶中,蜜蜡封瓶,即便相隔几步都能闻到香味,若是洒在衣衫,能三日不消退。

这玩意儿她们从前连听都没听过,但单看那精美的琉璃缶,以及扑面而来的香气,都觉得这香膏买早了。

“季少爷,就算价高者得,那也得有个起始价不是?”一位少爷满脸笑意询问。

张春雨自然也听到些风声,自从他买上香膏,那些少爷妾室们,也愿意和他说几句话,偶尔还会带他小聚,眼下有蔷薇水,他便更是势在必得了!

“说价吧!”他微微抬高下巴。

“一瓶十两起。”季时玉听着她们的惊呼笑了起来,“东西不易得,值与不值,你们自己思量便是,且一人每次只能得一瓶。”

“就一瓶?”

“十两银子确实不便宜,但仔细想想比香膏持用,五盒香膏也就一瓶蔷薇水的价钱。”

“此言差矣,是十两起,可不是十两。”

眼瞧着他们商议起来,季时玉也不着急,好东西谁都想要,这里的人不少,还没来他这里买过的也大有人在,但只要蔷薇水贩卖,他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好。

自然,前提是阿紫能一直许他拿货。

“十一两。”有人先喊价了。

“这么着急?那我再加五百文!十一两五百文!”

“那我加五百文,十二两!”

“十三两!”

“二十两!”

话音落,众人立刻纷纷看向喊价的人,就见张春雨满脸倨傲,双手环抱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

他十分享受这种目光,迎着众人视线走到季时玉面前,他笑道:“看来没人再叫价了,那我便先挑选了。”

他还没摸清楚季时玉的穿衣习惯,今日依旧穿着浅色的夹袄和披风,和季时玉的红形成明显对比。

张春雨清楚自己依旧落了下乘,但在银钱这方面,他依旧比季时玉得意,所以他依旧能抬起下巴看他。

季时玉微微扬唇:“请。”

“若不是只能挑一瓶……”张春雨说着从锦盒中拿出一只琉璃缶来,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若不是知道他想故意拿银子抬高自己,季时玉都要以为张春雨是他找来的托了。

竟然愿意这样在他身上砸银子。

眼看着锦盒里空了一处,其他小姐自然也着急起来,她们都是舍得在身上花银子,一瓶蔷薇水她们确实不算需要,但别人都能有,她们为什么不能有?

“二十两,我也要一瓶!”

“二十两,我也要!”

不加价了?

这可不行。

季时玉微微扬唇:“下次再有,就要等半月了,以及我并不能保证,下次还有这十数瓶。”

众人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二十五两一瓶!”一位小姐扬声喊道,她算是看明白了,叫的越慢,价钱涨的越快,偏偏她们还不得不要。

如此看来,张春雨反倒是成了最明智的。

季时玉这种喊价方式让人崩溃,这样的涨法也确实少见,有些姑娘不敢喊高价,只五百文一两的加,眨眼就被喊上去了。

但这十数瓶还是很快就卖掉了。

“季少爷这般做生意——”

“季少爷下次能否提前留一瓶给奴婢?这次不敢喊价,待奴婢回头告知小姐一声,心里也有底,若是半月后奴婢没来,您卖给别人也不耽误。”

丫鬟手里的银钱只够买那些香膏,但得知有新货还是特意停了片刻,没想到真是好东西,偏他手里的银钱不够,只能出此下策。

更是将方才还颇有微词的人给堵了回去,有人觉得价高,自然就有人觉得买回家值得,全看自己如何去看待。

季时玉视线在那位少爷身上打转一圈,唇边笑意不减,轻声道:“付定金,我便留给你一瓶。”

“我手里还有一两……”丫鬟有些不好意思,买蔷薇水的小姐少爷们出手何等阔绰,倒是她让自家小姐丢脸了。

“可以,你家小姐何姓?”季时玉轻声询问。

“东长街北巷甄家。”丫鬟满脸喜色,赶紧把银子放到他面前道谢,“多谢季少爷!多谢您!”

分明是要捧着银子买他的东西,却还得对他千恩万谢,叫人讨厌不起来。

买到的人欢天喜地离开,没买到的人见还能付定金留货,便都动了这心思,季时玉却任性拒绝了。

“还是从前的性子,做事只顾自己的心情。”姜橙子端起茶杯朝他挑眉。

如蓝和江池青也面带愉悦,显然对他的行为也觉得颇为满意,找回了曾经的感觉。

江池青更是直接扬唇轻笑:“季少爷,别来无恙。”

“笑话我?”季时玉挑眉,眉宇间真有几分从前的明媚张扬。

像是冬日里的一团火,很灼热,却只会让人觉得暖的刚刚好。

季时玉想到什么,又将另一只从未动过的小盒子打开递到他们面前,声音颇为得意道:“瞧,送你们的!”

“不得了啊财迷?”姜橙子微微瞪大眼睛,“居然还惦记着我们呢?”

“姜橙子不许嘴坏!”季时玉朝他挥挥拳头,继续说着,“蔷薇水都是一样的,但琉璃缶颜色不同,你们自己挑选吧。”

他有刻意将自己觉得最好看的琉璃缶留下来,连颜色都是精心挑选他们三个会喜欢的。

对季时玉来说,这三个人不仅仅是知己。

果然,三个人按照他心里所想的颜色,挑选了各自的蔷薇水。

如蓝将水瓶拿在手里轻轻摇晃,看到水在里面晃着,他狐疑道:“那位愿拿货给你的,到底是什么神人?”

“是位姑娘,很漂亮和善。”季时玉说,“似乎有难以轻言的秘密。”

这让他又想到阿紫的那个眼神,似乎有些虚无,但又好似透着什么。

姜橙子轻笑:“那真是不错的姑娘,来日若是有机会,我们也愿和她结识,随缘即可。”

“好。”季时玉轻笑。

这次的蔷薇水让季时玉满载而归,回村里时特意选了挡风的马车,否则寒风泛凉,他怕是要冻坏了。

回到家里,他谢绝车夫帮他搬盒子的好意,头次不嫌麻烦的自己搬,毕竟都是些空盒子,唯有一只最小的锦盒里,装满了今日所得。

戚鱼和于实最近没事,除了每日固定清理鸡笼,收鸡蛋,就是把院子打理干净,再清洗堆放起来的衣物,当然按照季时玉的叮嘱,都是用温水洗。

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两人立刻到门前迎接。

戚鱼道:“嫂嫂,今日为何回来这么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并没有,别担心。”季时玉摸了摸他的脸,还有些热乎,不像是一直守在冷风口里。

“那就好,厨房的火已经烧起来了,我们正准备煮面。”戚鱼声音很轻,边说边看他脸色,“以为你晌午不回来了。”

季时玉拍拍他肩膀,“做得好,日后若是我回得晚,不用特意等,我来做饭就是,你们回屋拿炭盆焖红薯吧?”

“嫂嫂你吃什么?”戚鱼问。

“我随便吃点菜根,灌口凉风,就差不多饱了,不用管我。”季时玉把他们赶走,自己哼着小调儿继续做饭了。

那欢快的曲调令戚鱼和于实生疑,毕竟那首小调他们很熟悉,但对方已经很久没哼了,可见又有什么欢喜事了,只是不想告诉他们!

“嫂嫂很奇怪,吃饭的时候我们再问问他!”戚鱼说。

“为什么,他要骂人。”于实连连摇头,恶夫郎凶悍的很,连阿州都要骂的,何况是他们?

戚鱼一噎,“你要这么说、这么说倒是也没错……”

两人便只能先去地窖里拿红薯,放进屋里的炭盆里,用碳埋好,暂时就不需要再理会了,他们便又回到厨房里。

不多时,两人捧着两大碗面条,季时玉则是在充满红薯香的屋里翻着红薯,时不时拿筷子戳戳软硬,以此来确定生熟。

最终季时玉心满意足地吃了两个煨红薯,躺回暖乎乎的炕上休息了。

天黑后,戚山州回到家里,敏锐察觉到家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他看了一眼戚鱼和于实,两人默契摇头,视线落到在厨房里做饭的季时玉身上。

“夫郎,我回来了。”他朝厨房轻声喊。

“戚山州?”季时玉声音雀跃,“已经在准备饭菜了,很快就好。”

戚山州应了一声,走近厨房里打了盆热水洗手,期间看了一眼对方准备的饭菜,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确实很不对劲啊。

他帮着把饭菜端上桌,各自盛了饭,安静的坐在桌前。

炖肉,烧排骨,油青菜,萝卜排骨汤以及鸡蛋炒饭,虽然平时就吃很好,可这餐简直像是断头饭了……

戚山州轻咳一声,笑问:“可是有什么喜事?”

“我一会有话要问你。”季时玉突然看向他,一扫方才的轻松愉快,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认真。

“……好。”戚山州莫名紧张起来。

应该不会是又要说“杨小草怀孕了”这种没头脑的话。

屋内烛光很亮。

戚山州宛若新媳妇一般端坐在暖炕上,热意涌进血脉,浑身都暖和起来了。

他眼睁睁看着季时玉郑重其事地把他之前做的木盒以及一只很朴素漂亮的锦盒放到他眼前。

“这是做什么?”

“我之前拜托你问县令的事,有着落了吗?”季时玉抬眸看他,颇为认真道,“阿紫的新货研制出来了,有市无价,所以我已经赚到很多银子了,你有帮我问吗?季宅还在不在?”

戚山州原本还想再拖一拖,毕竟他还没有攒够银子,但与对方对视,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毕竟季时玉一心都是靠他自己的本事将季宅买回来。

或许在他心里,如果不是他曾得罪崔家,得罪崔智明,就不会让季家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对崔智明有多厌恶,就对季宅有多执着。

站在季时玉的立场来看,或许买回季宅只是反击的第一步。之后要如何报复他也许还没想到,但每一个念头都很坚定。

“还在,你的家还在。”

第73章 铺子 我若知晓你这般不听话,婚事就该……

季时玉闻言露出笑容。

“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说这些。”戚山州轻轻摩挲着他的脸, “我帮你打听过,季宅当初卖掉时是二百八十两,若是想买回来, 可以再给便宜些。”

季时玉笑着将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他已经算过,刨除他的本钱,净赚二百多两!

这些少爷和小姐的银子当真是好赚极了!

“虽然还差一些, 但只要再卖一次, 就能彻底赚够,哪怕是我们买新宅子, 都有足够的银子!”季时玉满心欢喜。

戚山州花家当在村里盖这么好的房子娶他, 那他也愿意赚银子,和他一起买宅院。

即便是他出更多都没关系, 他并不想和对方计较这些,戚山州已经在尽他所能给他最好的一切。

戚山州愣愣看着他,为他能赚到这些银子惊讶,也为他感到难过。

“你已经很辛苦了,能做到这些实属不易, 比我乃至很多人都厉害, 我夫郎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少爷。”戚山州捧着他的手,不自觉红了眼眶。

还有更惭愧的话没说。

他自觉是自己无能, 才使得季时玉不得不亲自出面做这些,如果他能找到更好的营生,赚更多的钱!

去他娘的,哪来那么多如果!

说到底还是他没用!

季时玉从他掌心抽出手,双手捧着他脸, 担忧询问道:“你怎么了?是觉得我赚得多,心里不舒服吗?”

“怎么会?”戚山州失笑,“是觉得你很辛苦,很厉害,也觉得自己似乎帮不到你什么,夫郎,你会嫌弃我吗?”

“当然不会,你怎么能这样想!”季时玉捧着他脸亲了又亲,丝毫没察觉到对方逐渐暗沉的双目,“夫君,是不是县衙有人欺负你?如果觉得很累,不做也可以的,我能养你,我买宅院给你住!”

戚山州顺势靠在他肩膀上,鼻尖嗅着他身上的清香,嘴巴却说着示弱的话,“难为你不会这样想,夫郎,你对我真好……”

随着他说话,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季时玉脖颈,他有些难耐地躲了躲,腰间却被紧紧扣着,宽厚的手掌紧跟着作乱起来。

季时玉往他怀里躲着笑,“你根本就没有不开心,戚山州,你故意使坏?”

“原本是有点,但你这么用心哄我,当然得被哄好了。”

戚山州压着他亲吻,木箱和锦盒都被推到角落里,没人想起它们,毕竟在床上,闪闪发光的宝物就只有一个。

胡闹到深夜,被窝里也是滚烫的。

季时玉感觉浑身都是汗湿,他一脚踢开被子,却扯得腰腿都痛的厉害,将自己赤剌剌的晾着。

戚山州从隔间进来就瞧见这样的春|色,他呼吸一滞,端着盆子上前扯过被子一角盖住他,“身上的汗还没落,小心回头又着凉。”

“很多汗,很热……”季时玉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否则绝对要把背部的汗也晾晾。

戚山州将布巾沾湿,给他擦拭着身上的汗,边让他拿干布巾胡乱擦,没一会就清清爽爽的了。

“去里面睡。”戚山州把他推进去,后者顺势就咕噜进去了,他看得愈发好笑,“季时玉,你是驴打滚吗?”

“是吧啊——”他拉长声音应着。

戚山州扬手拍在他屁股上,那两团肉,每每撞到时都会晕出波浪。

“你好烦呀!”季时玉抬起胳膊肘对后面就是一肘,直接撞到戚山州胸口,后者却坏心眼的吃痛叫起来,害得他以为碰到他好不容易愈合成疤的伤口了!

他赶紧侧过身看,紧接着就被捞进了怀里,皮肉相贴,季时玉还不忘去摸他腹部的伤疤。

伤口有些狰狞,但愈合的很好,便是碰到都不该觉得痛。

“你那些心思都用在哄我身上了!”季时玉对着他胸口咬了一口,结实的肌肉十分弹压,“烦死你了!”

“烦吧烦吧。”戚山州却是不会松开他,还勾着他的脚落到自己腿间夹住暖着,“睡觉,真是要冷了,我给你暖暖。”

季时玉便乖顺起来,窝在他怀里,闻着皂角和香膏的味道沉沉睡去。

睡前还不忘腹诽戚山州又偷偷用他的香膏。

第二日。

戚山州按照往常的时辰起床,暖炕温热,他有心想多睡会,却是半点都耽误不得,只好快速下床穿衣,用稍凉的水洗了把脸,人才彻底精神起来。

如今天冷,早饭做了也是在灶台上放着,还不如等他们醒了再自己做,至于他自己也是到县城再随便买点对付一口,倒也省时间了。

不做饭还起这么早,戚山州自有他的打算,昨日看到季时玉赚那些银子说不受打击是假的,却也更坚定他赚钱的心思。

他需要纸笔好好捋捋前世的记忆,这点只有县衙能满足……

起初他以为和张春雨断开,又和季时玉成婚,就已经算是脱离前世的线,可最近种种叫他猛然意识到,或许脱离的只是他原本的人生,但这世道却依旧如此这般。

就比如这香膏,前世他一直在镇上,去县城的次数少之又少,却也依稀听得有件脂粉香膏在小姐堆里格外风靡。

若是将他还记得的都写下来,说不定就能从中窥探到什么机缘。

日子该是一家人齐心协力,他自然不能落后。

纸上写满难看的字,但戚山州却觉得格外满足。

“戚兄,你来得这样早?”代今宵有些诧异,他看着对方面前的笔墨纸砚有些疑惑,“这是在做什么?练字?”

“随便练练。”戚山州赶紧把这些纸折好放进胸前,利索岔开话题,“对了,你夫郎身体如何了?”

代今宵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困苦,“阿清确实有身孕了,但我娘也确实不能无人照拂,我看他受累,也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戚山州想了想道:“不如买人回去伺候?牙人那必然有这些,你可花银子买份安心,虽说买人一时价贵,可是要伺候许久的,摊到每年,也没几个子儿。”

“这倒也是。”代今宵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真这般做,买人的银子还能能拿出来的,“只是戚兄怎会知道这些?难不成也有此想法?”

他们如今是师爷,便是买几个人来伺候也是允许的。

“是。”

戚山州确实早有此意,别的不说,季时玉时常只身到镇上卖香膏,他总是不放心,何况他从前就是被人伺候的,眼下有条件,自然是想给他更多。

只是牙人和他说眼下还没有好的,怕是得等再冷的时候才会有。

毕竟年年冬日都有因为生计要卖身卖人的。

代今宵笑笑,不用想必然也是为他的夫郎。

分明都是一样的人,他还比戚山州早做两年事,按理说手里该有些银钱,但瘫痪在床的母亲日日都要吃药,有也不剩多少。

起先知晓戚山州无双亲,他还觉得可怜,现下看来,可怜的分明是他。

代今宵心中苦笑,面上却依旧温和,“戚兄待夫郎极好,我也得学着些。”

“只要有心,他自然是能感觉到的。”戚山州知晓边界,许多事不是他能过度插手的。

虽然不想小人之心,但他也怕自己说多错多,若是再引得对方不满,日后在做事上起龃龉就不好了。

代今宵笑了起来,“戚兄说的有道理。”

每家情况各有不同,他只瞧见了自己的难处,下意识忽略别人的难处可是大忌。

戚山州便没再多说,两人相视一笑,便共同做事了。

一整日,戚山州都在想自己捋出来的那些事,也幸好今日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因此也不曾耽误做事。

如今天黑得快,县令体谅他离家远,特意让他早些回家,戚山州倒是也没客气,毕竟他还有点其它事要做。

前世对镇上的事还算了解,确实从记忆里扒拉出几件事来。

一是,若是按照正常时间,镇上很快就会有几家铺子经营不善关门,他若是要接手就可以关注着,在必要时出手。

二来,他依稀记得有家赌坊的东家似乎犯了事,若是能查查出内里的事,或许这赌坊还能有他一份。

戚山州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钱,赌坊这种地方虽然很混乱,但也是很能赚钱的,若是能有他一份,自然不用再愁银子的事。

他驾着马车迎着寒风朝镇上去,根据记忆走到大致的街道,如今却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按照前世的样子发展,若是真能如此,他的记忆就会是最好的财富。

依稀记得有家成衣铺子……

戚山州朝街道继续走,天色越来越暗,许多铺子前都挂起灯笼了,他再往前也没有看到,便想着直接回家了,若是再晚了,回家就得哄那个闹脾气的了。

“哎?你要买布吗?”

就在戚山州转身要走时,后面半掩着的铺子门里出来一道人影,声音有些沙哑和惆怅。

戚山州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他不甚在意道:“是,不过我来得晚,瞧你们都要关门了,还是不打扰了,日后再说吧。”

“无妨,你现下买,我与你便宜些。”男人似乎有些无奈,却又因有人来买布料而开心。

盛情难却,戚山州自然是要进去的,他也得多探听些消息。

跟着男人走进铺子里,男人将烛台点燃,视线一直追随着戚山州,显然是想看他要买什么布料。

戚山州随意转了转,揉捻着布料笑:“您这里的布料倒是不错,我想买匹红色布料做夹袄,还得买些上等棉。”

“那您看看这种可行?”男人率先走到一处,小心将布料扯开一些给他看,“这种布料柔软舒适,哪怕是贴身穿都可以。”

戚山州慢条斯理地走过去,顺势摸了摸布料,确实很舒服,颜色虽不是正红色,但冬日里穿着应该很暖和。

“似乎是有些潮气。”戚山州淡声说着,“掌柜的没好好保存这些布料?也不怕东家责罚?”

“说来惭愧,我便是东家,铺子有些难事,不日便要关门了,因此才没注意这些布料,您若是觉得不好,我便宜些给您如何?”他想的很简单,能卖多少是多少,到手的便都是自己的银子了。

“发生何事了?您这铺子可有些年头了,究竟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居然都要关门了?”戚山州倒也不是故作惊讶,只是也确实疑惑,更内情的事他也无从知晓。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关心,东家也正好想找人聊聊,就开始倒豆子似的跟他说。

布匹店东家的儿子被陷害,在赌坊犯了事,倒欠赌坊很多银子,他把家产都填进去,连嫁出去的女儿小哥儿都出了些力,却还是差,只能将铺子也抵出去。

“到底是犯什么事了,居然要倒欠这么多,就没想过报官吗?”戚山州诧异,虽说他有心想要这铺子,但也实在疑惑为什么不报官。

如今的县令公正廉明,若是肯报官,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平白受冤,一定还有内情。

东家却是不愿再说了,他怕这人是来故意打探消息的,回过神来,他就已经说了很多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东家笑笑,没再多说了。

“也好,那就拿一匹布,再来十斤棉花。”戚山州看得出他的抗拒,不再多说,顺便还送他一笔生意。

东家瞬间喜笑颜开,欢欢喜喜的去给他称棉花了。

棉花都把马车内给占满了,也幸好他不用坐里面,付过银子就满载而归了。

在这里耽误了时辰,回到家门口时早就黑透,只能借着月光归家,他从前没这样晚回来过,幸好村里有些人家还有些亮光,便赶紧借光回家了。

还没到家门口,远远就瞧见了亮光,门上的灯笼就只有中秋那两日点过,后来就没再亮过,今儿真是要遭罪了。

尤其是当他瞧见季时玉还在门前……

“夫郎……”

“哦,你回来了,这样晚回来也该托人捎句话,你应该吃过了吧?”季时玉举着灯笼映照他的脸,却未察觉自己的脸早就被风吹红。

“吃过了。”戚山州说,“顺便买了些东西,你把灯笼放这里先进屋,我马上就进去。”

季时玉微微摇头,“我给你亮着,买什么了?家里什么都不缺呢。”

随着戚山州把帘子掀开,才瞧见里面鼓囊囊的大包,季时玉微微瞪大眼睛,不明白他买这些棉花和布匹做什么。

他衣裳穿到后年都够了。

戚山州怕他冷着,赶紧一边扛起棉花布匹,一边牵起他进了院子,放好东西再将马赶进马棚里,才进屋暖着。

“想着再过几个月就新春,提前买些,过年就不买了,到时候更贵。”戚山州说。

季时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帮他把外衣脱下,说道:“你赶紧去洗洗,灶台上还有热水——戚山州,你当真吃晚饭了?”

戚山州面不改色,“吃了。”

季时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直接将他衣裳丢再木架上,转身坐到炕沿上,淡声道:“你去偏屋睡。”

戚山州轻咳一声,“啊,那个,似乎是没吃,我给忙忘了,厨房还有剩饭吧,我去吃点。”

“去偏屋睡,不许再进来。”季时玉皱眉,面容带着愠怒,气的很明显。

“我错了。”戚山州立刻认错,“在镇上听布匹铺子东家聊了几句,又买了这些东西,就耽搁了,我怕你还要忙着顾我吃饭,就撒谎了。”

季时玉甩开他摸过来的手,怒道:“这样的话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身为你的夫郎,不就是该照顾你的起居吗?这样的小事都不许我做,哪里像夫郎了?”

这脾气闹的无理的很,但戚山州可不敢这样说。

本就是他心甘情愿不累着季时玉的,没必要说推卸责任的话。

“我不该撒谎,我不坦诚,那我去偏屋睡,你就别生气了?睡着热炕,要上火了。”戚山州只好退让,他哪里敢让季时玉带着火气入睡。

“我去给你热饭。”季时玉扬手捶他一拳,“你好烦呀!”

戚山州瞬间松口气,脸上的笑也放松起来,他包着季时玉的手使劲往嘴上盖了两下,顺势哄道:“赖我赖我……”

“呀!”季时玉心下一惊,赶紧捧着他的脸看嘴唇,“这么用力做什么,你哄哄我不就好了吗?疼不疼?”

“嗯,是有点……”

季时玉微微皱眉,下意识朝他的嘴唇吹气,红润的唇近在咫尺,戚山州像被蛊惑一般,脑海里叫嚣着要他亲吻撕咬,他慢慢贴近,却被季时玉躲开了。

季时玉轻哼一声,偏头得意的看着他,“我就知道你!”

戚山州莫名有些羞耻,轻啧一声,略有些不痛快的去打热水了。

季时玉起身去烧暖炕的隔间里热饭,晚饭吃的馒头和菜,还有米粥。

戚山州吃过饭就直接赖在了炕上,死活都不愿意再动了,季时玉连抻带拽的都弄不动,愤愤的捶了他两下,由着他去了。

和季时玉提前打过招呼后,戚山州就时常晚些归家,总是会去趟镇上,到那几个商铺前转悠混脸熟。

每次都会买很多东西,一副并不差钱的做派,还将自己在镇上做事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无它,只是希望这些人把他也放进可卖铺子的人选中,之后他若是真出手,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他隐约能察觉到,镇上很多人都在盯着这些商铺。

即便铺子不能落到他手上,也绝对不能都落到崔家。

幸好,戚山州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这日,他又到镇上那些商铺前晃悠闲聊,所有人都知晓这位有钱的主经常在这里买东西,每日都要买很多。

“戚兄弟!”

“戚兄弟你快来,我有话跟你说!”

“先来我这里吧!我的事情比较急!”

戚山州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笑了,他诧异道:“怎么了这是?都有话说?不如一起说如何?”

几位东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无奈,却也不得不接受。

他们都需要这位有钱的主,来帮他们。

听完他们的话,戚山州故作为难,“要我买你们的铺子?这可不便宜……这不是难为我吗?就别开玩笑了。”

“这……我们大家确实有些难处,你想想办法,就当是做好事了?”布匹铺子老板最为难,他儿子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最近很多人都悄悄来问,他连崔家都拒绝了,若是再卖不掉,就只能低价卖了,这不是他的初衷。

戚山州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可他这么捧场,不是为了让对方拿捏他,要是抬价太狠可不行。

“这我真的做不到,若是一家铺子还成,我手头当真没有这么多银子。”

这话倒是不假,当然他也早已想好该如何做。

他早就问好钱庄,他在县衙做事,钱庄的人自然会卖他面子,这些铺子都是赚钱的营生,也不是经营不善才要关铺子,继续经营当然能赚钱。

只是这些店家急着要银子,才这么为难。

“那我便宜些如何?将那些布庄东家也引荐给你,只是换个东家,什么都不会变,我提前和他们打好招呼!”

“张老板你也太贼了!”

若是戚山州买了布匹铺子,自然就没其他银钱能买他们的铺子了。

买是自然要买的,但戚山州也不能立即就答应,他想了想严肃道:“这事要与家中商议,明日我会再来,若是能等我一日,我便想想办法。”

“好好,那戚先生明日一定要来啊!”

“我们等你啊!”

戚山州笑着离开,不敢有半分松懈,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都得和季时玉商量了,这娇气精最烦他有事瞒着。

这日倒是没耽误太久,季时玉还有些诧异,本想问问他,却被戚山州严肃的神色给吓到,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发生了?

“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他轻声询问。

“进屋,我们悄悄说。”戚山州宛若做贼似的,还分外心虚的四下张望一眼。

季时玉:“???”

家里就这四个人,到底有什么好心虚的?

戚山州把他拽进怀里,后者立刻将小脑袋放到他嘴边,紧接着季时玉的眼睛就越瞪越大了。

“真的?!”

“对,就差最后一步,才敢告诉你。”戚山州低声说着。

毕竟事以密成,大肆张扬反而不好。

“买!”季时玉握紧他双手,“一定要买!季宅反正还没有卖出去,我的银子就都拿出来买铺子!反正不能便宜崔家!”

这才是重点。

戚山州道:“无妨,我已经打问清楚钱庄的情况,有师爷这层身份在,他们多少会给我几分薄面,不会故意抬高利息。”

“这钱我用着不踏实,我们手里的越多,借的便越少,还的也少,你听我的。”季时玉对这事很重视,“我知晓你不想用我的银子,但买了铺子,日后日子好过,也有我的功劳不是?你若是非要和我计较,那我以后也不要你照顾了。”

戚山州有些急,“作为夫君,我自然是该照顾你。”

季时玉抬眸看他,当即放了狠话,“我若知晓你这般不听话,婚事就该再慎重些。”

这话有些重,很重。

戚山州连话都忘记说了,胸腔脑袋如鼓在捶,捶得他浑身都在抖。

季时玉赶紧抱住他,懊恼自己话说的太狠,戚山州的好意他比谁都清楚,他自觉身为顶天立地的汉子该承担起家中赚银子的要事,花夫郎的银子,好似很不应该。

可夫夫间本就不是这样清算的。

“戚山州,你在哭吗?”他察觉到肩膀有些热意。

“嗯。”

沉重的低应带着绵密的悲伤,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连带着季时玉的心也一并网住,让他也被难过果缚。

他夫君这样大的块头,快要难过死了……

第74章 是你 我若是不愿意,你就再也不哄我了……

戚山州最后还是听了季时玉的话。

拿了他递过来的所有银子, 但还是很不痛快的闹着脾气,那些话,让他很难过。

任谁听到那句话恐怕都不会愉快。

戚山州照旧去了县城做事, 午后特意向县令告假,表示有急事需要提前半日离开, 他做事勤快,住得最远却总是最先到县衙,平日里也很利落, 没让县令觉得不痛快, 自然不会对他偶尔的告假觉得不满。

他便直接去了钱庄借钱。

钱庄管事见他来,立刻为他计算了最合理的借钱计划, 签字画押后, 两厢各执一份借条,戚山州就拿着借来的银子走了。

钱庄借钱向来很利索, 再加上他有正经的活计,自然不会为难他。

到了镇上,戚山州便直接走进了布匹铺子里,他需要逐个和他们交涉,若是三人都在一起, 压价就有些困难了。

瞧见他来, 张老板赶紧迎上去,他脸色难看, 眼球肿胀,可见这一日都没有休息好。

“戚兄弟,你可是考虑好了?”张老板很激动,就差握住戚山州的双手含泪感恩了,“你出价!”

戚山州笑着摇摇头:“银钱确实不够, 所以我只能选一间铺子,且看你们谁的价钱更合理些,我就只要哪家了,张老板别见怪,货比三家的道理。”

“话是这样说,可我这铺子还能给你介绍货源布庄,之前铺子里的人你也都留着用,我这相当于白送给你了!”张老板很着急,是这三家里最急的。

他连报官都不敢,只想把这件事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拿银子解决……若是连这都做不到,那真是遭难了!

“张老板解决燃眉之急后,还是能和那些东家重新交好,你也别着急,或者可以和那些东家再借借。”戚山州思索片刻给出建议,“之后我再将铺子卖给张老板也可以。”

“戚兄弟你——镇上那些商户我一个都不信,所以我卖你!”张老板如何不知那些商户是何等虎视眈眈!

尤其是那个崔家!

戚山州之所以最先来这里,也是因为这铺子是他最看重的,不论何时,人都无法脱离衣食住行,这衣自然是最最重要的。

布匹铺子若是继续做,那便是长长久久的利益了。

也是愿意花大头,拿下这铺子。

张老板边收整东西边叹息道:“若不是不想被崔家得逞,我可不跟你合作!”

“这话是什么意思?崔家不是出了名的良善人家吗?”戚山州眉心微动,隐约觉得能听到点事情。

“会做功夫的人多了……这话我可就跟你说,我怀疑做局害我儿子的就是崔家!他家那个长子,看似一副温和样,可面相却是阴狠的!”张老板低声咒骂着。

戚山州在心里给他竖起大拇指,面上却是不信,“瞧您说的,您还会看相了?”

张老板哼笑,“咱往上数两代可是神算子,你小子面相不错,否则我可不理你!”

从布匹铺子出来后,戚山州神清气爽,算是解决了最要紧的事,之后才去另外两家那里。

还有家白事铺子。

这生意他确实不会做,但那老东家是夜里暴毙的,老东家的儿子也不会做这行当,干脆就想着卖掉。

这生意可做可不做的,他本就不是很在意,倒是另外一家香料铺子,还能拿来给季时玉做香膏生意,省得回回都得去镇上的酒楼里。

即便如此戚山州也没有和他们一起聊,照旧是分开,半点便宜都不想让别人占。

挨个谈完天色都不早了,戚山州手里的银子倒是还剩很多,但这样冷的天气,他竟是出了一身汗,谈的口干舌燥,胸口都有些闷了。

他长舒一口气,已经和他们约好明日就到县衙立字据,走章程了。

得快些回家了。

想起季时玉,戚山州觉得胸口更闷了,他从不舍得让对方带着情绪过夜,昨晚发生那样的事,他都很好哄住了对方,那些情绪便都积攒在自己心里了。

那句话,实在是伤他很重。

想了想,他又在镇上停留片刻,在味芳斋买了他爱吃的糕点,这才急匆匆赶回家。

另一边。

季时玉整日都要些闷闷不乐,昨夜被戚山州给哄了过去,今日晨起才恍然觉出不对劲来。

他平时就是被对方的柔情给哄到了,觉得他只要说没事就是没事,可那话重的很,重到他自己想起来都心惊,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思来想去,他得承认是被崔智明影响到了。

那些铺子若是真被崔智明得到,崔家真是要越来越厉害了,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却是没想到,怒上心头,竟是误伤戚山州了。

“嫂嫂,晚饭做什么?”戚鱼看了眼天色,哥哥大概快回来了。

“做好吃的!”季时玉瞬间又来了力气,他要做很多食物,势必要把戚山州给哄好,大不了就求求他!

于是于实和戚鱼就一直在洗菜洗肉洗骨头……戚鱼看了眼满满一盆的肉,做这么多,吃三顿都吃不完吧?

“嫂嫂,你和哥哥吵架了吗?”戚鱼问的很心惊,肉多的简直像是要把一家四口都给撑死呢。

“怎么会?”季时玉故作惊诧地看着他,“只是你也知晓你哥哥的性子,难哄的很,因为我说错话就这样闹脾气,身为夫郎当然要照顾夫君,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戚鱼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闹脾气的到底是谁啊,好难猜!

季时玉恨不得将自己的厨艺发挥到极致,蒸肉,炒肉,炖肉……末了还问戚鱼要不要再包一锅饺子,他虽然包的不好看,但是能把面皮儿给包严实了。

戚鱼千拦万阻才阻止他,否则这顿饭要吃三五日了。

季时玉有些悻悻收手,之后便一直在门前等着,面颊都被凉风吹红也不肯进屋去。

见他这么惨,这么有诚意,戚山州肯定就不会再生气了。季时玉是这样想的。

可他全然忘记戚山州对他的叮嘱了。

天色逐渐暗沉时,马车赶到了家门口,戚山州想着自己这样别扭一日,也是该缓过来的,那句话本就是无心之失。

夫郎是自己的,还能打不是?

何况,成熟汉子,就得会调整自己。

可是当他兴冲冲赶到家门前,就瞧见站立在寒风里的季时玉。

漂亮的小哥儿眉目皆是绯红,眼底被冷风吹起一汪眼泪,瞬间就打了个喷嚏。

戚山州蓦地就冒起一股无名火,深觉季时玉实在知晓如何拿捏他,更知晓如何激怒他,先前说过不许他在门前等的话,竟是全都成耳边风,唾沫星了。

“戚山州,我做好饭了,你——”

季时玉话未说完,人便从他身侧擦肩而过,却有油纸包落在他怀里,熟悉的香味是他最爱吃的糕点。

看着前面如倔牛般走着的人,季时玉一扫阴郁,拎着衣角快步追过去。

“戚山州,我做了很多饭菜,快来吃吧!”

“你今天辛苦了,我一会给你洗脚吧?杨小草说最近赵二总给他泡脚,能缓和疲惫!”

“我给你盛饭呀!我盛!”

吃饭期间,戚山州从头到尾都没理他,一句话都没说,季时玉却很能自洽,不断说话,半句都没重复,也不觉得尴尬。

戚鱼和于实深知今日之事并非他们普通人能掺和的,两人瑟缩在桌子一角,默不作声地吃着饭,偶尔互相夹夹菜,吃完就利索离开战场了。

“我那会想着回屋来着,没想到你就回来了,我就干脆多等等,也没有很冷,手里有捧着手炉来着,我知——”

不等季时玉说完,旁边的人再次起身。

季时玉也跟着站起来,去接他的碗,面上的笑已然有些勉强,“喝汤是吧,我来盛我来盛。”

可戚山州没理他,躲过他的手将碗放下,直接离开桌子回屋了。

季时玉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连一粒米都没剩的碗,浓密的睫毛瞬间就湿成小簇,米粒大的泪珠缀在睫毛上,最终砸在空碗里。

他默不作声坐下,端起自己的碗如常吃着饭,桌上他爱吃的少之又少,爱吃的人却也没吃多少。

“浪费粮食。”季时玉嘟囔一声,继续往嘴里扒拉炒饭。

分明该是香喷喷的炒饭,放着他爱吃的鸡蛋和玉米粒,却咸得厉害,让他以后都不想再吃了。

一碗眼泪拌饭,差点就要成为季时玉终身遗憾。

“就会哭?”

身侧重新坐了人,语气不轻不重,甚至几乎算是温和的纵容的。

如果是指责,季时玉还能梗着脖子和他喊两句,可此时他只觉得委屈。

“我不能哭吗?谁要你坐这里的,我允许了吗?这里是我家,我说了算!”他轻皱着眉边数落边掉眼泪。

“嗯,你的家,你说了算。”戚山州轻轻叹息,至少遇到事情没想着跑就好,“我们得好好谈谈。”

季时玉轻哼,“谁要和你谈?你是谁?是我什么人?”

戚山州直接抬起他的椅子,使他面向自己,他低声道:“平日不爱与你讲道理,可这句却是不得不说,我说我们得好好谈谈时,必须得谈,不要在这件事上闹性子。”

娇气包不理他,还要拿眼睛瞪他。

“要不要谈。”戚山州没哄他,这件事没得商量。

“谈。”季时玉抬手就要将落到脸颊的眼泪擦干,却被戚山州给率先擦掉了,他撇嘴,“我说谈才擦眼泪吗?我若是不愿意,你就再也不哄我了吗?”

戚山州捧着他的脸轻声道:“我依旧会哄你,但也再不会惹你,我依旧全心全意待你,你也只是我夫郎。”

他会像任何一家汉子那样养着自家夫郎,让他衣食不愁,却也不会再和他交心。

季时玉霎时又红了眼眶,分外委屈的看着他,“那我、我不本来就是……”

戚山州亲吻他眼尾,将溢出来的泪珠吃掉,酸涩不已,他轻声道:“我不愿那样对你,所以不管如何闹别扭,说谈的时候就要谈,知不知道?”

“知道了。”季时玉可怜巴巴的朝他伸出双臂,紧接着就被戚山州给拥进怀里,他哽咽着道歉,“我知道我不好,不该说那样的话,但我真的很讨厌崔智明,不能让他愈加得意。”

“我知道,那件事我不难过了,所以可以过去了,今日我要和你说的,是你。”戚山州说。

“我?”季时玉抬头看他,“我怎么了么?”

戚山州严肃道:“盛夏、严寒你都不许在家门前等我,明白吗?我本来早就不生气,还买了点心要跟你道歉,你说说你……”

季时玉立刻点头:“我已经知道了,但我有时候很想等你,这也不行吗?”

“那就一月三回,不能再多了。”戚山州说。

“好的。”

戚山州很满意他现在的态度,再开口时便带了些愉悦,“还有件关于你的事,我细想想,你也不能常去酒楼卖香膏,开个铺子如何?”

“开铺子?”季时玉又惊又喜,“可我不会管铺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只需要在阿紫那里拿货,我来帮你找伙计和账房先生,你什么都不需要管。”戚山州说,“左右是自家的铺子,你若是依旧想半月做一次生意,那也不是问题,随你开心。”

季时玉张着嘴巴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当然是希望有自己的铺子,只是也怕自己会做不好。

戚山州见他有些意动,继续激将道:“你难道不想用自己的铺子打崔智明的脸吗?让他成日里胡说八道!”

“……是想。”季时玉抿了抿唇,当然想的。

“那就够了,我今日已经和那些商铺的东家商议好,明日就去县衙登记,香料铺子会直接记在你名下,你明日跟我一起去,你的铺子经营好了,就能帮我还钱庄的钱了。”

“对!”季时玉瞬间来劲了,他抬眸颇为认真的看着他,“我一定要帮家里还钱,我多卖几次蔷薇水就回来了!”

戚山州也跟着点头,“那家里就靠你了。”

“好!我知道了!”

成功把季时玉哄好,严肃的事情也都说完了,自然就得听他那些半真不假的抱怨和委屈,以及他今日的种种想法。

情绪不曾过夜,季时玉今夜睡的格外香甜。

第二日。

两人腻乎乎的上了马车,戚鱼和于实就知道他们这是和好了。

也跟着松口气,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戚山州自认为他们到的早,却不想他们到时,三位东家早就已经到了。

简单打过招呼就跟着戚山州从后门进去了,再进去,才发现代今宵也早已到了。

“戚兄,戚夫郎。”代今宵起身笑迎,“今日夫郎也来了。”

季时玉赶紧朝他微微点头,毕竟是师爷呢。

再往里面,代今宵才瞧见他们身后的几个中年男子,不由得狐疑:“戚兄,这几位是要?”

“来走章程,我买了他们的铺子。”戚山州说,这事没有隐瞒的必要。

代今宵也统管文书之类的事,房屋地契他都得看,过度隐瞒反而会叫人觉得不舒服。

“原来如此,那便省去衙役那一层,直接由我来守护吧。”代今宵神色如常,各家情况不同,这位戚夫郎他多少听说一些,从前是商户家的少爷,家底颇丰也是正常。

省去层层流程,事情自然办的非常快,没多久季时玉就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铺子,自然,另外两家铺子也在他的名下,但香料铺子是独属于他的。

几位东家拿了最后一部分银子便离开了。

戚山州把东西都交给季时玉,笑道:“我送你去阿紫那?”

“好呀。”季时玉满脸笑意。

阿紫的铺子离县衙有段距离,戚山州和代今宵打过招呼就将季时玉送过去了,路上更是买了好些吃食给他,让他拿去和阿紫一起吃。

他自己则是走回县衙,期间还找了车夫等着季时玉,一会把他送回去。

并不是约定好的日子,看到季时玉来,阿紫有些惊讶,但还是欢欢喜喜的起身迎他。

“今日怎么来了?可是有要紧事?还是你转变心意,要每日都要香膏了?那也该等我给你送去。”阿紫眉眼温和,看向他时眼睛都是亮的。

季时玉笑:“我夫君给我买了铺子,我准备将香膏放进铺子里卖,会影响你吗?”

“怎么会,那你之前都是在哪里卖?”阿紫细眉轻蹙,明显带着担忧,“可是在暖和的酒楼茶馆里?”

“是呀,但总是不方便,眼下正好有合适的铺子,就准备在铺子里卖了,只是若这样,香膏和蔷薇水就得要很多了。”季时玉自己都觉得这话有些厚脸皮。

很怪的事。

面对别人,他总是能高抬下巴,连那些衙役都能甩几分脸色,可在阿紫面前,他总是有很多复杂又柔和的情绪。

阿紫很漂亮,是那种瓷器般易碎的漂亮,她明艳却温和,复杂的气质让她变得神秘难以捉摸,也叫人更小心。

“这些都是小事,我的货连青楼楚馆都供得过来,何况是你的小铺子?”阿紫分外柔和的将他落到脸侧的碎发拢到耳后,“你只管放心就是,哪里的香膏都能缺,唯独不会缺你的。”

“谢谢。”季时玉弯起眉眼,“那我下次拿货时你帮我多备一些吧?到那时铺子就修整好了。”

阿紫也弯起眉眼,“好呀,你只管来取就是。”

季时玉点点头,蓦地又皱起眉,“阿紫,你最近身体不适吗?瞧着你似乎很疲惫,若是有事麻烦事可以到县衙找我夫君,他是县令的师爷,专管这些事。”

“我很好,你无需担忧我,只是娘胎里带的弱症,比旁人都要畏寒许多。”阿紫柔柔笑着,“所以之后哪怕我不在铺子里,保不齐就是卧病在床了,莫要担心我,春日里就好了。”

季时玉轻轻点头,对她的话却没全信。

她看着很病态,并不一定会和他说实话,季时玉当然不会窥视她的日常,但也会问问铺子里做事的女伙计们,还想着回头就找大夫去瞧瞧她。

阿紫在他心里是不同的,他自然得格外上心。

季时玉将戚山州买的早饭和她分食,买的有些多,剩的那些就分给了铺子里的伙计,也叫她们能填饱肚子。

和阿紫聊过,没再继续坐着,便乘坐马车去镇上了。

旁的铺子季时玉不知如何做,且那白事铺子他总觉得可怖的很,但他自己的铺子却是要好好修整的。

别的不说,镇上人脉还是足的。

季时玉一进酒楼就让伙计去找如蓝他们,这样的事总是要他们知晓,何况整装铺子也需要他们的帮助。

他如常进雅间等着,今日不到买香膏的日子,也不是赶集日,看到季时玉到镇上来,其余自然就知晓他是来办事的,各方的视线都盯着他。

不多时,如蓝几人就到了雅间里。

姜橙子打着哈欠,眼睛也有些浮肿,“你今儿怎的到镇上了?有什么要紧事?”

“我要开铺子,需要请人帮我装整。”季时玉没和他们客气,直接开门见山。

“知道了,你把铺子位置留一下,告诉我们怎么装,回头就让工匠直接过去。”姜橙子当即就顺着他的话说了。

说完,几人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要开铺子?要开什么铺子?在哪里开?”

三人瞬间一扫疲惫,满眼好奇的看着他,“快说呀!”

季时玉哼哼两声,道:“昨儿刚买的,有家香料铺子给我玩,我准备来卖香膏和蔷薇水,已经和县城的铺子商议过了,但卖货的日子还没定。”

“既然是卖香料的铺子,那定然有能用的地方,今日就直接过去吧,你瞧瞧铺子的布局,我们也帮你出出主意,看看如何整理,你也能尽快开张。”如蓝说。

江池青却是笑,“先前都不曾听说有铺子要卖,你夫君倒是抢占先机了。”

季时玉猛地想到什么,笑了起来,“自然都是巧合,前几日回家晚,和那东家聊上了,他就日日去,日日聊,聊得那东家抢着要卖给他。”

“这倒真是好事赶巧,走吧,咱们去瞧瞧。”姜橙子说。

四人便离了酒楼,朝那铺子的所在地赶去,马车到时,那香料铺子的东家正在铺子里做最后的归整,得把里面剩的东西都带走。

“季少爷。”香料东家瞧见他赶紧打招呼,“是来看铺子吗?我这很快就完事了。”

季时玉笑道:“来和朋友瞧瞧,提前想好如何整装布局。”

另一边。

同样得知季时玉到镇上的崔智明听到消息后瞬间瞪大眼睛。

“此话当真?!”

第75章 开张 即便再像季时玉,都不是季时玉。……。“听说已经去过县衙了, 铺子现在确实在季少爷名下,咱们可要……”

仆从说着抬起手在脖子比划一番。

崔智明瞪他一眼,冷笑:“你太看得起他了, 季家从前确实经商,也做得确实不错, 可季时玉这人我实在了解,让他吃喝玩乐还可,可若是真让他做什么正经事, 他做不成。”

从前有婚约在时, 他时常和季时玉说起铺子里的事,自然也是为了能打探季家铺子的真实情况, 可每每说起, 季时玉都不敢兴趣,后来才知晓是他全然不曾在意季家的生意。

这样蠢笨的人, 就算能把香膏卖好,也只是因为别人将饭喂他嘴边了,可若是让他经营铺子,来日也只会关门。

在他看来,季时玉就只是个空有姿色和脾性, 适合养在家中做玩物, 偶尔充场面的花瓶罢了。

只是这花瓶姿色实在诱人,才叫他心心念念想得到。

“那咱们就只等他的铺子经营不善再想办法接管。”仆从阴阴一笑, “公子高明。”

崔智明哼笑一声,“不用理他,就只看他能做到何时,对了,他那香膏的来源还没查到?若是能查到, 立即买下他的方子!”

仆从瞬间心虚,低声道:“确实查到了货源,是县城的铺子,那女子态度很强硬,不管如何砸银子,都不肯卖。”

“女人?那你也去她那里拿货!”崔智明眯了眯眼睛,“我倒是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能耐!”

“那女人说,镇上她只卖一家,否则会影响她的生意,连县城都只有一家铺子。”仆从说着整个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这些话滴水不漏。

而且他还特意去查了那女人,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查不到,能做到这样,要么背后有人,要么就是真干干净净不怕死。

崔智明闻言却是轻嗤一声,神色是明显的鄙夷不屑,即便是再强势的女人,只要是女人,就一定有致命的软肋。

女人,只适合做玩物罢了。

这话他当然不会与人说,却数年如一日的这样做着。

“继续派人盯着,有任何动静随时告诉我。”崔智明轻哼一声,“我倒是小瞧那戚山州了,竟是能一并吃下这么多铺子,白费我那么多心思!”

亏得他还布局良久,就是为了吃下那家布匹铺子,只可惜都便宜了戚山州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略施小计,就能以同样的方式拿到这些铺子,只是时间问题。

季时玉全然不知已经被盯上,就算知晓,也决计不会当回事,他虽然怕崔智明,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办法。

“没想到里面这样大。”

“确实,有铺子就没必要只卖香膏和蔷薇水了,这些空间都能用起来,不如就直接开胭脂铺如何?”

“你瞧他那副心虚模样!”

季时玉轻咳一声,建议倒是都很好,只是他确实没想到要做胭脂水粉的生意,他对这些不甚了解,只是想着能有铺子摆放香膏和蔷薇水,戚山州也说随他做了。

若是真将铺子做大,他怕是紧张。

如蓝和姜橙子瞬间看向他,见他默然不语只知晓傻笑,就明白其意了。

“你竟还想着按先前的日子卖香膏?玉啊,你夫君给你铺子当真还清醒吗?虽说你这般做生意也能不错,但既然都有铺面,自然还是要做起来最好。”姜橙子有些急。

“你清醒些。”如蓝也不是很赞同,“铺子如今都给你,其余自然也是要帮你解决,你只有拿货的事做,累不到你。”

江池青也连连点头,“是如此,虽然不管如何都支持你的决定,可你既然也想开铺子,那就做到最好。”

季时玉深吸一口气,他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他本也是想这样做的,只是心生怯意,便想维持原样或许便不会有改变。

只是没想到这想法无人支持,他向来听劝,那就不会做损害利益的事。

“好好好,我会好好做的,这里有铺子,日后就能在我铺子里闲聊了。”季时玉笑说,既然都这样督促他,那他势必好好做。

铺子里的格局大致了解,四人便没再久留。

季时玉别的不行,舞文弄墨倒是还有点小本事,将眼下的布局画了一张,想着回家后再和戚山州商议,也方便他们一会继续闲聊。

再次回到酒楼,季时玉将画拿出来给他们看,四人便开始商议着如何布局。

“眼下空间这样多,再卖胭脂水粉也是可以的,但进门正前面,或许可以放蔷薇水,便是路过的人都能一眼瞧见。”如蓝说。

“这倒是没错!那两侧就放香膏了,左右都是最吸引人的,别的地方就能再放些精巧的小东西,女儿家的小玩意总是能卖出去的!”姜橙子也跟着出主意。

季时玉一边听他们说,一边在纸上描绘着,抬头看看洁白的纸,又想想有些昏暗的铺子,他轻轻皱眉,“这屋里该弄亮堂些,瞧着眼睛都不舒服了。”

“那便重新刷油,这些都是小事。”如蓝仔细想了想,当时铺子内确实有些暗。

想来这铺子也是年久,否则也不会这样。

没一会的功夫就将铺子内的布局给安置好了,季时玉想着还能在那些剩余的空地放些其它物件,就像姜橙子说的,小女儿家的物件永远都卖得掉。

一些首饰头面,或是精巧独特的帕子,总是能卖掉的。

在镇上吃过午饭,季时玉才回村里。

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虽说已然过了晌午不会再等他,但他还是买了好些吃食,晚饭时再吃也一样。

家里倒是安安静静的,他才想起来,今日走时确实听他们说要去地里,菘菜早已成熟,得赶紧摘回家存放起来了,这东西冬日存好能吃很久。

他将东西收好,换了身粗布也跟着去了田里。

多数人家都在收菘菜了,田间都是劳碌的身影,菘菜堆在田里,还有些烂菜帮也堆着,能收到家里喂牲口。

“小鱼,于实。”他扬声喊着。

从前不觉得,今日这样喊起来才觉得古怪。

他一张口,寒风就灌进了喉咙里,呛得他不断咳嗽,嗓子沙沙的疼。

自家田里已经堆着很多菘菜了,一会还得搬回家里,想想都觉得累。

“嫂嫂,我们快收完了,你在那边等等吧!”戚鱼赶紧朝他摆摆手,反正这些他和于实哥很快就能做完。

“我来帮忙。”季时玉说着就已然走进田里了。

旁边早就堆满菘菜了,他看着还剩一小块的菘菜田,也加入收菜。

菘菜凉的冻手,季时玉刚摸上去就恨不得立刻丢掉,但还是认认真真的收起来,期间还让戚鱼到旁边歇着,毕竟是小孩儿,手上的冻疮都蠢蠢欲动了。

很快就全都掰完,便借了牛车一趟趟的往家里搬,于实自己赶牛车,季时玉就带着戚鱼整理地窖。

地窖里还有些其它菜,因着保存的好,看起来还不错,虽不如当季新鲜,但能吃到也是好的。

戚鱼看着水灵灵的萝卜咽了咽口水,他拽了拽季时玉袖子,“嫂嫂,我想吃萝卜。”

“好呀,那晚上炖萝卜吃,冬吃萝卜身体好,还呢炖汤喝。”季时玉用手背摸摸他脑袋,想吃萝卜还不简单?

“想吃生的。”戚鱼嘻嘻笑。

季时玉便挑了一个根给他,“那你一会问问于实吃不吃,你们分着吃,吃不完就留着晚上炖萝卜。”

“好!”

于实已经完全融入乡村,当戚鱼举着萝卜要分他一半时,他很好就接受了,并且和戚鱼守着碳炉啃的不亦乐乎。

戚鱼:“有点辣辣的。”

于实:“那你给我吃。”

戚鱼:“我还是很想吃。”

于实:“那你不想吃了再给我吧。”

季时玉捧着热茶,看他们两个孩子气的对话,倒是没想到他们会相处这么愉快,倒是都不寂寞了。

“嫂嫂,你的事情办好了吗?”戚鱼突然询问。

“嗯,今日去瞧了铺子,位置还不错,回头装整好,就能开张了。”提起铺子季时玉也很高兴,“那铺子还带着小院,你们以后都能在镇上做事了。”

于实啃了一大口萝卜,木道:“我也能去啊?”

季时玉轻哼一声,“你当然得去,你带着小鱼去铺子里当伙计吧!不过我的铺子可能不需要你们,到时候就在另外的铺子吧!”

他瞬间就给这两人安排好了。

戚鱼当即把啃了一半的萝卜丢给于实,然后欢欢喜喜的坐到季时玉身侧,湿润润的眼睛亮亮的,他声音嫩嫩道:“嫂嫂,我和于实哥也能去啊?”

“当然可以。”季时玉说,“现在已经有三家铺子,我的铺子要做香膏生意,你能去,于实不行。”

“我要和于实哥一起,那我们就去其它铺子帮忙吧!”戚鱼嘿嘿笑,“我去帮客人称棉花!”

季时玉也跟着扬唇:“当然可以,咱们家里的铺子,别说想称棉花,就是吃棉花都可以。”

于实木着脸,实在不知道吃棉花是什么意思,干脆偏过头继续啃萝卜了。

眼下天短,只觉得没一会的功夫天就暗下来了。

戚山州如常往家赶,刚驾着马车走到主街,冷不丁就被一群人给挡住了,前面乌泱泱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赶紧问了问旁边的路人,“前面是怎么回事?”

路人道:“卖身葬父呢,吵起来了。”

在县城内发生这样的事,戚山州身为师爷当然得过去看看,若是事情闹大,再惹得县令不快,便更难收场了。

周围的马车都只能挤着,他叫了眼熟的店家帮他看着马车,就走过去了。

卖身葬父的是个小哥儿,身侧还躺着盖着布的尸体,他穿着一身孝衣,此时正被一位公子拽着,脸上写满惊慌。

“求求您放开我,我是卖身葬父,但我不能跟您进那种地方!”

“什么那种地方?老子是要你跟着吃香喝辣!还不赶紧走!都给你十两银子了,还嫌少?信不信老子打你!”

戚山州粗略瞧了一眼那哥儿,心里蓦地有些不太舒服,那小哥儿侧脸竟有几分神似季时玉!

他当即抬脚离开。

即便再像季时玉,都不是季时玉。

他的夫郎还在家里等着,他也实在没必要在此处浪费时间。

且本就是要卖身葬父,只要有人买,就该跟着走,难道还要东挑西挑吗?

也实在可笑些,谁会买这样的人回家添堵?

戚山州回到马车处,和店家道过谢就绕小路避开这里了,虽然耽误了些功夫,但只要不影响他回家就好。

门前没有等他的身影,戚山州将马车牵进院里,马棚和鸡窝里早就堆满菜叶子了。

院内还飘着香气,自从说过冬日就该大口吃肉,家里顿顿都吃得格外丰盛,到新年时真是不知道得什么山珍海味了。

“我回来了。”

“刚好,来吃饭。”

晚饭依旧是焖米饭,没有熬米粥,而是萝卜肉汤。

吃过饭,季时玉就把白日里和朋友们的一些想法告诉戚山州,也是想和他商量一番,这样做行不行。

听他说完,戚山州倒是觉得可行,“你们这些想法都不错,已经在修整铺子了吗?”

“还没有,我说和你商议过再动工,你觉得好,那我明日就到镇上去,告诉他们可以开始了。”季时玉说着笑起来,“那些铺子是不是都带小院?小鱼和于实也能到镇上做事。”

“都听你的,你来安排他们就好。”戚山州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事,反正连他都得听季时玉的。

季时玉如今也是想好好经营铺子,现下再没有任何问题了,就能立即着手整改,要再下次拿货之前把铺子修整好。

这几日季时玉一直带着戚鱼和于实到镇上,一起盯着铺子的进度,也是要和铺子周围的其他店家快速相熟起来。

他还特意打了一块匾,毕竟铺子不再卖香料了。

没多久,一家名为“识玉”的铺子便正式开张了。

只是这铺子没有大张旗鼓的开,甚至连日子都没有仔细挑选,只是赶在拿货的第二日就安安静静的开了。

起初,周围的商铺都不看好,毕竟哪家铺子开张都是鞭炮齐鸣,恨不得把镇子上所有人都给吸引来,可铺子无声无息的,怎么会有人来呢?

虽说这香料铺子位置不错,平日里也确实时常有香味传出,算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可这新铺子谁说得准呢?

却没想到,这铺子刚开,门前就站满了人,粗略看去,都是些小姐少爷,衣着倒是也很有讲究。

“恭喜季少爷,如今有正经铺子,咱们就不用再去酒楼里等着了!”

“恭喜季少爷,今儿虽是来买东西,却也是带了礼的,只是不知这蔷薇水可能便宜些?”

“蔷薇水可还多?呀,我原以为铺子里只有香膏和蔷薇水,可我瞧这帕也是极其好看的!”

“……”

铺子里人越来越多,先前聘用来的伙计一直跟着招待客人,帐房先生则是在前面站着等着结账。

季时玉也不嫌人多,笑声道:“日后有铺子,每日都开,各位便不用再一次拿许多货了,蔷薇水之后也会固价,但因为制作不易得,依旧会限买。”

“这是什么意思?季少爷都开铺子了,蔷薇水竟还是不能随便卖吗?”

“我还想着多买一些,要送给其他镇上的朋友,她们那里没有卖这些的,听说只有前段时间的货郎叫卖过,后来也再没见过了。”

季时玉听到这话微微有些意动,那货郎想来就是他姐夫了。

阿紫对他极好,旁人去拿货总是被拒绝,也只有他和姐夫杨烁能有此殊荣,之后定要好好感谢阿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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