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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钟意不知道鲛人因为什么pass掉它, 以为鲛人没看清楚,指尖戳了一下,那颗珍珠就滚到了鲛人身前。

真烦。

鲛人眼神不耐,又把那颗珍珠戳回去,落到钟意旁边,意味着不喜欢。

谁知道那个求爱者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一脸惊喜:“送给我吗?谢谢你,你真好。”

“……”

鲛人眼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钟意全都看在眼里,但是佯装不知,当着鲛人的面把“礼物”揣进了兜里。

尾巴用力拍了拍暗礁,又一片藤壶遭殃,鲛人指尖不慎扯下一根发丝,被他丢在一旁:“……不是礼物。”

“你会说话?”钟意却只关注自己在意的东西,一边飞快把鲛人的头发捻起来收起,眼中充满惊喜与炽热。

鲛人竟然还会说话!

感觉自己白费口舌了,不爱说话的鲛人眼眸挑起,盯着面前的男人痴迷自己到连头发都想要的行为,喉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威胁,但是对方却完全不怕,眼神灼烈得像是把想要把他吃掉。

“再说一句吧?”钟意立刻让系统帮他进行录音,循循善诱,“你的声音真好听。”

伴随着涌遍浑身的惊喜,钟意的大脑飞快地转动,思考鲛人究竟是在用什么部位发声,是和人类一样的结构吗?还是有什么特殊的部位?

在强烈的探知欲下,他盯着鲛人的眼神充满渴望。

鲛人感觉到有些不适,但是无处躲避,像是海面上突然倾颓的暴雨,兜头盖脸地来得猝不及防。

可惜这不是大海,盘踞在礁石上养伤的鲛人无法潜藏在海面之下,只能暴.露在这样肆无忌惮的扫视中。

鲛人不想再开口了,盯着钟意收起珍珠的口袋看了一眼。

珍珠有小半个拳头大小,使得对方的胸前的兜直接鼓起来,沉甸甸地坠下来,把男人的衣领都压下来些,看起来有点滑稽。

常年不修边幅的钟意对此没什么计较,只是顺着鲛人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口,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花字名字上。

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向鲛人介绍过身份,他立刻说:“钟意,我叫钟意。”

钟意等待着鲛人用优美清冽的声音喊出自己的名字,但是鲛人并不配合,甚至偏过头不看他了。

继续在珍珠与贝壳里挑挑拣拣,鲛人的余光扫视到人类期待的视线,尾巴轻拍礁石。

——ZhongYi,他当然知道的。

在这个奇怪的人类闯进自己领地的第一瞬间,鲛人就已经将他浑身都扫视了一遍,也没有错过对方胸口的图案。

他知道这是一些人类的习惯,会把名字或者说铭牌放在那里,他看得多了,便能认出来那都是什么字。

甚至鲛人也知道这个人类在期望什么,但是不愿意满足对方。

对于鲛人来说,喊名字是很亲密的行为。

鲛人收回余光,喉间溢出轻哼声,连鲛人族都不是所有鲛人都有资格听到自己呼喊他们的名字,更何况钟意只是个失败的没有尾巴的求爱者。

目的落空,钟意遗憾地叹一声,看鲛人不愿意接受帮助,只好在一旁等待。

不过这次等待时他并没有闲着,在大概试探出鲛人不会杀死自己后,钟意便开始得寸进尺,在对方耳边絮絮叨叨:“眼光真好,这个不错。”

“这个粉蓝色的贝壳很衬你,但是没有你漂亮的面庞迷人。”

“你的头发像是月光一样,很迷人,让我第一眼就沉醉。”

钟意随着父母来到这个西方国度,习惯了这里人直白热烈的话语,也了解很多甜言蜜语,此时说的时候几乎是一套接着一套,完全没有给鲛人招架反对的余地。

“……”

听着对方甚至对着自己的尾巴大肆赞叹,还说自己的每一枚鳞片都极其美丽,让他想要抚摸过每一寸,鲛人拍尾巴的动作僵了一下,翕动张合着透气的鳞片这下不动了,把自己每一寸皮肉捂得严严实实。

但仍旧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眸光近乎痴迷地落在自己的尾巴中央,鲛人鼓动了一下喉咙,想让这个人类不要再盯着自己隐私的部位。

但是在下颌收紧间,他又意识到对方很可能不了解鲛人尾巴上的器官分布,便轻轻皱着眉,冰蓝色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发现鲛人似乎因为自己的夸赞害羞了,钟意眼眸微闪。他认定夸赞鲛人的魅力的确是个拉近距离的好办法,加大了夸赞的力度。

年轻的男人盯着上道的系统给他投影出来的大段旖旎话语,声音越发响亮缱绻。

“你的尾巴让我想到冰山,但是比冰山更加剔透;让我想到雨水,但是比雨水更加湿润;让我想到大海,但是比大海更加灵动……它是如此美丽,我想要虔诚地亲吻每一处并且膜拜……”

钟意没有参加过话剧表演,但是无师自通了咏叹调,完全不知道这样的话语落在鲛人耳中无异于骚.扰。

下一刹那,没能把整段话都念完的人类就被恼怒的鲛人一甩尾巴,再一次拍进了海里。

美丽的鲛人在皎洁月光的聚焦下,胸膛轻微起伏着,盯着在海里扑腾的人类,收紧的下颌微微扬起,看着对方无比狼狈的模样,心情却没能得到缓解。

因为……

感受到对方下水之前趁机摸了一把他尾巴的动作,鲛人收回尾巴之后当即抱在怀里看了看,手指用力地擦拭对方摸过的地方。

这个人类!

这个求爱的人类!

简直是太过放肆与过分了!

鲛人的神情实在是过于气愤,钟意在水里沉浮,纤细浓密的眼睫颤了又颤,但是柔弱的模样无人欣赏,最后只好自己爬回了礁石。

他欣赏了一番鲛人因为愤怒爬上些冰蓝色的面庞,在鲛人恶狠狠地怒目而视之时,露出茫然的表情:“怎么了吗?”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浪荡的事情,鲛人心中的郁闷无处发泄,想把这个人类撕碎算了,但是目光落在被钟意放在一旁的药箱,他犹豫了半晌,已经亮出利爪的手指还是收了回去。

只是在放弃杀戮之前,鲛人还是在钟意身上割了几个口子以示威胁。

钟意捂着流血的伤口,无辜地流露出难过目光,但是眼眸却更深。

在被鲛人摔下暗礁时他的确是迷惑的,但是看到鲛人的动作之后就立刻反应过来。

——鱼类的生.殖.器.官在臀鳍下方,大概是尾巴的中部。

而他刚才触摸到的地方,似乎差不多就在那个范围。

眼神越发亢奋,钟意面上不显,却在回想自己刚才摸到的尾巴的触感,与普通的鱼类似乎差不多,但是鳞片似乎更加冰凉,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坚硬质地。

但是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的,他没有触碰到额外的东西。

是因为还没发情吗还是什么?

鲛人的那个部位是什么样的?

也是很好看的吗?什么颜色呢?

摸起来又是什么样的?

真想看一下!

非常具有科研精神的科学家脑海闪过无数念头,血液都开始沸腾,思绪都些沉醉,叫嚣着想要把这个鲛人带回自己的试验台,按着对方仔细触摸与查看。

人类的视线又落在他的尾巴上了……

火热的目光让放开自己尾巴的鲛人又有了把它抱起来的冲动。

好在这人类应该是被威胁吓到了,没再有之前那么孟浪的举动,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不远处的位置。

鲛人警惕地盯着钟意看了半晌,确认对方不会突然冲过来摸自己的尾巴,片刻后才放松绷起来的指节以及随时准备放出来的利爪,迅速地将剩下的辫子收尾。

等鲛人终于打扮好自己,钟意笑意盈盈地夸了好几声好看,而后如同昨日,打开自己的药箱。

还是姹紫嫣红的漂亮颜色,在鲛人面前摆成一排,年轻男人满眼温柔:“要试一试吗?你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了。”

说着,钟意眸光落在鲛人深深浅浅的伤口上。

之前还以为珍珠粉是鲛人专门用来疗伤的秘药,但是现在看来,这东西似乎根本没有作用,鲛人的伤口越发泛白不说,隐约还能看到些许发炎和溃烂。

鲛人看了看药瓶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尾巴拍打在暗礁上,心情更加不美妙。

珍珠粉只是他闲来无事消磨时间的玩具,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当然治不了伤。

只是……

很奇怪,鲛人族引以为傲的自愈能力似乎在这片海域失效了,以前最多两天就能自愈的伤口到现在都还没好,甚至的确如人类所说越发严重。

而且这几天他一直没有放弃发出音波寻找自己的族人,却无一例外地没有引起效果,整片大海都不见族人的身影,变得空寂没有回音。

不会把这些与人类解释,鲛人看着钟意恳切的目光犹豫了片刻,思考要不要尝试一下对方的药剂。

鲛人犹豫间,钟意意会地又掀起自己的衣服,将腰腹露给对方看:“你看,我的药剂很管用。”

男人腰上的伤竟然已经开始结痂了,看起来的确可以比拟鲛人的自愈能力,让鲛人忍不住歪了歪头,思考的天平逐渐倾斜。

钟意将药剂又推了推,眉眼弯起:“你试试吧,一点都不会疼。”

鲛人盯着求爱者讨好的模样,尾巴轻轻拍大礁石,应和着涨上来的海水,发出清冽的回响。

半晌,他还是扭过头,拒绝了钟意的热情邀请。

尽管伤势不佳,还可能恶化,但对于择偶非常郑重的鲛人还是决定拒绝人类的求爱。

第36章 我接受你的药剂 你要带我去哪里?

鲛人觉得自己的人类求爱者很烦。

然而, 每天都锲而不舍地撑着条小破船来暗礁找鲛人的钟意,却没有自己对鲛人造成困扰的自觉。

连续一周与鲛人进行会面,钟意每天都在尝试推销自己的药剂, 而鲛人无一例外地全是拒绝。

不过这样坚持不懈的态度多少是给钟意带来了些优待的。

又一次抱着药箱坐到熟悉的位置,年轻男人看着自己距离鲛人不足半米的距离, 黑色的眸子闪烁光芒,唇边的笑意更加柔和。

鲛人狭长的眸子眯起, 懒洋洋地瞥了一眼钟意, 手指撑着下巴盯着海面发呆。

钟意的目光落在鲛人凌乱的银发上, 对方刚开始还有耐心打理自己的头发, 甚至于还闲情逸致地用珍珠与贝壳进行点缀, 现在却完全没了兴致,任由漂亮的头发被海风肆意吹拂。

散开的头发有几缕被风带到了钟意面庞上, 轻抚而过又落下, 带来淡淡湿润的香气, 又似乎只是错觉。

钟意眼疾手快地将这几缕要溜走的头发拽住, 想要趁机拔下来, 却被发现他小动作的鲛人盯视。

对峙片刻, 钟意佯装松手, 在鲛人放下警惕的瞬间又干脆利落地扯断。

他用劲是很有技巧的, 绕圈弄断, 不至于伤害到对方的头皮。

但是这似乎又一次刺激到了喜怒不定的鲛人,当钟意再一次狼狈地从海里爬上礁石后, 他看到鲛人那双幽绿带着蓝色的光芒盯着自己, 带着迟疑与审视。

和之前的眼神非常不同,钟意一时间没弄明白因何而来,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头发藏进了自己白大褂的兜里。

——上次鲛人自己扯断得来的头发实在太少了, 不够用来做实验,这次冒死弄来的得好好保管才行。

鲛人的眼神更加奇怪了,眼中的蓝色越来越多,也更加幽深。

尾巴拍打着已经空空荡荡,没有藤壶也没有其他海洋生物的光秃秃暗礁,鲛人的思绪从族人到底在哪里慢慢转向了身边这个说话很少,但是存在感极强的人类身上。

这一周时间里,他已经尝试使用无数办法拒绝对方的求爱,但是每次都无济于事,似乎还引得这个人类对自己更加恋慕,每一次眼神都滚烫到让鲛人这种冷血动物都觉得有些灼热。

鲛人余光扫了一眼年轻男人丑陋的装扮,以及他眼下的青黑。

这个人类好像真的在很用心地追求他,每一次都在熬夜赶制新鲜的药剂,就连衣服都来不及更换,一直穿着这一身。

再从他面部有些疲惫的状态来看,似乎的确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他真的这么喜欢自己么?鲛人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鲛人这种爽直又稍微傲慢的群体来说,心意被拒绝之后是不屑于穷追猛击的,就算他是首领,在拒绝族人的求爱后,他们也不会再缠上来,顶多用敬畏又隐晦的目光在最边缘偷偷欣赏他。

但是这个人类却截然相反,死缠烂打,直白又热烈,一次次将自己的爱慕摆上来,就算被他拒绝也不气馁。

“……”

发现鲛人看了自己一眼后又在盯着海面发呆,钟意的目光也顺着他视线落在一望无际的海面。

这两天没有下雨,海面也还算平静,看了半晌,除了偶尔漂浮而过的海洋垃圾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钟意盯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询问系统:【你之前说他是鲛人首领,那他的族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药一赠一群。

在系统空间打瞌睡的系统终于听到宿主呼唤自己,差点喜极而泣。

这些天的合作中,除了让系统帮忙挑选衣服之外,钟意几乎没有和它交流过,就算系统主动开口,对方也会直接过滤掉,选择性无视。

现在有问题了,倒是终于把它想起来了!

系统偷偷哀怨,兢兢业业地回答:【他们来到这里之后遇到了海上风暴,鲛人首领流落到这里,而他的族人被风暴席卷到另一片海域了。】

钟意若有所思:【也就是他们短时间无法见面?】

【是的宿主大大。】系统回答,同时在思考要不要把之前崩坏的世界线和他提一下。

在钟意提前死亡的那个世界线中,鲛人何止是没能与族人见面,还因为这片海域有太多工业废水,海中的毒素破坏了鲛人的自愈能力,使得对方在等到族人之前,消亡在了这片狭窄的暗礁上。

系统翻过剧情线,正要与钟意说明,就看见自家宿主在得到答案之后又兴致缺缺地切掉了与它的沟通。

系统无语,但是无能为力,翻了个白眼,倒头就睡。

【……】

遗憾了一番“药一条鲛人,赠一群鲛人”无法实现,钟意在海风的吹拂中拧干自己衣角的水,看着安安静静时如同传说中圣洁高傲的天使的鲛人。

他不知道鲛人和天使能不能混为一谈,或者说知道了也不在意。

因为钟意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盯着鲛人,看对方的尾巴轻轻掀动海水,拨动水花的声音泠泠作响,长发被海风吹拂,露出精致漂亮的尖耳朵。

对方的五感应该是格外敏锐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就像此刻,有什么落水了,鲛人的耳朵便动了动,冰蓝色的纤密睫毛眨动,而后慢吞吞地转身,看向发出声音的源头。

钟意的目光也随着他变化,看清落入海水的是鲛人的鳞片后,眼中闪过可惜。

鲛人一直在拒绝他帮忙治疗的建议,现下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势已经有溃烂的趋势,隐隐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味道,但是又和其他动物会有的腐烂味不同,甚至带着很淡的甜香。

若不是疑心自己在完成目标之前就会被鲛人弄死,钟意真的想舔舔对方的血肉,看看是什么味道。

而作为伤口最多的重灾区——鲛人的尾巴,现在已经开始慢慢地掉落鳞片。

一开始还是很不明显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鲛人的行动幅度稍大就会掉落,现在几乎是不怎么动作也会脱落了。

鲛人的动作轻缓,眼神也怔怔的,看着落入水中的鳞片,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一刻,风也寂静。

“扑通。”又一枚鳞片落下,鲛人迟钝地伸手去捞,却没能赶得及,反而又带起连环反应。

“扑通、扑通。”

一枚枚漂亮的冰蓝色鳞片渐渐黯淡,落入海洋,鲛人的眼神流露出迷茫与无助,钟意再也看不下去了。

“扑通——”

又一道落海的声音响起,但是和此前的很不同,声势浩大,溅起大量水花。

鲛人有些诧异地转身,就看见坐在他不远处的年轻人类没了踪影,只剩下药箱被他安置在安全的位置。

他歪了歪脑袋,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绕了个圈,游到了他尾巴所在的这片礁石附近,而后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被钟意溅了一身海水的鲛人皱起眉,有些不太高兴地轻哼。

却在片刻后,看着人类破水而出,手中捧着他的鳞片,对着他露出亮晶晶的笑容之后睁大了眼。

鲛人第一次把自己生来狭长的眼睛瞪得这么大,圆溜溜的,看起来有些呆。

浑身湿漉漉的男人黑发正在往下淌水,头发不规律地贴在鬓角边,看起来很狼狈,但是那双眼睛却非常漂亮,倒映着漫天的星辰,眼睫在轻轻颤动,每眨一下就有水珠顺着动作落下,砸碎在他的鼻尖。

鲛人愣住了。

而钟意却捧着自己捞回来的好几枚鳞片,眉眼弯弯地看着坐在暗礁顶端的鲛人,他不顾自己在海水中沉浮的身躯正因为寒冷而颤抖,而是语气惊喜:“看,这些是你赠送我的礼物。”

“……”

“扑通——”

又有鳞片掉落了?

鲛人看向自己的尾巴,却在发现所有鳞片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身上后,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眼中波荡起微光。

故意把鲛人坠落的鳞片说成是对方赠与自己的礼物,钟意心安理得地把鳞片全塞进自己的白大褂口袋里,又一次开始给自己拧衣服。

这份工作他已经做的非常熟练,一边拧掉水渍,一边高兴实验品又有了着落,低垂着的眼睫遮蔽眼眸中狂热的神情,只能看得见那双浅色的唇角是上扬的。

人类看起来实在是很高兴,让默然用余光观察他的鲛人耳尖忍不住轻轻动了动,尾巴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暗礁,唇瓣也学着对方轻轻扬起。

大概弄干了衣服,钟意爱不释手地抚了抚自己的口袋,看了看天色。

今天还不算很晚,但是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做实验了,因此平日里的询问便提前进行。

“我帮你疗伤?好吗?”钟意说着,掀衣服给他看自己恢复良好的伤势,等待鲛人一如平常的拒绝。

却没想到这一次没能很快就得来鲛人的答复。

他心脏一跳,有些诧异又狂喜地看向鲛人,就看见从来斩钉截铁拒绝的鲛人面庞上浮现些许犹豫,在片刻的迟疑之后没有就此事进行答复,而是说:“钟意,人类会是忠诚的吗?”

时隔好几天,鲛人竟然再次开口了。

虽然问的让钟意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鲛人喊了自己的名字,足以让他觉得微妙与飘飘然。

——果然,鲛人喊自己的名字会很有韵律。

尽管很想立刻给出答复,然而秉持着严谨的态度,他还是询问:“你指的哪一方面?”

“伴侣。”

这有点难以回答,钟意向来独来独往,认识的人太少,知道的伴侣就更少。

只是……

他想起苍白记忆中的两张面庞,还是点了点头:“是。”

鲛人又沉默半晌,下颌绷紧着歪了歪脑袋,看了看钟意又看了看海洋,最终竟然露出了笑容。

“那我接受你的药剂。”他的声音磁性又低沉,却很轻,似乎还带着一些做下决定后的迷茫与不确定。

钟意被天降惊喜砸中,看出他的迟疑,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打开药箱,取出药剂。

他说:“太好了!我非常感激你对我的信任!谢谢你肯接受我。”

“扑通——”鲛人的尾巴又拍了拍海水。

盯着求爱成功的人类看了一会儿,确认他脸上的欣喜若狂不似作假,鲛人这才扬了扬下巴,在对方狂热灼灼的注视下,按照对方给出的指导将药水一一饮下。

甜滋滋的药水划过喉咙,带来轻微的灼烧感,心跳似乎都加快几分,流入四肢百骸,修补着鲛人的伤势。

钟意黑沉沉的目光始终盯着鲛人的一举一动,在确认对方喉结吞咽后没动,在鲛人看似脱力靠在他肩膀上时没动。

直到过了稍许,低头凝视怀里鲛人安安静静的睡颜,钟意勾起唇角,脸上终于爆发出笑容。

无声,但是极其强烈,突如其来的惊喜使得钟意的血液都快要逆流。

他没有耽误时间,以最快速度将鲛人打横抱起,大跨步安置在了自己的小船上。

因为急切,他甚至连药箱都顾不上,直接丢在原地,只以急切的速度挥舞自己的船桨。

只是,成功迷倒鲛人似乎是他今天最大的幸运。

船只航行出去一段距离,海面上突然狂风大作,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水兜头盖脸地落在船里,将钟意弄得水淋淋的,也把安静躺在钟意白大褂上的鲛人的头发打湿,贴在他的脖颈。

皱着眉飞快加速,但是逆风使得钟意根本划不快。

他只好一边脱下背心,挡住落在甲板鲛人面庞的雨水,一边尽量地避开风浪。

时间过去两个小时,眼看着船只已经到了海洋中央,远远地可以看到岸上的建筑,钟意面上流露期待。

但还不等他高兴,就听到鲛人有些迟疑的声音悠悠响起:“你要带我去哪里?”

“……”

钟意闭了闭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责怪这该死的天气,还是责怪鲛人的抗药性比自己想象中好太多。

第37章 舔舐 鲛人爱上了一个怀揣着恐怖目的与……

墨色的夜幕沉甸甸地压向广袤无垠的海面, 将世间万物都裹挟进浓稠的黑暗之中。身后鲛人的视线非常有存在感,使得手上撑着船桨的人有一瞬间停滞。

对方的眼神很锐利,不可能避而不答, 于是只是少顷,钟意便笑着偏了偏头, 看他:“醒了?”

鲛人撑着钟意的白大褂,躺在上面的模样很迷人, 恍惚间让他还以为自己把对方成功带进了实验室, 但是狂风裹挟着的暴雨劈头盖脸落下, 将钟意拉回现实。

头发湿漉漉的男人的目光很温柔, 说道:“我看你总是凝望着海面, 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就想帮你一起寻找看看。”

他的语气实在太体贴了, 眼沉沉的眼睛很深情, 鲛人愣了下, 把暗自亮起的爪子收回, 手指抓着船檐往外看。

鲛人是没坐过船的, 动作颇有些小心翼翼。

钟意贴过来拦了一下, 不让他的身体探出太多:“小心一些, 不要掉下去了。”

不过他瞬间反应过来, 这是鲛人, 并不畏惧海洋,甚至可以说海洋才是他们的归宿。甚至他只要愿意, 现在就可以跳下小船, 隐入深海,让人类怎么也找不到。

眼神暗了暗,钟意正要找补, 就看见鲛人竟然有些听话似的,往后推了一点,尾巴在狭窄的船身中施展不开,轻轻贴着他的小腿拍打了下。

触感微妙,但是真实存在。

钟意握着船桨的动作一紧,想要不管不顾地把鲛人拐走算了,但知道对方不会同意,只是问:“你在找什么?”

鲛人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凝望着海面。

狂风暴雨倾泻而下,汹涌的海浪此起彼伏,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恶狠狠地拍打着波涛间波荡的小船上,冰冷刺骨的海水不断涌上甲板,又迅速退去。

置身海面比躲在暗礁上的视野更加广阔,鲛人的目光停留并逡巡了很久,也没能找到自己希望看见的身影。

钟意立在船头,为了保持平稳而稳稳地扎着马步,双手紧握住船桨,暴起的青筋在手背上蜿蜒,双臂肌肉紧绷。

他知道对方想找什么,但是佯装不知,只是为对方撑着船,在这一望无际的汪洋上兜兜转转。

在波涛中航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保持船不被打翻,钟意几乎是竭尽全力,汗珠混着雨水从额头不断滚落,滴在被海水浸湿的甲板上,转瞬便被汹涌的海水吞噬。

鲛人回头看他。

年轻人类那黑色的头发被狂风肆意摆弄,湿漉漉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被冰冷雨水沁得苍白的脸颊上,深邃的黑眸中透着关切,在这狂风暴雨的黑夜里,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

远处的灯塔为夜间行船的舵手指明方向,而钟意的眼睛很亮,亮到像是也要试图穿透这如墨的黑暗,为他指出一条路来。

就在钟意以为鲛人不会回答时,他听到了对方开口:“我在寻找我的族人。”

钟意微怔,勾唇,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鲛人与他靠得很近,银发在风雨中柔顺地贴在锁骨,发丝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碧绿的眼眸凝望着钟意,将自己率领族人抵达这里却被海上风暴分散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鲛人说话时言简意赅,三言两语概括掉了当时惊心动魄的场景,只说最终的结果。

“别害怕,我会帮你的。”钟意的面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与怜惜,像是很心疼鲛人的遭遇。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鲛人。

在雨水的冲刷与灯塔光辉的照耀下,对方的肌肤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玉,白皙细腻,隐隐泛着柔和的微光,冰蓝色的鱼尾随着他轻轻的摆动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与冰冷的海水相互辉映,美得令人窒息。

鲛人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完全没有害怕的情绪,但想到眼前的是个脆弱的人类,或许这样的情况对于人类来说的确是值得惊恐的,于是没有反驳。

后半夜,风浪渐渐变小了,月光艰难地穿过厚重的云层,如银纱般轻柔地洒下,落在钟意和鲛人身上。

钟意仍旧在奋力撑船,但间隙中,若有所思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鲛人。

不知是否错觉,他感觉鲛人对于他的防备与警惕减少了很多,甚至对他的亲近也没那么在意与抗拒了。

是因为什么?

年轻男人眨了眨眼,漆黑的瞳孔划过思索,一闪而过的思绪极快,让他没能抓住。

想不明白暂且不想,不论如何都是件好事。钟意眉梢轻扬,对上鲛人歪头看过来的目光,对他露出笑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们在这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漂泊了许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然而,入眼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海水和汹涌的波涛,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找到。

在钟意又要掉转方向换个地方找之际,鲛人突然伸手,他本意是想要拦截船桨,但是钟意刚好回了下动作,于是两人的手指相触。

鲛人怔了片刻,没有收回来,甚至没有抗拒钟意顺着杆子摸了摸他手心的举动,开口:“不找了。”

他看着似乎不知疲倦的人类,在长时间的一无所获下,对方没有任何挫败的神情,也毫无怨言,即使体力透支也没有主动开口停止。

但是鲛人注意到对方稍微有些迟缓下来的速度,以及隐约发颤的手臂。

“嗯?”好不容易摸到了鲛人,一脸狂喜的钟意全神贯注感受手下的皮肤,还试探着将指腹搭在了应该要有脉搏的位置,完全没关注鲛人在说什么。

直到不太习惯被触摸的鲛人抽了抽手指,轻微的动作这才唤回他的思绪。

盯着一脸惊喜的人类看了看,鲛人抿起唇瓣,想要抽离的手指终究没有收回来,只是重复:“回去。”

“好。”钟意摸着鲛人的手,满心都是手掌下的细腻触感,自然是鲛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回暗礁是顺风的方向,再加上浪潮没那么凶猛了,于是不需要钟意太过操心。

小船在海浪的推搡下,缓缓靠近熟悉的礁石,钟意与鲛人并肩而坐,紧紧攥着鲛人的手指,在鲛人有些疼了蹙着眉看他后,又从善如流地松开些。

他在反复地试探着鲛人的底线,并且乐此不疲地在心中记录鲛人一次又一次的退让,眼神越发明亮。

因为这可以算得上是突如其来的“好处”,钟意甚至都不急着回去了,一遍又一遍摩挲着鲛人的手指,在船只即将靠岸之前,胆大包天地把自己的手指挤入了鲛人的指缝。

鲛人的手上本来是有一片薄薄的蹼的,只是随着对方收起利爪之时一并消失了,神奇的样子看得钟意叹为观止,也方便了他现在得寸进尺。

“……”

鲛人很不自在,但是看着钟意眼中小心翼翼又高兴的神色,他最终只是紧了紧下颌,喉咙间发出轻轻的声响,却没有拒绝。

看似淡定,实则眼光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在鲛人发动攻击时跳船的钟意更加惊奇了。

他没有傻到问对方怎么不把自己丢进海里,只是速度飞快地停船靠岸,在鲛人松开手,准备自己下船游上暗礁之前,把他抱了起来。

突然悬空的鲛人神情流露出刹那的惊惶。

钟意抱他上船时是沉睡的没有感觉,现下是鲛人第一次滞空,这样完全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使得鲛人的气息一下子就变了,凌厉又凶猛。

猝不及防之间,人类的小腹被鲛人伸爪子挠了一下。

伤口立刻就流出血液,钟意面不改色,正思考要不要说声“好痛”之类的话试试看能不能博同情,又见鲛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把爪子收起来,在他怀里不停挣扎的动作也顿住了。

低头看到鲛人眼中的无措,他立刻就“啊”了一声说痛,语气充满歉意:“抱歉,是我太唐突了,我只是想帮你。”

被人类妥帖地放下,安置在暗礁上之后鲛人也意识到了钟意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此时仰起头看着被他伤害了却还在道歉的人类,鲛人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又看看钟意的伤口,尾巴在礁石上拍了拍。

钟意装着样,余光看着礁石上落下的药箱,正感慨这是个具有先见之明的举动,可以让鲛人相信自己只是带他去海上找族人。

却在下一瞬间,感受到有什么冰凉湿润的东西贴近自己。他低头,瞳孔骤缩间看到仰着面庞的鲛人迟疑着凑近,挑开黑色背心,舔了舔自己的小腹。

鲛人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人类带来的药剂全都给他使用了,此时没有东西可以治疗伤口,而他的唾液有一定的修复功能,便想帮钟意一下。

却不知道为什么人类的身躯在瞬间紧绷,原本被冰凉衣物贴着的小腹瞬间滚烫起来,就连温和平静的眼眸也瞬间迸发出侵略性,在这一瞬间,似乎和平日里的形象不太一样。

钟意死死盯着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鲛人,心中满是震惊,下意识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对上鲛人狭长却漂亮的眼睛后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你在做什么?”半晌,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声线绷紧,收紧的小腹感受到对方柔软的舌头一下下轻轻地舔舐,冰冰凉凉又湿漉漉的。

鲛人自然没有空回答,眉眼上挑与他对视,眸中的眼神有些奇怪,看起来是有些嫌弃他的迟钝与愚笨。

钟意也知道自己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他是知道有很多动物会通过舔舐伤口来进行清洁并促进恢复,这几乎是一种很常见的行为。

但是……

盯着鲛人为自己舔伤口的模样,他忍不住感到有些荒谬,小腹还在发烫,钟意的大脑迅速回想什么样关系的动物会有这样的行为。

族群、亲子、配偶。

显而易见,还在寻找族人的鲛人并没有把自己误认成鲛人,他的身上也根本没有鲛人的特征,至于亲子关系,更是无稽之谈。

所以最后只剩下一个选项。

钟意机械地盯着鲛人绷起的下巴,以及轻微滚动的喉结。他感受到对方的动作虽然不太熟练,但是很细致,冰凉的触感将每一个空隙都照顾到了。

——配偶。

他忍不住紧了紧手指,在鲛人终于完成舔舐之后退身的瞬间,钳制住对方的下巴,幽邃的双眼紧紧凝望着鲛人的瞳孔,在对方幽绿冰蓝相间的瞳孔间看见自己的倒影。

黑发黑眸,面色苍白,浑身狼狈,看起来一点也不干净。

鲛人眯起眸,看起来不太高兴他的举动,但是姿态却是顺从的,没有给他一爪子,也没有把他甩进海里。

钟意摩挲着他的下巴,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为自己的发现。

所以——

鲛人爱上了一个怀揣着恐怖目的与满满恶意的科学家。

第38章 接吻 漫长的亲吻

大概是钟意钳制他的时间太久, 手上的力道太大,导致鲛人感到不舒服,在顺从片刻以后, 鲛人还是有些烦躁,喉咙滚动, 喉腔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此时距离很近,钟意可以清晰感受到手上面颊的轻微颤动, 以及鲛人近在咫尺的鼻息。

不是温热的, 而是冰凉带着一些潮湿的感觉。

因为突然间发现了个有些荒诞的事实, 钟意没有立刻如鲛人所愿退开, 而是更逼近了一些, 低下头,面庞几乎要和鲛人贴上。

鲛人的瞳孔缩了下, 想要避开, 却因为男人落在下颌摩挲的手指太过轻柔, 终究还是忍住了动作, 只是竖瞳之中的光芒有些锐利, 目光跟随着钟意的一举一动。

钟意试探着伸手拨开鲛人黏在唇畔的银发, 在对方皱眉却没有躲避之间, 感受到两人的呼吸交融, 而后在他怔愣的目光中落下一个潮湿的吻。

鲛人的唇瓣是冰凉的, 与温热柔软的人类唇瓣相接,有些不安地抿紧, 略尖的耳朵竖起, 像是受到了惊吓。

钟意没有错过鲛人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在注意到对方只有惊诧、紧张、恼怒,却唯独没有杀意之类情绪之后,年轻男人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眼角弯起,胸腔中的心脏开始猛烈地鼓动。

竟然——

鲛人竟然真的爱上他了!

只一瞬间,钟意的脑中便有纷繁思绪闪过,大脑汇聚了不少画面,破碎糅杂。

破碎镜子前干净严谨的科学家、实验室中冒着气泡的器皿、堆叠在实验台上的动物躯体、蜿蜒低落的血迹……最后汇聚在面前这张昳丽迷人的面庞上。

鲛人的眼睛实在是很漂亮的,此时就这样怔怔地凝望他,像是月光唯一钟爱的生灵。

而被鲛人所恋慕的人类感觉血液都在逆流,有些目眩神迷地遐想对方躺倒在自己实验桌上的模样。

到时候也会是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吗?

还是会变得难过?带着被爱人欺骗后的痛苦?蜿蜒出泪水?

钟意近乎痴迷地亲吻、撕咬鲛人的唇瓣,鲛人在他的迫使之下不得不张开唇瓣,看起来有些不虞,却又予取予求。

他感受到对方冰凉的血液通过唇舌流淌过来,钟意便去舔舐、吮吸,触碰到他同样冰凉却柔软的口腔内壁。

鲛人是第一次被亲吻,上来就高强度的纠缠与挑.逗让他有些难受,带着莫名加速的心跳,使得他有些受不住地想要逃避。

但是捧着他面庞的人类却不让。

男人把他牢牢按在原地,整个人都压下来,手下的动作越发用力,动作也很野蛮,像是要把他撕碎,但是偶尔又伴随着唇舌轻柔的勾缠与安抚,使鲛人在亮起爪子与收起爪子之间犹豫。

鲛人看见人类眼中满满的情感,很复杂很深邃,有些不太能理解,但是第一次接受求爱的鲛人下意识将其当做是爱。

他又挣扎了一下,挣扎不脱,便接受了伴侣的爱意。

而在鲛人眼中热情求爱的钟意看似痴缠,神思却时不时有些游离,有时落在海面,有时落在鲛人时而轻拍礁石、时而勾住他小腿又放开的鱼尾上,最后随着全心全意的亲吻落在鲛人面上。

吞咽下对方的唾液与血水,钟意有些兴奋地想着回去后要给自己做个体检,呼吸炽热之间,他看见鲛人眼中粼粼的水光。

漫长的亲吻结束之后,天光几乎也亮了。

这是钟意第一次在暗礁这里逗留到这么晚,遥远的海平面尽头,微光如同被稀释的颜料,缓缓在天边晕染开来,给沉寂的海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调。

光芒也蔓延到了钟意的身上,将他的眉眼笼罩在温柔的光晕之中。

看了眼被放开钳制之后慢吞吞甩着尾巴的鲛人,钟意伸手揩了一下他亮晶晶的嘴唇。在过度吮吸与啃咬下,鲛人的唇是一种很美丽的红色,在水色之下更加糜烂,甚至有些肿胀。

但是鲛人不在意这样轻微甚至算不上伤口的伤势,只是歪着脑袋,看着钟意拎起药箱,回到船上。

钟意将湿淋淋的白大褂随意抖了两下后直接穿上,抬头与鲛人眯起的眼眸对视。

发现自己的打量被人类捕捉到了,鲛人不闪不避,仍旧看着钟意,喉咙动了两下,扬起下巴。

即使被亲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鲛人仍旧是矜持傲慢的,面对人类的笑容与挥别轻哼了声,尾巴拍了拍礁石,把玩着长发的手指挑起一缕对着他摆了摆,权当回应。

橘红与粉紫的朝霞光芒交织在一起,绚丽的色彩倒映鲛人的银色长发上,把银发也染得瑰丽起来。

钟意拿起船桨,面对着鲛人挥动、转向,光线轻柔地落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太阳缓缓上升,光芒愈发强烈,穿透层层云层,在海面上投射出一条璀璨夺目的金色通道,始于暗礁,延伸至另一处海岸。

船只逐渐消弭于视野。

鲛人静静地撑手坐在礁石上,周身被朝霞环绕,变得朦胧而虚幻-

回到塔楼之后,钟意首先做了个全身检查。

昏黄的灯光微微摇曳,海风从狭小且满是水渍的通风口灌进来,带着咸湿的气息,他拿起一根尖锐的银针,在烛火上仔细灼烧消毒,火苗舔舐着银针,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年轻男人的动作异常沉稳,片刻后挽起自己的衣袖,熟稔地将银针缓缓刺入静脉,殷红的血液顺着针管流入一旁的玻璃小瓶。

等血液收集得差不多后,钟意换了一根细长、透明的玻璃管,确保管内没有丝毫杂质残留后,他张开嘴巴,舌尖在口腔内搅动,试图刺激唾液的分泌。

这个过程很简单,与往常没什么差别,但是钟意却有些晃神,几乎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暗礁上鲛人顺从的呜声与吞咽。

在唾液分泌到足够的程度后,他把玻璃管缓缓伸进嘴里,玻璃管的尖端触碰到口腔黏膜,唾液缓缓流入管内。

他的动作轻缓,但是极力平稳的呼吸却开始急促,眼前浮现着鲛人湿润的双眼,只消片刻,玻璃管中就收集到了足够多的唾液。

将各种样本放在自制的玻璃片上,把放大镜凑近,钟意专注地观察着细胞的形态,眼神热切,口中喃喃自语,却在发现没有什么异变之后失望地皱起眉。

“没有变化。”他叹气,“竟然没有变化。”

怀疑是反应时间不够久,他把这些样本拿开,又想到什么,将之前收集的鲛人长发与鳞片的样本取出来进行观察。

无一例外,还是没有什么奇特的发现,也没有让人惊喜的研究成果。

看起来仅仅是再正常不过的毛发与鳞片,脱离它们的主人之后变得黯淡,完全丧失了特殊之处。

钟意看起来很不满意,躲在系统空间里,看着他时不时自言自语进行研究的系统吞了吞口水,说道:【宿主大大,你研究不出来什么的。】

这个世界的鲛人不像一些魔法世界的神奇生物,除了自愈能力稍微强大一点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魔法能力,作为人时特征与人类相同,作为鲛人时,也和普通海洋生物没有太大区别。

钟意皱起眉,对于系统说的话语不置可否,不论结果如何,对于他来说,尝试是必然。

但今天的研究也的确到此为止了,没有用处的材料已经可以丢弃,而他需要想办法从鲛人身上获取更多,如果能把鲛人带回来那边更好。

钟意思索着要如何让鲛人完全放下戒心,全心全意地信赖自己。

沉浸在思绪之中,时间流逝得飞快,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上楼洗漱一番,比以往更早地出门。

……

当钟意再次赶到暗礁附近之时,迎着鲛人散漫地望着自己的目光,将船只固定好后,提起药箱和一个大袋子走了过来。

“今天太忙了,没来得及把药剂换个颜色。”钟意将褐色的药剂拿出来递给鲛人,鲛人眼中流露出些嫌弃,但是瞥了眼人类隐约更深的黑眼圈,没有拒绝。

他一如往常地喝下药剂,看了眼自己在这些天逐渐愈合的伤口,有些满意地拍拍尾巴,然后将目光看向了袋子。

钟意把药瓶收起,夸了一番鲛人的听话乖巧,在对方好奇的目光中打开袋子。

“给你带了一些小零食,这样你就不用在受伤时还频繁捕猎了。”钟意说着,从袋子里掏出来半死不活的黄唇鱼与红魔虾。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鲛人这些天到底怎么进食,只是根据自己的推测,大概会在白天下海捕猎。

“这些鱼虾肉质鲜美,你应该会喜欢。”钟意对着流露出诧异目光的鲛人笑笑,甚至还有些歉意,“抱歉,暂时没弄到更加新鲜的。”

鲛人盯着那些鱼虾。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算不上稀奇,但是都是深海才会有的食物,这个人类的捕食能力似乎没有外表这么柔弱。

钟意观察他的目光,看他迟疑,以为是鲛人不喜欢,又道:“下次给你带金枪鱼,好吗?”

蓝鳍金枪鱼对方应该会喜欢?

鲛人更惊讶了,尾巴蜷缩了下,有些不太相信他能做到,却还是手指撑着下巴点点头。

“吃吧。”钟意笑着揉他脑袋,鲛人甩甩尾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得乱七八糟的银发,伸出利爪扎了一只鱼就要往嘴里塞。

“……”一开始没有阻止是想要看看鲛人能把嘴巴张得多大,但是眼看着鱼鳍刺穿鲛人的面颊流下淡蓝色血液之后,钟意的面色变沉,眼疾手快地制止了鲛人的行动。

向来都是这么吃东西的鲛人怔住,舔了舔嘴唇,看着嘴里的鱼被抢走,眼神茫然。

“我帮你处理。”暗暗记下鲛人的嘴巴做不到想象中的张得巨大,钟意拿出自己特意带来的刀具为鲛人进行现宰。

第39章 钳制 “乖宝宝,好听话。”……

鲛人的目光落在人类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对方握着小巧却锋利的刀具, 模样看起来一丝不苟,肢解手底下的鱼虾之时动作熟练,分分钟就完成了好几个拆解。

看着对方撕下一片袋子, 放在上面后推过来的鱼肉,鲛人伸手指戳弄了几下, 直到把钟意完整分离下来的肉戳得稀巴烂,这才确认里面竟然真的没有什么尖刺与残留的壳。

鲛人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 盯着钟意看了好几下, 像是看到什么非常意外与惊讶的结果。

钟意察觉到鲛人有些发亮的目光, 偏头看了一眼对方, 就看见鲛人已经收回视线, 手指抓起被分割的鱼肉塞进嘴巴。

鲛人嘴上的伤还没好全,淡蓝色的血液随着咀嚼的动作往外流淌, 下巴上与胸膛汇聚了一大滩浅浅的痕迹, 同时混合着鱼肉的血水, 看起来狼藉不堪。

但是鲛人对此却没有丝毫反应, 似乎是习以为常的, 甚至任由自己的银发也沾染血污。

钟意观察了片刻, 手下的动作慢下来。

大口进食的鲛人咽下嘴里的鱼虾, 再一次伸手, 就看见袋子上空空如也。

他眨了眨眼睛, 看向总是盯着自己的人类,犹豫片刻, 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钟意的手臂。

感受到被触碰, 钟意低头,就看见鲛人尽量收起来的利爪很轻地搭在自己的小臂上划拉了几下,纤细的手指张了张, 上面薄到有些透明的蹼也随之动了动。

钟意喉结滚动了下,没有说话。

眼看钟意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鲛人喉咙发出哼声,像是在催促人类的行动。于是钟意回过神,对他笑了笑,加快手上的速度。

等待中的鲛人便撑着下巴看他。

为了方便进食,鲛人此时不是坐在暗礁上的,而是类似于侧身趴在上面,半边胸膛搭着礁石,半边抬起来,一只手支撑着石面,一只手撑在下巴上,盯着钟意的手指看。

在钟意观察他时,他同样在注意钟意的所有行动。

眸光从男人湿漉漉混着滑腻血水的手指扫过,鲛人又盯着钟意的喉结看了看,发现似乎比自己的更大一些,最后转而看向男人专注的面庞。

年轻男人的头发仍旧是潮湿地搭在鬓角,但是因为离得很近,鲛人抬头时可以把他的眉眼尽收眼底,于是便看清钟意眼中的专注与认真。

因为好奇,他伸手想要戳一戳男人抿直的唇瓣,看看温度是不是仍旧热乎乎滚烫的,却被捕捉到他动作的男人一把抓住手腕放到唇边亲了亲。

钟意的眼眸变得深沉,看向抬头索吻的鲛人,没有立刻满足对方,而是一触即离,笑着道:“再等等,好吗?”

血水湿腻腻的感觉残留在腕处,但是鲛人的感官却更加聚集在被对方亲吻的部位。潮湿又温热的感觉,很古怪,从被对方亲吻的部位开始蔓延,像是要把全身都烫到。

粘人的伴侣。

鲛人的喉咙又溢出很轻的声音,最后在男人热切又温柔的注视下往后退了退,脱离对方身前投下的阴影。

很满意鲛人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模样,钟意的眼中划过笑意,心情很好地给刀下亡魂唱着安睡曲,在把所有鱼虾都肢解完毕后,把鱼肉推给鲛人,自己到暗礁的边缘清洗刀具和手指。

钟意清洗东西时慢条斯理,速度很慢,非要完全没有血污才会停下。

他本以为过了这么久,以鲛人那风卷残云的进食速度会很快就把那些鱼虾吃干净,却在回到原地时意外地发现还剩下不少。

他看了看低头拍着尾巴逐浪的鲛人,在伤势逐渐恢复,再也不会掉落鳞片以后,鲛人甩尾巴的弧度就大了许多,没有前几天那么小心翼翼,此时拍打着浪花的力道不小,扬起纷纷扬扬的水花,落在头发上,把他的面庞都弄得潮湿。

鲛人冰蓝色的眼睫轻颤着,将落在发间后又滚落睫毛的晶莹水珠给晃下来,碎裂在他的颈窝处,盛了浅浅一汪水。

不过这次对方没有满怀坏心思地把他也弄湿。钟意看了片刻,走过来询问:“怎么不吃了?吃饱了?”

他看向鲛人平坦的小腹,对方的身材修长,浑身都仿佛上帝精雕细琢而成,每一块肌肉都是恰到好处的柔韧,薄而有形的肌肉覆盖在小腹上,和他其余部位一样,看起来很优美。

鲛人睨了他一眼,尾巴又拍了拍浪潮。

大量的水花被鲛人尾巴带起来,随着对方甩动的方向洒在钟意身上,于是被浇了个透心凉的男人抹了把脸,明白了:“没吃饱,那怎么不吃了?”

在钟意的猜测中,这些应该的确也不够鲛人食用,但是他暂时只搜罗到这些,因此先给对方垫垫肚子。

人类的表情很关切,眼中全是担心,鲛人扬了扬下巴,有些受用,但是又不解对方的迟钝和愚笨。

“你吃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没那么聪明了,不爱说话的鲛人只能开口提醒,指了指剩下的鱼肉又指了指钟意。

钟意怔了怔,没有想到对方会给自己分享食物,半晌轻笑一声道:“我不吃,你吃就行了。”

鲛人歪头看他,像是有些诧异,钟意解释:“我不吃这个。”

虽然有些人会尝试海鲜类的生食,但这不是钟意的爱好。

鲛人又拍了拍尾巴,露出似懂非懂的模样,而后没有拒绝钟意再一次推给他的食物,在钟意笑吟吟的目光里暴风吸入。

盯着鲛人风卷残云的吃相,钟意竟也不觉得毫无形象,只觉得这似乎才更加符合他对这种生物的想象。

更加凶猛,充满野性,而不是如前几日那般,那么像一个人类。

欣赏了一番鲛人吞咽血肉的模样,钟意突然想起什么,从袋子里翻出来几包调料。

在采购这些食物的时候,卖家似乎误会了什么,还热情地赠送了他许多调料,说这样食用刺身会使口感更加鲜美。

钟意懒得与对方多费口舌进行解释,便把调料丢在了角落,此时找出来后看着鲛人好奇的目光,说道:“要不要试一下新的口味?”

鲛人有些不太明白钟意的意思,手中抓着的鱼肉塞到一半,思索了片刻,又把它从嘴里拿了出来,递到钟意面前。

他不知道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新鲜口味,但是愿意尝试一下。

血水顺着鲛人白皙的手臂蜿蜒,汇聚成水珠后低落,钟意看了一眼鲛人手上混合血液与涎水的鱼肉,又看了看滴落在他白大褂上的液体,最后看了看流淌到鲛人手臂的水液。

“……”

他皱了皱眉,将白大褂脱下来,在鲛人眯起的狭长眼眸注视下,帮他擦了擦满是血污的嘴角,然后是脖颈与锁骨,最后到了手臂。

被抬起手臂后鲛人似乎误解了什么,还以为钟意想吃,把鱼肉递到他嘴边,在男人偏头避开后又想塞自己嘴里,被钟意制止。

“等一下,不是说要尝试新口味。”钟意发现鲛人在面对食物的时候表现得更加兽性,感知与思绪更趋向于护食以及立刻要解决食物。

耐心地把鲛人身上的血水擦干净,钟意没有理会报废在一旁的白大褂,牵着鲛人的手臂,在他歪着脑袋的凝视下往鱼肉上面撒了一些辣椒粉与芥末。

“尝尝看?”钟意松开手,看着鲛人把鱼肉塞进嘴里。

终于吃上食物的鲛人眼睛眯了眯,耳朵轻动看起来很惬意,却在下一瞬间骤然睁眼,露出一种很古怪的神情。

“怎么了?”始终关注着鲛人的男人愣了下,摸了摸鲛人鼓起来的脸颊。

鲛人瞪着他,看起来像是想吐又舍不得,最后被钟意掰着下巴硬生生把鱼肉从他嘴里挖出来了。

“抱歉。”钟意把乱七八糟的一团肉丢掉,摩挲着鲛人红彤彤的嘴唇,以及轻轻颤动着吐出一点的舌头。

他把鲛人拥在怀里,捏了捏鲛人的耳朵尖,口中说着道歉的话语,眼神却带着笑意。

看来鲛人对于辣味的痛觉比人类更加敏锐。

被辣到的鲛人看起来很生气,不接受钟意的拥抱,但是却被人类的大力紧紧钳制在怀里,任凭他的尾巴怎么甩水都不放开。

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鲛人顶着被水花浇得乱七八糟的长发,冰蓝混着幽绿的眼睛凝望着钟意,最终不得不放弃挣扎,只是手指却轻轻地在钟意的胸膛划来划去,像是在威胁人,又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怀里扑腾的鲛人终于安静下来,钟意捋了捋他的银发,伸手掐着鲛人的下巴,在对方不满的视线中帮他检查口腔。

通红的唇瓣,锋锐的牙齿,被辣得颤动的舌头,以及被辣掉一片的口腔黏膜之下露出来的浅蓝色的毛细血管。

钟意将手指伸进去按了按,猝不及防的动作使得鲛人差点下意识咬断他的手指,在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之后又猛然收起牙齿。

指根流淌出血液,疼痛感席卷,钟意却面色不变,只是笑着抬起鲛人的面庞,和他额头相抵,在鲛人流露出非常浅淡的懊悔间说:“宝宝,舔干净。”

鲛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钟意话语中的意思,但是看到钟意凑到自己唇边的手指以后意会了什么,于是便低头,在钟意幽邃的眼神中张开嘴巴,唇舌含住男人的手指,灵动的舌头将对方的指根尽数包裹。

感受到柔软与冰冷覆盖了伤口,钟意在鲛人的口腔中肆意搅弄,任凭对方的涎水流淌,胸腔震动发出哼笑。

“乖宝宝,好听话。”

第40章 勾引 “乖一点,明天再勾引我。”……

口中含着男人的指根, 鲛人听着对方的话语,有些疑惑地抬眸看他。

这是男人口中第二次吐露“宝宝”,但是在他的记忆中, “宝宝”二字应该是人类用来形容弱小的幼崽的,不应该与他挂钩。

大概是鲛人眼中的不理解太过清晰, 钟意一边把手指捅得更深了一些,指腹摩挲对方的咽喉感受结构确定与人类的一致, 一边解释道:“这是情话。”

受到这个国度的风土人情影响, 钟意听多了这样的呼喊, 说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与暧昧。

鲛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冰冰凉凉的舌头覆盖在钟意的手上, 将血液都舔舐干净了以后,他往外推拒, 却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应。

以为对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鲛人又用力推了推, 因为男人的姿势舌头使不上力, 只好努力地裹住制止对方的触摸。

对于鲛人来说, 舌头同样是较为敏感的部位, 习惯了湿冷的温度, 被迫与钟意滚烫的手指纠缠, 此时就连咽喉都感受到灼烫与难受。

钟意低头凝视他, 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被鲛人依依不舍的柔软舌根给缠住了,对方蜷曲带着很细微倒刺的舌头与伤口紧密吻合, 一下下地吮吸着, 使得那一片传来肿胀麻痒的感觉。

原来鲛人爱上一个人类会是这样的,迫不及待、黏腻、色.情。

他试着抽动了几下,终于在鲛人睁着眼睛不满的眼神中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出来, 此时上面挂满了对方的涎液,湿淋淋又亮晶晶的一片。

他开合了一下手指,黏糊糊的感觉便蔓延开来。

迎着鲛人微睁的眼睛,钟意便用这只潮湿的手指掐住鲛人的下巴,用力抬起,在对方喉咙发出类似于不虞的呜咽时,堵住了他的发声器官。

好不容易把炽热的手指驱逐的鲛人还来不及给自己的口腔降降火,就迎来了更加灼烫与霸道的攻击,像是烈火,极烫,极其强势,在他的嘴里燎原,舔舐过每一片齿列。

人类的行为实在太过大胆,完全不担心会被他的利齿伤到,于是为了不让脆弱的人类因为这狂妄举动被自己咬伤,鲛人不得不收束好自己的尖牙,同时手掌按在钟意的胸膛上,想要把人推开。

钟意感受到鲛人完全不设防地将自己完全坦诚暴.露,收敛的牙齿咧开,邀请着他深入,于是他也没有抗拒,满足了对方的需求,在对方难耐地抵着自己手掌乱动的时候,将那双纤细的手牢牢钳制住了,按在胸口。

于是鲛人感受到与自己不同的热意蔓延在两人极近的鼻息之间,手心的皮肤是灼热的,速度很快,“砰砰”的声音伴随着鱼尾摆起的浪潮响彻在耳边。

“哗啦——”像是心跳的回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让被紧紧束缚的鲛人根本无从抵抗。

钟意是从来不吃生腌的,但是今日却在鲛人的盛情款待之下不得不享受了一番,发现似乎味道还行,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口中甚至残留鲛人舌头传过来的辣意。

黑发男人的唇有些红了,他的头发被乱吹的海风撩了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红唇艳丽的颜色将他素来有些阴郁神情都染上了变化,像是补充或是吸食了什么能量一般,看起来状态很好,就连那双黑漆漆的双眼都有一些莹润的水意。

但是比起钟意这几乎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样子来说,鲛人看起来就糟糕多了。

上挑的眼尾是被钟意恶意揉搓之下氤氲出的红色,耳朵、鼻尖被人类留下很轻的牙印,最惨不忍睹的是他的嘴唇,颜色几乎要比他吃掉的红魔虾更加深,漂亮的唇峰被啮咬之后出现了几道伤痕,一道叠着一道。

此时伤口没有流血,因为尽数被钟意舔舐吞咽掉了,只剩下隐约泛白的光泽。

鲛人感觉整个嘴巴都在发烫,他忍不住去舔自己的唇瓣,企图用分泌口水的方法来快速降温,但是却被男人捏住了脸颊。

“乖一点,明天再勾引我。”钟意感觉自己应该是接收到了鲛人的信号的,但是他没有一味纵容对方的索求,只是亲了亲他懵懂,又天生狭长上挑,显得有些傲慢的眼睛,手指帮他揩掉下巴流淌的涎水。

鲛人现在看见他凑近就有点敏感,往后缩了缩,发现只是个一触即离的吻后又不害怕了,只是闭着眼睛想让对方快点,却又被男人按揉着不得不睁眼。

“……”

手中的睫毛因为羞涩而轻微颤动,钟意看着鲛人闪烁着爱意的眼眸,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幽绿与冰蓝很好地交融,像是海域与汪洋交汇的过渡区域,又或者是洋流之间交汇形成的神秘地带,静谧幽深,和倾洒进波涛的无垠苍穹完美相拥,在水光潋滟之中剩下的只有无穷的浩瀚。

钟意便顺从着本心又亲了亲这双眼睛,赞美:“真漂亮。”

如果做成标本,时不时会更加永恒?

科学家在心中模拟着把它做成标本之后的无限可能,但是却发现似乎都不会有在对方身上这样的灵动和梦幻。

只好又落下一个亲吻:“太漂亮了,可惜……”

被亲烦了的鲛人想要把他拍开的动作顿住,歪着脑袋盯着钟意看,在对方狂热的欣赏下最终没有下手。

但是没过多久,钟意还是被拍水里了。

——在他实在痴迷这双眼睛,而贪得无厌地亲吻了近百次后。

水灵灵地爬上岸,黑发黑眸的男人轻车熟路地把自己的衣服弄干,看着恼羞成怒的鲛人紧绷着下颌不理人,最终也没再挑衅他。

钟意收拾东西走人,脏兮兮的白大褂没拿,只是临走前问鲛人要了个珍珠。

鲛人不知道他要这个干嘛,但是并不吝啬,把攒在礁石凹陷的坑洞里的珍珠抓了一把出来。

钟意选了一个完好没有被破坏品相的,在剩下的被鲛人用爪子戳出洞的珍珠上看了一眼,发现有些残破,皱了皱眉,目光又略过鲛人重新被自己梳理得柔顺的银发。

他没再说什么,撑船离开了。

歪着脑袋目送人类离开,鲛人百无聊赖地又开始给自己的头发串珍珠,只是无意间凝神听了很久,他也没有等来对方熟悉的道别。

直到男人的身影完全淡出视野,鲛人这才皱起眉,拍在礁石上的尾巴把最近趁他心情好重新长出来的藤壶又掀飞一片,手中的珍珠也被捏的粉碎,被海风吹过后,扬在了大海里。

……

钟意回到塔楼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仍旧是取样,血液、唾液,还有他趁乱揪下来的鲛人的头发,但是这次没急着观察,而是让它们暂且静置着,抓着鲛人给的珍珠去了集市。

鲛人给的珍珠品相极好,如果在富饶的城市可以卖出天价,但这里是海滨城市,只会被贪婪的中间商压到最低。

钟意尝试了几次抬价,发现这些人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之后,干脆放弃了售卖珍珠,最后在商贩不善的目光中捂着自己的珍珠返回住处。

只是在又走过一个阴暗的小巷子,再转两个角就能回到塔楼之前,他的前后突然被几个高大的男女堵住了道路。

钟意眯起眼,认出他们的来历,一步步退到拐角的墙根,声音发颤,语气惊恐:“我都说了不卖了,你们想要干什么?”

这些人正是压价最狠的小贩,此时面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朝着这个白长了一副高大模样,实际上畏缩怯懦的男人逼近。

“你的珍珠是哪里来的?”他们的声音尖利又贪婪。

他们实在是很久没有见到过品相这么好的珍珠,如果能获取来源并且垄断……他们几乎可以畅想到金钱长了翅膀朝自己挥手。

“我不知道,是我祖传的。”钟意胆战心惊地回答。

却把这群鬣狗激怒,他们抽出腰间锋利带血的刀,朝着钟意逼近:“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新鲜珍珠与老珍珠的区别?”

钟意这才像是被吓破了胆子,连忙摇头,讨好地把珍珠交给他们:“对,对不起,我这就带你们去。”

很满意他的识相,一群人跟着钟意往海边走,确认他做不了什么小动作之后甚至还有心情互相打趣,哈哈大笑。

——然后带着张大的嘴巴和痉挛僵硬的面庞,躺倒在海湾避风一带,几乎不会有船只光顾的浅滩上。

钟意很高兴地将属于自己的珍珠拿回来,并且得到了一笔来自强盗的可观的馈赠。

看在这些人如此慷慨地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的份上,他伸手帮他们合上眼,笑着给唱了首安眠曲,一曲结束,道:“睡觉记得闭上眼睛呀。”

年轻男人将注射空的针管从他们身上一支支抽出来,没有理会自己身上在搏斗时被围攻留下的伤口与大片血迹,好心情地盘算这些钱够给大胃口的鲛人买些什么。

“蓝鳍金枪鱼?”钟意想起自己曾经和鲛人说的这东西,但是这很贵,目前这点钱可能买不了多少,而食言又向来不是他的风格。

他只好拿着这些钱与珍珠去诱惑了更多的珍珠欣赏者,然后慷慨地接受他们的馈赠。

等一袋子蓝鳍金枪鱼的钱凑齐之后,天色已近傍晚,极度缺乏睡眠的钟意眼睛有些干涩,但是他却丝毫没有倦意,尽管眼中布满血丝,但是仍旧兴致勃勃,甚至因为想到回去之后就可以观察自己的样本而颇感到迫不及待。

不过在回到塔楼之前,他又拐到了另一片集市。

这里没有贩卖海产品的集市那么热闹,不过来往之人看得出来状态与衣着都比普通的渔民要好上不少。

不少女性第一眼被钟意的外貌吸引,而后目光下意识落在他破破烂烂不修边幅的衣裤上,满是泥沙的男人与这里的环境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为了擦拭血迹把衣摆撕得乱七八糟的男人浑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在一个最为光鲜亮丽的摊子前停下,和摊主进行交易,最后买下了一条最和他心意的发带。

等钟意终于拎着被包装在礼品袋中的礼物回塔楼后,窝在空间里麻木地看着钟意黑吃黑的系统几乎是想要跪下来求他睡觉了,但是对上这届宿主面庞染血,却仍旧漆黑的双眼与扬起的红唇,终究没敢跪给他看。

因为比起跪求成功,它认为自己被弄死的可能性会更高一点。

好在回到塔楼的钟意看起来正常很多,在虽然不算完全温暖,但足够避风的空间里,年轻科学家在沉浸实验时的样子看起来比卖珍珠时恬淡多了。

等仍旧一无所获的钟意遗憾地洗漱完站在镜子前,哼着歌给自己换上白色微血渍的白大褂后,系统盯着钟意有些不满地凝望血渍的眼神,福至心灵说道:【宿主,你想要更加干净的衣物和更加整洁的实验室吗?】

钟意顿了下,看向从空间里飘出来的系统,难得分了个眼神给它。

受到鼓舞的系统继续道:【只要你愿意多配合我的工作,我可以给你提供后勤保障。】

系统盯着上个世界宿主送它的小金库,有些肉疼,但又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钟意老是不搭理它也不是办法,它目前都没能完整地给对方进行一套全身扫描,各项数据也没能记录完全。

尤其是恶人值和好感值这块,至今仍然是问号。

钟意眼眸微微眯起,在系统循循善诱的声音中不置可否,只是挑了挑眉,像是要考虑,但是愿意考虑就已经让系统很高兴了。

为了表现诚意,系统立刻用小金库的钱在商城里买了个漂白液与洗衣机。

“Duang”的一声,洗衣机落地,充满科技感的造型与这个中世纪的一切都不太匹配,却让钟意饶有兴致地进行打量。

系统看他有兴趣,更加有信心了,立刻尝试给洗衣机插电。

于是下一瞬间,整片建筑黑了。

【……】

小灰球抹了把脸,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的电力系统还不太稳定,钟意塔楼的电力更是承受不起这种高科技大功率电器的运转。

系统在钟意危险的目光中吭哧吭哧帮钟意恢复供电,好不容易修好之后,眼看钟意不再关注自己,它立刻道:【你的电不稳定,但是没关系,薅系统空间的!】

它都已经这么窝囊了,再窝囊点应该也没什么。

系统真挚而慷慨的话语换回了钟意的目光。

尝试了一番新的电器与洗剂,超快速洗烘一体机转得飞快,系统空间里,系统哼着歌默默用自己的身体把用电显示给遮挡住。

在看到钟意通过十分钟等待穿上整洁如新的白大褂露出满意笑容之后,系统终于要喜极而泣,听到钟意的冷淡的声音传来世界上最美妙的应答:“可以。”

终于得到宿主认可的系统热泪盈眶,还没挥舞拳头说出【yes】,就听到钟意淡然的声音:“回来后我要看到这里焕然一新。”

钟意没说哪里,但是目之所及皆是系统口出狂言后造下的孽。

【……】

“不可以?”钟意神情平静。

【……可以。】

在系统哭着扫描了钟意的各项数据后,拎着袋子与礼物出门的男人匆匆而去的身影不见。

狭窄的塔楼里只剩下系统盯着转动显示:【数据加载中…1%…3%…29%】的系统空间浮窗,在哽咽中默默安慰自己有得必有失。

却在勤勤恳恳帮宿主打扫了一般的屋子后,突然听到【能源不足】、【能源装载中…数据重新加载中…1%…】、【能源不足】!

于是系统露出了天崩地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