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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轩小说网 > 不准假装不认识我 > 40-50

40-50(2 / 2)

池宴歌忙到半夜四点才回她,还回了句毫无营养的话——

【喜欢。】

自那之后,陈序青最后一次痛定思痛,她再有心思想企图撬开池宴歌的嘴,都得自己捧着手机再三掂量,然后作罢。

“陈序青,我听你这句话对我挺不满意的嘛。”别说,人池医生还特别有自知之明。

陈序青往烤架上摆红薯,摆鸡翅,刷一层薄薄的橄榄油:“没有啊,你心虚吧,才觉得我说话——”

陈序青拿着烤刷,对池宴歌微微一笑,“别有风味。”

完全回到了两个人最热恋的时期谁都不管谁死活的快乐,别看陈序青年纪比池宴歌小,想要呛池宴歌的时候完全不输,用乔献的话来形容——“俩阴阳怪看对眼了。”

说起乔献,乔献这会儿也正给池宴歌发微信——这还是池宴歌跟陈序青上回分手后,第一次过生日没带乔献。

乔献骂她:池宴歌你重色轻友陈序青回来就不管我了是吧!我也要过生!

池宴歌:你七月的生日。

乔献:我不管!我从今天开始生日就是12月24!我!也!要!过!生!

池宴歌发了个“再见”的表情包,陈序青爱用的,她就存了。

然后她放下手机,陈序青把一份烤好的红薯擦干净递给她。

十二月底的寒冬,手离开烤炉一会儿就变得冰凉,捧着红薯,暖意在池宴歌的手中散开,这两个多月和陈序青之间的平静叫她时常恍惚,就连真实坐在她对面被红薯皮烫了下对手指呼呼吹气的陈序青都像是一道幻影,她并不是十拿九稳,更说不准真的要出发的那天她还能不能见到陈序青。眼下越是稳定的幸福感,越是催生着她对不确定的未来的恐惧。

每次想要拉远与陈序青的距离,戒断,又每次走出手术室被白光晃眼,被随机出现在医院门口的等她的陈序青弄得不知所措。

自己好像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能狠下心关门、再也不理陈序青的池宴歌。

陈序青吃掉半颗红薯,边被烫嘴边去望她们这块营地外跑过的小孩,吃完,回头发现池宴歌还保持着捧红薯的动作沉思。

那表情,仿佛在池宴歌手里的不是红薯,而是一个准备送进手术室的巨大难题。

池宴歌微微敞开着黑色防寒服的衣领,里面是一件低圆领白毛衣,锁骨上戴着一条样式简单的细银项链。

真不怕冷。

陈序青起身,走去拿起被池宴歌丢在旁边椅子上的围巾。池宴歌不怕冷,她看着怕。

池宴歌的走神被突然包裹的围巾唤回,这会儿,陈序青已经搬来另一张折叠椅靠在她身边,从她手上拿过红薯,摸温度:“都凉了。”

陈序青把凉掉的这个放回烤架上,再起身去取隔热手套,从架子上又拿了一颗被火燎熟的红薯。

陈序青没取手套,就着手套把红薯捧在手心,低头在池宴歌面前呼呼吹气。

池宴歌抬起她的下巴,突然倾身吻住了她的唇,陈序青的手被滚烫的红薯耽误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怕烫到池宴歌,只好把双手一个劲往两人之间的低处躲。这突如其来的吻并不是浅尝辄止,柔软的唇反复贴近,还在愣神中的陈序青缓慢眨了下眼,被池宴歌警告:“陈序青,闭眼。”

寒意肃起的夜晚,一颗红薯从滚烫变得冰凉,再掉落到折叠椅下滚了两圈,最终定格在池宴歌的椅边。

一滴眼泪掉落在陈序青的手背上。

陈序青顿时清醒了不少,她睁眼,抵住池宴歌的肩,另一只手去抓池宴歌搂着自己的胳膊,目光企图往池宴歌眼睛上看:“你——”

池宴歌垂眸避开陈序青的视线。

掉下眼泪的人,冷声,第二次对陈序青警告——

“陈序青。”

“闭眼。”

【作者有话说】

流血也流泪,但不认输的姐kkkkk

第47章 N-秘密

“别闭眼!”

工作日晚间聚餐, 汤茯一手扶着林蓓的脸另一只手用眼线笔在林蓓睫毛缝隙之间描摹,“我这是新学的手法,画出来的眼线又自然又平滑。”

林蓓哭诉:“可是汤医生, 你快戳到我眼珠了。”

池宴歌坐在她们对面,皱眉,端着的热茶一口没喝。她没汤茯那么认真研究美妆, 但眼前的场景怎么看都不像帮忙改妆, 倒很像林蓓受到了科室前辈的暴力胁迫。

还有三天就是跨年夜了,周一的时候林蓓正式向科室前辈们宣布了以后不选外科的事,大家都挺惋惜,三天两头有空就分批请林蓓吃饭。

这轮, 就是池宴歌和汤茯请客。

汤茯死死摁住林蓓的脸:“忍忍就好啦, 一会儿美美地去约会吃宵夜, 一举拿下。”

是的,林蓓有了心仪对象,今晚准备告白。

说到这, 汤茯瞥了眼池宴歌, 她至今都不知道池宴歌和陈序青进展到哪步了, 先前池宴歌过生的那两天人间蒸发,她也没见池宴歌或者陈序青发个在庆生的朋友圈。

搞的神神秘秘的。

于是, 她咳了声, 感慨:“唉, 谈恋爱这种事还是得一鼓作气才好。”

她转头看池宴歌, “你说是吧,池医生。”

池宴歌神色淡然, 没接话, 只对汤茯轻轻一笑。

汤茯放下眼线笔, 故意又看着池宴歌问:“说起来最近很少见到小陈妹妹嘛,她是拍完东西回家了?”

林蓓拿着手镜左右检查,比较满意,顺着汤茯的话说:“陈老师好像恋爱了哦。”

池宴歌:“?”

汤茯:“?”

林蓓手中的镜子往桌上一放,对两人疑问的表情更疑问,双眼在汤茯和池宴歌脸上来回转了圈不明所以:“怎么啦?陈老师发的朋友圈啊你们都没看么那绝对是恋爱的官宣——”

不等林蓓话音落下,池宴歌和汤茯同时拿起手机,池宴歌从置顶聊天框点进陈序青的朋友圈果然看到了中午12:24发布的最新一条。

池宴歌和汤茯下午都在手术室里,没人看见。

照片是夜晚,一张掉在草地上的红薯,配字:日常。

——这张图林蓓怎么会看得懂?

池宴歌拧眉,抬眼,用很少出现在她眼里的震惊看向林蓓。

同步看完,完全看不懂的汤茯替池宴歌出声问林蓓:“这什么?红薯?这为什么是恋爱的官宣啊?”

“重点当然不是红薯啦,你们要结合上下文嘛。”林蓓恨铁不成钢,干脆拿出手机,把陈序青的朋友圈当教科书一样展开,手机边在屏幕上滑动边用敏锐的思维一条条讲解,“首先,陈老师发朋友圈的频率中等,但主要内容分别为——

“音乐分享。”

“公众号文章分享。”

“无配字摄影图。”

说完,林蓓把屏幕滑动回陈序青发的最新一条朋友圈,指着屏幕看汤茯,“所以,你总结出规律了吗?”

汤茯咬手指,嘴唇动了下,闭紧,再张嘴诚实说:“对不起,我没有。”

汤茯别的还行,可能尤其不擅长分析这类,以前也有差不多的状况,医院里被她撺掇的隔壁科室有俩医生真的恋爱了,每天发的晚餐照片一模一样只差明说。大家都悟了的事,汤茯还跟人打听,那两人是什么情况一起办了晚餐团购卡吗她能去凑一份不。

可能也是为了感谢她的助力吧还真给她凑到了几顿。

直到后来无意间下夜班碰见那两人手牵手出门诊大楼,在她跑近想打招呼的时候,没注意到她的那两人当她面亲了一下。

汤茯在镜头里远远的正中央,僵直,如被雷劈。

因此,这会儿吃一堑长一智的汤茯也不想再装聪明,拍林蓓:“好了别卖关子了你快说!”

“陈老师基本不会分享自己的生活啊,这个配字就很说明一切,看照片应该是晚上,她今天中午才发出来。”林蓓摸摸下巴,合理分析,“所以我认为,陈老师肯定是昨晚跟人去约会了,烤红薯,折叠椅,那就是自助烧烤、露营地之类的地方,这是一张只有陈老师和陈老师对象才懂的照片,两个人的浪漫,不着痕迹的官宣。”

“天呐。”汤茯倒吸一口冷气,余光来看池宴歌,话头还在努力对林蓓夸赞,“林蓓你这简直太有当侦探的天赋了,不过可能,可能——”

汤茯为什么慌。

因为她清楚知道池宴歌昨晚通宵在医院里配合准备春天去赞比亚的事,压根没时间去见陈序青,也就是说,这张照片绝对和池宴歌无关吧。

大约是汤茯无法控制的表情让林蓓也意识到问题所在,林蓓的目光跟着快速扫了眼桌对面从头听到尾没说话的池宴歌,懊悔:“……额,也不是,我这都瞎猜的嘛,推理故事看多了而已,哈哈。”

伴随林蓓的干笑,池宴歌低头,默默喝口杯子里变温的茶水,她被林蓓准确无误的压题搞得一时无话可说。

见状,林蓓赶紧用右手挡着嘴,靠近汤茯挤出一句话:““汤老师,我先走了行不行?”

“你可真行啊林蓓留我一个人在这等死是吧。”汤茯也从牙缝挤出一句话,但她还是对后辈松口,“行了,你快走吧,我来解决。”

虽然工作狂池宴歌几百年才能碰上这么一次心动的机会,错过太可惜,但汤茯也明白,感情这回事就是强求不得的嘛,唯一比较无奈的就是——

陈序青你官宣倒是先暂时屏蔽一下认识池宴歌的亲朋好友啊!

等林蓓走掉,服务生把餐盘清理完,汤茯捏着筷子对池宴歌公式化微笑,她刚要说话,林蓓在微信给她补充一条信息。

林蓓:我这里可以说吗?

林蓓:那个朋友圈发布的时间也肯定有问题!12:24不零不整的!

汤茯:你别说了。

汤茯:我现在无法思考这些!你不知道我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嗯。汤茯回完就把手机锁屏,压根没把林蓓说的时间跟池宴歌的生日日期挂钩,这会儿,她想说,聊点别的让池宴歌分分心,池宴歌才不会那么难过,想想,汤茯讲:“对了,我听说你们出发赞比亚的日期要提前吗?”

池宴歌面无波澜:“嗯,可能二月底就走。”

“二月底?临床培训怎么办?”

“一月进行。”

“一月?过年加班啊?”

汤茯叹口气,说起池宴歌要走这事其实她挺愁的,虽说心外科不是没了池宴歌就不行,也有别的主任、副主任在,但相对来说,她就跟池宴歌关系最好。

她知道有的话不该说但她就是存在私心,又重复起老生常谈的路数,“池宴歌,其实我听说这回联合团队都有预备成员,不是每个人定了最后都一定要去的,还有你知道吗,前两天,去年十月来院里做过手术的方阿姨又来了,找你,她可能又快要手术了,她那个身体你知道的,每次动手术都很难,她家人对别人动刀都不放心。”

汤茯话里夹带的意思太明显,池宴歌在她对面双手握在一起,低头笑笑。

每次都给汤茯一种快要劝动池宴歌的感觉,“所以说,我也超级舍不得的池主任,你能不能自私点留——”

“你好。”

池宴歌招手,对服务生说,“买单。”

与此同时。

“梁——欢——梁木的梁欢乐的欢?”

陈序青从手机通讯录保存界面抬头,看向面前穿着蓝山市重点中学校服的女生,确认文字正误。

梁欢扎着一丝不苟的单马尾,背纯黑色的双肩包,对陈序青点头:“嗯,姐姐你们还是叫我欢欢就行。”

陈序青温和笑笑,快速在新建联系人的姓氏一栏输入梁欢的名字。

陈序青旁边,许蕾提着白天在蓝山市又喜福利院做的手工品,好奇问:“欢欢,你是从小就住在福利院么?”

梁欢点点头:“我小时候身体很差,经常梦魇,总是睡不着觉又哭又闹,离开好几次都被送回来了。”

许蕾和陈序青互相看看,梁欢先她们一步强调,“啊,没关系,我真的不在意这些的,而且在福利院的这些年过得特别开心,还经常有离开福利院的朋友和姐姐们回来看我们,给我们礼物。”

她说到这,取下双肩包,把放在小包里的一个毛线做的迷你排骨玩偶展示给两个人看,“这个,也是一位姐姐送我的礼物。”

“哎这个好可爱啊!”许蕾接过细细打量,“手工做的?”

梁欢点点头:“嗯!而且是我的生日礼物之一!所以只给了我一个人!”

“噢!那你这个姐姐最近还会来么?”许蕾想到纪录片素材的事,她拱拱陈序青,“陈序青,这些事情也很适合拍进这次的公益素材里吧!”

陈序青笑着点头,看梁欢,梁欢却蹙眉说:“嗯……她年底应该都挺忙的,而且现在来我们这边也不太方便了,所以大概不会再来了吧。”

许蕾:“……啊,那挺遗憾的。”

两个人开车把梁欢送回学校,陈序青关上驾驶座车门,把车钥匙给许蕾。

许蕾:“干什么?你去哪儿?”

陈序青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她冲许蕾笑了笑:“接女朋友下班,你先回去吧。”

许蕾反应过来,叉腰对着消失在夜幕中的出租车大喊:“搞没搞错啊——你到底跟谁在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今天节前聚餐开大会,晚上应该无更新了——(背着手走远)

第48章 N-甜言

在路边等车这会儿, 汤茯跟池宴歌说起白天院里闹得特别轰轰烈烈的八卦。

“你当时在手术你不知道!郭秃子被带走了!听说是东阳医疗器械那边的高层先被抓然后顺藤摸瓜把郭秃子一网打尽!”

汤茯啧啧感叹,“好像提供证据的人准备得特别充分,两年, 划分到每周每天每个时间段,郭秃子在院长室里那是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旁边的池宴歌淡淡嗯了声,似乎不太关心, 只低头看手机。

“所以说这人坏事做多了总会翻车的!”

汤茯心满意足说完, 瞄眼池宴歌。

夜晚,路广人稀,汤茯觉得现在是个安慰池宴歌的好时机——再不安慰可不行,郭秃子这么大的事池宴歌都不在意。

说明池主任的心已经随失恋死了!

“其实我觉得呢……”

汤茯的双手插进羽绒服口袋, 脚底拨弄小石子, “杜甫说的好啊,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爱情啊, 总是有概率会叫人伤心的。”

池宴歌看她一眼:“那是李白说的。”

汤茯:“……”OK, 临时上网搜的句子把人名记混了, 怪不得高考古诗默写有一行没填出来。

汤茯抽出右手,迟疑, 还是在池宴歌的左肩拍了拍, 她挺认真的:“池主任, 恋爱我比你懂点, 人这一辈子多少会错过几个人的,我们要学会放下——”

她正巧说到这, 有人给她打电话, 汤茯又轻拍了池宴歌两下, 拿出手机,是林蓓打来的。

汤茯接起:“怎么,来给我们报喜讯啊?”

林蓓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我的天啊那个时间是池老师的生日!!!

“什么?”汤茯一时没关联上前后。

林蓓:“陈老师的朋友圈!发朋友圈的时间!是池老师的生日!12点24!12月24!池老师是12月24的对吧!”

汤茯张嘴看向池宴歌,这时,一辆出租车在两人面前停下,汤茯刚想说她俩没人伸手拦车啊。

车后座的人下来,这瞬间,汤茯彻底惊掉了下巴。

林蓓还在电话里喂喂喂你听见了吗你快再看看陈老师朋友圈——

林蓓所点名的“陈老师”已然迈上路阶,见汤茯在打电话,就无声笑着跟汤茯礼貌摆摆手问好。

一直看手机的“池主任”也把手机放下,自然地对陈序青开口:“从哪儿过来的?怎么这么快?”

等等。

汤茯得把眼前的场景往回倒倒。没记错的话那是十一月中旬的时候院里各科室在一起办了个联合派对,池宴歌露脸十分钟就走,汤茯下楼送,她帮池宴歌摁了地下停车层,池宴歌却反手摁了一层,她很纳闷问池宴歌不是开车来了么,池宴歌说:“哦,临时有事,不开车。”后来,汤茯只把池宴歌送到大楼门口,远远看见,医院大门那边有个身影站着,挺眼熟,但汤茯当时没把那人跟池宴歌联系到一起。

而此刻,汤茯看着眼前跟那晚人影穿着同样衣服的陈序青。

汤茯挂断通话,把手机揣兜里,突然悟了,她平静到没再像从前一样无脑八卦:诶你俩为啥在这碰面啊?

就怎么说吧。挺为池宴歌开心的就是。

陈序青见汤茯独自站着,对远方呼口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立马绕到池宴歌和汤茯中间,拍拍汤茯的胳膊:“汤医生好久不见!”

“哼。”

汤茯这才心情好点,特别傲气地抱起胳膊,“陈老师您只是跟我好久不见吧!”

走之前,池宴歌安静地抱了汤茯一下。

起身,池宴歌看着汤茯的眼睛笑:“汤茯,谢谢你。”

而后,汤茯跟科室里的所有人津津乐道传颂——在一个寒风簌簌的夜晚科室传奇池宴歌哭着说这辈子最感谢的人就是她。

……

到家,陈序青和池宴歌倒在沙发上看电影,陈序青听池宴歌冷着声调讲完晚上被林蓓一步步发现端倪的惊心动魄,陈序青很少见池宴歌这样皱眉分析别人的话,觉得新奇,又想池宴歌大概真的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俩这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的恋爱。

于是,窝在沙发左边的陈序青曲起双腿,问池宴歌:“那现在怎么办?汤医生看上去是完全猜到了。”

“没事,我本来就打算跨完年跟汤茯说。”池宴歌抱着抱枕,眉眼冷然,把对朋友公开恋情这种事说成了公事,“提早一点,没有影响。”

陈序青无意识挠下手臂,把盖住双腿的薄毛毯再往身前拉了拉:“跨完年?你该不会有精确到跨完年后的哪一天的几点几分几秒吧?”

池宴歌挑眉,顺着陈序青的话接:“当然,准备充分才能一击制胜。”

最近,两人相处进入几乎没有隐瞒的默契期,池宴歌说起话来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神神秘秘地打哑谜,偶尔对陈序青露出的“偏差感”,常让陈序青错觉她可以就此跟池宴歌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她偶尔,还是会很幼稚地开玩笑问池宴歌,有没有可能突然就不走了有没有可能突然觉得超级舍不得她。

陈序青说这些话的时候,往往是不经意的,喝口水的间隙或是打哈欠要入睡的前一秒。

很可惜正经的池宴歌连骗都不骗她一下。

只要是察觉池宴歌眼底迟疑的半秒,陈序青就会立马改口——

“你千万别当真,我现在也没有以前那么舍不得你了,你要真留下来,我会有负担的。”

“而且,我们两个异国恋的感觉应该也不错吧,全新的体验。”

所以这会儿,陈序青手肘架在沙发靠背上,脑袋斜斜地撑住,看着池宴歌的脸笑:“明白了,准备充分的池医生打算挑什么良辰吉日跟我说你决定不去赞比亚?”

池宴歌温和的笑意盖在脸上,一时之间,客厅里只有电影的对话还在继续,陈序青知道自己这种企图靠瞎蒙获得正确答案的行为挺可笑的,她也没有哪一次觉得她能得到她想要的回答,只是有种“既然如此我随便发泄一下心里的闷堵也可以的吧”。

反正她的话池宴歌不会往心里去,毕竟对池宴歌来说,工作、未来,哪一样都比陈序青重要。

只不过是她太喜欢池宴歌,明知道是一次次的蚍蜉撼大树,却还是一次次飞蛾扑火般往上撞。

这会儿莫名在想,该不会是从小戴了太多有关蝴蝶的东西,才把人生变成了这样。

陈序青抬手,双手取下耳坠,像忘记方才还在跟池宴歌聊赞比亚的事,一边手指摩挲着蝴蝶的形状一边将目光投向电视机屏幕。

她说:“今天我跟许蕾去又喜福利院拍摄,就是从苍云村搬来蓝山的那个。”

“嗯?”

“在福利院的捐资人名单里。”陈序青没看池宴歌,但她感觉到池宴歌的目光,说出的话便卡顿了一下,才继续,“我看到了你跟乔献的名字,觉得挺意外的。”她低了低眼,纠正,“嗯……主要是对你名字的出现比较意外。”

“为什么?”池宴歌的声音很平淡,似是对这个话题也不大感兴趣。

电视机里正播映着的法语爱情电影没给两人之间带来任何浪漫气氛,反之,电影里越来越多的浓情蜜意,衬得陈序青与池宴歌之间的分割感也越来越重。

陈序青攥紧薄毯:“可能是我没听你提过吧,当然,这事你跟不跟我提都挺应该的,只是——”

陈序青抿抿唇,斟酌措辞,“没什么,只是我发现我当年可能误会你了,那会儿你老跟乔献单独来蓝山,我就吃你跟乔献的醋,现在想起来挺傻的。”

陈序青没把真实的话说出口。

其实她想不懂事地问池宴歌,为什么又是乔献都知道的事她却不知道,虽然陈序青明白或许这事对池宴歌来说真的是一件特别小的事情,小到没必要特地告知任何人。

但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呢。

许蕾在陈序青身边指着池宴歌的名字跟陈序青说——你家池医生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发现自己跟许蕾对池宴歌的了解站在同一起跑线的那一刻,陈序青实实在在烦闷了一下。

算不懂事吗。

她便笑:“但是,池宴歌,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我到今天还会为这种事不开心。”

池宴歌从沙发那头坐过来,揉陈序青的耳朵:“发朋友圈是因为这个?”

陈序青闷闷地嗯了一声,胳膊下意识靠后揽住了池宴歌的腰,解释,“但我确实没想到林蓓会看出来,她太夸张了。”

像什么,像你无意弄疼了小狗它应激想要狠狠咬你一口,转头发现抚摸它的人是你,又温顺地蹭了你一下。

池宴歌用双手轻轻揉着陈序青的脸,唇在陈序青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对不起。”

陈序青被她的动作搞得声音含糊:“对不起就算了——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只让乔献知道——我下次就真的生气了——”

池宴歌松开手点点头,她握住陈序青的手,漂亮的眼睛认真盯着陈序青的双眼:“嗯,以后我有事情,都会告诉你。”

她们在电影的浪漫旋律中接了会儿吻,陈序青突然把池宴歌的肩膀抵开,池宴歌十分不解地看着她,然后,余光发现旁边电影里正在进行一场尺度更大的吻,她感觉到陈序青抵在自己肩上的力气逐渐消散,有点磕巴地说:“我、我今天拍摄的时候帮忙搬东西,身上好多灰,我想先去洗澡了。”

不同的场景,相同害羞的陈序青。

两人至今除了接吻还没有跨入更进一步的距离。

说完,陈序青也不等池宴歌回话,强行从沙发上起身,被她自己搁在地毯上的玩偶绊了个趔趄,全身尴尬到发热,一溜烟跑去了卧室。

陈序青洗完澡出来,池宴歌已经关掉了客厅的灯,站在房间的书桌前戴手表。

刚吹干的碎发夸张地炸开在陈序青的脑袋上,她懵懵地看着池宴歌:“又要去医院了吗?”

池宴歌缩紧表带,拿起桌上的手机,路过陈序青的时候啄了陈序青一口。

“嗯,你先睡吧,晚安。”

陈序青点点头,也暗自呼口气,幸好她刚才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没跟池宴歌继续吻下去。

不然又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她低头沉思这会儿,走出房间的池宴歌调头回来,轻叩房门:“陈序青,该长大了,别看个电影就害羞。”

陈序青:“……”

她咬牙切齿:“谢谢提醒,您快去忙吧,池,主,任。”

……

一个颜色不均匀的红皮苹果被搁下。

对面许蕾咬了最大的一口,抹掉沾在嘴角的碎汁:“哇塞!这苹果好甜!”

陈序青看着她,手指还搭在苹果面上:“许蕾,你说会有人小时候的梦想是树上多结苹果吗?”

许蕾咀嚼着,反问:“谁?发现万有引力的人?你那个不吃吗我可就从小齐那薅了两个来——”

目光炯炯,陈序青把苹果递给许蕾:“你多吃点,我有空再找小齐拿。”

“不一定还有呢。”许蕾这么说,但接过,“现在那村里不种苹果树了,产量不好,这是棚里留存的独苗苗。”

“小齐是留苍云村那不走了?”

许蕾:“不不不,这两天就要离开了,要回冬青跟她家里人一起跨年呢。”

陈序青点头,随口问:“你跨年怎么过?”

“留家里剪片子啊,年年都庆祝跨年也太腻味了,今年跨年和除夕又离得近除夕再庆祝就好。”

许蕾擦擦手,用脚尖够旁边的垃圾桶,把苹果核往里丢,果核“咚”一声砸在空的垃圾桶里,把许蕾敲醒,她反应过来,“等会儿,你这样问我,该不会你今年打算出去跨年吧?”

两个人是多年来的好搭档基本上每年跨年都呆在一起,偶尔许蕾还会跟朋友出去喝酒,陈序青是完全不庆祝的。

算算,除掉去年陈序青生病回家外,每年都是陈序青闷在房间工作,无一例外。

“没、没有啊。”陈序青下意识抬手,想摸鼻子,忍住,握拳放下,“我随便问问的。”

许蕾不信:“好好好,让我猜猜,要跟你一起跨年的人肯定是时间还不确定,你不知道对方最后到底会不会出来,所以你先跟我试探口风。”

她拍案而起,“陈序青!坦白局!你现在必须跟我说!你到底跟谁在谈恋爱!”

站在办公室窗前的人抬手,撩头发,将一张止痛药膏贴上脖颈。

坐转椅上看池宴歌动作的汤茯歪头,关切道:“池宴歌,你的脖子真的还好吗?要不要抽空上脊柱科看看?”

“最近手术多。”池宴歌摁着后脖揉了揉,走回汤茯面前坐下,“闲下来就好了。”

“你听听你这话靠谱吗?”

汤茯酸她,“我发现你跟陈序青恋爱之后,说话越来越随便了。”

池宴歌看她一眼。

汤茯双手张开做出推的手势,“OKOK,我语义有误,跟陈序青没关系,是你个人问题。”

池宴歌拿起桌上的鲨鱼夹,右手抓头发随意卷起,再用鲨鱼夹固定,只留下前额一点不够长的碎发有弧度地松散在脸颊两侧,动作行云流水,很不会夹头发的汤茯每次看每次羡慕。

池宴歌向她伸手,她把拿着的文件夹给池宴歌。

池宴歌在文件夹后翻页,沉静的眉眼,在翻两页后眉心微微拢起。

汤茯连忙探身:“怎么了怎么了?又有问题?不可能哦!我确认了好几遍!这回是真没问题了!”

池宴歌没抬眼,眉头舒展开,回答汤茯:“没问题,我对对数字而已。”

吓我一跳你!非得当场心算吗!

汤茯腹诽完,又恭恭敬敬跟池主任补充:“喔,数字肯定也没问题的,我仔细检查过公式,每一项也都单独核验了。”

“嗯,好。”

虽然这么应了,但汤茯瞄见,碰见数字的地方,池宴歌还是会皱眉又默算一遍。

只是出于对汤茯的信任没有夸张地到电脑前计算。

池宴歌用笔在文件末尾签字的时候,林蓓在池宴歌办公室外隔着玻璃露出半张脸,在池宴歌和汤茯都看过去时,林蓓用指尖指指办公室里——我可以进去么?

林蓓是来找汤茯聊跨年出去玩的事。

正好池宴歌现在不忙,两人得到池宴歌的默许,就坐在一起嘀咕嘀咕起来。

池宴歌撑着下巴在电脑前,手控制鼠标,打开网页。

目光在网页上浏览一遍。

池宴歌拿起鼠标旁的手机,毫不避讳正在她办公室里闲聊的两位,给人拨电话。

汤茯和林蓓竖起耳朵,只听池宴歌说——

“嗯,这个路线晚上上山,第二天刚好看日出。”

“对,天气我也看了,还不错。”

过会儿,池宴歌还笑,“嗯,时间不能确定,但是我会尽量调整,五点我跟主任还有医务科开会,下班跟你说吧。”

“嗯,晚上见。”

池宴歌笑着挂断电话。

她转头,汤茯和林蓓立马抓着彼此的手,一看就在演——

“哦是吗是吗,原来小金鱼是鱼啊。”

“对对对,都是鱼都是鱼。”

池宴歌拿着手机,脸上笑意还没散去,想到刚才听汤茯跟林蓓提起职称评定的事,她看向汤茯说:“汤茯,你需要什么资料尽快告诉我,在年前我都整理给你。”

汤茯还保持跟林蓓十指相扣的状态,看池宴歌的脸,妈妈般的和蔼笑容完全憋不住,自打知道池宴歌谈恋爱之后,她对池宴歌就诞生了一种娘家人的母爱感,尤其是在不同情况下偶然窥见池宴歌谈恋爱的状态,汤茯的心脏就像被丢进了一团温热的泉水,幸福,啊,这就是嗑到的感觉吧:“好!我今晚就发给你!”

她再明知故问,顶着池宴歌的视线压迫,“你明晚要跟谁去爬山呀?还要看日出哦?”

林蓓多少还是个后辈,又是池宴歌某种意义上的“学生”,平日里八卦再起劲,现在听汤茯提问后也有点不好意思直视池宴歌,但她很想看池宴歌表情。

情景就变成——池宴歌坐高处的转椅上,左手的手机在她的思考控制中轻点桌面,面目冷淡,而矮沙发上,勇敢汤茯勇敢完就规规矩矩靠拢双腿抿唇等待答案,小后辈林蓓双手交握放在肚子前,目光刻意下压却隔一秒明显抬起来瞄池宴歌一次。

为什么有点审判桌的感觉,还是池宴歌审判沙发上的两人。

领导还是领导。确实没法准确判断拿捏领导的度。

好在,片刻后,池宴歌在无奈中笑了笑,气氛瞬间得到缓和。

池宴歌回答汤茯但不直接说明:“你俩电话都听了,还猜不出来么。”

她说完,汤茯双手拍掌,握在一起,敢跟池宴歌继续调笑:“我们这么聪明当然能猜出来,但是猜出来的和你亲口说的还是不一样嘛。本来我跟林蓓几个人还说约你俩一起去澄山湖灯会跨年呢,既然你俩要去爬山,我们就下次再约吧。”

灯会。

池宴歌想起她还在冬青市华南二院的有一年,她加班,陈序青也是说想去灯会,最后因为耽误太晚,两个人从医院打车去灯会现场时灯会早就结束了。

想想预估的时间,池宴歌问汤茯:“明晚灯会几点开始?”

“好像是六点就能进,现在冬天天黑得早嘛,算了,你等我看眼。”汤茯说完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来回点了好几下,动作定住的时候说,“哦,不是六点,七点才能进场。”

林蓓在旁边说:“池老师,听说今年灯会是和别的市比赛,比往年的都要好看,我刷到预开园的宣传视频也好漂亮,你们要不跟我们先去看两眼,晚点再出发去山上呗?”

汤茯看时间的时候顺手把买票链接转发到了池宴歌的微信里,这会儿池宴歌低头在看手机,她就随林蓓的话拱道:“是啊,爬山随时能去,灯会一年可就这么一次。”

池宴歌手指在屏幕上长摁,点一下,停住。

她突然抬眼:“好,谢谢你们。”

办公室门关上。

林蓓不放心地回头望眼,原本能透过玻璃的视线被池宴歌突然挂在门里的衣服挡住:“池老师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她刚才表情好严肃……”

汤茯也十分担心:“唉,可能又是院里的事?”

此刻,坐在办公室里的池宴歌摁下陈序青一分钟前发给她的被她转过文字的语音条。

两秒。

陈序青故意拖着撒娇的音调——

“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中秋!中秋!中秋(挥动荧光棒)

第49章 N-争吵

池宴歌把短短一条语音听了五遍。

她给陈序青回文字:陈序青你是故意的吗?

陈序青回语音:哈哈池主任很了解我哦, 是不是只敢转文字听啊~

有人敲门,接着院长韩明珍的声音在池宴歌办公室门外响起:“小池,我方便进吗?”

池宴歌一边应声一边疾步带风地走到门边摁下门把。

韩明珍默不作声打量了眼拿着手机的池宴歌, 先前为她提供郭民文违规材料时表情都没太大变化的池宴歌,这会儿,竟仓促中对着韩明珍茫然地眨了几下眼睛, 甚至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微信界面, 整个人非常像是回到了早些年要跟人去约会却给韩明珍发错消息的样子。

察觉到韩明珍的目光,池宴歌赶紧把手机背在身后,摁下锁屏键,一本正经:“韩院长, 您找我什么事?”

风吹动窗外枯黄的枝条。

池宴歌在听完韩明珍的话后左手将手机缓缓放在桌面上, 低垂目光思考。

她对面, 韩明珍的声音里满是对池宴歌的歉意:“宴歌,这样临时的手术可能会打乱你明晚已有的安排,不是强制的,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池宴歌抬眼, 看韩明珍:“韩老师, 我的时间没关系,只是患者一直是穆主任负责, 穆主任在这类手术上的经验也更丰富, 怎么会突然要更换主刀?”

池宴歌指的是穆清, 心外科主任, 在池宴歌刚来蓝山医院时对她多加照顾的人。

“是她母亲的手术。”

韩明珍笑笑,“许多时候, 再厉害的医生也不敢做的就是亲人的手术。当然, 你别有压力, 并不是穆清来拜托的我,我只是自说自话地先当这个中间人替穆清来问问你,如果你另有安排我会替穆清母亲再找一位合适的主刀。”

“手术时间是明晚?”

“嗯,明晚八点。”

八点。池宴歌在心底默想,结束时间是凌晨一点左右。

韩明珍起身:“好了,为这事来找你的不是院长,只是穆清的前辈而已,你慢慢考虑,时间合适再在今晚六点前告诉我就好。”

韩明珍往办公室门边走,手握住门把的时候又顿住,她回头,“宴歌,这次除夕回家过吧,你马上要出去两年,你妈妈也挺舍不得你的。”

池宴歌安静点点头,送韩明珍出门。

关上包厢的门。

穿着蓝黑格大衣的陈序青取下围巾,双手递给来接她东西的侍应生,不出意料看见出现在乔献饭局里的陈以理,陈序青快速招了下手,算是给亲姐的问候。

乔献说因为跨年夜要去录制晚会没法跟大家庆祝,好说歹说提前一晚把所有人临时哄到了盈西公馆,甚至乔献自个儿都是从上海加急飞回来的,这会儿妆发都没卸,跟从电视机画面里走出来似的。

乔献看就进门了三个人,没池宴歌,便问:“诶,池宴歌呢?”

陈序青:“她开会,让我们先来。”

“忙,忙,忙点好啊。”乔献慢悠悠念了句广告词,完全不像第一次跟蒋橙见面似的,仅凭陈序青早一步的文字介绍,就锁定了蒋橙,“蒋医生,池宴歌绝对能得到你们医院的劳模奖吧。”

蒋橙受宠若惊。

本来她在陈序青和许蕾租的公寓里休息。

听陈序青突然说晚上要跟乔献吃饭就无敌震惊,这会儿,完全傻眼,跟做梦似的:“哦哦,池主任,她,本来,就挺,劳模的。”

许蕾在旁边拱拱陈序青的胳膊,偷笑——估计觉得所有人第一次见乔献都是这样的话自己上回那样木讷也不奇怪了。

在乔献跟个花丛小蜜蜂一对四谁都不落下聊天的时候,林蓓推门,池宴歌和汤茯随后走进来了。

池宴歌这会儿把头发放下来了,被鲨鱼夹卷过的黑发比原本的微卷弧度更大一些,蓬松地散在池宴歌的肩侧,进门后脱下浅灰色呢子大衣,单穿一件白色低领的细线针织毛衣,看上去成熟又冷淡,尤其是陈序青从坐着的地方远远看着,池宴歌眉眼浅笑地被乔献一把抱住,目光从乔献肩上投来看陈序青,跟陈序青的视线隔空碰撞。

陈序青的手背被人快速拍了两下。

陈序青转头,蒋橙低声又善意地主动发起助攻:“你等着,我把池医生骗过来坐。”

陈序青:……

糟了,好像全场只有蒋橙不知道她在跟池宴歌恋爱。

陈序青还没来得及张口,蒋橙快速从她身边起身,一路绕过所有人去跟池宴歌打招呼,蒋橙凑近池宴歌跟前说悄悄话的时候池宴歌又一次看向陈序青。

微微拧眉,面带不解。

陈序青皱眉,对池宴歌指指蒋橙,双手比叉,口型解释——“她不知道!”

池宴歌跟着蒋橙一起走回来,蒋橙特意走池宴歌后一步,冲陈序青眨眨眼。

陈序青对蒋橙挤出勉强的笑容——真的很对不起,我亲爱的朋友。

短短半年的时间,陈序青和池宴歌的关系变化太快,加上蒋橙要升总住整日整夜泡在医院里,陈序青工作上跟蒋橙的交集不多微信也不怎么聊,这才忘记把跟池宴歌的事告诉蒋橙。

此刻,又是想说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池宴歌在原本蒋橙的位置坐下,出于对眼下状况的尊重,她在蒋橙友好的关注中看陈序青:“晚上好。”

陈序青瞄眼池宴歌身后一脸期待的蒋橙,硬着头皮对池宴歌微笑:“晚上好。”

演哪出?

在座所有知情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池宴歌和陈序青。

池宴歌坐正身体,看向乔献:“菜点好了么。”

乔献的目光先是怀疑地在陈序青脸上扫了眼,才回来跟池宴歌对视:“嗯,老规矩,这里不错的菜都点了,大家也可以看看还有没有想加的,随便加,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过这里排骨大厨的传说——”

默契地帮池宴歌转移了话题重点。

桌上手机震了震,池宴歌拿起,解锁。

陈序青:……救命,我没跟蒋橙说我俩的事。

池宴歌快速回:嗯,没事,有机会再说吧。

“池医生。”

蒋橙叫她,池宴歌抬头,手机慢一步尽量自然地锁屏,蒋橙继续讲,“我看院里明年派去赞比亚的拟定名单里有你,你是真的要跟大部队常驻过去吗?”

蒋橙的话明明在问池宴歌,目光焦点却高频率往池宴歌右手边的陈序青那飘。

“嗯。”池宴歌点头,干脆整个人后靠回椅背上,既能应对蒋橙,又能看到陈序青的反应,“你们科室也有人要去么?”

陈序青听着转头,是看向蒋橙的。

蒋橙下意识看陈序青一眼,再回来看池宴歌:“我们科好像没人,本来人就挺少的,儿科那边愿意去的人比较多吧。”

陈序青:“你们还是自愿原则?”

“当然自愿啦,又不是缺了谁不行。”蒋橙说,“这回是几家医院联合团队,每个重点组都有两三份备选名单应对突发状况,像池医生她们这种心外还有儿科之类的重点组,估计备选名单都够抵过我们一整个科的在职医生了吧?”

汤茯接腔:“蒋橙你这夸张了,抵过一个科还是不至于,不过就我知道的,名单上副主任级别以上的人确实都有备选。”

林蓓低身靠在桌沿:“诶?那池老师是不是也可以不去啊?我听说那边好危险的,昨晚我刷抖音还刷到——”

三个医生就此展开话题,从赞比亚大使馆的视频一路聊到非洲旅游的攻略,又说到非洲的水果应该很甜很好吃。

那头,乔献和许蕾原本在说过两天去福利院拍摄的事情,聊到了梁欢,乔献对梁欢特别感兴趣,不停问许蕾前几天跟梁欢聊过什么,旁听的陈以理抱着胳膊,偶尔接一句乔献的感叹。

一桌八个人,个个聊得热火朝天,只剩下池宴歌和陈序青没吭声。

这间包厢和上回她们来的不是一个,在二楼,连接一个半圆弧的独立阳台。过会儿,池宴歌拿着筷子的动作凝滞了半秒,最终放下筷子,搭在白盘上的时候发出轻响。

陈序青看向她,她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陈序青讲:“陈序青,跟我出去,我有事要跟你说。”

在两人一前一后走去阳台的时候,看似仍在聊天的另外六位,皆以不同角度的注目看两个人的身影走入夜色。

乔献:“陈以理,你说她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陈以理:“可能吧。”

许蕾:“不可能啊,来的时候陈序青跟池医生打电话还有说有笑的。”

林蓓:“池老师是不是跟陈老师约明晚灯会的事?”

汤茯:“啊?这还需要单独说?挺见外的呢——”

状况外的蒋橙,一会儿看左边一会儿看右边,感觉耳朵完全听不过来而且还根本听不懂,什么吵架什么灯会?

出阳台,右边摆放着一张喝茶观景用的长方形木桌,四张深褐色木椅,最右边角落的木椅后有一棵刚过完圣诞还没来得及取掉星星挂饰的圣诞树。

银色的星星灯被轻轻撞了一下,在树上摇动。

星星前,差点跌倒的人被搂住腰,逼迫她的人黑卷发被寒凉的冷风缓缓吹动,只盯着被搂腰的人的双眼看。

陈序青的双手垂在身侧,池宴歌的脸近在咫尺,她却撇头不看:“不知道,我鬼上身了,反正我没说想你。”

其实陈序青很早就自己偷偷查过资料,也清楚池宴歌完全来得及反悔不去赞比亚的,但她也知道,池宴歌是池宴歌,不会今天决定的事隔天就反悔。

她确实知道。

只不过再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池宴歌有不去的可能,情绪有点没稳住。

现在又来跟她火上浇油说什么明晚临时要手术,没法一起跨年。

随便!

谁稀罕!

陈序青咬牙,甩开面前人的手:“行了池宴歌!我可以跟朋友一起跨年!又不是非你不可!”

【作者有话说】

好无助,我的电脑后台至今还显示“您还不是作者”,然后找客服也找不到hhhh这会儿只能用手机后台先发,因为很担心晚点又崩了,而且为什么,我的APP至今都卡卡的好多东西刷不出来!

谁能救救我(擦眼泪)

第50章 N-不快

被甩开的手在空中顿住, 垂下,在身侧缓缓收紧五指。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没完全关紧的门,这会儿, 正把包厢里的欢笑声一个劲地送到她俩身边。

池宴歌沉了会儿目光,抬眼,陈序青仍撇头看着别处, 不愿与她有任何视线上的接触。

池宴歌心底叹口气, 压抑着的左手慢慢抬起,穿过陈序青右腰与手臂的空隙,借由触摸陈序青身后的星星灯饰拉近与陈序青的距离。

“对不起,我会尽量想办法早点结束, 在十二点之——”

“池宴歌。”

陈序青冷冷地打断面前人的话, 回正视线, 皱眉,凝视面前人的双眼,“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意的是什么?”

其实跟池宴歌恋爱的这两次, 陈序青早就习惯了池宴歌会为工作突然离开, 跨年也好新年也罢, 她理解池宴歌工作性质的特殊,池宴歌真的没法在她身边她完全可以自己过, 池宴歌也很坦诚, 很少拿做不到的承诺随意哄骗她。

这会儿, 陈序青心里已经接受池宴歌确实有工作要忙的事实, 她也没准备让池宴歌为了自己影响医院里的事情,跨年对她来说不是重要到比天大。

只是, 池宴歌在做这个决定之前, 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

尽管这是两人六年后的第一次跨年, 也是池宴歌离开前的最后一次跨年,池宴歌依旧是在决定选择工作前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

明明她们在微信聊天,也通过电话,却要以这样最后通知的方式跟她讲。

就像六年前的离开,就像两个月后的离开,池宴歌对自己人生的运筹帷幄,把包括陈序青在内的所有人都排除在思考之外。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陈序青这会儿是打心底觉得,对池宴歌来说,她只是一个需要被通知的人,喜悦、烦恼、考量,她真想钻进池宴歌的脑子里看看明白。

十二月底的天挺冷的,在生气的陈序青穿件高领的粗线羊绒衫,手脚都被寒意冻得发僵,更别提只穿件薄打底衫的池宴歌,呼出的热气都像是在寒风里苟延残喘。

陈序青不想再在这跟池宴歌纠缠下去。

她低下目光:“明晚我自己去就好,你专心工作吧。”

说完,也不等池宴歌回答,她拉住池宴歌的手转身往包厢走。

两人进门,汤茯正巧在给乔献介绍蓝山灯会,众人见两人回来,也只是随意看眼——她们刚才还在悄悄吐槽这外面寒风呼呼刮的,还是有爱的人才能意志坚定地抗住哈。

陈序青坐下后,她旁边的许蕾碰了下她的手感受,随之大呼:“果然手好冰!你跟池医生是出去做生存训练了吧!”

陈序青笑笑,作势要把手背往许蕾脸上靠,许蕾疯狂挡,陈序青收手:“明晚你也要去灯会吗?”

她刚进来的时候听许蕾在跟汤茯约见面时间。

“去。”许蕾点点头,“汤医生讲的太精彩了,什么百年难遇,双城决战,捍卫蓝山市灯光秀鼻祖荣耀。”

纵使在娱乐圈见多识广的乔献也撑着下巴,跟听天书似的看着汤茯绘声绘色的表演出神:“天呐,我感觉我明晚不能去真的损失了很多诶——”

上菜后,这桌人边吃边聊,尤其对着乔献力荐的糖醋排骨展开讨论,本来这里面话密爱聊的人就多,加上陈序青和池宴歌在这种场合说话向来少,一顿饭吃下来,似乎除了陈以理外没人察觉坐在一起的那两人一整晚一句话没说,一个眼神没对上。

不怎么会多管闲事的陈以理,也只在闲聊的间隙,把不经意的目光投向陈序青。

她亲妹妹没表情地只夹面前的菜,来什么夹什么,讨厌的紫甘蓝沙拉也往嘴里塞——陈以理觉得要是她俩小时候有池宴歌这么个人在就好了,那陈序青肯定不会挑食。

她们吃完下楼,开车的人多,站在一起商量谁搭谁的车走。

深冬飘下银屑似的小雪,转瞬即逝,除了地面上被浸湿的枫叶,好像没人能真切感受到雪花的消逝。

看着手机的陈序青走到许蕾身边,丢一句:“我跟你走。”

“啊?”许蕾重新裹着松散的围巾,她听清了也像幻听,不确定,看眼那稍稍站人堆外的池医生再看回盯着手机不像是在跟她说话的陈序青,“你跟我说的?”

“嗯。”

短暂迟疑后,围巾的尾巴被塞好,许蕾的脸被寒风刮得生疼,她赶紧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下颌:“你晚上来的时候不是才跟我说,你今晚不跟我一起回,准备去看电影嘛?”她瞄眼池宴歌,靠近陈序青低声问,“是不是池医生临时有工作,你俩的浪漫约会泡汤了?”

“我看电影一定是跟她看吗。”

陈序青没好气堵了句,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不该把坏心情甩给朋友,她放下手机,略带歉意的神情看向许蕾愣住的双眼,“……对不起我正在微信里跟人吵架,情绪没收回来。”

“你还会跟人吵架啊?”许蕾毫不介意,笑了笑,“好稀奇。”

陈序青也笑:“你想体验一下吗?”

“不不不,婉拒了。”

许蕾摆摆手,“你那年跟我冷战半个月都给我吓够呛。”

她俩聊的这会儿,其他几个人分配好了,陈以理跟乔献走,汤茯拉林蓓和蒋橙走,汤茯的车先开过来在她俩身边停下,降下前后车窗,驾驶座的汤茯给陈序青眨眼——

“序青,我们明晚不见不散。”

后座经过一晚上也把来龙去脉搞明白的蒋橙,对陈序青挑眉:“我居然最后才知道这事!等我忙完再来跟你慢慢算!”

过会儿,乔献的车也路过,乔献降车窗,她还去叫副驾驶的陈以理。

陈以理越过乔献给陈序青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今晚的紫甘蓝好吃么?”

也开走了。

就剩下她俩和池宴歌。

池宴歌的车正好停在两人左边的停车位上,人已经坐进了车里,开着车内灯,沉眉静目地在看手机,没有要立马开走的意思,许蕾看池宴歌在那头打了会儿字,耳朵跟着听见旁边陈序青的微信收到消息。

——来这套。

许蕾非常识大体,给陈序青再次递台阶:“你确定跟我走啊?怎么我看着池医生像是在等你?要不你发消息问问她?”

许蕾跟陈序青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知道陈序青有时候挺别扭的,有可能是觉得丢下她这个朋友不太好才决定跟她走,指不定到家了再自己特别麻烦地又打一辆车去池医生那儿,许蕾还是不希望陈序青太折腾。

不过,陈序青真挺懒的,也不见对谁太上心,谈恋爱也是。

在知道池医生这么个人前,许蕾见证过陈序青的上一段恋爱。那会儿就是去年年底吧,陈序青生病后回了趟家,她再跟陈序青碰面后就老有一个人会给陈序青打电话,还找到过拍摄现场来,她记得比较深刻是因为那女生挺漂亮的是和陈序青完全相反的风格,浓烈外放,有点像许蕾认识的舞蹈系的朋友。

而且,当时那两人坐在旁边聊的话题居然是——“为什么感觉我们当朋友会更舒服一点?”

并且为此平和又认真像研究习题一般探讨了一番,结论是可能是不习惯,再试试。

许蕾一度错以为原来陈序青喜欢一个人也能始终保持那种无欲无求、淡淡的感觉。

直到她见到了在池医生面前的陈序青。

有时候幼稚的像是她那十八岁刚陷入暗恋的表妹。

就比如,现在,换做许蕾,肯定不是发微信,就直接去敲车窗问了。

她考虑到陈序青的性子,才委婉叫陈序青发个消息看看。

没想到——

“不用,走吧。”

陈序青把手机揣进大衣兜里,风吹开她的耳发,一颗流苏耳坠冷冰冰地轻晃,没戴的围巾整齐叠好搭在小臂上,这会儿说完话抿着双唇,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冷硬感,像大雪□□院里盖着满身白霜的一棵松柏。

许蕾摸摸耳朵,大概懂了:“哦哦,好吧,走吧,我车在前面那儿。”

车场地面上融化的雪水,湿漉漉一片,陈序青踩在上面,从池宴歌眼前离开,没跟池宴歌说再见,也没看池宴歌的消息。

是陈序青的车,许蕾上车前想把钥匙还给陈序青,但看陈序青神色怏怏,便主动揽下开回程的活。

路上,陈序青的手机响了好几声,都没看。

许蕾舔舔唇,偷瞄,陈序青只看着窗外沉默。

车在红灯前停下,许蕾终于忍不住,去摁开电台打破车内的尴尬,她一边调频到交通广播一边问陈序青:“诶,我们是这周六下午两点去福利院对吧?”

“嗯,乔献她们差不多是周六晚上七点左右到福利院,我们提前准备。”

“好。”

陈序青目光看回来:“可能乔献到的时候,会有媒体或者粉丝在院外聚集,到时候我来协调,你跟小齐她们照顾好小朋友。”

“嗯。”许蕾踩下油门,“对了,乔献今天问了我特别多梁欢的事情,说不定到时候她会专程见一下梁欢。”

“是么。”

“说起来上次的捐资人名单里不是就有乔献吗,我这两天回想,你说乔献会不会比我们更熟这福利院啊,但为什么我们第一次找乔献工作室谈这事的时候,她又好像没多熟似的?”

陈序青想想乔献买的福利院旧址,当年和池宴歌频繁到蓝山,还有反复出现在历年捐资人名单上的两个名字,乔献也好,池宴歌也好——

“可能不是她直接接触的吧。”陈序青转开话题,“工作室替她走捐助流程。”

“哦,有道理。”许蕾拍拍方向盘,“那明天怎么说,你跟我一起出发去灯会?”

车子转进最后一道长巷,许蕾问完,陈序青没回话,手机又叮咚叮咚响了好几声。

许蕾看一眼:“你这手机响一晚上了,是不是谁有急事找你啊?你要不先看下消息吧?”

两人租住公寓的小区不大,环地内只有六栋高楼,车子进入地下车库在2号楼紧急出口旁边停下,许蕾一边关门一边啊了声:“现在?”

“嗯,我朋友——”陈序青低头,手指碰了下鼻子,“忘带钥匙了,我过去看看。”

“忘带钥匙找开锁的不比找你快?”

“她一个人不安全。”

陈序青挥挥手,“好啦,你先回。”

许蕾看着陈序青的背影:“那我锁门吗——你还回来吗——”

陈序青背对她,摆摆手。

许蕾晃着手上的钥匙圈,摇摇头:

呵。朋友。

你朋友姓池是吧。

……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欢迎回家。

输完密码,瞬间开门。

陈序青的舌尖滚滚腮帮子,心中的怀疑得到百分百确认,她一时无语,被池宴歌低质的手段和她自己把自己哄相信赶到池宴歌家的事情气笑,有种想要转身立刻摁电梯走人的冲动。

顺便在路上把池宴歌这个骗子的微信拉黑。

屋内的人仿佛猜准陈序青的想法,陈序青盯着电子锁纠结的时候,里面的人就主动推开门。

对视半秒,池宴歌才叫她:“陈序青。”

两人坐在客厅里相顾无言。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动物世界,讲非洲动物大迁徙,坦桑尼亚,草原,数百万动物跋山涉水几千公里只为寻找到合适的新家园,故作神秘的音调,讲角马总是面对重重危机,却坚韧不拔、自我鼓励、乐此不疲。

越听越来气。

抱着胳膊的陈序青低头,用大拇指摁摁眉心,真是人难受的时候听什么都像在被内涵。

经过坐车时候的思考,陈序青消气了或者说是放弃了——她再气,也回不到池宴歌做决定前,她再气,也无法肯定以后再遇到相同的事情池宴歌会把她纳入分担选择的范围。

反正池宴歌独立惯了,她又何必自找难受,到忍不了的下一次她俩直接分手算了。

都轻松。

她这么想着,池宴歌突然来拉她的手,她躲开,池宴歌又再次试探,她转眼瞪,池宴歌的动作就停住。

看惯了池宴歌自信笃定的样子,这会儿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慢的感觉,又让陈序青觉得挺搞笑的。她低眼,鲜少出现这样明显紧张表情的人指尖上贴了张新的邦迪。

加上这会儿,客厅里飘着时有时无的番茄清香。

——怎么,在骗人回不了家的时候,其实是在家里练习切番茄?

陈序青起身往厨房走,厨房案板平放,其上摆着一颗切得七零八碎的番茄,陈序青肩靠着厨房门,有时候也不太明白,做手术那么厉害的人怎么每次下厨就像要毁了这个厨房似的。

陈序青听到身后池宴歌跟过来,平心静气地问:“大半夜哪儿来的番茄。”

池宴歌在陈序青身后一步的距离站住,她看陈序青紧绷的侧脸,手抚上自己指尖——她的手指是白天开会试掰安瓿的时候伤的,她也挺少在意这些小伤,这一刻,突然挺感谢硬塞给她一张邦迪的人,还有半小时前坐在沙发上琢磨时刷到的“如何跟生气的女朋友正确卖可怜”。

刷到的时候快速滑过。

看看陈序青坚持不回的微信,又倒回去,连评论区都看了个遍。

摸出邦迪,站在客厅灯光下皱眉给自己手指缠了一圈。

“买的。”她说,“看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

陈序青怼她:“哦,早就计划好骗我了呗。”

“没有骗你。”池宴歌陈述骗局的思路都格外严谨,“刚回来密码不正确,跟你发完消息才想起上次你改过密码,不过,看你有可能会来才没说后面的,想等你到了再跟你解释。”

看看,池医生的嘴这会儿又多能说啊,把圆的都能说成方的。

陈序青放下手,走进厨房,到水槽边洗手:“你用番茄想做什么?”

“番茄鸡蛋面?”

陈序青看池宴歌一眼,后者的表情十分不确定。

陈序青:“面买了吗?”

池宴歌摇摇头。

行。猜到了。

陈序青开火,倒轻油,把番茄放锅里熬汁,池宴歌被她指派在她旁边低头点外卖。

锅里响着呲呲呲的油煎声,两人站在一起,又都不说话,默契地只盯着越来越瘪的番茄看。

陈序青右手拿着铲子,不时翻动一下锅底,翻第五下的时候,她问:“手上伤口疼吗?”

池宴歌站她身后一点,还穿着晚上吃饭时的那件低领针织毛衣,陈序青的话就像一个安全信号,让池宴歌的双手小心地从陈序青身后环住陈序青的腰,下巴轻轻靠在陈序青的肩上,看着陈序青熟练的动作,轻声跟陈序青道歉:“对不起,这样把你骗过来。”

陈序青这回没挣扎,让池宴歌抱着:“刚才还说没骗,池医生的话我到底能相信哪句?你的面买好了吗?”

“嗯,买了,还有十多分钟到。”池宴歌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像震在陈序青的肩上,陈序青不用转头看也能想象,池宴歌一定是用那双漂亮又擅长控制人心的眼睛,沉沉地盯着番茄思考,“陈序青,别的事我不想骗你,你知道的。”

汤汁热腾腾地在锅里冒泡,陈序青关火,退步抵开池宴歌的拥抱,又去水池边洗手,泡沫在手上冲掉,她没看池宴歌,只轻念:“我知道?”

面煮好已经是二十五分钟之后的事。

一人一碗,面对面坐着,池宴歌低头挑了一筷子,尝一口,就夸好吃。

陈序青没理她,只提醒:“下次别心血来潮想煮面了,你不适合。”

被嘲讽了也不恼,池宴歌笑说:“嗯,知道了。”

“明早你是不是可以晚点出门?”陈序青又问,“上午是你们院里什么职称年度评审会?”

池宴歌没回答前半句,温柔问:“你知道?”

“知道一点,我听蒋橙说的,不是对你们挺重要的。”

池宴歌点头:“嗯,这两年院里对医务管理工作审核比较严格,加上前段时间有主任出事,今年年末的评审会比较重要。”

陈序青挑起一筷子面,没吃,对着慢慢散掉的热气呆了会儿,话想问别的,到嘴边又止住,说回到池宴歌工作上的事:“比较重要?不参加的话会怎么样?”

池宴歌回答:“通报批评?取消职称?”

陈序青惊了,张张嘴:“这么夸张?”

池宴歌笑笑:“我猜的。”

“会有人不去吗?”

“不会。”池宴歌说,“因为这对院里的每个人都很重要。”

吃完,收拾完,再洗好澡,时间走到十一点四十五。陈序青把客厅忘关的落地灯关掉,池宴歌卧室的暖光就从走廊一路落进陈序青的瞳孔中,里面有敲键盘的声响,陈序青走近到门边——戴着半框眼镜的池宴歌正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笔记本电脑。

池宴歌的眼镜很多,留在身边的多,丢了的更多。

度数不太高,没有需要很精细工作的时候会戴隐形凑合,如果快入睡前需要工作,就会像现在这样随手抓一副戴着。

陈序青估计是明早池宴歌要忙职称评审的事,没时间处理工作,才半夜在这加班加点的忙。

她轻轻叫了声:“池宴歌。”

但看着电脑的人太过专注,眉间微微皱起,目光只凝聚在屏幕上,敲字的手没有因为陈序青的声音停顿。

陈序青只好主动走过去,绕到床的另一边,帮池宴歌把床头灯调亮一点,再躬身抱起枕头。

池宴歌这才发现她,看她动作,一脸茫然:“去哪儿?”

陈序青把枕头抱在怀里:“客卧睡,你忙你的吧。”

池宴歌张了张嘴,然后,竟没有拦她:“嗯,晚安。”

陈序青:“……晚安。”

她快走到门边的时候,池宴歌突然从她身后快步跟近,拉住她的手腕:“陈序青,我——”

似是有话要说。

但没两秒,池宴歌的手又松开了,再一次对陈序青重复:“晚安。”

陈序青没睡着。

半夜听见池宴歌从主卧出门,路过客卧门口,再关上家门。

陈序青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十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