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焰大脑一片空白, 连自己是怎么挪到观众席的都毫无印象。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脊梁一般，双腿虚软得不听使唤，只能机械地拖着步子晃荡, 最后无力地瘫倒在角落的座位上。

边焰双目无神，周遭的欢呼与嘈杂，此刻都如遥远的幻音, 无法触及他分毫。

手机在掌心不断震动，一下下叩击着他紧绷的神经。

【大小姐某棠：你是不是要上场了啊啊啊我好激动啊，趁着这会没戏，我悄悄溜去房车了】

【大小姐某棠：虽然知道你这会肯定看不了手机，但我一定要说，焰焰你是最棒的！】

【妈咪：宝宝妈咪已经坐在电视机前啦, 还拉着你老爸, 我们都在为你加油！比完赛就回家来，妈咪给你做好吃的】

【史一一：卧槽得亏哥们儿上课带手机了，你丫的要上场了都不跟我说，太没意思了！】

【史一一：不过你放心啊，我这会装肚子疼在厕所呢, 一定看你！】

弹幕上边焰的粉丝也已经开始控评了——

—青训战神, 天才射手！

—都让让, 你Nova爹来了！

台上，主持人介绍阵容的声音传来, 粉丝的应援声交织成一片。

直到大屏幕上出现裴云畅的照片, 全场瞬间炸开了锅，弹幕也被质疑和震惊刷满。

【小o：什么啊，WIN溜粉狗】

【kk：不是说好这把Nova上吗？】

【我是瓜瓜：拜托，还挑剔上裴大了, 人家俱乐部有自己的考虑好吗？】

【蔬菜仙人：鬼知道我期待了多久啊，Nova不上场不看了】

主持人在台上尴尬救场，可台下的喧闹依旧没有平息，现场混乱无比。

边焰死死地盯着聚光灯下的裴云畅，看着他微微前倾的身体，不自然耸起的双肩，还有低头摩挲手指的局促动作。

曾经赛场上意气风发的人，竟也会如此不安。

看着那熟悉的面庞，边焰喉咙像是被堵住，酸涩感直冲眼眶，心里泛出一阵难以言说的荒谬与悲哀。

上场前的每一秒，他都曾无数次幻想，自己上场前能在观众席看到裴云畅的身影。可万万没想到，裴云畅是以顶替自己的方式出现在这里。

裴云畅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准备了多久，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期待这场比赛，但却还是轻而易举地夺走了这个机会。

这是他最后一次能在台上打射手的机会啊。

边焰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下唇被他咬得泛白，直到渗出一丝血痕，他都浑然不觉，仿佛只有身体的疼痛，才能稍稍缓解内心被撕裂的痛苦。

早知会是这样的结局，还不如一开始就断了他的念想，这种从云端狠狠坠落的滋味，太致命了。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成了一段追魂铃，所有爱他的人都在关心他。

【妈咪：焰焰你怎么没上场啊，是不是棠棠给我们说错场次了，不过你别紧张，好好备赛，妈咪一直在！】

【史一一：哎怎么射手位是Arrow呢？边焰你没上场吗？快回消息，十万火急，我要回教室了啊啊啊】

【大小姐某棠：怎么台上的不是你呢？焰焰你给姐姐回个电话，是不是那狗屁俱乐部又欺负你了？】

几分钟前，这些消息还是祝贺与鼓励，此刻却成了一道道催命符。

边焰心烦意乱，眼前的屏幕都变得模糊不清，他狠狠地按下关机键，想把这荒诞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看着台上热血的比赛，听着台下不属于自己的欢呼声，边焰感觉自己失败极了。

从头到尾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满心欢喜地筹备这场梦想的演出，却没发现早被人暗中换了剧本。

不但全程没发现任何端倪，还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沦为别人的陪衬，狼狈又可笑 。

这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失败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剧痛，心脏像是被千刀万剐，碎成了无数片，痛得让人窒息。

等到边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场馆。

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边焰颓废地蹲在路边，压下心中巨大的落差感，慢慢分析了起来。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中套的呢？

提交名单时？备赛时？甚至是一开始接到消息时？

或许沈川根本没想过让自己上这场，一切都是缓兵之计。

边焰冷笑了一下，他说怎么自己交转职的可行性报告时，沈川答应地那么爽快呢，原来是注意力根本没在这上面。

既然是裴云畅争取来的机会，他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边焰不敢再细想下去了。

他真的接受不了裴云畅联合着裴璟和沈川一起玩他！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才真的是被别人买了还帮着数钱的大傻逼！

边焰深呼吸了一口气，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裴云畅全程的关心和担忧不是假的，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边焰双手抱住了头，思绪纷乱。

沈川和裴璟费心费力地玩这么一遭，又是为了什么呢？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没上场的青训生，何德何能让沈川下这么大一个套呢？

还有那群怪异的粉丝……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边焰的脑子里横冲直撞，却又没有条理。

边焰头疼欲裂，索性不想了，准备直接回后台质问他们。

谁知刚一起身，就因为低血糖栽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边焰站稳身子，愤恨地跺了下脚。

明明是自己最期待的一天，现在却处处跟他作对。

边焰收拾好情绪，大步朝场馆里走去。

一路上，他碰到了很多走出场馆一脸怒意的粉丝，无一不是在骂街。

今天WIN的对手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战队，没什么人气，所以来的粉丝都是WIN的。

这会她们这么愤怒，想必是WIN输了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