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过后,两个人并没有如想象中度一整个暑假的蜜月。
由于还有省级科研项目和考古学夏令营两大任务,七月下旬傅让夷就返岗工作。祝知希走得更早,之前他一直想申请的海洋保护义工项目重新开放,他火速申请到,第三天就背着行囊离开,跑去海里保育珊瑚礁、捡垃圾。
两个忙碌的人婚后突然分居两地,不适应是当然的。因此两人约定好了视频的时间,隔着时差和距离通话。
8月下旬,临近傅让夷生日,祝知希打算悄悄回国,给他一个惊喜。回国前一天,他还是如常给傅让夷打视频。他这边是阳光沙滩,傅让夷那头是深夜,还坐在电脑前加班。
“我感觉你头发又长长了。”祝知希穿着浮潜的泳衣,坐在沙滩伞下,眼睛盯着屏幕,“是不是可以扎起来了?”
傅让夷靠在椅子上,也盯着他:“不知道,等你回来试试。”
听到这话,祝知希没忍住扬起嘴角:“你想我啦?”
傅让夷没说话,甚至开始假装看论文。视线才撇开一会儿,他忽然就听见耳机里传来其他人的声音,说着英文,叫祝知希亲爱的,一抬眼,是一个白人面孔,和祝知希穿着同项目组的泳衣,从远处走过来打招呼,看肢体动作,似乎还想要拥抱他。
不过祝知希先一步对那人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用英文对他说:“不好意思,我在和我丈夫打电话呢,一会儿再聊。”
于是那人耸了耸肩,撇着嘴角走开了。
“你同事?”傅让夷对自己的不愉快毫无掩饰。
“嗯,算是吧。”祝知希笑了笑,“上周才来的,他自来熟,一起吃过两顿饭。”
“吃饭……”傅让夷重复了一遍,又静了几秒,还是没打算翻篇,又问:“这个卷毛平时也这么说话?”
祝知希差点被他逗笑:“意大利人嘛,调情是刻在基因里的。老公,你吃醋啦?”
“我吃什么醋?”傅让夷推了推眼镜,“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交友慎重。”
“知道啦。”祝知希喜欢看他吃醋,因此故意说,“不过……我好像记得某人之前说过,不干涉我的交友自由来着?是谁呀?”
傅让夷绷着一张脸,过一会儿才硬邦邦说:“没有干涉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在交友方面做一下最基本的智商筛选。”
这话是不是太重了一点?祝知希有些不乐意了:“智商筛选,你是觉得我朋友普遍智商不够?傅让夷,你怎么还搞歧视呢?”
“我没这个意思。”傅让夷话虽如此,脑子里全是刚刚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卷毛男。
祝知希一张嘴就压根不打算停:“那我懂了。这样吧,等我回去了,你再攒个局,就把你读博时候的那些同门、你现在的同事,哦还有李峤研究所那些人都叫来,这些人智商绝对是金字塔水平吧?我一个个全加上微信,和他们做朋友,这交友质量您满意了吗?”
傅让夷听完,摘了眼镜,手指揉捏山根,深吸一口气,说:“祝知希,你讲讲道理。”
祝知希已然拿起手机,很用力地踩着沙子往前走:“不讲道理的人现在准备去吃晚餐了,讲道理的傅大教授也赶紧睡觉吧。”
傅让夷无奈道:“怎么这么记仇?”
“嗯嗯嗯,不讲道理而且记仇的祝知希准备挂电话了。”他刚说完,方才的卷毛男又一次咧着嘴冲他挥手,还没过来,祝知希就大喊了一句“让我一个人呆会儿行吗?”
傅让夷反倒笑出了声:“生这么大气?”
祝知希歪了歪脑袋,对着镜头说:“谁说我生气了呀,是你吗?我那个讲道理还不爱记仇的老公。”
傅让夷盯着他晒得发红的脸,脸上笑意未散:“快去吃饭吧,善良的讲道理的宽宏大量的小兔子。”
祝知希一愣,镜头移开,过了几秒才移回来。他强撑着脸不作出任何表情,说:“一天到晚就是兔子兔子……你怎么不找只兔子结婚?”
傅让夷听完,几乎没有思考,直言:“我是因为你才喜欢上兔子的。”
祝知希一怔,胸膛里仿佛被塞了99只毛茸茸的兔子,乱七八糟地蹦着。
挂断电话后,他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傅让夷发来的消息。
[留守老公:小兔子,想你。——你那个吃醋就爱乱讲话但是现在醒悟过来想要对你道歉的老公。]
这条消息祝知希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尤其是坐飞机无聊的时候。落地S市时,正好是8月25日的下午,祝知希提前套过话,知道傅让夷下午要开会,回家不会太早。
于是他直接回家,布置了一番,换好衣服,准备好惊喜,坐在沙发上等着。晚上七点半时,他终于听到了门口密码锁传来解锁的语音提示,一下子蹦起来,快步跑到门口。
在傅让夷开门的第一时间,祝知希直接跳到了他身上:“Surprise!”
毫无预警的出现,明显让傅让夷吓了一跳。但他还是条件反射地抱住了小树袋熊——等他仔细一看,发现今天的树袋熊装扮得像只大白兔,穿着大大的、长到脚踝的白色毛绒垂耳兔睡衣,连帽也戴着,长长的白色垂耳耷拉在他脸侧。
“怎么突然回来了?”傅让夷手托着他的腿根,往上掂了掂,低头亲他的嘴唇,“故意不告诉我?”
“是啊。是不是很意外?”祝知希笑着拱他的鼻尖,“老公,生日快乐。”
傅让夷怔了怔。
“你不会都忙忘了吧?”祝知希两手攀在他后颈,手指轻轻地摁了几下腺体,“今天是你的生日呀,所以我专门赶回来了。”
“还专门穿得像小兔子一样?谢谢你。”傅让夷正要低头吻他,谁知小兔子松了手,拍拍他的肩膀,从他身上下来,站在他面前。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祝知希就摇头晃脑道:“说谢谢还早呢。”
说着,他抬起手,握住外套顶端的爱心形拉链,笑盈盈说:“真正的小兔子birthdaysuit在里面呀。”
说着,他拽着拉链,慢条斯理,一截一截往下拉,宽大的毛绒外套敞开来,里面竟然是一套兔女郎装扮:白色抹胸连体衣、颈间是粉色丝带蝴蝶结,两条长腿套着白色蕾丝吊带袜。
海岛上阳光充沛,尽管他是不易晒黑的体质,但肤色还是比之前深了一些,之前是雪白,现在透着些许被阳光浸润的蜜色,在纯白丝袜的对比下,更是明显。
这件衣服尺寸上虽然没太大问题,腰线掐得刚好,可毕竟不是给男性Beta穿的,抹胸的位置很空。在身高差之下,这个视角,其实傅让夷能隐约看到。
祝知希浑然不知,摘下连帽,头上戴着的白色兔耳发箍被压了很久,这时候才弹出来,重新支棱起来,一只完全立着,一只半折起来,简直就像长在他头上的兔耳似的。
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半遮着。祝知希有些意外,傅让夷竟然一言不发。他抬眼,伸手拽住傅让夷的领带尾端,将人拽到自己面前。
胸膛贴上来,距离变得暧昧,祝知希一抬头,就可以吻到他。可他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只是抬眼问话,语气轻而黏:“不喜欢吗?那我换下来?”
傅让夷没回答,手臂直接穿过了外套,搂住了他的腰,低头用力地吻了上去。太久没接吻,舌尖探进来的瞬间,祝知希浑身都软了:“唔……”他直接靠在了傅让夷的怀里,任由他的手在后背抚摩。
这件衣服是露背的,腰部是交错的粉色丝线,系得很紧,给自己打结时,祝知希费了好一阵工夫。而此刻,傅让夷吻着他,手却沿着那些丝线往下,再向下,最后终于摸到了新的惊喜。
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因此连吻都中断,傅让夷睁大了眼睛,像个男高中生一样表情单纯又震惊:“尾巴?”他揉了一下那毛茸茸的一小团,又松开。
祝知希笑了,手勾着他的脖子,故意用“尾巴”蹭他手心,甜滋滋说:“兔子当然会长尾巴啦。”
说完,他稍稍踮起脚,用气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尾巴会动哦。”他亲了亲傅让夷的耳廓,手指拂过他耳后的腺体,“想看吗?”
傅让夷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呼吸都变重了。
这样真的很蠢。他垂了眼,又抬眼,静了一会儿,还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祝知希满意了,歪着头来到他眼前:“那你说,谢谢小兔天使,我就……”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门铃声。两人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下一秒,隔着门板,他听到了最熟悉、也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祝知希,快给你哥开门,赶紧的!”
祝知希要疯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超小声骂人:“这个神经病怎么会突然跑过来啊,救命……”
傅让夷用眼神骂了人,然后三下五除二,帮老婆穿好了毛绒睡衣。
三分钟后,两个摆着同款不爽表情的小夫夫打开了门。
“你俩在干嘛?”祝则然看着这俩人的装扮,一个跟只大兔子似的,一个西装革履社畜味冲天,“不知道还以为我进了什么主题公园呢。”
“你要干嘛……”祝知希很无语,“有屁快放……”
“看你这怨气冲天的,爸说的一点儿没错,真得调理调理了。”祝则然说完,指了指站在自己身旁的老爷子,“这是爸给你找的名医,早就约好了要给你调理身体的。你说你今天回,他老人家怕你不听话,不乐意去,所以让我把人带来给你把脉。都别愣着了啊,把人老中医请进去呗。”
十五分钟过去,傅让夷还是有些恍惚。他搞不清楚,自己的生日惊喜怎么就变成一家子坐在餐桌边看老中医了。
计生委员是跟他有仇吗?
“怎么样啊?”祝则然扭头问坐自己旁边的名医,“大夫,我弟身体还行吧?我看他每天活蹦乱跳的,满地球溜达。”
“你闭嘴。”祝知希坐在对面,怨气很重。
不过看祝知希和祝则然斗法还是很有意思。傅让夷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两人。
祝则然又扭头看他:“不是,三伏天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祝知希:“不热,别管我。”
医生也看过来,盯着他脑门上亮晶晶的汗:“小伙子,你都出汗了,真的不热吗?”
祝知希微笑:“没事儿的大夫,我不热,就是虚。”
傅让夷听了,差点儿笑出声。他忍住了,但祝则然没有,还笑得很大声。
医生倒是很实诚,摸着脉说:“你脉象有力,不虚,不虚。”
祝则然笑得更开心了:“我看你纯属是烧得慌。”
祝知希:“…………你看病还是大夫看病?你这么能巴巴怎么不去大街上支个摊儿呢?”
大夫见状,赶忙从中调和了几句,认真把了一轮脉后,他细细讲解一番,拿出纸笔开始写方子。祝则然饶有兴致地盯着,问东问西,其中不乏一些夹带私货的关于“Omega”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