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111章寻(二)
第二天一早,方回就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打开门看到宁鹤澜已经醒了,他看了眼时间,才九点,这小道长今天起这么早?
他看着宁鹤澜洗簌完,换上衣服,扎好头发,走过去问了一嘴:“小道长你要出去啊?”
“嗯。”宁鹤澜收拾好东西,背上那个军绿色的小包,冲阳台上的鸡哥喊了一声,“鸡哥,我们走了!”
“咯。”鸡哥喝完了水,晃了晃鸡冠,合好翅膀从阳台溜达了过来。
“你们要去哪啊?”方回眨了下眼,“你不会是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吧?”
宁鹤澜穿好鞋抬眼看向他:“我有点事。”
“我也要去。”方回说。
“你去做什么?”宁鹤澜从旁边的挂钩上取下一顶帽子戴上,脑后垂下半截马尾,帽子一遮,脸就更显小了。
“哎宁鹤澜,我们现在可是过命的交情,你救了我这么多次,有事我肯定要帮忙啊。”方回认真地说。
“……”宁鹤澜倒是不觉得做得这些有什么特别的,“方回,你现在容器还没找到,只是一个魂魄,可能帮不上我什么忙。”
“……”方回语塞,宁鹤澜说的倒是实话,“那你先告诉我你要去哪?”
“道观。”宁鹤澜说。
“道观?你是要去那个什么宗?”方回立刻说,“那我也要去。”
“这事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是要去查你父母坟墓的事吧?我妈妈的坟也被毁了啊,怎么和我没关系?”
宁鹤澜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猜的。”方回插着腰说,“你不是在调查这个事吗?”
“……”宁鹤澜没答应也没拒绝,虽然方回说得没错,可他在想方回现在一缕孤魂要去道观,很有可能半路上就被那些小道士用桃木剑给一剑劈了。
“叮。”
这时候宁鹤澜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他掏出来看了一眼,瞳孔一缩,“【桐安银行】您尾号XXXX的银行账户转入1,000,000。00元。”
宁鹤澜被这一串数字晃了眼,方回凑上来瞄了一眼:“噢,到账了。”
“一百万?”宁鹤澜确认了两遍自己没数错,有些惊讶地看向方回。
方回双手插兜不在意的说:“你昨天不是比了个1吗?我想着肯定不能只是一万吧,就先托梦给我爸爸让他转了一百万,毕竟你救了我全家的命,我爸爸在梦里说要给你打一千万来着……毕竟人命关天的事……“
宁鹤澜有些耳鸣,后面方回在说什么他没听清,他手指轻搭在唇边,看着银行卡上的余额有些发怔,以前都是爷爷接委托,然后分给自己一些,自己还总以为爷爷收费不高,没想到一笔委托费这么赚钱么?
“……宁鹤澜,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你说什么?”
“我!”
方回握紧想打人的拳头,强忍脾气把手轻轻地放在宁鹤澜肩膀上:“钱到账了,现在我可以跟着去了吧?”
“……不行。”没想到宁鹤澜又拒绝了。
“那,那我提供委托费行了吧?”
“……”
宁鹤澜在意的是方回这种情况,大摇大摆去道观确实不合适,哪有魂魄自己往道观撞的,可方回想的是,不行难道要加钱?
“那这样,小道长,五万块钱让我跟着去一趟吧,毕竟……那是我妈妈的事。”方回眼眸颤了颤,他提起这件事,心里就又愤怒又难过,“一想到我妈妈的坟被毁成那样,骨灰还不见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宁鹤澜也只有同意了。
辰玄宗的道观在隔壁镇,坐巴士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巴士师傅本来不让宁鹤澜抱着鸡上车,宁鹤澜给鸡哥装了个宠物箱才带上了车。
检票员看了看宁鹤澜买了两个座位,一个位置自己坐,另一个位置则放了个宠物箱,本以为里面是什么娇贵的小宠物,仔细一看,里面居然装着一只鸡。
转头检票员和司机师傅闲聊的时候就说:“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养的宠物还真特别,不仅给装这么漂亮的笼子里,还专门买了个座。”
师傅吐了一口烟圈说:“这有什么,上次还有人把后排全包了,就为了让他的宠物猪好好睡个觉,那猪也稀奇,最大也只有二十斤重,就这么点。”
宁鹤澜本来只想买一张票的,这样他抱着鸡哥的笼子就行,反正方回也不需要买票,他一个魂魄飘在车里随便找个地方挂着就行,可方回说他站不住两个小时,只有多买一张票,顺便让他抱着鸡哥了。
方回除了学校出去郊游的时候坐过大巴车,平时近些的就开车,远些的就飞机高铁,现在坐在大巴车上还有些兴奋。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方回问到:“小道长,为什么只有你家的坟和我家的坟被破坏?那山上可不止我们两家的坟吧?”
“我不知道。”宁鹤澜戴上蓝牙耳机调出音乐,这也是他想去搞清楚的问题。
方回抱着鸡哥的宠物箱,靠在玻璃上看着外面的风景,离开了高楼林立的城市,眼前出现了一排排错落有致的低矮建筑。
远离了城市,街边的绿化带变得更宽也更多了,人为的色彩减少了,自然的颜色多了,连绵的山丘和广袤的田野不断映入眼帘,漫山遍野的绿色十分的养眼。
方回看到了田里的老黄牛,身边还有一只小牛肚,田埂上抽旱烟的老头穿着汗背心,远远地看过去,就是一副漂亮的油画,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看图写作文时候抓耳挠腮都编不出来的时候,现在看着这一幕幕的,反而文思泉涌了起来。
宁鹤澜闭着眼睛,微垂着头,纤长的睫毛随着车辆的行驶的频率微微抖动,方回看着窗外的风景还比较兴奋,一路瞪着眼睛知道地方。
从大巴车上下来还得坐小车才能到辰玄宗的山门下,出租车师傅很健谈,看到宁鹤澜抱着一只鸡就说:“以前啊,年轻人都不爱来这些地方,来这里的都是中老年人比较多,后来年轻人们也逐渐爱往这里跑了,有时候看着比中老年人还多呢。不过带着鸡来上香的,我也是第一次见,这鸡是贡品吗?”
“咯!”方回在一旁忍不住笑。
宁鹤澜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
辰玄宗就在这座山的半山腰处,宁鹤澜记得距离上次来这个地方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
五岁的那年,他从家里跑出来,一个五岁的小孩在路上跑了整整两天,跑到辰玄宗山脚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他在爬山的时候摔进了泥坑,踩滑了很多次,他爬起来又继续跑,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割得破破烂烂,全身上下被石子和植物的尖刺划出了不少的伤口。
当小道士们看到全身泥泞不堪的小鹤澜出现在道观门口时,全都给吓了一跳。
“真人爷爷!求求你救救我的爸爸妈妈!”小鹤澜跪在道观门口,脸上看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求求你!”
玄玉真人站在房檐下看着小鹤澜,脸上的表情隐忍而复杂,在小鹤澜的身后炸响了一个雷,他没听清玄玉真人说了什么,只看到玄玉真人摇了摇头,又一次震耳欲聋的雷声劈下之后,小鹤澜在雨夜中倒下了。
“小师叔!”
“小师叔!”
后来……宁鹤澜记得后来自己发了三天的高烧,身体恢复之后,就得了夜盲,不仅鬼魂看不见了,妖物也感受不到了,爷爷一开始也以为他是高烧给烧傻了。
不过后来他没再来过辰玄宗,也不再是什么“小师叔”。
如果不是发生这些事,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
“宁鹤澜……宁鹤澜!”方回伸手在宁鹤澜面前晃了晃,“到地方了,你在发什么呆?”
宁鹤澜收回思绪:“没什么……”
宁鹤澜的视线飘向山上,方回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去,有寺庙或者道观在的地方,这座山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仙气。
山脚的青石板阶梯有些裂痕,看起来已经修补了很多次,能看到不少的游人。
这里没有观光缆车,只有一步一阶梯的往上爬,还好也不算远,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达道观。
炎热的夏风穿过重重树林吹来,方回感到一阵清凉,他长呼了一口气,山间里可能会更凉快,怪不得好多人选择来这里避暑了。
鸡哥被放了出来,它在小小的宠物箱里憋坏了,出来就撒欢儿似的到处跑。
虽然阶梯不高,走起来不累,可没一会儿方回就觉得累了,而且他觉得身上越来越冷,不太对劲,自己明明是运动着的呀,就算成了魂魄不能运动生热吧,也不该这么冷吧?
半个小时之后,宁鹤澜余光扫了眼方回,却见身旁没有人,往后面看了一眼,只见方回坐在旁边的阶梯上大喘气。
走过去一看,却见方回眉头紧蹙,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你怎么了?”宁鹤澜问。
“不行了我,我越往上面走,身体就越觉得不舒服,感觉要冷死了。”方回搓着手臂说,抬眼看向宁鹤澜,“你不冷吗?”
宁鹤澜摇摇头,方回啧了一声:“哎奇了怪了,怎么我就觉得冷呢?”
“爸爸快点!跑快点!”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从两人身边跑过,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面色红润,气喘吁吁:“哎,你别跑这么快,等等爸爸!”
男孩嘻笑着又往前蹿了几步:“爸爸快点!”
中年男人大喘了几口气,缓了缓无奈地跟了上去,看他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了。
“小道长,我觉得这个山有古怪,怎么可能……阿嚏!这么冷……可能有妖怪,或者是座妖山。”方回吸了吸鼻子。
“这里可是有道观的,怎么可能是妖山。”宁鹤澜说,“而且这山充满仙气,妖邪一般不能靠近,你觉得难受是因为你现在只是一缕魂魄,你又不是什么神仙灵兽的,那只能是……”
“……行,把我当妖邪了?”方回无语地叹口气,“有我这么弱的妖邪吗?”
宁鹤澜往阶梯上看了看:“要不你就留在这里,越往上走,离道观越近,你会越来越不舒服的。”
方回撇撇嘴,还是站起身:“不行,我说好陪你去的,小道长,你有没有什么缓解的办法?”
“如果你现在在容器里,就基本不会受到山里灵气的影响。”
“那,那赶紧找个容器吧!”
“……我不会附魂之术。”
“那怎么办?”
方回一把抱住旁边在两边草地找虫子的鸡哥:“鸡哥不然你带我飞上去吧?”
“咯哒!”鸡哥明显是不想,挣扎了两下。
宁鹤澜从包里拿出两张符纸,一张是防水标签纸,一张是黄色的符纸。
“将符纸贴在身上,起码能保证你一段时间内不会难受了,这便签容器你自己拿着,等到了道观里,你自己找个道士把你的魂魄装进去。”宁鹤澜说。
“……哦。”方回接过纸,“你说的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
宁鹤澜看了下手机:“从你贴上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吧。”
方回看了下这高高的台阶:“二十分钟我们能走到吗?”
“我可以,你不一定。”
“瞧不起谁。”
不过等方回爬到了道观门口时,他觉得自己剩下的一魂一魄也要飞了,他从来没想过爬山会这么累了,简直要了老命了。
鸡哥气定神闲地走到方回旁边,转了下眼珠表示鄙视,随后自己走到旁边捉虫子去了。
“不仅比不过小孩子,就连鸡也比不过。”宁鹤澜幽幽地来了一句,方回本想还嘴,要是他还活着,一口气跑上来应该不成问题,可现在身为魂魄……他确实谁都比不过,不甘心也没办法。
道观门口一个二十来岁的道士正在给旁边的几个女孩子解签,余光往这边扫了一眼,先是看到地上的方回,他皱了皱没,目光落在旁边的少年身上。
像是觉得宁鹤澜有些眼熟,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突然脸色一变。
他着急忙慌地把签塞给旁边的道友:“你先给她们解,我有急事。”
道友奇怪地看着他跑走:“哎?”
道士一溜小跑进了一处袇房:“师父不好了!”
屋内的道长正在点香,头也没回:“怎么了?”
“师父,那个……那个宁鹤澜回来了!”
点香的道长动作一滞:“你说什么?”
第112章第112章寻(三)
道观里人来人往,经过前殿的时候,有几个信众正双手合十地跪在神像前,眼里都是虔诚,旁边有个签筒,交点香火钱就能求签并请道长解签。
方回看着这些人目光又移到那庄严的神像上:“真的会有神仙吗?”
宁鹤澜也看着那尊神像,目光微动,许久他才张了张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什么神明的。”
方回听到宁鹤澜这话语气不对,回头看了他一眼,可宁鹤澜不再停留,穿过大殿走到后面去了。
后院有几个小道士在偏殿诵经,宁鹤澜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诵经结束,小道士们起身离开,宁鹤澜问了最后出来的一个小道士:“请问一下,徐清扬和赵放回来了吗?”
小道士刚要开口,目光落在宁鹤澜身后,他明显是看到了方回,表情变了下,像是有些疑惑。
宁鹤澜又唤了他一声,小道士才回过神:“师兄他们还没有回来,施主找他们是有什么事吗?”
“那请问他们的师父在吗?”宁鹤澜又问。
小道士看了看他:“师叔应该是在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宁鹤澜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见这位道长,需要当面说。”
说罢宁鹤澜停顿了一下,用他的眼睛看着小道士,轻轻一笑:“还请小道长通融通融。”
然后小道士就鬼使神差地给宁鹤澜指了路,看着两人离开之后才猛地回过神来:“……刚才我是看见鬼了吧?”
从后院过去是一片葱郁的竹林,正值盛夏,绿竹长势十分的好,微风吹过,竹叶飘落在地上,新叶落加旧叶枯,堆起了厚厚的一层。
宁鹤澜站在竹林外伫足,捡起了地上一根细长的竹竿,上面还有着绿油油的叶子,他摸了摸,看起来有些出神。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厉喝:“妖邪!站住!”
剑声带着风声袭来,宁鹤澜下意识的往旁边推了一步,避开了眼前的攻击,没想到来人要打的不是他,而是旁边的方回。
方回赶紧弯腰避开,抬头一看竟然是刚才的那个小道士:“喂你干什么!”
那小道士手拿桃木剑,一脸严肃地盯着方回:“妖邪!居然敢踏足道家清修之地!受死!”
“哎不是……”方回正想解释,可小道士根本不听自己的,举剑再次刺来,方回见他拿的是桃木剑便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想着被木剑刺一下也不会有什么。
就在他大意的时候,手臂被桃木剑给划了个口子,一阵钻心的剧痛从伤口处传来,他大吃一惊,捂着手臂赶紧躲开小道士的下一步攻击:“我去你真打啊!”
“哼!”小道士见方回受伤,嘴里念念有词,那桃木剑身竟然划过一道流光,看起来比刚才还锋利了。
小道士踏着七星步瞬间冲到方回面前举剑就砍,方回吓得一把抱住头,却没有意料当中的痛感,方回睁开眼,看宁鹤澜拿竹竿挡住了小道士的剑。
小道士显然也有些意外,他往后退了一步:“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就这么轻松的挡下我的剑。”
宁鹤澜微微一笑:“这位小道长,请问怎么称呼?”
“……叫我云言就行。”小道士顿了下才说,
“云言道长。”宁鹤澜郑重地称呼了一下。
听到被叫道长,云言慌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就叫我云言就行。”
“他是我带来的,”宁鹤澜看了眼方回,“不是什么妖邪。”
“你带来的?”云言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方回,又看向宁鹤澜,“你为什么要带着个魂魄到处走?还是一缕孤魂?”
听到最后两个字方回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他不是什么妖邪,而且他才一魂一魄,只有妖邪吃他的份。”宁鹤澜说。
“好吧。”云言收起了桃木剑。
“哎你划伤我了,给我道歉。”方回捂着手臂说。
“……”云言皱了皱眉头,对于他这些修道之人来说,看到方回这种游魂野鬼不一剑砍死已经是自己慈悲了,居然还要自己向他道歉。
方回可不管这么多:“我什么都没做,还被你砍了一刀,你不该道歉吗?”
云言不理解:“你又不是活人,我砍你是怕你害人,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嘿你……”方回眼睛一瞪,本想与云言开撕,没想到身子一怔,往后嘭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方回?”半天没听到方回说下一句话,宁鹤澜回过头,却看到两张符纸飘落了下来,方回身上的符纸脱落了,在宁鹤澜的眼前空无一人。
没了显形符,宁鹤澜现在又看不见方回了。
旁边的云言看到宁鹤澜站在原地没有动也不说话,于是上前看了一眼方回,只见方回眉头都打结了,他疼的嘴唇发抖:“宁鹤澜,我手臂好痛啊!”
宁鹤澜?他是在叫这位施主吧?可他为什么不答话?云言疑惑地看向宁鹤澜:“这位施主,你……”
“刚才你砍方回的时候将他身上的符纸弄掉了,现在我看不见他了。”宁鹤澜淡淡地说。
云言有些吃惊,看不见?奇怪,连自己这种修行没几年的都能看清魂魄,这人的灵力指定比自己只高不低,怎么会连最基础的这种都看不见?
“云言,请你告诉我方回现在怎么样了?”宁鹤澜看向他。
云言目光移到方回的手臂上,刚才被桃木剑砍伤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很深的伤口,从里面不断的冒出一些绿色黑色的气体。
云言托起了下巴:“奇怪,他伤口很深……然后有些黑绿色的气体不断从伤口处冒出来。”
“方回现在是魂体,那桃木剑本来就是纯阳之物,专门克他现在的阴寒状态。”宁鹤澜说。
旁边的云言连忙解释说:“我刚才没砍这么深的……”
“你好大个脸说!嘶……”方回凶完云言后又疼成了苦瓜脸,“小道长,我不会要死了吧……我怎么……看我自己越来越透明啊……”
云言又看向宁鹤澜:“他问你他会不会要死了……不过我觉得这样应该离神魂俱散不远了。”
“放你X的屁!老子才不会死!”方回大骂了一句。
这句脏话气势十足,到把云言给吓了一跳:“你这个人怎么说脏话?”
“你把老子砍了还不准老子骂人了?!”
宁鹤澜轻叹一口气:“我估计能骂人的话方回你应该暂时不会死……”
方回一听赶紧抓住宁鹤澜的袖子:“不不不,我有事,我伤口特别特别疼,救命啊小道长,我可是开了钱的……”
云言又看向宁鹤澜:“他说他开了钱的。”
宁鹤澜沉默了,旁边的云言看了看方回又看了看宁鹤澜:“你们……”
这时候从一旁传来一句浑厚的男声:“云言。”
云言立刻站起来朝来人作了揖:“师叔。”
宁鹤澜掀起眼帘看向来人,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道长,面容清瘦,眉毛粗而黑,双目神遂明亮,一头乌黑的头发扎在道巾里,身上穿的正是辰玄宗的道袍。
他与宁鹤澜对视了一下,宁鹤澜眯了眯眼睛,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云言,将他们带进来。”道长说完转身进了房间。
“是,师叔。”云言对宁鹤澜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请。”
宁鹤澜扶着方回进了屋子,方回的魂魄现在看起来更淡了,道长看了看他,伸手拿出方回握在手里的便签纸,手一挥,方回身下顿时出现了一个阵法,他手里的便签纸缓缓升起,方回的魂魄一点一点的被吸进了旁边的纸条里。
方回的魂魄进了容器里了。
宁鹤澜看方回高兴地从地上跳起来:“哎我有容器了,哎我伤口不疼了!”
旁边的云言嘴巴都张大了:“哇……我还是第一次见……”
方回兴奋了一阵之后像模像样地冲旁边的道长行了个礼:“多谢道长。”
“小事,施主不用放在心上。”道长说完看向宁鹤澜,“贫道是明心。”
明心?徐清扬和赵放的师父。宁鹤澜眼眸一沉,看着他没说话。
明心道长示意两人先坐下,又让一旁的云言先给二人端了茶:“云言,你先下去吧。”
“是。”云言退出屋子,关门前又再看了这两人一眼。
道长坐在正座上,端起茶吹了吹,随后缓缓地喝下一口。
方回不知道两人要说什么,于是转头打量起屋子来,屋子不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明亮,一张黄木床,一个褐色的木质衣橱,旁边是一个圆桌,桌上放着一方砚台,桌上放着一张米白色的宣纸,纸上的字只写了一半。
桌台角落燃着一尊香炉,飘出淡淡的檀木香。
桌子紧靠着格子状的窗户,阳光透过纸窗照进来,屋内的光线柔和舒适。
方回看向另一边,却看到了一个十分现代化的卫生间,里面有热水器,智能马桶,还有悬空的洗漱台,一间屋内古代与现代的装饰相撞,没有割裂感,反而有一种别致的感觉。
“我以前来道观的时候没见过你。”宁鹤澜先开了口。
明心道长缓缓地将茶杯放下:“我年轻的时候云游四方去了,在外面差不多二十年,前年才回到这里。”
宁鹤澜往后靠了靠,抱起了手臂:“为什么让徐清扬和赵放困住我?”
明心道长看了眼他:“我徒弟应该跟你说了,只是不想让你来参加掌门候选而已。”
“呵。”宁鹤澜轻笑了一声,“如果你不让他们来找我,我还不知道这个事,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来,不过你派他们来烦了我几天,我忽然觉得……”
他看向明心道长,眼眸里划过一丝淡淡的嘲讽:“有兴趣了。”
第113章第113章寻(四)
旁边的方回十分好奇,他可从来没听过这个小道长居然还有宗门这一出:“什么掌门候选?你要出家?不对……你不是已经出家了么,你都是道长了……”
听到宁鹤澜的话,明心道长眸色一暗,他表面不动声色,可放在膝上的手却暗暗握紧,他盯着宁鹤澜语气生硬:“宁鹤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宁鹤澜勾起嘴角,“开个玩笑而已,我又不是你们道门的弟子。”
听到后一句,明心道长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不少,他垂下眼帘,随后又看向宁鹤澜:“那你来做什么?”
“明心道长,你折磨了我那么些天,我当然要来讨个说法,还有,”宁鹤澜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我想来问问这个东西,不知道明心道长眼熟吗?”
明心道长垂眼看了看宁鹤澜手里的东西,有些疑惑地开口:“看起来好像是烧焦的什么东西。”
宁鹤澜摸了摸手里的东西:“这是烧焦的树皮。”
明心道长看着宁鹤澜手里的树皮:“烧焦的树皮?这个和贫道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我也想知道,明心道长,我听你的两个徒弟说,你会引天火?”宁鹤澜问到。
明心道长脸色又沉了下去。
云言刚才从后院出来,心里一直在想这宁鹤澜的事,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还带了一只鸡和一缕孤魂,还说要找明心师叔?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越想心里越是好奇,云言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要不还是回去看看吧。
就在他打定主意要往回走的时候,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
“云言师弟!”
回过头,看到徐清扬和赵放从外面走了过来。
“徐师兄,赵师兄。”云言先行了礼。
徐清扬过来拍了下云言的肩膀:“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刚才有人来找明心师叔了,所以我也想去看看他们在说什么。”云言老实地说。
“有人来找师父?谁啊?”赵放眼睛一眯。
“我也不认识,好像叫什么宁……宁鹤澜?”云言边想边说。
没想到徐清扬和赵放脸色一变:“宁鹤澜?!”
“……”云言刚想问两人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没想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他回过头,竟然看到后院静室的方向先是出现了冲天的火光,接着冒出了滚滚的黑烟。
异常的动静引起了道士们和来往游人们的注意。
“怎么回事?”
“好像是爆炸声?”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黑烟给吸引了。
云言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徐清扬最先反应过来:“不好!师父!”
“师父!”赵放也大喊着跑了过去,云言赶紧跟在两人后面。
跑到地方一看,滚滚的烟尘遮住了几人的视线,只能模糊地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影一左一右相对而站。
“师父!”徐清扬大喊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刚准备施法驱散浓烟,旁边的赵放一把拉住了他:“师兄等等!”
他们看到浓烟有人影拿着拂尘抬手一挥,一阵风从他周身掀起,很快就将四周弥漫的烟尘给吹散了,黑烟散去,视野也清晰了。
等看清了前方的情况后几人心里都一惊。
只见旁边的屋子门窗已经被破坏,就连墙壁也损毁了,隔壁的屋子玻璃和墙壁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损毁。
明心道长拿着拂尘站在对面,身上道袍飘飘,衣着整洁干净,看起来一点事没有。
而对面的宁鹤澜指尖夹着一张符纸,符纸前端已经点燃,现在已经烧了一半了。
宁鹤澜直起身,将手中燃了半张的符纸随手一甩,燃烧的符纸在空中缓缓飘落,最后变成了风中的粉尘。
方回抱着鸡哥蹲在一旁的竹林后面,刚才宁鹤澜突然发招,屋内突然刮起一道寒风,而明心道长抬手展开结界,裹挟着冰粒的大风与结界相撞,瞬间就产生了爆炸。
屋内的东西几乎都被气流掀飞,方回本来好端端的坐在位置上喝茶,结果刚喝了两口整个人就被爆炸的气流给掀了起来,旁边的鸡哥失重后扑腾着过来一口叨住方回的衣领。
就这样连人带鸡都掉在了外面的竹林旁边,好在竹叶堆得很厚,泥土也松软,方回和鸡哥都没受伤。
“宁鹤澜你干什么啊?你要打也不先说一声。”方回抱怨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旁边的鸡哥头给扎在了泥里,又伸手将它给拔出来。
“咯咯!”鸡哥明显头有些晕,本就南辕北辙的两只眼珠离得更远了。
明心道长表情严肃,瞪着双眼看着前面的宁鹤澜:“宁鹤澜,你想做什么?!”
宁鹤澜站直身子,他眸底微微亮起,薄唇轻启:“道长明知故问,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不清楚吗?”
明心道长脸色一沉,眼睛一眯,周身气压迅速下降,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语气隐有怒气:“宁鹤澜,你说的这话贫道就不懂了,贫道对你做过什么吗?”
“我还不确定。”宁鹤澜说。
“你不确定你就开打!”旁边的方回忿忿地喊了一声。
宁鹤澜从包里摸出几张符纸,明心道长看着他的动作说:“你是想和贫道动手么?”
“我只是想确认下。”宁鹤澜往前踏了一步,将手中的符纸一甩,几十张符纸都立在了半空之中,像是前方有扇透明的玻璃,符纸贴在玻璃上一样。
宁鹤澜口中念念有词,符纸震动了一下,方回看到符纸边缘变得锋利起来,划破空气冲向明心道长。
明心道长不慌不忙,右手竖起双指竖在眼前,左手拿着拂尘一挥,一道半透明的结局出现在身前,那些符纸像刀片一般纷纷撞到结界上,瞬间就被结界吸收了。
徐清扬和赵放看到师父被攻击,徐清扬急忙甩出一张符纸:“三清护佑,土灵汇聚,土蛇变幻之术!”
随着符纸发亮,徐清扬脚底的泥土变得松动,接着竟然像蛇一般动了起来。
泥土变化成两条细长的大蛇,在土里就跟水里似的,朝着宁鹤澜的脚边就游了过去。
“宁鹤澜小心你后面!”方回不由得大声地喊了起来,宁鹤澜一个翻身避开土蛇,两条蛇扭动着身躯缠了上去,对着宁鹤澜的双腿就咬。
宁鹤澜抬起双脚避开土蛇的攻击,单手撑在地上往后一跃拉开了与土蛇的距离。
一条土蛇掀起泥沙撒向宁鹤澜的双眼,另一条则潜入了泥地里,宁鹤澜侧身避开土蛇的攻击,土蛇从地上弹起来朝着宁鹤澜咬去,宁鹤澜忙着挡掉这条土蛇攻击,在连续的翻滚与躲避之后宁鹤澜的一只脚刚落地,就被土里突然冒出的另一条土蛇猛地一口咬住。
“呃!”土蛇尖长的獠牙紧紧地咬住宁鹤澜小腿上的皮肉,宁鹤澜身子一斜,反手一把掐住蛇的下颚,迫使土蛇松开口,随后狠狠地将土蛇砸在地上,土蛇嘶了一声被砸成了碎块。
“咯哒!”看到主人被打,鸡哥不乐意了,它的鸡冠高高立起,从方回怀里跳了出来,张开翅膀就冲了过去。
“哎鸡哥!”方回担心地喊了一声,那土蛇比鸡哥大很多,这跑过去不就是送死吗?
另一条土蛇从地上嗖地窜到半空中,朝着宁鹤澜的脖子就咬,“咯哒!”鸡哥从旁边飞扑过来,鸡爪子对着土蛇就是猛地一踹,土蛇被迎面踢中,扭曲着身子飞了出去掉在旁边的泥地上,。
“咯哒!”鸡哥飞过去,对着地上的土蛇连啄带抓,那土蛇虽然比鸡哥大很多,可速度没有鸡哥快,一时间竟被压制得起不了身,只能不停地闪躲。
旁边的赵放看徐清扬的法术被压制了,也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来准备施法,方回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刻站起来:“哎哎哎,你们要不要脸啊!三个打一个?!”
赵放没有理他,而是摆了个道士施法的姿势,方回脾气一上来,冲上去一把抢过赵放手里的符纸,赵放没想到方回会直接上手抢,他瞪了方回一眼后又从怀里摸出另外一张符纸,方回又一把抢过,连着抢了两三次后,赵放气得一把揪住方回的衣领:“方回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们三个对付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亏你们还是什么正宗的道门。要打就1V1。”
“你懂个屁,我帮我师父怎么了?”
赵放话音刚落,眼前就一黑,接着鼻子传来一阵剧痛,接着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他伸出手指摸了摸,是鼻血。
“啊!”赵放痛得捂住了鼻子,“方回你姥姥的居然敢打我?!”
“打你又怎么样?”方回转了转拳头,他早就想打赵放了,毕竟自己可是被他的幻术折磨了好几天,这口气就没消过。
“你!”赵放也许是想骂脏话,可身为道士又不能骂人,可自己又咽不下这口气,反手和方回扭打了起来。
另一边宁鹤澜解决了那两条土蛇,他侧眸望了一眼那边的徐清扬,没有理他,而是朝着明心道长跑了过去。
“宁鹤澜你站住!”徐清扬随即跟了上去,没想到宁鹤澜反手一甩,一张符纸极快地地贴在了他的胸口处,他几乎都没看清宁鹤澜出手,接着徐清扬感觉自身就像被电流电过一般酥麻,全身动弹不得。
“不好,是定身术!”徐清扬没想到宁鹤澜施法的速度这么快,而且他几乎没有看到嘴里有念咒语,符纸就飞过来了。
徐清扬以一种别扭奇怪的姿势定在原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宁鹤澜朝着自己的师父跑过去:“宁鹤澜我警告你别乱来!不然我饶不了你!”
明心道长站在原地没有动过分毫,他想看看眼前这个小子能耍出什么花来。
宁鹤澜将一张符纸贴在自己的拳头上,他纵身高高跃起,握紧拳头对着明心道长展开的结界就砸了下去。
“!!”
随着沉闷的响声,那半透明的结界像玻璃一般哗啦地碎了。
宁鹤澜轻巧落地,紧接着对着明心道长挥拳打去,明心道长后退一步避开宁鹤澜的攻击,宁鹤澜反手一个肘击,明心道长微微侧头闪避开,接着举起拂尘挡住下一次拳头。
宁鹤澜速度很快,可明心道长站在原地就能将他的招式一一化解,几个回合下来宁鹤澜也不见气喘,忽然间他的动作加快,刚才还游刃有余的明心道长也不得不加快了速度来防御,一套招式下来,明心道长竟然被硬生生地逼退了好几步。
明心道长站稳之后,注意到了宁鹤澜的眼睛,虽然眼里有光,可是更像雾里的光一般,虽然亮,却不清晰,不是正常人的双眼。
他心里疑虑:“你的眼睛……”
第114章第114章寻(五)
宁鹤澜没有答他的话,只是忽然甩出许符纸朝着明心道长打去,飞出的符纸上瞬间裹了一层冰,就像冰刃一般,明心道长虽然避开了其中一些,可还是有几张符纸割到了他的衣袖,而且还留下了些许冰凝子。
明心道长脸色一沉,反手挥出一张符纸,符纸瞬间燃了起来,熊熊的火焰顿时将那些冰符全都烧得干干净净。
“果然……”宁鹤澜收了手,“那就是你做的。”
明心道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只凭一个火系法术就说是贫道做的?再说那座山周围本就没有什么结界,能用火系的妖怪多得是,就此判定是贫道所为,小施主你也未免太武断了点。”
宁鹤澜淡淡一笑:“如果不是道长做的,那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怎么道长就自己承认了呢?”
看着宁鹤澜的样子,明心道长居然被这小辈摆了一道,他眼底闪过一丝凶狠,不过还是带着笑道:“那么,你想做什么?”
宁鹤澜微微蹙了眉:“我想问道长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你无冤无仇,在今天见面之前我甚至不认识你,你是和我父母有恩怨?”
“……”明心道长挥了下拂尘,“我并不认识你父母,也和你没有仇怨。”
宁鹤澜眯了眯眼:“那你……”
“我只是接人委托,替人消灾而已。”明心道长缓缓地说。
宁鹤澜并不相信明心道长的说法:“把我困在幻术里不让我来辰玄宗也是替人消灾?”
“……你很聪明,这只是贫道的私心而已,”明心道长轻轻地夸了宁鹤澜一句,“你从小灵根就是百年难遇,天赋异禀,对周围异常的感知远远超过同龄人,就算修行了一定年限的道士们都不如你。这次的掌门候选虽然是公开选举,可我们都知道只要你在,下一任掌门一定是你。”
宁鹤澜没吱声,沉默地看着明心道长踱步到一旁:“虽然宗门里也有许多好苗子,可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玄玉真人早就将掌门之位内定于你了,毕竟他在你小时候就很在意你。”
宁鹤澜听笑了:“道长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他的脑海里闪过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被大雨淋湿的自己,还有屋檐下的玄玉真人,那是他十分不想回想起来的夜晚。
明心道长摇摇头:“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他转过头看着宁鹤澜:“现在知道了,那你想怎么做?杀了贫道吗?”
“杀你不至于,不过也不能放过你……”宁鹤澜眸色一沉,挥拳朝着明心道长打了过去。
明心道长淡定地看着拳头逼近自己,并没有躲闪的意思。
这倒是把旁边动弹不得只能看戏的徐清扬吓得够呛:“师父!”
可是让他意外的事,拳头并没有砸到明心道长的脸上,在距离明心道长鼻梁一厘米的地方,宁鹤澜的拳头停了下来。
徐清扬还以为宁鹤澜突发善心,没想到他看到宁鹤澜身子往旁边的倒了下去,而自己身上贴的定身术符纸也掉落在了地上,身子能动了。
他赶紧跑过去,却见宁鹤澜双眼紧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晕了?”徐清扬看了看宁鹤澜,又转头看向师父,“师父您对他做什么了?”
明心道长挥了挥拂尘:“为师什么都没有做。”
“那他……”徐清扬不明白,却听到后面咚地一声,转过头看到方回也倒在了地上,“呃?”
赵放刚才鼻子被打了两拳,伤上加伤实在太痛了,他捂着鼻子恨恨地踢了方回两脚:“这小子怎么回事,自己就昏倒了。”
徐清扬回过头看向明心道长:“师父……这,要拿他们怎么办?”
明心道长不带感情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宁鹤澜:“关起来。”
————
“方回!球传过来!”
“嘿哟,接着!”
“这边这边!”
“胡佑快断他的球!”
几个小孩在小区里踢着球,玩得正高兴,年幼的胡佑一脚将球踢到了旁边的树丛里,孩子们都哎呀了一声。
“胡佑,你看看,又踢远了吧!”
“方回你怎么不接球呀?”
“现在谁去捡回来?我刚才去过了,现在可不去咯。”
小区里都没有完全开发完,捡球的话得爬上一个小坡,后面还有一片树林,孩子们你推我攘的不想自己去,最后决定出剪刀石头布。
小方回出的布,其他全出的剪刀,没办法,只有他去捡球了。
小方回哼哧哼哧地爬上小坡,左右看了看,没有球:“咦,好奇怪,我看到是飞到这里的呀……”
他往树林里看了看,决定往里面再看看。
不知不觉走了一段,前方有个圆圆的东西,小方回眼睛一亮:“球!”
他赶紧跑过去将球捡起来,正要走的时候,却看到地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很高,将他的身影都拢在了阴影里面。
“……”小方回感受到了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气息,他缓缓地回过头,看到一个背着光的人。
阳光刺眼,看不清眼前人的长相,此人没说话也没动,小方回下意识的想跑开,却被这人叫住了:“小朋友等一下。”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小方回抱着球转过头,看到这个人垂着头看着自己,可是五官依旧模糊不清。
“小朋友,请问一下你知道这家人怎么走吗?”这人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小方回的面前,“伯伯来找他们玩,现在迷路了找不到,你能告诉我吗?”
小方回抬眼一看,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他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又不认识你!”
说完小方回就要跑,可这人却一个闪身到他的面前拦住了他:“小朋友,先别急着走,你如果告诉伯伯,伯伯就教你一个踢球百发百中的技巧。”
一听到有这种技巧,小方回一下子来了兴趣:“真的吗?”
“真的,所以小朋友你先告诉我吧,他们家是住在哪里呢?”人影的语气似笑非笑,听起来却十分不舒服。
小方回又仔细地看了看照片上的两人,这个叔叔很帅,阿姨很漂亮,自己是见过的。
“就住那边,那个墙上有树叶的房子……”小方回指了指不远处,可话音刚落,耳边就刮起一阵风,再回头看时,这个人已经不见了。
“……骗子!”小方回大喊,“说好的教我踢球的!大骗子!”
猛地从梦里醒来,方回才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
环顾四周,光线很暗,几乎看不清,他揉了揉胸口,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发生什么事了?
对了,自己陪宁鹤澜来调查坟墓被挖的事情,后来和那个道长的徒弟打了起来,奇怪,那道长的徒弟也不是自己对手啊,自己是被他打晕了吗?
他抬起手放在眼前才发现自己已经沾了满手的灰,拍了拍手喊道:“小道长!小道长你在吗!”
一边喊一边站起身,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听到“咯哒!”地一声,结果自己的脚背就被狠狠地叨了一口。
“哎哟!”方回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嘶……鸡哥你下嘴这么狠啊?”
“咯!”原来鸡哥刚才在方回脚边,方回那一脚结结实实的踩在了它的翅膀上。
“鸡哥你怎么在这里?”方回蹲下身揉着脚,余光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趴在地上,看衣着服饰,这不是宁鹤澜吗?
方回赶紧跑过去,将人翻了过来,真的是宁鹤澜:“小道长!醒醒!宁鹤澜,宁鹤澜!”
宁鹤澜双眼紧闭,一点反应没有。
“鸡哥你主人不会嗝屁了吧?”
“咯哒!!”
“哎哎我就是随口说说……哎错了错了别打别打!”
“咯!”
方回伸手探了探宁鹤澜的鼻息,还好,还有气,不过他怎么也晕了?那个老道士这么厉害吗?居然比宁鹤澜厉害?
他想不通,于是站起身环顾四周,稍微动一下空气里的霉味就往鼻腔里钻:“阿嚏!”
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暗得人心发慌,只有最上方有两个小小的方形窗口,清冷的月光从外面照进来,虽然看不清,可方回发现这里很宽很高。
角落里随处可见层层叠叠的蜘蛛网,有的蛛网大得有一米多宽,中间的蜘蛛更是有拳头大小,看着都渗人。
方回捂着鼻子嫌弃地往旁边走了走,这一走就掀起一地的灰尘,仔细看去,很多地方的墙皮都脱落了,露出里面粗糙的砖石,看起来年代久远。
走着走着方回发现了一个环形的楼梯,年久失修的阶梯有些地方已经断了,他试探着踩上去,老旧的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方回一手扶着楼梯满满地往楼上走,走到二楼的一处平台他看到了墙上的书架,凑近看去,里面有很多的书,不过都堆了厚厚的灰尘。
地上有一些散落的纸和竹简,上面的字还依稀可见。
方回随手拿出一本书看了眼:“《混元妙法真经》……这是经书?”
他往旁边的书看了看,什么《九宫妙法阵》、《天罡经》、《三清渡厄经》,原来这里的全是道家的经书。
方回后退了两步往上看去,靠墙的书架几乎延伸到天花板,上面还有两层高,透过月光,他看到书架里面摆放的全是密密麻麻的经书。
他明白了,这里应该是一座废弃的经楼!
“呃……”宁鹤澜的手指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睛,他胸口闷得慌,感觉想吐,可刚呼吸了一口就被霉味和灰尘呼了口鼻,被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
“你醒了?”旁边的方回递给宁鹤澜一张纸巾,“你都昏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方回?”宁鹤澜接过纸巾疑惑地喊了一声。
“是我,你是不认识我,还是觉得我不该在这里?”方回坐在旁边说,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宁鹤澜轻呼一口气:“我就问一句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嘿你这家伙,要不是我在这里守着你,你早就被大蜘蛛吃掉了。”方回白了他一眼。
听到大蜘蛛,宁鹤澜垂下视线看到身边的地上,的确有很多死蜘蛛,而且看上去像是才被拍死不久。
“我跟你说,这里的蜘蛛都跟成精了似的,刚才我就是去周围转转,回来就看到你身上爬了好多只蜘蛛要吃你呢!最大的居然比我们拳头还大……”方回说,“幸亏我把……”
“咯哒!”
“……幸亏我和鸡哥把这些蜘蛛解决了,才保证你这细皮嫩肉的没受到伤害。”方回说。
“咯。”宁鹤澜转过头,看到鸡哥嘴里嚼着什么,嘴边还挂着一只蜘蛛腿。
宁鹤澜眯了眯眼,他抬头看到最上方的一缕月光,他本就夜盲,在这种光线下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我开始想用你手机照明的,可恶翻了你身上和包里都没有,你是不是没带出来?”方回晃了晃旁边的烛台,“还有我刚刚找了这个,可惜没有打火机,所以没办法点亮。”
“手机不在的话应该就是被他们给拿走了。”宁鹤澜摸了摸身上,又从小包里拿出一张符纸,接着他闭上眼,那符纸中心呼地亮起了一簇小火苗。
有了光源,周围的光线也亮了许多,虽然不像灯泡一样,至少手边的环境是能看清了。
“嘿,你这符纸还有这种用法?”方回好奇地凑过来,“神奇。”
宁鹤澜扫了周围一圈:“我们这是在哪里……看起来像经楼?”
“对,经楼,而且废弃很久了,你看这一地的灰。”方回说。
宁鹤澜将点燃的符纸放到一旁边,翻过手掌看到手也是脏的,身上也是脏的,他十分嫌弃地站起身拍着灰。
“刚才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数了下,这里有一千八百多本经书,不过我都看不懂。”方回翻了翻手边的经书。
“经书叫卷,那是一千八百多卷。”宁鹤澜纠正他,忽然注意到方回屁股下面有东西,“你屁股下垫着什么?”
“啊,这个,经书啊。”方回歪了歪屁股,“这地上实在太脏了,而且又硬又糙,我可不想直接坐地上。”
见宁鹤澜不说话,方回又赶忙说:“你别告诉我这是对道家的不敬啊。”
“给我两本。”宁鹤澜伸出手,方回机械地拿出两本递给宁鹤澜,宁鹤澜接过后也坐在上面。
方回:……
“咯咯。”鸡哥在旁边吃着蜘蛛,高蛋白,还新鲜,它吃得很开心。
宁鹤澜看了看周围,又捂了捂心口,胸闷想吐的感觉现在消去了不少。
“小道长,我们怎么会晕倒啊?那个明心道长有那么厉害吗?”方回想不明白,“就算他厉害能一招打晕你,可我离他那么远,也没见他朝我出招啊。”
宁鹤澜垂眸想了想:“应该是中了什么毒。”
第115章第115章寻(六)
方回的声音立刻拔高八尺:“中毒?!”
“就是让人昏迷的毒……”宁鹤澜慢条斯理的说着,“我们在明心道长的房间吃了什么,还是喝了什么……”
方回想起来了:“你是说那茶水有毒?”
宁鹤澜轻轻摇了摇头:“不一定,我更倾向于那香有毒。”
方回回想起明心道长的屋子里,那桌上点燃的幽幽檀香自己还觉得好闻呢,没想到居然是迷香。
“啧,这个老道士,他帮我进了容器,亏我还以为他是好人呢……”方回暗骂了一句,“小道长,你现在该把事情告诉我了吧,你那什么烧焦的树皮是什么?火系法术又是什么?”
宁鹤澜从包里拿出那片烧焦的树皮看了看,随后递给方回:“这个。”
方回接过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这烧焦的树皮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是我父母坟边上发现的,而且上面还残留了一些妖气。”宁鹤澜说,“我后来去你妈妈的坟上看过,残留的妖气是一样的。”
“妖气?”方回瞪着眼睛反反复复地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什么来,“你是怎么看出妖气的?”
宁鹤澜说:“你双手覆上去。”
方回照做,手心里越来越烫,最后烫得他几乎拿不稳,他猛地抽回手,树皮掉在了地上。
方回看了眼手心,皮肤竟然都发红了:“我去,这树皮是暖宝宝啊,越摸越烫。”
宁鹤澜捡起树皮放在眼前:“这种感觉就是妖气的一种。”
方回搓着手,突然想想:“哎不对吧,那个明心道长他是道长诶,这树皮上有妖气和他有什么关系?”
“……”宁鹤澜现在不确定,这个明心刚才他接触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妖气,可是他最后使出的火系法术却和这块烧焦的树皮上残留的气息很类似,怎么回事?
方回见宁鹤澜盯着树皮发呆,自己也觉得无聊,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本经书翻了翻,翻着翻着他突然眼前一亮:“哎哎,宁鹤澜……宁鹤澜你看这个。”
他将经书塞到宁鹤澜眼前:“你看这里。”
宁鹤澜垂眸一瞥,上面写着古代一些姓氏和分支,他目光扫到下面:“宁姓……原于姬姓?”
只见经书上写着:史籍《潜夫论》引《世本》记载:“宁氏出自卫武公子季亹,食采于宁,因以为氏。”
宁鹤澜沉默不语,方回则在旁边有些激动:“看看,我就说我俩是亲戚吧,你姓宁,我妈妈姓姬,咱们往上数几代也是一家人哎,这样看来,我可是你表哥。”
真的有这么巧吗?宁鹤澜看到经书后面说姬姓往下分出八百多姓氏,那这样的话是巧合就不稀奇了。
“表弟啊,刚才我看了一圈,你猜怎么着,这个经楼竟然只有那上面的两扇小窗户,没有大门,嘿,您说奇不奇怪?”方回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说。
宁鹤澜微微蹙了眉:“我请你正常点。”
方回哎呀了一声:“小道长,我说真的,这经楼没有门。”
经楼约有四层楼高,周围都用砖瓦水泥墙糊死,仅仅只有最上面有两扇很小的窗户,而且那窗户连成年人的头都伸不出去。
既然没有门,那他们是怎么把自己和方回扔进来的?
宁鹤澜拿着符纸当手电照明,围着经楼走了一圈,他伸手摸着墙壁,发现了一些特别的地方:“这里以前是有门的,不过后来被封死了。”
方回弯腰仔细一瞧,确实,这里的墙壁有明显的凸出,周围还有没有摸匀的水泥,明显是后面敷上去的:“这里以前是门?”
“嗯。”宁鹤澜转身看向上方,“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将门封死,可能是不想让人进来……”
“不让人进来就把大门锁了就行,最多外面贴张封条,哪用着把门拆了灌水泥?”方回说,“这些道士的做法真是奇奇怪怪的。”
方回说得对,这种专门把大门拆了的做法算得上多此一举了,宁鹤澜注视着这座寂静的经楼,而且为什么明心要把他们两个扔到这里来?似乎也没有在外面布置结界?明心是不想他们逃出去,还是觉得他们逃不出去?
旁边有只小蜘蛛爬到方回的裤腿上,方回抖了抖腿,蜘蛛落了下去,旁边的鸡哥一口叨住,然后吞进了肚子里。
方回失笑:“鸡哥,把你关这里还让你吃爽了吧?”
鸡哥晃了晃鸡冠打了个响嗝:“嗝~”
突然静悄悄的经楼里响起了很轻微的一声异响。
两人立刻闭了嘴,声音又响了一下,两人从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股浓烈的妖气传来。
宁鹤澜眯着眼睛,他看不清上方有什么,旁边的方回倒是往后退了一步,神色难看:“小道长,你说,这个经楼会不会并不是不想让人进来,而是不想让有些东西出去?”
随着方回的话音落下,宁鹤澜看到上面出现了许多发光的红点,接着红点缓缓向下靠近他们,宁鹤澜看清了,这是一只巨大的蜘蛛,那些红点则是蜘蛛的眼珠!
“嘶!”方回打了个寒颤往宁鹤澜身边缩了缩,“我好像看到蜘蛛精了。”
“……蜘蛛妖,看这个体型,起码得有几百年的道行。”宁鹤澜语气倒是不急不缓。
旁边方回瞪圆了眼睛:“几百年,妈耶……太可怕了……”
“嘶嘶……”蜘蛛嘴里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八只眼珠灵活地转着,屁股后面牵着很长的一段蛛丝。
一时间大蜘蛛没动,宁鹤澜和方回也站着没动,可鸡哥看到大蜘蛛靠近,抖了抖胸前的毛就扑腾了起来。
“鸡哥!”宁鹤澜给吓了一跳。
“咯哒!”鸡哥抬起鸡爪对着蜘蛛的一只眼睛就抓了过去。
“嘶嘶!”蜘蛛妖一只眼球被鸡哥给抓伤,绿色的血溅了出来,它吃痛地狂甩头想把鸡哥甩下去。
“快跑!”宁鹤澜大喊一声,上前一把抓住鸡哥就往楼上跑,方回赶紧跟在后面。
“鸡大哥你也太猛了吧!”方回边跑边喊,这鸡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体型差距,什么叫害怕吗?
“咯。”鸡哥像是不明白它自己做了什么。
方回边跑边回头,那蜘蛛妖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八只步足爬在墙壁上跑得飞快,掀起阵阵呛人的灰尘。
“小道长这个玩意它追上来了!”
“嘭!嘭!”大蜘蛛一边追一边用前面的两只巨大的步足攻击两人,那步足一打地上就是一道裂痕,这要是打在人身上肯定皮开肉绽。
“嘭!嘭!嘭!”
两人抱着鸡已经跑到了第四层,这里是经楼顶层,上面没路了。
“小道长!”眼看着蜘蛛妖快要贴脸了,方回吓得一个劲的喊宁鹤澜。
“拿着。”宁鹤澜把鸡哥塞进方回怀里,随后迅速地推了一把方回,那蜘蛛的一只步足刚好从两人中间的空隙刺了过来,差一点就将方回和鸡哥给穿成了串。
宁鹤澜反身一个旋踢,踢开蜘蛛妖的这只步足,随着疾跑上前,对着蜘蛛妖的头就是一个飞膝踢,蜘蛛妖哀嚎一声,竟然被踢得离开了地面,它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往后一仰,咕噜咕噜地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宁鹤澜落地后赶紧找出口,可这两扇小小的窗户连鸡哥都过不去,更别说人了。
楼下传来蜘蛛妖的嘶吼声,而且越来越近,看来蜘蛛妖要爬上来了。
宁鹤澜蹲下身先是将两张符纸贴在了楼梯口,随后拿出一根粉笔在地上迅速地画了一个阵法,方回抱着鸡哥在后面看着宁鹤澜的动作:“小道长,你要做什么?”
“解决那只蜘蛛。”宁鹤澜阵法刚刚画完,蜘蛛妖就冲了上来,它挥舞着两只前足扑向两人,可刚到楼梯口结界突然亮了起来,“刺啦”一下蜘蛛妖像被电流缠身一般全身颤抖而动弹不得。
“嘶嘶!”
看着蜘蛛妖痛苦的样子,宁鹤澜往后退了一步,手里拿着一张符纸盯着那边的蜘蛛妖。
蜘蛛妖痛苦地挣扎着,它想破坏地上的符纸,可是步足刚碰到符纸就被一股力量给弹开,于是蜘蛛妖张大嘴喷出了一股粘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