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4章阳台异响(二十)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司机大哥没话找话说:“几位,这么热的天,那垃圾场的味道可浓了,你们去那做什么?”
方回懒得理人,不想回答。
宁鹤澜则是打了个哈欠,靠在位置上昏昏欲睡,那丑鸡也跟主人似的,全身蓬毛开始打瞌睡。
宁国华一笑接过话道:“哎,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啊?”司机大哥随口问到。
对于他们这种行业来说,一天到晚都在车里坐着,如果不是和来往的乘客聊上几句,那真的挺闷的。
“噢,也没什么。”宁国华本也不想多说。
可司机大哥是个好奇的人,又紧着问:“我猜肯定是重要的东西对不对?不然也不会让你这个老人家在这种天气去那种地方了。”
宁国华抿嘴一笑,顺着司机大哥的话往下说:“师傅猜得对,就是重要的东西。家里两个孙子吵架,把他们老爹留下的一个花瓶给打碎了。没想到没等我回家,这两个兔崽子怕被我骂,给扔到垃圾桶去了……”
“花瓶?肯定是古董吧?是不是很值钱?”司机师傅听到这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方回是不知道这个宁胖胖说起瞎话那是张口就来,不过他也不好戳穿,只能沉默着不吱声。
宁鹤澜则是早就睡着了,头还一点一点的。
宁国华悠悠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不值钱,就是个土瓦罐,只不过那是孩子当时工作后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一直留着当宝贝。”
司机大哥从这话也听出了些不对劲:“老人家,您的孩子……”
“去世了,”宁国华说着,脸上还隐隐有着悲伤,“所以师傅,你说那花瓶我该不该找回来?”
“该,该啊!”司机大哥说着从后视镜里瞟了后面的两个“罪魁祸首”,“老人家,我要是您,今天不给我找回来,就不给回家,真是……不懂事!”
话是对宁国华说的,话里的意思却是对着宁鹤澜和方回。
方回忍住骂人的冲动,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宁国华强忍住笑意,抬眼瞥了一眼后面的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司机大哥听宁国华说了之后,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连车都开得比之前快,就生怕这个老人家扑了个空。
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二十分钟不到就开到了。
“老人家,你们快去找找吧,要是被旁人捡走了,那就不好了!”下车时司机大哥还特意关心了一句。
“谢谢。”宁国华笑了笑。
“滴,支宝宝到账,50元。”
宁鹤澜拿手机扫码付款后对宁国华说:“爷爷,车费要不要给我报销了?”
“你没坐吗?”宁国华背起了手。
“要不是想着您坐其他的不舒服,我自己骑共享单车就过来了。”
“嘿你小子,让我骑共享单车我也能骑。”
“爷爷,您上次骑扭到腰了您忘了吗?”
然后宁国华不说话了,宁鹤澜冲他一摊手:“所以,路费,五十块。”
宁国华拍掉宁鹤澜的手:“先办正事!还会少你的吗?小兔崽子。”
旁边的方回是不懂为了五十块钱这两人为什么会扯这么半天,他只知道现在这里好晒。
尽管到这里时都快下午五点了,可夏天的太阳并不会因为到了傍晚就不晒了。
市东垃圾场这里路还没修好,离垃圾场大门还得走上五分钟。
而且夏天这风一吹,垃圾场的味道就飘了过来。
还没走近,方回就先捂住了鼻子。
等走到垃圾场大门的时候,方回的五官都要扭曲了。
堆积如山的垃圾,一堆堆,一座座,一眼望不到头。
腐烂的食物,生锈的金属,报废的家电,各种混合的液体物质,混合成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恶臭。
再加上几日都是烈日,气温高,各种细菌微生物发酵,这味道,那叫一个酸爽。
方回忍不住转过身干呕起来,就连那只丑鸡也像是被这恶臭熏到,“嘎”地一声抽了过去。
“鸡哥,鸡哥?”宁鹤澜抱着公鸡晃了晃,公鸡的鸡冠都塌了下去,双眼紧闭,口吐白沫。
“爷爷,鸡哥它不会有事吧?”宁鹤澜担心地看向宁国华。
宁国华头都没回:“没事,不用管它。
这里的臭味阵阵,宁鹤澜看着自己的小白鞋已经沾上了周围的污水,皱着眉头捂住了口鼻。
“哎哎哎!你们几个干什么的?!”突然一个人从不远处跑来,穿着环卫工人一样的制服,胸口还挂了个牌子。
宁鹤澜随便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垃圾站管理人员:冯志同。
冯志同约莫五十来岁,挺着一个啤酒肚,身上的衣服还能看到些汗渍。
在他宽松的裤兜里,还能看到香烟盒和打火机印出来的印子。
宁国华乐呵呵的走上前:“你好,我们是来找东西的。”
“找东西?这里能有什么东西?都是废品。”冯志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胖老头,看穿着打扮,并不是需要收废品的那一类人。
“还不是家里孩子不懂事,把我的纪念品给扔了,那东西对我意义非凡,不然谁会专门跑到这里来?”宁国华说。
“什么纪念品?”冯志同问,“别是什么机密的东西吧?”
“不不不,怎么会呢?”宁国华忙摆摆手,“就是个普通的东西。”
冯志同明显是不信任他,视线在几人身上来来回回的打转:“最近有些境外份子,通过翻垃圾桶想找寻我们国家的机密,我看你们几个也不是卖废品的,你们难道也是什么境外势力?”
“哎,当然不是,领导,我真的是来找纪念品的。”冯国华的视线落在冯志同的裤兜上,随着笑了起来,“小澜,把包里的那包烟拿出来。”
宁鹤澜翻了翻随身携带的麻布包,从里面翻出一包黄鹤楼。
宁国华乐呵呵的打开烟,递了两根给冯志同。
对于冯志同来说,他烟瘾大,那瘾上来的时候一天一包都不带多的,贵的肯定抽不起,像黄鹤楼这种近一百块钱一包的,他平时基本没得抽。
看着宁国华慈眉善目的样子,冯志同伸手接过,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来点了一根,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
“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后,冯志同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们东西什么时候丢的?这里都是定期清理的,时间长的话肯定就没了。”
“就昨天或者前天,时间不长。”
冯志同抽着烟,嗯嗯了两声不再说话。
“请问领导,四号区在哪?”宁国华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会在阻拦他们了。
冯志同叼着烟,朝三点的方向努努嘴:“那边。”
谢过冯志同后,几人准备走,冯志同冲几人喊道:“别待太久啊。”
“哎,明白的,谢谢领导。“宁国华笑眯眯的。
方回的脸色不好,一来是因为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二来是他不知道宁国华怎么对这人这么客气,不就是个垃圾场看门的,一开始态度还那么拽:“宁爷爷,对他那么客气做什么?”
宁国华背着手:“客气点有什么不好?你看,我们这不是进来了吗?”
“我看他的样子多半是欺软怕硬,你凶一点他也会让我们进来的。”方回捏着鼻子说。
“方回,你只看了别人几眼,怎么就能判断别人欺软怕硬啊?”宁国华有些奇怪方回怎么会有这种偏见。
方回语塞,他只是不习惯求人办事,跟别说对一个看大门的第三下气了。
旁边的宁鹤澜看了方回几眼,忍不住问他:“你以前动不动就凶人吗?”
“……”方回更是语塞。
“方回,我听说得了甲亢的人脾气暴躁,易怒,脖子还粗,所以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宁鹤澜认真到。
方回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宁鹤澜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哎不是,你说谁脖子粗呢?!”
四号垃圾区比起其他地方的垃圾要少很多,看起来像是才清理过不久。
“不会那尸体被清理过了吧……”方回看着眼前的垃圾堆说。
“应该不会。”宁国华走上前,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你爷爷不会要去翻垃圾吧?”方回在宁鹤澜旁边轻声说。
“……我估计他不会自己翻……”宁鹤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边的宁国华喊两人。
“小澜,方回,你们过来下。”
“……他会喊我们翻……”宁鹤澜耸耸肩。
“不是吧……”方回的脸色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
宁国华对两人说:“你们去翻一下,小澜翻这边,方回翻那边……”
“我才不翻!恶心死了!”方回立刻拒绝。
而宁鹤澜脸都白了。
宁国华看了眼两人:“包里有口罩和橡胶手套……”
方回看到口罩和手套的时候,心里不仅暗暗地将宁胖胖骂了一顿,准备得够充分的啊这老头!
难说不是一开始就准备给自己挖坑!
宁国华淡淡的看了一眼方回:“不想攒阴德了?”
“……”一句话方回就没脾气了,他咬着牙恨恨地一把拽过手套。
宁国华看向宁鹤澜,自家这孙子的外貌气质和垃圾场确实格格不入,不过宁鹤澜不接他的眼神,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站住。”宁国华扯住宁鹤澜的衣领,“小澜,你要上哪去?”
第25章第25章阳台异响(二十一)……
宁鹤澜实在不想碰那些东西:“……爷爷,我找人来翻可以吗?”
宁国华很认真:“不可以。”
“我又不攒什么阴德。”宁鹤澜又说。
“你可以积阳德。”
“我不需要。”
“你需要。”
“……我抱着鸡哥呢……”宁鹤澜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宁国华眯眼一笑,将宁鹤澜怀中的公鸡抱过来:“鸡哥我抱着。”
如果这老头不是自己的爷爷,宁鹤澜估计白眼早就翻到脚后跟去了。
认命地戴好口罩手套,宁鹤澜面如死灰地站到垃圾堆前。
旁边的方回脸色比他还难看,本来脸上就比寻常人少了些血色,现在更是白得像纸。
而且看他盯着着山一样的垃圾的恐惧眼神,仿佛随时会嘎过去。
“唉……”宁鹤澜长长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跟着他们胡闹了,就该在家里睡大觉。
不一会儿,方志同咂巴着烟晃悠过来看了一眼,两个穿着干净的帅小伙正在垃圾堆里翻得热火朝天,那胖老头抱着不知是死是活的丑鸡,正悠闲地站在旁边,嘴里还哼着小曲。
两人视线对上,那胖老头对方志同点了点头。
看几人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方志同就回自己保安室去看电视去了。
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宁鹤澜和方回的身上早已又脏又臭,满身是汗。
这种身心折磨的力气活,两人从来没有接触过,方回一开始还骂骂咧咧,后面直接骂都懒得骂了。
宁鹤澜没说话,只是多干一分钟,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多抽离自己一点。
“这么半天了!这里都要被我们给翻个底朝天了!”方回忍不住抱怨起来,“我草那周永是不是耍老子呢?”
宁鹤澜环视了脚下一圈,突然在一块破碎的木板下发现了什么。
蹲下身掀开木板,下面有一个丑陋的充气娃娃。
方回斜睨了一眼这丑东西:“什么破审美……”
“说不定人家就好这一口。”宁鹤澜蹲下身观察着这个充气娃娃,总感觉它怪怪的。
“你还盯着看啊?你也喜欢这种?”方回看到这种劣质的充气娃娃感觉自己萎得不能再萎了。
宁鹤澜伸手捏了下充气娃娃的手臂,又软又硬。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手感?
充气娃娃手臂有一处破口,宁鹤澜将这层硅胶拉开,里面竟然露出了一块清白色的皮肤。
宁鹤澜感觉自己额头滴下了颗冷汗,他盯着眼前的东西喊那边的宁国华:“爷爷,爷爷!”
宁国华听到喊声忙上前看来:“怎么了?找到了?”
“不知道找没找到……但是……”宁鹤澜说着,眸色一暗,顺着撕开的缺口往上一提。
经过这几日的风吹日晒,充气娃娃的外皮已经变得脆弱易烂,稍稍用力就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没想到在里面竟然藏着一具尸体!
尸体看起来是男性,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皮肤呈铁青色,看起来才死去没几天。
从相貌上看来,此人正是周永。
方回正巧蹲在充气娃娃的头部位置,充气娃娃的皮破裂后,他刚好和尸体的脸来了个面对面。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尸体,而且加上太阳一晒,周围空气又闷又难闻,方回眼一翻晕了过去。
方回好像梦到了那团光气。
光气飘飘悠悠地飞到他的面前,二话不说拉起他的手腕看了一眼,然后十分嫌弃地说:“都这么多天了,才攒了一点,方回,你不行啊……”
“什么?我不行?!”方回刚想还嘴,却见光气里露出一个巨大的人脸,嘲笑着他。
“方回,你不行啊,你不行啊……”
“你别太嚣张!”
方回骂骂咧咧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沙发上。
身上除了还有那股臭味儿之外,倒是没什么不适了。
自己刚才是晕过去了?
当鬼还能晕过去……
方回轻叹口气,这时才注意到外面呜哇乱叫的警笛声。
起身出门一看,外面停着两辆警车,还有一个救护车。
此刻天已经暗了下来,没外面的味道也没有那么难闻了。
医护人员正在检查那具尸体,旁边站着几名警察,有的在询问看门的方志同,有的在和宁国华说话。
宁鹤澜倚在门边并没有过去,脚边蹲着那只丑鸡。
丑鸡虽然醒了,可像是被周围的臭气熏入味了,蔫蔫地缩在宁鹤澜的脚边,看上去蔫了吧唧随时会嗝屁的样子。
“你们报警了?”方回问。
“嗯,都发现了尸体,肯定要报警。”宁鹤澜眸色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时那边的一名警察走了过来,看到两人的样子都略略吃了一惊:“你们……你们……”
“阳哥。”宁鹤澜对来人微微一笑,秦阳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指着两个人半天没说出来。
“你们这是什么……年轻人的新玩法?还是大学的社会作业吗?”秦阳也见过许多脑子不好的去翻垃圾,可脑子好的去翻垃圾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们这也是误打误撞帮你找到尸体了。”宁鹤澜说。
秦阳才不信他的这套说辞:“真的是为了我吗?”
“不是。”宁鹤澜马上改口。
“你小子!”秦阳作势要打他,宁鹤澜往后一缩躲开了。
“刚才宁爷爷说你们是来找什么花瓶的,找到了吗?”秦阳看着两人。
方回看了宁鹤澜一眼,宁鹤澜笑笑说:“找到了。”
“以后再怎么吵架,也不能拿你爸的东西开玩笑,你知道这对你爷爷有多重要吗?”秦阳语重心长地说。
宁鹤澜乖乖地点了点头,秦阳又看向方回,方回也不由自住的立正站好。
“方回,宁爷爷说你其实是他们家远房亲戚,那我们也是亲戚了。”秦阳说,“小澜是我表弟,那你也是我表弟,当哥的说你两句,小澜的家庭情况你也知道,下次出现这种事情要劝着他,知道吗?”
“……知道了警察叔叔。”
秦阳看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笑:“别叫我叔叔,把我叫老了,你和小澜一样叫阳哥就行。”
“好的……阳哥。”方回的警察恐惧症还没好,就算秦阳让他叫爸爸,估计他也会叫。
“行了,你们回去吗?我载你们一程?”秦阳指了指旁边的警车。
旁边的小警员看这两个脏兮兮的人要上车,忙对秦阳道:“秦队,我们的车才洗过的……”
“啰嗦什么,再洗就行了嘛!”秦阳不在乎的说,“小澜,把你爷爷喊过来走了。”
方回还是第一次在没犯事的情况下坐警车,全身紧绷,紧张得不行。
宁鹤澜坐在旁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宁国华抱着那只鸡坐在副驾驶,秦阳开着车。
“宁爷爷,这鸡你们都养了好多年了吧?”路上秦阳问道。
“嗯,好像得有七年还是八年了。”宁国华摸摸公鸡的头
离开了臭气熏天的垃圾场,原本只剩半条命的鸡又活了过来,鸡冠子也慢慢立了起来。
“我老家的公鸡好像一般只能活两年,寿命长的也不会超过五年,这公鸡算是长寿的了……就是有点丑……”
“咯哒!”公鸡大叫了一声,明显是对秦阳的这句话不满。
秦阳和宁国华都笑了起来。
方回算是发现了,这鸡是真能听懂人话,而且对于说它丑就特别介意。
一只鸡还在乎人类的目光,真是搞笑。
公鸡转着他那圆溜溜的眼睛,偶尔扫过方回的身上,方回用唇语说了个“丑”。
果不其然这公鸡就炸毛了,叽哇叫着要去抓方回。
“哎哎,危险危险,宁爷爷快抱好它!”秦阳差点分心跑旁边车道上去。
“鸡哥鸡哥!”宁爷爷手忙脚乱地去抓它。
公鸡趁宁国华一个不注意,从座位中间挤到后面,对着方回就猛啄。
方回是鬼魂的时候还毫无还手之力,现在暂时成了人,也依旧无还手之力。
在车内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公鸡连抓带啄,方回只能用他的王八拳一顿乱打。
旁边本来要睡着的宁鹤澜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旁边掰头的一人一鸡,嘟囔了一句:“你们两个是不是八字不合?”
好在很快到了依山雅苑小区门口,秦阳停下了车,他的警服上已经沾了不少的鸡毛,警车里更是鸡毛遍地。
等几个人从警车上下来的时候,早已不是出去时候的样子。
宁国华还好,拍了拍身上的灰,依旧是那个和善的胖老头。
宁鹤澜和方回身上又脏又臭,现在还沾了鸡毛。
周围来往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三人几眼。
然后小区里一度传出宁国华家的两个孙子去偷鸡摸狗被警察叔叔逮到了这种谣言。
回到家,方回直冲卫生间,关上门就开始放水洗澡。
就他这种把别人当自己家的行为是相当不礼貌的,好在宁国华和宁鹤澜都比较有素养,没说什么。
宁鹤澜将外衣外裤全脱掉,剩一条裤衩,他实在是受不了身上的味道了。
若不是宁国华和方回在家,他可能连裤衩也不想穿身上。
宁国华平时是不让宁鹤澜在家光者身子的,今日见他这样也没说什么,去阳台给公鸡添加吃食去了。
宁鹤澜看到自己脏兮兮的鞋,而且散发着臭气,心想是丢了呢,还是丢了呢……还是舍不得。
“爷爷,路费你还没给我呢!”宁鹤澜手里拎着鞋子喊到。
“你除了你那五十块钱路费还能想点别的吗?”宁国华也不知道这个兔崽子怎么就这么执着于那五十块钱。
第26章第26章阳台异响(二十二)……
“……”宁鹤澜沉默了下,突然想起什么,“爷爷,您不是说方回不能碰水吗?”
“……”这下屋子里两个人都沉默了。
浴室里水流声依旧哗哗的,宁鹤澜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方回……方回?”
里面的人没动静,宁鹤澜想着这人不会已经溶了吧?
“方回,我进来了。”宁鹤澜推开门,莲蓬头下没有人。
一张快被水溶了的符纸卡在地漏那里。”小澜,怎么样?”宁国华走过来。
“……他是不是被冲到下水道去了?”宁鹤澜指了指那张符纸。
话音刚落,符纸就被水流冲走了。
宁鹤澜呃了一声:“……我们要去下水道捞他吗?”
方回站在莲蓬头下面,水流从他的身体内穿过。
宁国华看着方回光着屁股没动静:“方回?”
方回本来低着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哇……啊啊啊啊……哇哇啊啊啊……”
这不哭还好,一哭宁国华明显吓了一条:“你哭什么啊?”
方回觉得百般委屈涌上心来,脑子里止不住的想起以前的事。
方回从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除了自己的爸爸,自己的哥哥也是对他极致的溺爱,虽然姐姐有时候有些凶,可总体来说还是疼他的。
从小就要什么有什么的方回,在出了车祸之后,发现自己的人生开始处处是荆棘。
先是被鬼差揍了一顿,然后还不让投胎,接着天天被鸡打,而且那鸡还很丑。
今天还去翻什么垃圾场,弄得一身臭汗,现在想洗个澡还洗不了!
就为了攒这个屁的阴德!
方回越想越委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宁鹤澜看不见也听不着,他上前将莲蓬头关了,回头问到:“方回还在这里?”
“在,哭得可凶了。”宁国华说,
“哭?”宁鹤澜不理解方回有什么好哭的,难道是因为洗不成澡?
“方回,别哭了,你被弄脏的也是那容器,魂魄还干净,而且你自己也不用洗澡的。”宁国华上前拍了拍方回的肩膀。
“这……这是洗澡的问题吗?”方回哭得一抽一抽的。
“那是什么问题?”
明明就是现在自己想做什么都做不了的问题!方回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得更委屈了,哭的声音也更大。
就在这时,宁鹤澜从自己屋内拿出了一张空白的标签纸,他递给宁国华:“爷爷,这个纸防水,您给他试试?”
这种空白的标签纸一般作用在快递包装盒,或者商品上,结实耐用,还防水。
宁国华接过后看了看:“倒是没用过这种……”
他拿纸伸到方回面前:“方回,别哭了,看看这个。”
“拿开!”方回看都没看就将纸拍飞。
标签纸被打落在了地上,沾了不少的水。
宁鹤澜看到那纸落在水里,弯腰捡起来将上面的水甩掉:“方回,你不用这个,那就只能用厕纸了,我家厕纸质量还不错,擦屁股也不会漏……”
方回差点没被宁鹤澜这句话给气厥过去:“谁他妈的魂魄容器用厕纸啊!”
这一声吼完,方回看到自己手腕上的数字,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3”。
他一下子愣住了,拿起手腕反复地看着,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的数字3。
宁国华看方回脸上表情又哭又笑的,乐呵呵的说:“这下不哭了吧?”
方回想起应该是之前自己晕倒的时候,手腕上那么一痛。
“有3了……”方回刚才还垮起的脸突然就恢复正常了,“有3了!”
他举起手给宁国华看:“宁爷爷您看!涨了两个!”
宁国华点点头:“你找到了周永的尸体,也是攒了阴德。”
说着他拿过宁鹤澜手里的标签纸,在方回面前晃了晃:“这个还要吗?”
方回看到标签纸,也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要。”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宁鹤澜要上床睡觉了,今天累了一天,他困得要死。
这时候房门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他打开门,看到鸡哥头一点一点的走了进来。
刚才洗澡的时候顺手给也给鸡哥洗了。
现在鸡哥虽然毛还是那么秃,可好歹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鸡哥进屋就跳上了宁鹤澜的床,然后在床脚边卧了下来。
“干嘛,你今天想和我睡?”宁鹤澜问它。
鸡哥咯咯了两声,将头埋进羽毛里,表示它今天就睡这里了。
鸡哥只有在洗完澡的那几天能上宁鹤澜的床,所以它已经养成了习惯,今天洗澡等于今天能去软和的床上睡觉。
宁鹤澜也不再说话,正要关门,却见方回站在自己的房门口。
两人一对视,方回有些尴尬的垂下了视线。
宁鹤澜打了个哈欠:“……你也要和我睡?”
床上的鸡哥瞄了门外的人一眼。
“不是不是不是……”方回头摇得像拨浪鼓,更尴尬了,“我不是……”
“那你有事吗?”宁鹤澜的语气懒懒的,现在他对方回说不上讨厌,可也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我……我……”方回脸一下子涨红了,他鼓起勇气对宁鹤澜说,“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哦?”宁鹤澜抱起手倚在了门边,他淡淡的看着方回,“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刚才没有接受你们的好意,态度还不好,实在对不起……”方回虽然语气不算自然,可态度说得上诚恳。
当然,也不是他自己主动要来的。
刚才宁国华将方回的魂魄附到标签纸上,方回不仅又能碰到东西了,还能美滋滋地洗个澡。
就是皮肤泡水后有点皱巴巴的,不过吹干了会恢复成正常人类的皮肤。
“谢谢宁爷爷。”尽管方回活着的时候没说过几句谢,不过他现在对宁国华说的确是发自内心的。
宁国华笑着看着他:“就谢我吗?”
方回不懂:“还要……谢谁吗?”
宁国华见他真是不懂,于是提点他说:“刚才小澜因为你不能洗澡,所以给你准备了标签纸,可是你刚才是什么态度呀?”
这一提,方回想起来了,刚才他的态度确实相当不好。
宁国华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方回,我不知道你以前的家庭环境是什么样的,不过该道歉的还是得道歉,是吧?”
方回有些愧疚,他挠挠头:“我知道了。”
“孺子可教。”宁国华欣慰地点点头。
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方回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看方回红着脸,不太自然地对自己说:“对不起宁爷爷,刚才我态度不好,吼您了……”
宁国华淡淡一笑。
听了方回说的,宁鹤澜才明白过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隐约觉得方回是个在家里穿金戴银的少爷,从他的说话方式行为习惯就能看出来。
刚才的事他也没有在意,不过方回来道歉,他也点了下头:“没事了。”
方回有些窘迫的挠挠头,宁鹤澜看到了他手腕上的数字。
“这个是什么?”宁鹤澜抬了抬下巴。
“哦,这个……这个是用来攒阴德的……”方回举起手腕,“那人说只要积攒了阴德,这个数字就会自己变化。”
“那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是一团……云,或者说是一团光气?”
宁鹤澜没说话,他觉得这个方回应该和自己爷爷一样……是自己不能理解的想法吧。
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到了十一点半,本该困得不行的宁鹤澜此刻却很清醒。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导致他这个唯物主义好青年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他自言自语着,其实很多事情,用科学的角度,也是能够解释的。
比如突然出现在自己家的方回,完全可以说他一早就藏在自己家,就像那种变魔术一样,台上的美女其实就站在那,可魔术师将几面镜子那么一放,镜面的光互相折射,就像隐身了一样。
说不定方回也是这样的。
至于他和自己的爷爷现在做的这些事……
难道是爷爷收了人家的钱,和这个方回玩什么,角色扮演?
以自己爷爷那与时俱进的时尚想法,这也不是不可能。
想清楚之后,他翻了个身闭上眼。
“这个世界不会有什么鬼神的。”
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事。
放在公安局里的周永的尸体不见了。
公安局安放尸体的冷藏室的门被撞开了,可里面其他冰柜都没有事,尸体也完好。
偏偏只有周永的尸体不见了。
调监控一看,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前,监控里都没有什么异样。
十二点一到,冷藏室门口的监控视频突然开始出现了模糊,像是有什么东西影响到了。
接着冷藏室的门突然被什么东西大力的给撞开,很快,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视频实在太过模糊,看不清这个人的脸。
不过从他脚上的大拇指上还能隐约看到黄色的标签。
这可是法医给尸体套上去,写着身份信息一类的东西。
大活人怎么可能戴这个?
秦阳盯着监控视频,监控视频越来越模糊,他的脸色越来越黑。
等等开会,上面领导问起来,尸体怎么不见了。
他们怎么说?
“报告领导,尸体自己打开门走了出去。”
那估计秦阳这辈子就完了。
第27章第27章阳台异响(二十三)……
另一边,在宁鹤澜的家里,方回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此刻他正缩在墙的拐角后面,看着沙发上穿着一身白色制服的人。
这人白发雪睫,容貌俊美,身着很像军服的制服,总体就是一身白,只不过一双眼睛竟然是红色的。
看起来又怪异又吓人。
若不是他是从阳台突然出现的,方回还以为是什么COSER。
“七爷,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宁国华让宁鹤澜给此人倒了一杯水。
“宁老,不敢当,叫我小七就行。”这人说着,阴森森的瞟了一眼那边的方回,“我是来捉鬼的。”
方回听这人说话怎么感觉背后凉浸浸的,尽管他口中的“鬼”肯定不是自己,可他也本能的不想靠近。
“1032号房的周永不见了,我听陆判说您昨日让人去看了一眼,所以来问问。”白色衣服的人说。
宁国华点了下头:“我是让人去问了下,不过那是因为要找周永的尸体。”
说罢他对躲着的方回招招手:“方回,过来。”
方回心里很不想过去,他有些怕这个人,可还是磨磨蹭蹭的往外挪了几步,动作极其不自然。
“方回,我介绍下,这位是谢必安,人称七爷。”宁国华说。
方回好像在哪听到过这人的名字。
旁边的宁鹤澜咦了一声:“白无常谢必安?”
“正是在下。”谢必安看了一眼宁鹤澜,像是想从宁鹤澜的脸上看出别的什么来,可宁鹤澜看向自己的眼里只有好奇,于是悄声问宁国华,“宁公子他还没有……”
宁国华摇摇头,对宁鹤澜说:“小澜,去把冰箱里的西瓜给七爷端来。”
宁鹤澜又看了一眼谢必安,转身去拿西瓜了。
谢必安将视线移到方回身上,以他的能力,第一眼就知道方回是个孤魂野鬼,可为什么他呆在宁老的家里?
哦,好像是那位大人……
被他的眼神看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方回刚往沙发边上落了的半个屁股又抬起来。
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方回脚趾都抠紧了。
“你是叫方回吧?”谢必安开口问道,“你去见周永的时候,他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方回哪知道什么叫奇怪什么叫不奇怪,他摇摇头。
谢必安看他拘谨的样子突然一笑:“不用紧张,我虽然是鬼差,可你是得到那位大人的特许,我不会将你抓走的,你好好想想,周永他说了什么?”
方回想了下:“我去找他,一开始他也不说他的尸体在哪……后来又说他过几天就出来了……”
谢必安眼一眯:“他真这么说的?”
“嗯。”
谢必安不说话了,他低头沉吟了下,接着起身告辞:“宁老,我还得去抓他回去,先走了。”
宁鹤澜端着西瓜出来的时候,谢必安已经走到了门口,他的视线在宁鹤澜的身上略略停留了下。
“爷爷……这人是来做什么的?”宁鹤澜将西瓜放到桌上,宁国华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不都说了他是来抓鬼的,那个周永从察查司的牢里逃脱,肯定是收到了高人的指点。”
“意思就是……他牢里的犯人逃跑了?”宁鹤澜问。
方回走到阳台上往下一看,楼下有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谢必安从楼道里出来后就朝着他走了过去。
一黑一白,相当显眼。
两人在楼下说着什么,然后齐齐抬头朝着楼上看来。
方回立刻蹲下了身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可能这就是鬼魂面对鬼差时本能的恐惧感吧。
宁鹤澜原本以为什么犯人跑了现在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毕竟这些都是警方的事,他爷爷再怎么说也插不了手。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宁国华,宁国华看起来也不打算做什么,坐在沙发上吃着西瓜。
今天还是呆家里打游戏好了。
宁鹤澜刚打开游戏主机,一旁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秦阳火急火燎的让他们去一趟公安局。
“阳哥,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宁鹤澜这边还没说完,那边的秦阳就忙打断他。
“行行行,知道你是五好青年,可是现在这个事……就很玄了,反正你们快点过来吧。”
“怎么了?”宁国华看宁鹤澜伸手又去将刚打开的游戏主机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