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后。

最后一缕晚霞在天边散去，夜幕降临。

各自回了房里略微收拾。

燕令纾是和瞿非澄一个屋的，只因客栈住房紧张，而杨灵又将商映仪拉走了。

“瞿非澄。”

燕令纾喊了一声。

“怎了？”

“可以同你借钱么？”

燕令纾并不扭捏，很自然地问了，“我的银子白日的时候都花完了，我想同你借一点。”

瞿非澄顿了一下。

他道：“可以。”

燕令纾笑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嗯。”

这还是第一回听到有人这么夸他，还真有点……新奇。

瞿非澄扯了下嘴角，转身走去床头，将他平日随身携带的布袋子拿了过来。

他把布袋子递到燕令纾面前，说道：“给。”

燕令纾呆了呆：“有多少银子啊？你这是要把所有家当都借给我吗？”

她没接。

因为她并不需要借太多。

瞿非澄仿佛看出了她的所想，垂下了眼帘，“倒是不曾细数。

不过女儿家逛夜市总得多带几个钱，瞧上什么便拿下，也无需等到夜里后悔。”

被他这么一说，燕令纾一想也是，万一逛着逛着她就有想要买的东西了呢？

于是燕令纾接过了他递来的布袋子，真诚道谢：“那就谢谢你啦。”

众人在客栈楼下汇合。

又恰巧遇上瞿和领着二房的人下来，他见几人正准备出门的姿势，便喊住了杨灵：“王妃这是要去哪？”

“……”

【不是，这便宜爹真有病吧？】燕令纾忍不住发信息给商映仪吐槽一句。

商映仪回复她：【我就怕他病得不轻。

】

杨灵神情冷漠：“出门逛逛，王爷可有事？”

“……没。”

瞿和摸了摸鼻子。

“既然王爷无事，那我等就先走了。”

留下这句话，杨灵不再去看瞿和的表情，转身挽住儿媳和女儿的手臂，同几人一道离开。

大家都没将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对逛夜市的兴致还是很高的。

才踏进街道，目光所及之处灯火阑珊，人流如织。

人潮涌动的街道，一行人走得有些艰难。

“果真是热闹。”

杨灵感叹一句。

“热闹得我有些不想走了，有些无从落脚。”

燕令纾说道。

她想过热闹的场面，却是没想到竟是这般人流拥挤，走一步都艰难。

商映仪也道：“难怪那些人说热闹呢，人多可不就热闹嘛。”

也才这么说得上一句话的功夫，几人就被人流冲散了。

燕令纾回头一瞧，身后皆是陌生的面孔，唯有看见身侧之人没变。

瞧着这人发白的脸色，她叹气：“你跟紧我吧。”

话落，燕令纾抓住了他的手臂。

瞿非澄似有若无地扫了眼手臂上那只手，轻声应道：“好。”

燕令纾将他带到了路边，也是人来人往，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燕令纾就有些不耐烦走下去了。

路旁有个细长的小巷子，燕令纾带着瞿非澄拐了进去，松开了他的手臂，说道：“先在这儿歇会儿吧。”

“可以。”

瞿非澄没有意见。

燕令纾站在原地双手抱臂，打量了一圈周围。

外头灯火通明，人满为患，热闹至极。

里边乌漆麻黑，偶有小灯笼若隐若现。

燕令纾心头一动。

她从收藏夹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将之递给了瞿非澄。

那是个黑色的东西，长得方方正正的，有一端还有个凹凸不平的圆，里头有个方正小孔，上头盖着一层透明似琉璃之物。

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瞿非澄惊愕：“这是何物？”

燕令纾转了转眼珠子，笑道：“这是仙女送的东西，她管这叫相机。

顾名思义呢，就是能照相的东西。”

其实是一款ccd，她让何不凝给她买的。

是因为上回见到了萤火与满天星光共辉映的美好，她才想着要拿相机记录一些瞬间的永恒。

譬如当下，人太多逛街是不太现实了，但是能在这里摆poss拍些人生照片，也不算白来。

“噢。”

瞿非澄拿着相机若有所思，却是没有多问什么。

“我教你怎么用。”

燕令纾凑过去，开始指导瞿非澄拍摄方法，说明白后又道：“你往里走两步，就在那里给我拍。”

“好。”

瞿非澄退后两步站定。

他举起相机，有一瞬间的怔愣。

透过相机，他见到了清晰的她。

灯光下，她如画的眉眼、右眼角那点艳丽的红色小痣，以及晃人眼的灿烂笑容，皆一一框在相机里定格，美得无可挑剔。

瞿非澄看了眼眼前人。

她比相机里更灵动，一颦一笑皆风丽秾艳。

其实他很早便知晓她的美貌动人，只是刚入府那会儿，她气焰嚣张，很多时候都让人忽略她的美丽，只记得她过于跋扈的嘴脸。

不知是不是愈渐相处，他如今反倒觉得，她的美已不限于样貌。

便是张扬起来，亦是举世无双。

瞿非澄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

士别三日已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是……从未了解过之人。

“做什么摇头？是你拍得很丑吗？不能吧？”

她觉得她长得很可以啊。

燕令纾收回笑容，三两步过来夺了相机，看见他的成果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