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带你回家。”
他将她抱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像一柄利剑一般笔直地立在李培风的面前,目光冷冷地望着他,每一个字都在利齿间磨了又磨,带着彻骨的恨意。
“今日之事,孤来日定当讨回,还请梁帝好自为之。”
毫无疑问的宣战。
舜阁罗不远万里地来到北狄,自然是因为得知李培风即将战败,放心不下凤伽罗,特意来带她回南疆。
李培风此刻最该做的自然以手中的凤伽罗为条件,趁势拉拢舜阁罗,以南疆牵制大昭。
谢知舟顾及到两线开战的压力,未必不会使李培风有翻盘的机会。
然而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凤伽罗,还是在舜阁罗的面前,这个举动却是谁也无法理解的。
自绝于南疆,与三国为敌,焉能不败?
李培风好似对舜阁罗的威胁毫不在意,甚至嘴角轻挑,回了一句:“请便。”
他甚至连扣下南疆王的兴趣都没有,只是挥了挥手,围在门口的士兵便收起了兵戈,让出一条道来。
舜阁罗抱着凤伽罗出了房门,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
天光大亮,帐幔里却仍是昏蒙蒙的一片,卫乔闭着眼睛,伸手往身旁摸索了几下,却摸了个空。
她揉了揉眼睛,睁开,往旁边一看,谢知舟果然已经不在了。
她有些懊恼自己睡得太沉,连他什么时候起身都不知道,以后要是嫁给他,想来也算不得什么称职的妻子。
往后得改改,她想。
很快便洗漱完毕,卫乔一个人用过了早膳,正思索着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忽然想到这几日瞧着谢知舟都是两三套衣裳拉回换,应是没时间置办衣物。
她叫来衙署内院的一个管事,让他吩咐人去城中的估衣铺中买些布料回来。
管事刚答应着,忽然又有人回说有客到访。
客人自然是苏衡和君歌。
卫乔看到两人的面色都不大好,比昨天离去时更甚,心中不免忐忑,问道:“怎么了?是没查到还是我果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苏衡与她相识多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君歌看他一眼,瞬间明白他的想法,便主动对卫乔道:“不是病,是一种蛊。
你应当听说过南疆,那里的人都很擅长用毒使蛊。”
卫乔点头:“确实听说过。”
“其实,所谓的蛊毒什么的大多都是南疆地处偏僻,仗着中原人对其不熟悉而编造出的夸张之语。
但厉害的蛊也确实是有……”
君歌斟酌着措辞,道,“比如你体内的这种蛊,就有些棘手。
它是以人血为引,喂食母蛊,再产下子蛊种在人体内。
一旦被种下这种蛊,除了喂食母蛊之人将子蛊引到自己体内,再无解救的法子……”
“若是解救不了,中蛊之人最终会如何?”
卫乔问。
君歌还在想怎么把话说得委婉一点,苏衡却已开口:“母蛊就是只存在于南疆王室,被世代供奉的蛊王,即便是它产下的子蛊也是剧毒无比,若是不能及时引出,中蛊之人便会日日遭受锥心之苦,蛊虫游走到心脉的时候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真是不体面的死法啊,卫乔在心里哀叹了一声。
在北梁的那段日子她一直没跟凤伽罗正面对上,现在看来,除了她也不会是别人了。
估计也是奉李培风的命令给她下的蛊,难怪她那么轻易地就逃出了北狄王城,原来人家还有后招。
卫乔一时间思绪繁杂,呆立半晌,最终却只跟苏衡和君歌说了一句话:“别告诉他。”
两人自然明白他是指谁。
苏衡问:“这样大的事,你真要瞒着他?”
卫乔点头。
苏衡叹了一句:“只怕瞒不住……”
卫乔刚想说能瞒一时算一时,那厢君歌却道:“也未必没有别的法子,我几个师哥都对蛊毒颇有研究,我写信问问他们。”
卫乔怔然,对她道:“多谢。”
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倒霉,也希望只是诊错了,她并没有中那劳什子的血蛊,只是方才苏衡和君歌来的时候就又替她细细切了一回脉,不会错。
还有什么法子呢?那人这样害她,应是不会给她留一条活路了。
她心里又慌又乱,实在不愿让旁人瞧见她脆弱的样子,尽管苏衡和君歌都是她的朋友,但她还是请他们回去了。
她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