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乔心中警铃大作,她观察了几日,李培风规矩不严,心腹不经通报径自入内禀事也是常有的,若是那些人进来,正好撞见她行刺,那她即便是杀了李培风也会把自个儿给搭进去。
她实在不想死,只好匆匆收起凶器。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想着杀了人之后再放一把火,趁乱逃出去,现下却是来不及了。
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道粗犷的声音此起彼伏,显然是素来得李培风信重的将领来找他议事了。
卫乔没法子,只好狠了狠心,握紧了榻边的木栏。
那几个将领走到了殿门外,刚想入内,却突然听到一阵怪异的声音,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
一个高个子的武将微微红了脸,“从不见陛下如此,看来是我等来得不凑巧了。”
旁边一人忙扯了他一下:“还废什么话啊,赶紧走赶紧走!”
“走走走……”
几个人顿时作鸟兽散。
卫乔听那殿外的声音渐渐远去,顿时松了一口气,刚转过头去看李培风,却见一双幽深的眸子正盯着自己,不由得“啊”
的低叫一声,吓得从榻上摔了下去。
“你你你……”
“我什么?”
李培风坐起来,一腿伸直,一腿蜷着,靠在身后的墙上。
卫乔见他起身,以为他要跟自己动手,慌忙从地上爬起来,退后好几步。
然而他只是静静靠坐着,并未有别的动作。
李培风瞥了一眼那糕点,问道:“迷思花?”
卫乔不说话。
他笑了一下:“你总是这样,当真以为什么都不说旁人就不能知晓?我猜,此刻你一定在想,为何我没有被你毒晕,对吧?”
卫乔迟疑了下,开口道:“为什么?”
“很简单,就像你服用的解毒丹一样,以百毒克一毒,我体内之毒不计其数,一个小小的迷思花又能奈我何?”
卫乔心中震惊至极,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体内之毒不计其数?
她想了想,皱眉道:“我曾在一本毒经看过,说是以百毒浴身伐髓,可使自身百毒不侵,是为药人。
不过这只是荒诞不经的传说而已,那本书的作者也只是将其当做一桩异闻记载,难道,这是真的?”
李培风抬起一手枕在脑后,语声轻淡地道:“算是吧。”
卫乔不知浸染百毒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但想来应是不会太好受,然而这个念头只是转了一转就被她掸出了脑海中,李培风再痛苦关她何事。
他穿得少,抬起手时那宽大轻薄的衣袖就顺着手臂滑了下来,露出臂上的狰狞疤痕。
卫乔忽然想起先前与这人困于古墓之内所见的情形,也不知这人的满身伤痕是从何而来,瞧着实在吓人。
像是察觉到卫乔的视线落在他臂上疤痕,李培风不着痕迹地将右手放下,搁在膝上。
卫乔咳了一声,问道:“既然你晓得我随身带着解毒丹,何不搜了去?”
李培风垂目,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头也未抬地道:“又不是什么歹物,为何要搜去?”
装模作样,卫乔在心里骂了一句,这厮分明就是成心戏弄她,明明没被毒晕还装相。
李培风似也不在意她的鄙夷,伸手道:“拿来。”
“拿什么?”
“你方才搁在我脖子上划来划去的东西。”
“哼,这会儿你倒是不装了。”
卫乔翻了个白眼,“啪”
的一下把那小刀扔到几案上。
李培风施施然起身,顺手拿过那把刀,在经过她身侧时轻声道:“叫得不错。”
卫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恼羞成怒,抄起案上的点心碟子就朝着李培风砸过去,然而那人恰好走出了殿门,只能是砸了个空。
……
是夜,卫乔独居于殿内,却有一人前来拜访。
那人作宫女打扮,眉眼却是她所熟悉的,正是许久未见的卫若兰。
卫乔早在去年她从凤伽罗的手中将自己救出的时候就明白她是李培风的人,所以在此处见到她也不觉意外。
卫若兰倒是有些许的激动,想来是孤身久处异国,乍然见到故人,不免念及往昔。
卫乔自进入北渊之后就穿回了男装,所以卫若兰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只以为她是不小心为李培风所俘。
“阿若,”
卫乔迎了上去,亲切地唤她,“你怎会在此处?”
“我……”
卫若兰见卫乔对自己十分亲近,恍然想起两人幼时的亲密情形,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毕竟自己身为昭人,却叛国叛家追随贼子。
卫乔想着她既然主动来看自己,应是还念着几分旧情的,她孤身一身无论如何是没法逃出这座戒备森严的皇宫,但要是有了卫若兰相助,应是能多添几许胜算。
所以她上下打量了卫若兰一番,故作惊讶地道:“阿若,你如今是在北渊做宫女吗?”
卫若兰不便直言,只含糊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