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乔本来很嚣张的气焰在对上他的视线后顿时委顿了:“没……没有……这门太矮了,我回头让人弄高点儿。”
谢知舟伸手拧了一下她的粉颊,故作严厉地道:“往后再敢没规没矩地与我动手,可别怪我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卫乔眨眨眼:“什么地方啊?”
谢知舟的视线往下瞟了瞟,似笑非笑地道:“手累吗?”
卫乔抬起脚就想踹他,被他轻飘飘地瞄了一眼,悻悻然地放下,咕哝了一句:“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谢知舟听清了,很是善解人意地道:“哦,看来你比较喜欢抄写或者背书,那也可以。”
“我没有!
我不喜欢!
你欺负人!”
卫乔悲愤地道。
谢知舟无视她的控诉,抬脚走到了几案前,将未处理的公文挪至手边,头也未抬地道:“过来与我磨墨。”
“不,我手酸。”
谢知舟噎了一下,撇撇嘴道:“真娇气。”
随即自己动手。
……
卫乔是第一次身处军营之中,时时处处都觉得新鲜,等歇够了之后就走出营帐去看士兵们操练。
初秋的日光已不算毒辣,广袤无垠的天幕下连营百里,精壮悍勇的士兵们手持长戈左突右挡,一时间喊杀声阵阵。
谢知舟怕她看久了觉得无聊,于是等公文处理完毕后就牵上两匹马,带着卫乔在这北地的原野之上尽情驰骋。
两人并骥纵横在天地间,耳边风声呼啸而过,顿时将所有的烦恼尽皆卷去,只觉得心中唯有潇洒与惬意。
等跑得尽兴了,两个人便牵着马步行,远目苍苍平野,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处小丘之上。
谢知舟松了缰绳,拉着卫乔席地而坐。
前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一阵风过,似千顷碧浪流波漾漾,蜿蜒壮阔涌向天尽头。
极遥远的地方群山莽莽,白云游走其上,仿若矫龙惊动。
四野茫茫,无边无际,卫乔看了一会儿,心中蓦然一空,生出了一种四顾苍茫的怅然。
忽而闭目倚在谢知舟的肩头,一颗心才像是落到了实处。
谢知舟揽着她,抬起一手道:“那连绵千里的便是陇阴山脉,横亘在大昭西北与塔雅沙漠之间,高可接天,飞鸟难越。”
卫乔睁开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又听他道:“这些时日传来的线报皆言呼延弘在李培风的一力支持之下已于北狄西六镇站稳了脚跟,看来战火一时蔓延不到大昭的边境来。”
她转头问他:“那咱们回去吗?”
谢知舟点点头道:“明日就走。”
卫乔曾问过关于呼延朔的消息,得到的答案是还好。
其实若是呼延朔请求与大昭联手攻打北渊灭掉呼延弘,谢知舟未必不会同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呼延朔始终不曾提过这个问题。
谢知舟远目北方,忽笑道:“北狄的这个四殿下倒也是个人才,北狄还算强盛的时候他来寻求与我合作,如今北狄乱起,他独木难支,却又死扛着不肯向大昭低头。”
卫乔一怔:“这是为何?”
谢知舟仍未看她,视线落在远处广袤无垠的土地之上:“因为他知道我对北狄也不是没有想法。”
他抬手从西至北地画了一条线,“我现在不出手,不代表将来不会出手。
不光是如今被李培风占据的塔雅沙漠,就连中间的北狄与北渊,将来都会归入大昭版图。”
卫乔抬眼,见他神色语气间尽是睥睨之态,不禁莞尔。
两人又赏了一会儿风景,便起身上马,踏着夕阳而归。
……
翌日天还没亮卫乔就被谢知舟叫醒,道是军队已开始拔营,随后便整队返程。
北境至帝京千里迢迢,用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方才抵达。
还在路上的时候,李培风称帝的消息便已传到了卫乔的耳朵里。
离开北渊之后,李培风宣布以塔雅为国,改国号为大梁,定都于云城。
许多人不明白李培风为何取一个和大昭藩国一个的国号,卫乔却明白,昔日的吴王,也就是李培风的祖父起兵造反时正是因为梁王的全力抵抗才导致功亏一篑,李培风以梁为国号,正是表明大昭之梁国定会为他所灭,世上将只有他李培风的大梁。
卫乔其实很不理解,李培风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雅格部族世居塔雅沙漠,经营此地已有数百年,纵然李培风以铁血残酷的手段掠夺了他们的土地,然而那些人不甘受他控制,迟早会奋起反抗。
他建立的大梁,不过是无水之萍罢了,全无根基,焉能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