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侯希望在吴王叛军挥师北上的时候,梁国能出手扼住吴军北上的咽喉要道。”
卫乔一贯平静的眼眸像是突然燃起了一把火,亮得人不敢逼视:“吴王若要北上,除非绕过十万大山,否则必经梁国。
六叔公的意思是……”
梁王缓缓点头:“臣已经答应他了。”
卫乔没想到此事会如此顺利,虽然早知道梁王对卫氏忠心,却没想到会忠到这个份上,竟然愿倾举国之力助她除掉吴国这颗毒瘤。
“六叔公……”
梁王似看出她心中所想,从圈椅上站了起来,整整衣衫俯身下拜,语声含着一丝颤抖:“皇上啊,臣不光是为了冉儿,臣是太宗文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臣是希望太祖太宗开创的这份基业,能在陛下的手中壮大。”
卫乔慌忙去扶他,梁王双手搭上她的胳膊,抬头看她时眼中似有泪光闪烁:“臣相信,陛下是个聪明的孩子,也定会是个雄才大略的帝王。
皇上,您不会让臣失望的,对吗?”
卫乔鼻头一酸,点点头道:“朕……不会让叔公失望。”
“那就好……那就好……”
梁王欣慰地不住点头,转身离去时的步伐轻快得仿佛年轻了十岁。
又是一年的除夕,到了开宴的时分,正殿朝华一派莺歌燕舞其乐融融,许多藩国的国主都带着女眷孩子进了京,此外还有些世家权贵的家主及公子小姐也被请进宫与皇帝一同守岁。
这般的热闹,倒是少了个大角儿,定远侯他老人家今晚就没赏脸露面。
谢侯不在,卫乔倒是乐得自在。
她一面赏着歌舞,一面饮着小酒,倒是体会到了几分昏君的感觉,只是这赏乐的间隙,却觉得有一道目光始终追随着自己。
卫乔循着那道目光望去,却见一个一身红衣的美艳姑娘热切地望着自己,姑娘与她目光相接时,端起酒杯对着她遥遥一敬,嘴角绽出一抹勾人的笑,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卫乔感到十分诧异,又往她旁边看了看,亦是些生面孔,一时也想不起她是哪家的贵女。
待又饮了几杯,已有些微醺,便起身推说不胜酒力,踱到殿外散酒去了。
走了几步,望见前头似乎有个人影,定睛一看,却是梁王。
深宫月下,梁王那有些老迈的背影落入卫乔眼中,倒是透着十分的萧索。
少帝转头,走得离梁王远了些,垂首沉思片刻,对身后的近侍吩咐道:“备车,朕要去谢侯府。”
今夜是除夕,路过的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鞭炮声声,唯独定远侯府却是一派寂静寥落,门上甚至连桃符都没有,只有几个侍卫守着门前那冷冰冰的石狮子。
府上的管家见到卫乔,似是颇感吃惊,连忙行礼。
卫乔笑着拉住他道:“赵管事不必多礼,谢侯可在?”
赵管事点点头:“在的,小的这就带您去。”
卫乔跟在他后面,一路无话,倒是赵管事先微笑着找她搭话:“方才见到陛下,小人倒是吓了一跳,记得陛下上次来谢府,还是我家大人薨逝,没想到陛下倒还记得小人。”
卫乔笑答:“赵管事的记性也极佳,朕统共不过来过一次,你居然也记得朕。”
“陛下姿容出众,小人自是难以忘怀。”
谢大人的丧事已过了将近两年,这两年卫乔又是抽条儿似的长,对于只见过一面的人,赵管事自然不可能记得这样清楚,只是那一面,却是有些特殊。
谢大人生前极受先皇倚重,薨的时候先皇就点了几位皇子亲自到谢府吊唁,那次卫乔不知怎么的晃到了先帝跟前,于是也被授予了这个光荣而神圣的使命。
然她本就是个不起眼的皇子,到了谢府后,与几位皇兄的座次隔得远了些,就被几个素来霸道惯了的公子哥儿当做了哪家的怂包少爷,狠灌了几杯酒。
酔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被谢家二少谢知舟慌忙抱进内室去醒酒,那几个不晓事的公子哥儿也都被赶了出去。
那时赵管事亲眼看着侯爷对彼时的七皇子的照料是如何精心,故对卫乔印象深刻。
小皇帝不知他心中所想,听了这溢美之词倒不知如何作答,一时无话,不久便行至一个植满绿竹的庭院。
扣开门扉时,只见一身青衫的谢知舟斜倚在几案旁,青丝凌乱,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握着酒杯,抬眼看她,眸中深沉似海。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