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张如卯,也包括周良生。
她现在站在悬崖边上,试图努力分辨敌友,在作出判断前,她并不相信任何人。
毕竟判断的结果都未必准确,不能再有任何可能影响她做出判断的情感和事情。
所以,康秉钦俯身拥抱住她的时候,她只是恍惚了一瞬,就把他推开了。
“再见!”
翁庆瑜送她到了地方,停了车,但是并没有下车的打算。
“翁秘书长,不和我一起?”
许佛纶有些好奇。
翁庆瑜仍旧板着脸,答非所问:“无论荣衍白是不是被迫刺杀老夫人,许小姐都会处于危险之中,六少将你困在身边只是为了保护,当然你的心现在不在他身上,不会明白他对你的爱意。”
深挚到怎样的地步。
许佛纶沉默了很久,推门下车。
这次金融沙龙,她的身边只带了姚竹君,很多事情只能自力更生。
在见到盐业银行的副理之前,都是张如卯在陪着她。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聊私事的好地方,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听张如卯侃侃而谈,或者跟前来打招呼的人说笑。
许佛纶试图从她的言谈举止里发现不属于法律顾问痕迹,然而却无功而返。
张如卯对自己的处境似乎很了解,在张副理出现之后,她说了句话:“许先生,请您相信我,我们一直是朋友。”
她的回答很微妙:“谢谢周顾问。”
张副理坐下,开门见山:“元新的近况,想必是许先生今天与各位同仁交谈的主要话题,我想知道您拒绝了几位老板和经理合作的原因。”
许佛纶说:“正如您所想,我选择了盐业,希望看在以往的关系上,盐业也能够给我一个合适的机会。”
“都好说,许小姐的条件是什么?”
许佛纶看着对面男人笃定的目光,笑一笑:“我需要盐业银行担保融资,发行债券九十万,用以厂房的翻新改造,以及购买机器。”
“许小姐的担保物?”
“没有。”
许佛纶说:“天津的元新银号并入盐业,成为分行,这是之前吴总经理和我商量的结果,张副理觉得不合适?”
张副理说:“我们会对元新的账目上的未分盈余和余利进行再计算,以此来决定有没有和许先生合作的必要,毕竟听说姚小姐正在着手准备降低吸收的个人存款,是不是元新的风险让您很为难?”
“是出于规避风险的考虑,以后还会考虑降低在盐业的借贷,当然,”
她将算好的账目摆到他面前,“您也可以考虑将这部分资金转化成股份。”
“盐业即将取代康委员,成为元新的第二大的股东,看起来很不错。”
张副理笑的意味深长。
许佛纶将目光从他秘书手中的文件上收回来:“不过,元新和恒源纱厂的不同在于,我不同意盐业委托信托公司对元新进行管理。”
恒源纱厂也是盐业银行的合作方之一,只因恒源纱厂背着盐业以厂内货物作抵押,向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借款的事,引起银团的不满,所以刚才在沙龙上争执不休。
但是最终结果,恒源放弃贷款,并接纳了盐业对恒源的监理上升到管理层面。
盐业银行这一仗,打的非常漂亮。
所以,许佛纶跟他谈判时自然而然会受的影响,难免处于劣势。
但是她并不畏惧这个。
她的优势除了元新银号,还有专门为此行准备的文件。
许佛纶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他:“我和吴总经理和张副理都是多年的朋友,有件事还是需要提前知会,我的生意被日本人盯了很久了,张副理如果决定合作,那么……”
文件里包括许佛纶见正金银行以及各式各样的日本会社负责人的照片,收到的要约和合同,完美地表达了数年来日本商人对于元新和想容的垂涎。
面前这个男人的脸色顿时沉了。
她笑:“不说意气用事的话,张副理因此而碰到的麻烦是无法估计的,康委员的母亲身受重伤,我的未婚夫也下落不明,或许……”
下一个是你,或者是我。
许佛纶在说完,观察的是对面两个人反应,包括张如卯。
张副理离席,向总行拨出了一个电话。
回复得很快,然后,就是约定签订合同的事宜。
在离开沙龙前,许佛纶还提起:“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求张副理在银行的同仁帮忙。”
“请讲。”
“我需要查中南银行的两个私人账户。”
“谁?”
“元新曾经的司账赵庶河,以及赵母的账户。”
“他不是死了么,在元新的旧工友怀疑他事先知道了织机损坏的事情,被灭了口,才参与了游行。”
张如卯说。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天津站,火车外的天色,正好。
许佛纶笑着问:“他们是被人利用了?”
张如卯点头:“数天前就有游行了,是几个纺织厂的工会反对洋人经理的压榨,可多了赵庶河和织工伤亡,才会越闹越大,他们把许先生也看做了剥削者。”
许佛纶看着她。
那么你呢,又利用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