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有幸没死在火车上,那么在他所到的每一个地方,但凡台门人见之必除,直到他死前,灭门令就会像影子一样永远缠住他。
包括他的亲眷。
这就是灭门令,阴毒绝情,无死无休。
他叹了口气,慢慢地俯身靠近她,直到抵住她的额头:“阿佛,你实在不该出现,不该在成为我的女人之前,就身陷险境。”
她心里想的话,临说出口的时候就换了:“怎么,荣先生保护不了我吗?”
“说的也对。”
他果然笑起来,但是额头却没有离开她,他很喜欢这样亲昵的方式,“我的阿佛,总会让人有保护欲和活下去的力量!”
许佛纶直起身,贴近他的耳朵:“你这么一说,会让我误会你以后离开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白先生?”
她的外套进门的时候就被他扔在了地毯上,现在她光着手臂时间太久,有些凉,说话的时候抱住他的脖子,他感受到了夜风沁骨的寒意。
让他有片刻的清醒。
该不该把他的前程和命,交到这个柔弱的女孩子手里,他确实过于沉迷于她,太久了。
下一刻,耳边娇艳的红唇又在絮絮地说着话:“刚才议论你的有九个人,三男六女,他们认出了你和那个女孩子调情,你说到了下一站他们会不会告发你,或者会有新的同伴加入他们?”
是她吗?
他吻住了她的额头:“不会。”
他们不会,因为怕惹祸上身,她也不会,因为她心里应该有了他的影子。
许佛纶笑起来,无情地推开他:“你出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在起身前,她想起什么,又坐回到地毯上,拉住了他的衬衫,她在俯身亲吻那枚血痕。
荣衍白始终看着她,目光很沉,试探地提出意见:“假戏真做,会不会更容易?”
你确定?
浅浅的唇印不太明显,看在他不甘的份上,她又在他的领口多留下一枚。
荣衍白轻笑。
他想的,是对的。
许佛纶放过了他的喉咙,手指却若有若无地蹭过他的皮肤,猩红的指甲轻轻一勾,摄住他的灵魂。
她说:“如果你能活着下了这趟车,我就考虑做你的女人,当然结果未必如你所愿,试不试,荣先生?”
地上的外套被她捡起来穿上,准备拉开门,请守在车厢外不大高兴的吴太太送晚饭进来,却不知道身后的男人什么时候靠近,腰落进他的手心里。
“这就要走?”
“不然呢?”
荣衍白蹭她的耳垂,笑意加深:“二十分钟,阿佛太不了解我。”
她眨眨眼,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脸有些烫,却毫不掩饰地调侃:“没关系,除了鸾姐,不会有别人知道这个秘密!”
庞鸾送晚饭进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荣衍白觉得她的笑容意味深长。
他笑一笑,这件事且先记着!
火车路过济南车站,又有人上车来询问,许佛纶在床上睡的很安稳,话是荣衍白替她回答的,似乎坐实了这段艳事。
离开车站,车厢里一片寂静,在到下一个车站之前,走廊上都没有一个人经过。
许佛纶偶尔会睁开眼睛,贴在后背上的手掌就会轻轻地抚动,示意她安全,所以身后的这个男人,整夜都在保持着警惕。
直到万德,火车上又重新喧闹起来,查票的,检验通行证,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蔓延过来。
车厢外有人敲门:“荣先生,许小姐,打扰了。”
许佛纶蓦地睁开眼睛。
沙发椅里的男人已经走到门前,接着是开门的声音,然后激烈的厮打,和突然沉默下来的所有动静。
外面很快重新响起敲门声:“早安,许小姐,我是津浦线段的列车员,请出示您的通行证件配合调查!”
许佛纶披上衣服,懒洋洋地从床上下来,外面客气的声音停顿了会又接着响起来,她拉开门,将证件递了出去。
“还有白先生的,”
她捂着嘴,打了个呵欠,“你一起检查了吧!”
列车员始终保持着微笑,将所有的证件还给她,鞠了个躬,接着敲下一扇门。
许佛纶从背后将门关上。
荣衍白懒散地仰躺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第二个!”
他脚边趴着具尸体,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八个小时前就是他说荣衍白可能杀人,口袋里的枪甚至还来不及掏出来。
真可怜!
许佛纶蹲下去,按了按他的喉骨,果然被捏碎了,碎骨插进了喉咙里,死的应该不算痛苦。
她坐在他身边看了看:“放在这里,还是扔下去?”
荣衍白轻轻地笑:“别急,我们还有二十二个小时,等等他的同伴,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完美的诱饵。
许佛纶哦了声:“现在我相信,二十分钟,对你来说确实很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