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像枷锁,她的行动范围因此很不自由,她不高兴也没办法,擒拿和搏斗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教的,而她也并不是个好学生。
荣衍白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们,眼睛很黑,没有什么光彩,却看得见瞬间掀起的风云。
他在生气。
林祖晋也没有走,而是倚在车门上饶有兴致地观察他们,或者说在观察许佛纶的反应。
他又想得到什么?
什么都不会得到。
她被康秉钦拉着,下了两级台阶,却不动了。
康秉钦回头。
许佛纶趁势甩开他,笑着戴上了眼镜:“我约了人吃午饭,失陪了,二位慢走,不送!”
她下完所有的楼梯,过了条马路,进了一家白俄的饭店,二楼靠窗的位置很快出现她的身影,在摆弄餐桌上的一瓶鲜花。
对面的三趟车很快离开。
过了很久,直到沈太太来,她耳边还回响着离开酒吧前,荣衍白不经意的一声轻笑。
他还说:“你很聪明。”
至于哪件事,不言而喻。
袁蕴君借着康馥佩和她见面的机会赶来道歉,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要见的人却是荣衍白。
一场名正言顺的聚会,一次无伤大雅的小意外,让他带走了她手串上的一粒菩提根,如果不是她喜欢那个手串,根本发现不了。
目光只是多停留了会,却被他发现了,荣衍白这个人,像极了一条冬眠的毒蛇。
只是,他从不会失去警惕。
慵懒地盘踞着,却能在感受到猎物靠近时,一击致命。
对面的沈太太正毫不掩饰对胡幼慈的欣赏:“……胡小姐的演技和品德都是一流的,今年的电影皇后也非她莫属,感谢许小姐,为我们公司培养了这么一位优秀的电影演员。”
许佛纶和她碰杯庆祝时,忽然想到,连胡幼慈都是荣衍白身边的人呢,到底在她的周围,还埋藏着关于他的多少秘密?
她并不感到害怕,而是很感兴趣。
在五月的第二个礼拜天,她对一个相识已久的男人,上了心。
火车离开天津总站,她看见了香烟广告已经换成了元新的标志,连广告画报上的漂亮女士,都是她亲手挑选出来的那位优秀的电影人,胡小姐。
一个小时后,许佛纶从车厢里走出来透气,庞鸾跟着。
她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有个暗扣,打开来是个小型的相片夹,放着她的小宝的满月照片,圆嘟嘟的小脸,很可爱。
许佛纶看过了,轻轻地放在她的心口:“我大约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爱她了。”
庞鸾对她的言不由衷,和蔼地笑:“先生应该亲自生一个,会更加有体会。”
“和谁比较好呢?”
她为这件事犯愁。
她们已经走到了吧台附近,庞鸾笑,指着个地方说:“那不是就有一位。”
靠近窗台的地方,荣衍白正将酒侍倒好的酒,推到了身边女孩子的面前时,酒杯里突然出现了一片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是风流浪子猎艳的惯常手段。
年轻的女孩子捧着腮,满面酡红,几乎要醉倒在他温柔的目光里:“我的上帝,这简直太神奇了,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男人,白先生!”
嗯?
许佛纶停下了脚步。
荣衍白的眼神,始终沉溺在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身上,对于来自身后的长久凝视似乎根本没有发现,直到他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我的荣幸!”
他说的是德文,那个女孩子听懂了,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看见了不远处的许佛纶。
她的目光有一瞬的警惕,然后手臂很快缠住了荣衍白的胳膊,小声用德语说:“那是北平最有名的交际花凤鬟,别看长得漂亮,却没有品德,也不过是鼻子上挂了金环的女人。”
女人夸女人,非得要有褒有贬才可以吗?
荣衍白跟着她笑起来,眼光却留在许佛纶身上:“确实很漂亮,第一次见,就能让我魂不守舍。”
那个女孩子情绪很快低落下来:“白先生,我以为你和凡夫俗子不一样,他们……”
她的话,很快被空酒杯里出现的另一朵红玫瑰给阻止了。
荣衍白说:“确实不同,相信我,你在这一瞬间,已经从地狱抵达天堂。”
女孩子的脸很快又红起来。
许佛纶没有观赏别人调情的爱好,对庞鸾摊摊手:“你找的人?”
庞鸾皱眉:“认错了!”
她们叫了一杯酒,很快地回到了房间。
荣衍白仍旧在和那个女孩子天南地北地攀谈,杯子里重新添了酒,刚才印了那个女人影子的杯壁,被他握进了掌心里。
天已经黑了。
许佛纶的午睡才醒,庞鸾打开门叫人送饭进来,才知道火车上出了事,一位年轻女大学生死在了自己的车厢里,无声无息。
火车停靠在了泊头镇站,车站上有直鲁联军的卫兵检查通行证,加上人命案,火车里外闹哄哄的。
庞鸾阖上门,小声说:“死的那个女孩子,咱们见过,刚才还在和荣先生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