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许小姐,秉钦可跟你说清楚了?”
许佛纶点头:“八点,在林家的新公馆动手。”
袁蕴君的手晃了晃,许佛纶搭着她的手背,一时没留神,上光液险些被她带花了。
她低头笑:“袁小姐怕什么?”
袁蕴君叹气:“我只要露个脸,七点五十离开就行了,主要是你和秉钦,无论动手还是拖住林都不见得那么容易,林身边高手如云。”
自从康家姑嫂出了意外,林祖晋知道触及康秉钦底线,深居简出,一旦露面必是要带胜以前数倍的随行,将他保护的密不透风才好。
许佛纶说:“高手也是人,无论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会有疏忽,袁小姐的信仰不讲暗杀这套,但是在这里不一样,有时候人命真不如草芥!”
袁蕴君半天没说出话,直到上光液涂完,她才像回过神:“我怎么能不知道,但凡有一点退路,我都是不赞成秉钦此举,可刚才看到小七在我身边强颜欢笑,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许佛纶就着阿汶端来的热水洗手,避重就轻:“人世苦,总得找补点安慰,心里那道坎才好过的去。”
阿汶半路进来,不解其意:“许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二小姐今天大喜,她又是找不痛快来的?”
房门已经关上了,袁蕴君不知道许佛纶听没听见,拍了拍阿汶的手:“不是,别胡说八道。”
楼下大少夫人正和袁宪至说话,见了她来只又敷衍了两句,就匆匆上楼陪伴袁蕴君去了,许佛纶笑着打过招呼,转身要离开。
“许小姐——”
袁宪至在身后叫她:“有件事,需要跟许小姐打听清楚!”
“宪至先生请说。”
袁宪至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方问,人在哪?”
方问是纺织厂那位风流倜傥的经理,在那场大火前,被女间谍灭了口。
许佛纶笑:“死了。”
“怎么死的?”
“有个女织工,用刀片割开了他的喉咙,死的很快,没什么痛苦。”
她抚了抚有些发凉的手臂,轻快一笑,“宪至先生不是都知道吗?”
“那沓照片,果然是许小姐寄的。”
许佛纶观察他的表情,并没有要感谢她的意思,不由得有些遗憾:“还有录音唱片,要是落到别人手里,这几天哪还会这么平静,所以不告诉宪至先生,我能告诉谁?”
告诉世人,总统之子和日本人不清不楚,里通外国吗?
袁宪至看穿她威胁的心思:“许小姐还是要和我做笔生意?”
她点头,开门见山:“我想要宪至先生一个月前送出去的两座矿,这笔买卖,先生稳赚不赔。”
袁宪至不解其意:“矿给了祖晋,你现在要来,是跟我有仇,还是跟他有怨?”
许佛纶笑笑:“都没有,我是个商人,唯利是图,金矿的价值有多大,宪至先生比我了解。”
袁宪至一笑:“明天来和我签合同。”
“多谢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康秉钦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里,嘴里叼着烟,慵懒地看着他们,直到袁宪至离开才起身走过来。
许佛纶摸摸自己的毛披肩,瞟过妩媚的眼风:“都听见了?”
康秉钦不予置评,要说的话,那天在纺织厂都说过了,胆大包天。
她笑:“我在上海花了一大笔钱,表面看着风光,可实际上穷得叮当响,要是不捞点好处,日子可怎么过呢?”
不如他,风流一会,铺的是满地银元!
康秉钦敲敲她脑袋:“你啊!”
她不理会,只是伸出胳膊缠住他:“我给你的唱片,听了没有?”
康秉钦敷衍地嗯了声。
看来是没听全,她也不气馁:“挑个好时候,你仔细听一听,也就两分钟,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她特意补的两句话呐,是讲给他听的。
康秉钦看了她一眼:“都准备好了?”
“嗯。”
然后她故作不满地叹了口气:“就是撤离的路线太远了,要走十分钟的山道,我穿着高跟鞋,走下去,腿都要断了!”
林祖晋的新公馆东侧是下人居住的地方,上下只有一条山道,守卫也不森严,何况山脚下拐个弯就是闹市区,是撤离的最佳路线。
康秉钦在那备了车,接她离开。
这会撒娇,管什么用?
他俯身,凑在她耳边低声:“晚上回来,我给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