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收拾的服帖了……
可她从不服软,浑身的倒刺立着,遇强愈强,但那层厚厚的盔甲下,被保护的一颗心却是柔软的。
他好容易看见了,就得妥帖地收着。
袁蕴君领着那个男学生来时,就看见康秉钦把许佛纶摁在墙上亲吻。
他手臂收得很紧,强势霸道,却又小心翼翼,压抑到近乎失态。
她垂下眼睛。
看见皮鞋的扣袢,死气沉沉地搭着。
后来,许佛纶得了解脱,拎着包走近:“袁小姐,找我有事?”
“许先生,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那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开了口,解了袁蕴君的燃眉之急。
男孩子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说:“我叫夏丛鸿,是和仁大学法学系一年级的学生,昨天晚上我的未婚妻实在是吓坏了,我为了能顺利离开您的纺织厂不得以放了把火,对不起!”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自己的许多不得已。
见许佛纶的脸色始终不好,他最后才将一份银行单据恭恭敬敬地递给她:“我手头并不富裕,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暂时凑了这点钱,但是余下的我会努力偿还,请您务必收下!”
许佛纶接过来看了看:“记得自己的话。”
那个男孩子攥了攥拳头,她都走得老远了,还能听到他斩钉截铁的誓言。
“你跟许小姐谈恋爱了?”
康秉钦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掀开盖儿,似乎对挑选哪一根犹豫不决,袁蕴君走过来替他拿了主意,顺便有此一问。
他咬了烟在嘴里:“没有。”
她有些茫然:“我看刚才,以为你们在一起了,所以才……”
那么情深缠绵。
这些话,她当然说不出口。
和她恋爱时的康秉钦,是个绅士,无论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都不会有刚才那样失礼的举动。
可有些失礼,不过是情之所至。
男学生在他们谈话时就已经离开了,走廊上只剩了他们两个,给了她奋不顾身寻求答案的借口。
康秉钦笑着说:“我和佛纶,什么时候不在一起了?”
她蓦地白了脸。
许佛纶坐在南京前往上海的轮渡里,还能听见船客议论纺织厂失火的事。
有人害怕,就问:“女工都被关起来了,深更半夜还放火出逃,该不是很严重的瘟疫,染上了就得死人的?”
他左侧的人解惑:“听说七八个染病的要跑都被警察打死了,剩下的在医院住了几天也没见发病,再严重比的过前几年的大流感,那时候都能捡了命,还怕这个?”
另个说:“你们光担心远在天边的,就算有,几时能到这里,还不如想想买了想容股票怎么办,今天的价比昨天又跌了。”
这船是奉浙之战的间隙发的首趟,舱室里挤得满满当当,但凡一句话,不过片刻就能传遍所有的人,尤其是切身利害的。
这个说完,那个也想到自己手里的股票,一时间要买的要卖的,讨论的沸反盈天。
直到下船前,话题才从股票换到了那位笑面虎似的东南王身上。
想容股价下跌的势头,被及时挽救在胡幼慈约几位影迷在汇中饭店喝咖啡的当天。
除了签名,她还赠送了几张服装表演的门票,甚至有意无意地提到想容会很快在上海设立分公司的消息,有人再问,她却讳莫如深。
第二天,服装表演在和平饭店举行。
在此之前,想容并没有透露出任何风声,表明要在这十里洋场分一杯羹。
再者在这里,古今中外的衣裳首饰应有尽有,想容并没有任何立足的优势,因此赶来看衣服的少,瞧洋相的多。
直到想容分发的服装杂志到手里,大伙儿才发觉不是那么回事儿。
最近风靡的几部电影里,演员们各式样的旗袍洋装甚至是晚清时期的衣裳,纷纷出现在服装表演的台子上,琳琅满目,新奇有趣。
几乎身临其境,免费瞧了场电影。
一时间里外挤得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直到最后,许佛纶登台致辞感谢,再提出分公司即将成立的消息。
一连三天,报纸版面几乎被想容占据,包括那些漂亮新颖的衣裳。
股价也以前所未有的势头,水涨船高。
新公司将开未开之际,许佛纶抽空应了郭家的邀约,以弥补上次不得见面的遗憾。
参观郭家公司和产业时,由小郭少牵头,她还买下了一家丝厂和一家纱厂,为新公司准备充足的衣料来源。
许佛纶在上海住了十天,至此,离袁蕴君的婚礼还有一个星期。
途中最快需要耗费五天,她不得已把翘枝和秀凝留下,料理新公司和两家新厂,独自一人返回北平,等待婚礼结束之后重新回到上海。
在登船前,她却接到了荣衍白的电话。
他劝她除非必要,暂时不要回到北平,日本远东间谍所对死了十个间谍异常愤怒,林祖晋这个走狗,少不了要替新主子排忧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