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有了关于别的男人的心事。
瞒着他,只字不提。
康秉钦的手放在裤兜里,里面有只玉盒子,温润的拐角,却生生能在他掌心扎出个洞来。
“吃饭。”
关于这些事,他已经不想再听了。
许佛纶从他肩头离开,肩章上有她斑斑点点的泪痕,可她不认,“康秉钦,你又出汗,臭死了,臭流氓的味道!”
她扇着扇子,出去叫人。
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玉盒已经被他握得滚烫。
饭桌上,谁也没再开口说话,这种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睡觉前。
许佛纶挨着书房的门,看正襟危坐工作的男人,“康秉钦,今晚和我睡吗?”
对于她多年的直言不讳,他已经云淡风轻,“去睡觉。”
“哦。”
她撇撇嘴,转身时还冲他抛了个媚眼,“我在床上等你哟!”
钢笔一顿,他的名字就晕开了。
康秉钦摇头叹气。
钟敲过十二下,许佛纶再次被热醒。
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朦胧间,她翻了个身,嘟囔道:“还知道来呐!”
没有人应声,倒是动静停了停,又接上了。
她攥着枕头闭上眼,又突然睁开——
房间里的动静是来自两处,门边的烛台以及靠窗的沙发,将这个房间里所有的出口都堵死了。
所以,房间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康秉钦!
许佛纶的手从枕头角,伸到了枕头底下,那里有枪,常年防身。
等到门边的动静蔓延到床上时,她猛然翻身坐起,扣动扳机的一瞬,靠窗的人发觉,从背后偷袭。
她从床头骨碌到床尾,一脚踹开了床尾凳。
沙发碰到屋子里的摆件,顿时丁零当啷,一通乱响。
公馆里所有的灯,瞬间亮了起来。
摸进她卧室的两个人直觉得情势不对,互看了一眼,前后夹击,将许佛纶扑倒在地毯上。
她只顾着踢开腿边的男人,不成想披散的头发被人从身后一把揪住,死命地往窗口拖拽。
先前受挫的男人又重新扑上来——
枪响之后,重重地砸在了她身上。
揪住许佛纶头发的男人,怔了片刻,迅速松开手,合身从大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康秉钦提枪,顺着窗户朝楼下看了眼,这才踹开尸体,俯身将许佛纶抱进怀里,“伤到哪了?”
拖拽间,她的手臂腿脚刮蹭到地上的碎片,割开了一道道血口子,不深,看起来却触目惊心。
闻声赶来的小姑娘,又慌里慌张去拿药箱。
屋里堆满了人,噤若寒蝉。
康秉钦目光冷厉,突然盛怒,“一群废物!”
庞鸾站在最前面,低着头,不敢吭一声。
许佛纶躺在他怀里,挥挥手,撵所有人出去,“康秉钦,我头皮疼。”
他抱着她,坐在一地狼藉里,伸手给她揉头,“怎么不出声?”
她攥着他的衣襟,笑得狡黠,“我知道你会来救我啊!”
他没再开口,过了会,翻了翻她的头发才将她从屋里抱出去,坐在干净的房间里给她涂药。
庞鸾去而复返,胆战心惊地站在门口,“康长官,先生……”
如今,他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
许佛纶从他身后露出半张脸,“抓着人了?”
庞鸾点头,“关起来了,还从他牙缝里夹出小包毒药,两个人都是从地下室那扇暗门后上来的,通往外界的草丛里还有他们的脚印。”
看起来,那天她匆忙从公馆里逃出去,倒是没留心这里会给人留下可乘之机。
警务厅和军法司上百号人都亲眼看见了,想走露风声实在太过容易。
庞鸾说完,不敢触屋里祖宗的霉头,闪身躲到走廊上去。
康秉钦洗了手,关了灯,抱着她躺下,“明天叫人来,把荒草地拓进公馆。”
她枕着他的胸口,蹭了蹭,“那么大片地方,留着做什么?”
“挖池塘,修马场,随你。”
许佛纶想了想,“可以的啊,那就修个马场吧,往后咱们骑马就不用大老远地到香山去了,我这回算不算因祸得福?”
他摸摸她的头发,“缺心眼儿!”
她隔着衬衫咬他,被他弹了弹牙齿,“睡觉。”
“哦。”
过了很久,她又迷迷糊糊说起话,“盖房子养马的太吵了,这几天我在公署休息,你的休息室给我用用。”
她心里还是恐惧。
康秉钦将她抱得紧了些,“跟我走。”
“上哪儿?”
“老头儿和大哥的遗物已经送回家里。”
他把她放在心口,闭上眼睛,疲惫至极,“明天举行葬礼,来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