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妈推开门的一瞬,失声尖叫,“先生——”
曹建昌和大理院的随行紧跟其后,闻声将她一把推开,看见躺在床尾凳边的许佛纶。
白色的丝绸睡裙上全是血,被玉妈攥住的一只手,指缝里还在滴滴答答。
她面色苍白,神情委顿,勉强指了指洞开的窗户,“康秉钦,他……”
曹建昌如临大敌,回身招呼人,“快快,快去追人!”
自己率先下楼,打电话叫增援。
玉妈反手把门带上,扶着许佛纶坐回沙发,直哆嗦,“这是怎么了,要吓死我吗?”
“不是我的。”
许佛纶勉强吐出一句话,歪倒在靠背上,急促地喘息。
刚才玉妈的示警,她躺在床上已经听见了,情急之下,顺手摸出把匕首就要对自己下刀。
下一刻,刀刃被康秉钦攥住了。
他掌心里的血滴在她脸上,笑着说,“身上落疤,穿不穿漂亮衣服了?”
手没有松开,反倒握得更紧。
因为他明白她的心意。
后来,他把血抹在她的衣服和身上,拍拍她,“留下,可以帮助我。”
什么时候了,还在惦记她的不情愿。
许佛纶从床上翻下来,门紧接着被推开了。
亮灯前,康秉钦已经闪身躲进柜子里。
如今曹建昌带人下楼,公馆无人看守,康秉钦从卧室里光明正大地离开。
玉妈四下看过,关紧门,才挑了干净的衣服来给她换,“刚才屋子里头丁零当啷,晓得是康长官来了,哪知道姓曹的长官听说没了亮光硬要闯进来,想告诉你们的,可没得辰光。”
她抬了抬许佛纶的手臂,沉甸甸的,吓了一跳,“小囡,你有事没事啊,给我讲讲清楚!”
许佛纶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没有。”
“那你躺躺好,倒点茶给你喝。”
她倒下就想睡觉,可惜不遂人愿,曹建昌去而复返。
他命人将她拖起来,带出门外,“许小姐,跟我走一趟!”
“走哪儿?”
她勉强撑住墙壁,打起精神打量曹建昌,“曹庭长不逮人,跟我耽误什么工夫?”
“人?”
曹建昌冷笑,“人就在屋子里吧?”
他说完,随行的人一通翻尸倒骨,卧室都要拆干净了,什么都没有找到,除了一摊血迹。
他不死心,“人呢?”
玉妈不乐意,“曹长官怎么不讲道理,康秉钦伤了先生逃走了,你不赶快去抓人,问先生,先生到哪里知道去呀!”
“再问一遍,人呢?”
许佛纶的视线加重了模糊,其实用不着眼睛,听也能听出来曹建昌现在的愤怒。
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知道她和康秉钦在联手糊弄他。
可是已经晚了。
她笑起来,“您抓不到人,就威胁我是吗?”
自己的身体开始逐渐往下滑,手腕也没什么力气。
许佛纶勉强急喘了几口气,攒足精神头,“我劝他走正道,可他不听,还刺伤了我,匕首还在床上呢!”
床上不但有匕首,还有枪。
可谁没事会把枪掖在毯子下面。
曹建昌打完电话,越想越不对,直到上楼,看到许佛纶气定神闲的模样,才知道大势已去。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子,“许小姐是不是也想和那个逃犯一样,进一趟军法司?”
“曹庭长要不要试试?”
她低低地笑出声,温柔地威胁,“我不保证,会说什么,比如曹太太曾给我打过电话,说您……”
“你闭嘴。”
身上的力道小了,果然握住七寸的效果不容小觑。
许佛纶点点头,“我可以什么都不说,毕竟按照曹庭长的要求,有康秉钦的任何消息尽快告诉您,但您没有抓到他不能怪罪我,因为您的上司也同样无功而返。”
曹建昌气急败坏,拂袖而去。
许佛纶瞬间滑到在地,人事不知。
闻声而来的小姑娘们七手八脚把人抬回屋里,议论纷纷。
庞鸾听得心烦意乱,低声呵斥,“都慌什么,各做各的事,要是让外人知道先生身体不好,公馆还保得住?”
她和玉妈屋外屋里守着,直到天光放亮。
许佛纶醒过来,浑身绵软,靠在床头坐了半个小时才开口说话,“外面怎么样了?”
庞鸾又给她端了杯水,“夜里增派了人手来看守,出不去进不来的,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电话线修好了吗?”
“不让修,就这么干耗着。”
许佛纶揉揉发胀的头,“去警务厅办证明也不许?”
“是。”
庞鸾打开窗帘,看了看庭院里还在来回溜达的警察,心浮气躁,“早上就送了一篮子面包,估计是咱家今天的口粮。”
“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