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钦,伯母和我都是为了你好。”
对于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周曼蘅始终都很有耐心,像对待迷途知返的少年人,循循善诱。
康秉钦像听了个笑话,“哦。”
周曼蘅三步两步赶上他,声音轻轻的,充满了无助,“谁都不想伤害许小姐,可伯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想想你如果获罪,那么许小姐也不能独善其身,以后谁又来保护她?”
他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琢磨她这番话,“很有道理。”
周曼蘅说,“自从许小姐的公司成立起,荣会长和她的风言风语整个北平都传开了,这位荣会长敌我难辨,索性利用这些流言蜚语让你摆脱困境,想来许小姐也会答应的。”
康秉钦看着她,“你确定?”
“是的,谁都知道许小姐很爱你。”
周曼蘅提起这件事,内心就很不舒服,但是一贯的修养还是让她保持宽容的笑意,“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不会有任何事比你的安危更加重要。”
真是能言善道,蛊惑人心。
康秉钦笑了,“谢谢你,周小姐。”
见他要走,她出言挽留,“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
康秉钦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始终温和有礼,“请讲。”
“我知道你很关心许小姐。”
周曼蘅勉强笑着,才能使自己的言行看起来和善大度,“让个年轻的女孩子入狱是件很让人担忧的事情,但是许小姐很聪明,人缘又不错,即使在军法司待上一段时间也没有大碍,只要我们动作快点是可以让她少承受些伤害。”
“一段时间?”
周曼蘅点头,“这场风波过后,等你官复原职,难道不会救许小姐吗?”
一个很完美的计划。
康秉钦想了想,“三五个月,还是半年?”
她没有办法确定。
目前陶和贞只想保住康秉钦的命,保住康家的荣耀。
至于被当作牺牲品的许佛纶,谁还有心思关注她的安危,恐怕只有康秉钦会有此一问。
她为了安抚他,只能狠心撒谎,“并不会有多久,军法司会因为叛国罪和兵败的事,为难一个不更事女孩子吗,事成之后,伯母也会营救她出狱。”
他低声笑起来,“所以,还是认为我有罪?”
周曼蘅无言。
她相信他不错,可是世人,军法司和大理院会相信他是无辜的吗?
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她摇头,“秉钦,我是相信你的。”
“那佛纶要替我顶什么罪?”
周曼蘅怔怔地看着他,“这只是伯母想出来的权宜之计,她舍不得你受苦,只能出此下策,我觉得并没有不妥。”
康秉钦点点头,“但佛纶不可能让你们得逞。”
“不会,她喜欢你。”
周曼蘅斩钉截铁,“她会为你牺牲,会为你奉献自己。”
“那,周小姐怎么不去?”
他转过身,看着她无神的眼睛,寡淡无味,“你不是也很爱我,为什么不牺牲奉献自己?”
周曼蘅后退一步,浑身都在哆嗦,“我以后会是你的妻子,怎么能坐牢,怎么能去……”
那种地方,她不敢说出口。
他已经在暴怒的边缘,有些事情上,她还是很敏锐的。
康秉钦叹气,“你连这件事都做不到,我为什么娶你,不如明天我们把婚约取消了。”
他上楼,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顺便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周曼蘅,“当然,这个婚约本来就是你们一厢情愿,我从来没有答应,周小姐识趣的话,明早我会派人送你回家。
周曼蘅靠着墙壁,几乎支撑不住。
康秉钦嘴角弯起,手指碰了碰额角,“晚安!”
他入睡前,还能听见楼下压抑的哭声。
躲在黑暗里,永远见不得光。
这天夜里,许佛纶也无法安睡。
直到太阳升的很高,家里还平心静气的,她才微微放下心来。
吃早饭的时候,庞鸾匆匆地进门,“军法司乱了套,派人闯进康公馆,倒还顾忌着大公子参谋长的身份,没撕破脸面,只是把公馆上下围了。”
“我们的总统先生,是不是又生气了?”
“那倒没有,只说准予康长官戴罪奔丧。”
许佛纶点头,“没有两罪并罚那最好,康秉铭不是去察哈尔扶灵么,下午就能到,局势应该能缓解。”
庞鸾说,“康家松了口气,咱家可紧张,外头一色的警察卫兵,小丫头出去买个菜跟了个来回,恨不得把菜叶子里的虫都揪出来摁死。”
“不都憋着口气呢?”
许佛纶笑,“随他们去,要进家搜也不怕,康秉钦又不在这儿,还能把咱们给摁死吗?”
庞鸾也气了乐,“说起这个,周家倒惹是生非的,打定主意要把脏水往先生头上泼,搜罗了证据说是先生泄露机密,往军法司举报呢。”
“就举报我一人?”
庞鸾说不是,“还有荣先生。”
“捉贼拿赃,就说书呆子死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