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以前在仿膳饭店里,那些老商户们提起荣衍白,无不是毕恭毕敬,噤若寒蝉。
像是在骨子里扎根的畏惧,以及如履薄冰的处世态度。
这些完全得益于,荣衍白的残忍无情的性子和神鬼莫测的手腕。
最重要是他还不是一般的狡诈,而且这种狡诈充满不择手段的倔强,永不言弃。
“荣先生今天,又是来和我谈生意的?”
许佛纶摆弄着面前的刀叉。
他说,“不是。”
“那么,就是来给我提个醒,”
她弯起嘴角,“以后就得在荣先生手底下救人了?”
荣衍白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小块蛋糕,分到她面前的盘子里,“我来是和许小姐分享的,平时并不热衷于西点番菜,所以手法生疏,请见谅。”
看来,今天这顿早饭是非吃不可了?
于是,两个不修边幅的人,不约而同对着这份烫手的早饭笑了起来。
许佛纶嗯了声,“既然是分享生意,荣先生需要我拿什么交换?”
“许小姐有什么?”
这样的问题,永远掌握在上位者的手里。
曾经是她,如今是荣衍白。
她现在大概能了解柳瑛当时的心情,不甘心却只能忍辱负重,这种滋味真叫人毕生难忘!
许佛纶想了想,“荣先生看起来什么都不缺,至于公司,那是我的心头好,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给荣先生的。”
荣衍白饶有兴致地打量她,“许小姐是我见过最精通谈生意的人。”
她无辜地耸了耸肩,“那么,就剩个贫瘠的我,想来荣先生也没什么用处,索性就不提了。”
荣衍白颇为意外地看着她,“与我而言,许小姐本身,已经是最宝贵的财富。”
一个精明的女商人,身手还不错,性子也颇为讨喜,所以她出现的时候永远高调张扬。
在不恰当的时候藏拙,除了委婉的拒绝,他想不明白还能有别的解释。
许佛纶轻轻地笑起来,“谢谢荣先生的夸奖,让这个早晨显得很美好,我记得曾经告诉过李先生,对不住荣先生的好意,今天也是如此。”
她将蛋糕不着痕迹地推回去,“谢谢款待,但是很抱歉,枉费了荣先生的心意。”
“许小姐,何必着急推辞?”
他优雅地解决着面前的早饭,“既然相遇,就不能耽误时间,此次风波过后,许小姐再来同我商量交易也不迟。”
说起来,他们没有任何交情,萍水相逢,甚至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敌对。
那么问题是,他的目的何在?
许佛纶看不透他,“荣先生这样,叫我很过意不去。”
荣衍白将刀叉放回远处,礼貌地点头,“这件事成败于许小姐都没有损失,毕竟康旅长的身家性命,康总长和大太太比你还要惦念,明面上干涉过多反而会来不必要的麻烦,大太太和许小姐心又嫌隙也不短了。”
她皱眉。
他和颜悦色地劝说,“我是个投机取巧的商人,于我不利的事不会选择,所以,许小姐不妨试着和我合作。”
许佛纶在认真考虑,更确切地说,她在等待下文。
果然,荣衍白起身,“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接下来我会请许小姐去个地方。”
“哦?”
“顺承郡王府。”
他为她拉开面包房的玻璃门,“今天林科长为了庆祝和袁二小姐订婚三个月,特别在郡王府的泳池举办了宴会,许小姐有什么话,可以当面问袁小姐。”
言下之意,她已经没有工夫细究了。
汽车在人群里穿梭,后来她恍惚看见康馥佩愁云惨雾的脸,那时候她才想起来问,“四月十五晚上,你派人刺杀过康秉钦吗?”
荣衍白闭目养神,闻言弯起嘴角,“是提醒,毕竟康旅长是陆军的中流砥柱,我杀人,偶尔会讲讲道义。”
“这次也是?”
“多了,反而会失去原则。”
笑意是冷的,他接着开口,“这次,讲的是心情。”
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好在,他今天的心情一直很不错。
林祖晋的亲随见到台门的车不敢阻拦,汽车径直开进郡王府里,停在荣衍白休息的地方。
车前环绕的都是台门的人,见到许佛纶并没有意外,客气地让进屋内,然后守卫森严。
荣衍白上楼时交代,“之汉来前,许小姐可以休息会,我有电话,失陪了。”
九点二十,李之汉进门请她。
九点半,将她送到女子更衣室外,然后离开。
袁蕴君正在换泳装,见到她吓了一跳,忙把门窗销紧,低声问,“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林祖晋正在寻人到处找你。”
“我有事,来问袁小姐。”
袁蕴君拉把椅子请她坐下,“我知道秉钦出事了,可爸爸不许我过问,昨天将我关在家里连学校都不许去,今天见林祖晋来接我才放行,但外面都是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