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车又走了近半小时,天就要亮了。
许佛纶取出怀表,五点二十七分,“到哪儿了?”
庞鸾四下张望,“马上过望京了,东北面是来广屯军营,刚给过康长官的手令。”
她嗯了声,“前面平坦地界,我换你开。”
庞鸾笑了,“没事,想当初我跟着先生在战场上,连着三天都没合过眼,您问我话,我不还是倍儿精神?”
许佛纶也乐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转过脸就对着合抱粗的槐树一顿砍,刀口都砍卷了,两个老爷们儿都搂不住你。”
“您怎么老揭我短呢?”
庞鸾显得很不好意思,“那时候在榆关,子弹都打光了,砍人砍出癔症,见着东西就下意识就往上冲,后头歇了大半个月好歹缓过来。”
当年她才十九岁,庞鸾也不过二十三,那段岁月几乎忘记了,可猛然提起不过如同隔日。
生和死,枪炮和血肉,都在眼前。
许佛纶没再开口。
庞鸾心思也沉重,只顾闷头开车,猛然间前面开道的车停了——
她急刹,险些甩出去!
前面那趟车有人撑伞下来,急匆匆向车头前看,然后又到后面来敲车窗,“鸾姐!”
庞鸾有些疾言厉色,“说!”
小姑娘脸被雨水浸得发白,声音透进车里,“前面,撞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