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来找我的。
现在的他和从前的他,判若两人。
他疯狂地想挣脱李彪的束缚,可是没有成功,李彪紧紧按着他,他完全无法动弹。
我合上了书。
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毫无征兆的向我磕了一个头。
声音沉闷,再抬头时,已经留有点血迹。
“我萧谟柯若不是迫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来求严公子的。”
说完,他又给我磕了一个。
我问他:“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救赵公子。”
话很短。
却掷地有声地回荡在小屋里。
窗外混浊的迷雾,更浓了。
他见没有人回答他,更加不安了,于是又磕了一个头。
仍旧没有人回答。
他已经有点心急了,发狂地往地上磕去。
我说道:“李彪,拦住他。”
李彪立马把他提起。
可他的头又是一阵往地上撞,李彪又朝他肚子踢了一脚。
他终于安静下来了。
“萧公子,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你求我没用。”
这画面,使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我年幼时,为了治子毅的病,曾经下跪苦苦求过族长,那时父母都不在身边,族人却在孤立我俩。
房屋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我还在犹豫。
“赵廷之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雾色正浓,萧谟柯望了一下四周,咽了口唾沫,悲悯地回道:“赵廷之的父亲赵彦出事了。”
他一面说,一面望着窗口,看着朦胧夜色。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一幅凄凉景色在他口中展开。
一切都源于一个虚无缥缈的海外仙岛传说。
画面没有声音。
没有动静。
没有亮光。
只有一整个船队,浩浩荡荡的出发,这场疯狂地远航,只因赵彦一句话。
赵彦是领队,他向帝下约定,半年之内,带回仙丹,无数的大军战舰,全涌入那个未知的彼岸。
半年之期,已经到头,还不见军队的归途。
雾色又浓了,已经快分辨不出夜空的繁星。
“赵府现在空荡荡的,全都被抄了。”
这真是凄惨的景象,不管以前多么热闹,一切都消失了。
整个偌大的赵府无声无息在朝堂消失了。
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连根拔起。
无人幸免。
赵廷之已经失去了伴读身份。
以前的辉煌,全都消失了。
多么狼狈。
我说道:“这根本不是我能插足的。”
他显得比之前更急切,更焦躁,说道:“这个案件现交由大理寺丞审理,也是大理寺的郝绍仪,郝大人。
我只要严大人救出赵公子就行了。”
我的心嘭嘭作响。
又是他郝绍仪?
他又给我磕了一个头,“严公子,你的事我都听说了,郝大人曾经交给过你一枚大理寺的官印吧,那个官印,是掌刑狱案件审理。”
“我早没官印了,它已经交还给郝大人了,何况那枚官印也不可能管到这件案子。”
萧谟柯急切地说道:“郝大人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把官印给别人的,如果他给你官印,说明他很看重你,我希望你能替我向郝大人求求情,我只能求你了。”
他心中的焦急达到了疯狂的程度。
可这是什么意思呢?这听上去太不可思议了?要我帮忙?郝绍仪凭什么帮我?仅仅是他一句看重?这件事可太大了。
也不是郝绍仪一个人能左右的。
现在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谁也无能为力。
“这件事太大了。”
他悲悯哀求着我,甚至开始有些精神错乱,重复着之前的话。
我不想答应他,赵廷之的死活,我并不关心。
“其实赵公子上次之所以在宴席上和你辨礼,全是因为池公子的一个承诺。”
我的注意力又被他吸引过去。
原来这场局,一开始就是池峪得布下的。
“廷之的父亲在朝堂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所以他父亲接下去海外寻找仙丹的事也是迫不得已,而赵廷之早早就觉得父亲会一去不回,也恰好在这时,池公子找到了赵廷之,承诺只要在宴席上为难你,就会帮自己开脱。”
这时间线被拉长,做什么仿佛已经没有用处,萧谟柯颓丧着脸。
窗外的猫好像打碎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怪叫,小雅拉出窗框上的插销,打开窗门。
雾气就漫了进来。
我对小雅说:“小雅,取件旧披风给萧公子,外面天冷,不要着凉了。”
萧谟柯没有接旧披风。
我对他说:“以后要见我,必须披上这件旧披风,还有,记得不要让别人看见。”
他这才收下了旧披风。
消失在了迷雾中。
赵家像在表演一个默剧。
默剧背后,是无边无际的权利漩涡。
我坐案几边,尘埃正四处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