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啦!”
渔夫拿肩膀怼了下自家夫人,笑眯眯的把粥端去卧房。
没有什么动人的情话,这是两夫妻间最质朴的告白,日子不就是这么细水流长的过嘛。
“粥来咯!”
渔夫一边热情洋溢地呼唤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里那碗热气腾腾的粥递给乌玄子。
“慢些吃,小心烫。”
渔夫提醒道,生怕乌玄子因为急着吃而被烫伤。
乌玄子接过粥碗,感受着手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碗壁传递过来,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清晰。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早年的他身居高位,向来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没人敢对他不敬也没人敢靠近他,后来一朝落魄,也是一个人度过了近百年的孤寂时光。
从没有人对他这般……这般好。
这次他不再急了,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粥,一口一口好像在细细品味。
看他快吃完了,渔夫这才开了口,“兄弟,你会说话不?”
他问道。
乌玄子点了点头。
渔夫坐在乌玄子的对面,问道:“兄弟,那你叫啥名儿?家住哪里?咋会弄成这个样子?”
乌玄子看着渔夫关切的眼神,他犹豫了片刻,缓缓开了口。
依旧是那副残破的嗓音,每说一个字都像有刀片在喉间翻滚。
“我叫乌玄子,被族人赶出来了”
他就这么说了简短的十二个字。
勉强听懂乌玄子的话,渔夫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还是个苦命人呐。”
看着乌玄子沉默不语的模样,渔夫一阵感慨。
他抿着嘴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再问下去不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嘛!
渔夫拍了拍乌玄子的肩膀安慰道:“唉,人生在世,谁还没个坎坷呢。
小兄弟你别放弃。”
乌玄子抬眼看向渔夫,又见他开口道:“你我相遇也是缘分,若是不嫌弃,就现在我家住下,等伤好了在另谋出路。”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乌玄子双唇微颤,嗫嚅道,“你不怕我是坏人?”
渔夫凑近后才听清楚,又在乌玄子的肩头重重一拍,说道:“嗨——有啥为不为的!”
他满不在意地继续说道,“况且就你这身体状况,能不能打得过我还不一定呢!”
说着,渔夫炫耀起自己结实粗壮的胳膊。
乌玄子见状,也是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口森白如霜的牙齿,然而由于许久未曾笑过,他的面部肌肉显得无比僵硬,面容扭曲,笑得比哭的还难看。
“好了,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着,别太客气了。”
渔夫起身,他转身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泛起一片金黄。
“等会儿,我让你嫂子给你收拾一下头发,看你这样子也该梳洗一番了,过去的便都过去了。”
渔夫的话语无比熟捏自然,仿对待自己的家人一般。
听到他的话,乌玄子握了握拳头,心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惶恐,这样的好,他真的配吗?
渔夫走后,他的妻子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笑着对乌玄子说:“小兄弟,你的事我都听我当家的说了,你别拘束,把这儿当你自己家住下便是。”
她把工具放在旁边,将一块帕子递给乌玄子,示意他擦擦脸。
然后拿起里边的梳子和乌玄子的头发。
被握住的一瞬间乌玄子有片刻的僵硬,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放松下来,拿起帕子慢慢擦试着自己的嘴角,看着帕子上沾着的米粒,他有些面红。
被关押了这么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无尽的囚禁生活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都快要让他忘了体面为何物。
这般想着,乌玄子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眼中泛过一抹怨毒的寒光。
由于头发太过杂乱,只能从发尾入手,先把发尾一点一点给梳顺咯,再慢慢梳到头顶。
“你别怕,我梳头的功夫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要是疼了就和我说。”
她笑眯眯地说道
“好”
乌玄子仇恨的思绪被骤然打断,回过神来低声道。
“你这头发可真好,乌黑乌黑的,比我们女儿的头发还好”
,渔夫的妻子打趣道。
“谢、谢谢”
乌玄子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也微微泛起了红。
渔夫妻子给他梳头发时,用的是家家户户都常见的那种篦子,梳齿既密又长,可以将头发里藏匿的细小脏东西一一梳出。
那篦子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拂过头皮,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感,仿佛连心也被慢慢梳通。
接下来的日子里,渔夫和妻子悉心照料着乌玄子。
他们给他准备了丰富的食物,帮他治疗伤处……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家人一般。
乌玄子的身体也逐渐恢复,眼神中逐渐有了生机。
在渔村的日子里,是乌玄子自出生起有过的最快活的日子。
但他绝不能忘记!
这份来自人界的温情虽令人心生贪念。
可是,他心中的深仇大恨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一刻不停地灼烧着他的灵魂,那是他无法逃避,更无法遗忘的痛苦记忆。
这份大仇和屈辱怎能不报!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源于那些愚昧无知、自以为是的皇族!
他们口口声声宣扬和平与规矩,但实际上却只是用这些虚伪的口号来掩饰他们的贪婪与野心。
什么和平!
什么规矩!
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用来操纵和控制别人的工具,一切都是假的!
强者为王有什么不对,弱族就应该被统治,他都是为了整个鲛族考虑!
他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他决心要让这些虚伪的皇族们统统付出代价!
他要揭露他们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如何在幕后操纵一切。
他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对的,谁才是错的!
这份仇恨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中,时刻提醒着他那些无法挽回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