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毒酒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后颈的酸痛中迷糊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里。

四周牢房白骨森森，附近牢房还有几个披头散发的年轻男人，一个个都安静或躺或卧，神情呆滞，谁都没开口。

我缩坐在角落里，默默坐着。

月落乌啼，寒风冰冷。

倏地，几个狱卒举着火把进来，将我双手捆在身后，嘴巴塞了布条，推推搡搡把我带离开。

我被推上马车，颠簸走了两三刻钟后，又被几个内侍扯下马车。

只见宫墙高耸，长廊迂回曲折，远处传来歌舞声声，靡靡香艳。

我竟进宫了！

这是我第一次进宫。

以前沈邑曾说过，等他位极人臣的时候，便会为我请封诰命，亲自带我进宫谢恩。

想不到到头来是我自己进的宫，而且是以如此狼狈屈辱的方式。

走了好半晌后，终于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奢华楼台下。

夜幕暗沉，冷风刺骨，天上厚云密布，深沉的云层中隐约能见闪电闪烁，阴森而恐怖。

这里约莫是宫中最高的楼台，一层又一层，每一级台阶都是珍贵石板砌成，入眼可见闪着柔美光芒的夜明珠，繁华奢靡程度可见一斑。

我想起早上离京时，路上的行人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麻布衣满是补丁，暗自唏嘘不已。

刚才的乐声便是从此处传出来的，走近了还能听到女子的嬉笑娇笑声。

我被带到一道侧门旁等着。

冷风呼啸，吹着我身上单薄的衣衫乱卷，发丝翻飞。一道闷雷响过，我望着下方一座座华丽殿宇出了神。

不知为何，我内心深处突然涌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过来！”一道粗鲁嗓音喊。

我被两个粗壮的内侍抓起来，押上最高楼台，绕进一旁的侧门，一把推倒在大殿上。

殿里的乐声戛然而止！

我摔滚在地上，浑身痛楚。

迷糊中透过凌乱的发丝，我看到顶上坐着一个明黄色身影，左拥右抱妖娆歌姬，边上是花枝招展的长公主，旁边坐着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

——沈邑。

他一身艳绿色长衫，发丝高束，侧鬓簪花，跟平时儒雅冷清的气质截然不同。

可我仍能第一眼从混杂的人影中认出他来。

他也认出我来，眉头骤然扬起，眼底难掩惊讶，很快冷静垂下眼眸。

这时，顶上的皇帝醉醺醺开口：“皇姐，这是何人？莫不是你给朕献的新美人？”

长公主眉眼带着冷笑，手轻轻一扬。

下一刻，正在场中的舞姬和歌姬埋头退至角落，只剩我一个人狼狈爬坐起身。

长公主轻抚鬓发，似笑非笑。

“这是沈大人的发妻——宁氏。皇弟若是喜欢，一会儿沈大人休弃她后，大可以收在身边当个洗脚宫女。”

沈邑一脸漠然，端起桌上的酒樽饮下，似乎他们口中说的人跟他毫无干系。

皇上惊讶挑眉，转而嬉笑起来。

“原来是沈夫人啊！听说沈大人和夫人以前是少年夫妻，伉俪情深。沈大人甚至立誓一生娶妻不纳妾，被好多人传为佳话。来人呐！把沈夫人扶起来，让朕好好看看夫人是否果真天香国色，竟能让我们年轻有为满腹才华的沈大人专宠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