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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干舌燥的感觉太折磨人,他只能艰涩地回答,一字一句说得尤为郑重,“只你一个。”

第17章别吵17

“今天还是去工作室?”

洗手间内开了暖光灯带的镜子前,贺尘晔和盛怀宁一前一后站着,视线时不时会在镜中对上。

盛怀宁面颊红润,左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半阖着眼伸了个懒腰,显然是一副不知餍足的模样。

“不去啦,要回趟家。”

嘴里都是泡沫,她囫囵着回了句,用空着的那只手拉回了刚从肩头滑落下去的肩带。

相比她,身后的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领带和配饰都是精心搭配的,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衬出几分温文尔雅。

可就是这样风度翩翩又斯文的男人,昨夜硬生生欺负她到凌晨都不肯罢休,让她现在一回想起来就有些腿软。

“要我送你去吗?”

贺尘晔没发现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反常,帮她将散开的长发重新用发夹束了回去,又倚在旁边等着她。

她漱着口,着急到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逗得贺尘晔没忍住弯唇低笑了下,眉尾抬起示意她先冷静下来。

察觉到他看笑话似的眼神,盛怀宁撒掉拖鞋,赤脚踩了下他的脚背,将牙刷口缸归纳好后才出声回答他,“不用啦,你按时去上班,家里的司机晚一点会来接我。”

贺尘晔点了点头,拍了下她的腰后,回到厨房继续准备早餐。

饭后,两个人结伴进了电梯,中途在十四层停了下。

要不是怕家里的阿姨来这边打扫卫生发现,盛怀宁是绝对不会这么早起的。

纵使贺尘晔做的早饭再美味,她也要睡到日上三竿。

这会儿,抛掉从小到大都有的仪态,盛怀宁驮着腰背,累到说话都有气无力,却还是强撑着回头,轻声,“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右脚刚迈出一步,摆动的右手就被一股施了蛮力的大掌捉住了。

贺尘晔跟着她一起出了电梯,让她一时觉得受宠若惊,含着笑的嗓子,娇软到让人觉得酥麻。

她说:“哎呀,就这么几步路你还要送我出来。”

低埋下去的小脸适时变得更加绯红,在入户门外暖黄色灯光的映衬下,像极了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般诱人采撷。

他没克制住,右手覆上她的颊边,柔声问:“晚上回来吗?”

闻言,她哼了一声,含羞带媚地睇了他一眼,姿态有些做作地晃了下身子。

明明是埋怨的语气,却带了点调情的味道,“要回来的。即使不回来又怎么啦,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么离不开我?”

贺尘晔依旧是喜行不显于色的样子,指尖捏着她颊上的软肉,逗弄得轻轻揉了两下,慢条斯理道:“那到时候我去接你?”

她往后撤开身子,等着他收回手才翕动唇瓣,“好。如果时间还早,我就去公司找你。”

自上次擅作主张跑了那么一趟后,她便有了可以自由出入的权利。

只要贺尘晔不忙,她又恰好有空,便会跑过去待上半日。

一个坐在办公桌前忙公事,另一个则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书,或者戴着耳机听曲子,互不干涉,相安无事。

或许是见她每次都偷偷摸摸,贺尘晔便让安特助吩咐下去,将她进出百信证券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使得她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贺尘晔抚了下她的发顶,应声后看着她进了屋才转身离开。

盛怀宁同样是站在玄关的可视门铃前,看着外边的人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回身进了卧室。

拎着的包随手丢在了床头,里面放着的一个淡黄色硅胶盒掉了出来。

她拿过后立刻打开,一对滤波隔音耳塞严丝合缝地放置在内。

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但凡住在贺尘晔那里,她的睡眠就很意外好了起来。

哪怕碰上雷暴天气,她也完全不需要借用外力帮助,便能睡得安稳。

思来想去,盛怀宁觉得罗稚说得果然没错。

贺尘晔确实比心理干预管用。

公司顶层办公室内,一如既往的干净明亮。

贺尘晔站在落地窗前,身上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包裹住的身体紧实有力,如松柏般傲立。

他的手里拿着一只水晶杯,里面琥珀色的气泡饮经摇晃散出一阵幽香,递到嘴边后便跟着又浓郁了几分。

叩叩叩——

门被敲响,在得到他的应允后,安特助推门而入,先把待批的文件放到桌上,接着挪步到他身后。

他没回头,依旧望向窗外,“都安排好了?”

安特助滑动着手上的平板,核对着近一周的工作安排,片刻,说:“您让我一直盯着的商业开发项目,目前进度很快,大概还有一个月都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不过,最近正是大雨频发季节,您确定要前往跟进?”

贺尘晔收回视线,到办公桌前坐下,边翻着文件签字边道:“照我吩咐的去安排就好。”

“航班定在三日后。只是,贺总,我该陪着您一同去。”

他笔下顿住,笑了两声,抬眼,“不用,到时辛苦你送我去机场。”

声音温和又礼貌,安特助受之有愧,忙欠了欠身,“您言重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没多久,等他签完,安特助抱着文件离开了办公室,周围再度变得阒静起来。

与此同时,位于港城山顶的紫澜山庄,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二楼靠花园的露台上,摆放了一张白色雕花长桌,上面精致的茶点和水果一应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盛怀宁倚在丝绒沙发上,透过环绕在周围的超大落地拱形窗,能远远看见海天相接的瑰丽色彩,就连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可闻。

许久,她打了个哈欠,视线一瞥,绿色草坪上几只品种不同的小猫正玩在兴头上。

侍在一旁的几个佣人,每人手上拿着颜色各异的小玩具,边逗着猫边递出零食喂。

看得久了,盛怀宁觉得无趣极了,支着下巴望向桌对面的人,好奇问:“妈咪,老头呢?回来这么久都没见到人。”

沈诗岑正老神在在地插着花,闻言放下剪刀,伸出手轻轻打了她一巴掌,“没大没小,他人都不在,你也不乖一点。”

她撇唇,冷哼了一声,“你别忘了告诉他,我回来过了,省得又打电话凶我。”

“你俩一个比一个嘴硬,明明都惦记着对方,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沈诗岑叹气,“知道你要回来,你爹地一早出门就吩咐厨房给你准备点心,就连你刚才吃的番薯糖水,也是他让司机去你常吃的那家买的。”

盛怀宁又躺了回去,抓着抱枕放在身前,不以为意,“我才没有惦记他。”

“是是是,那你拿来的唐培里侬是给谁的?”沈诗岑摘掉枝叶,一朵一朵往花瓶里放。

“给你的。”她顺嘴回。

“我从不喝酒的。”

“妈咪,你好讨厌。”

知道她嘴硬,还偏偏要拆穿她,就是故意的。

沈诗岑连笑了好几声,没再故意打趣她,倏地问了句,“晚上就不走了吧?”

盛怀宁局促地换了姿势,歪到对面的人看不到的角度,眸光闪烁,看着有点心虚,“要走,明天还要练琴,这里过去太远了。”

沈诗岑眯着眼,“早一点出发,又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不要,我想多睡会儿。”

她扯开折叠在一起的抱枕,平平整整地盖在身上,翻了个身闭眼假寐。

不知不觉,夕阳垂暮,晚霞漫天。

盛怀宁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真的睡了过去,一醒来先揉了揉眼睛,便开始在沙发上找起了手机。

好巧不巧,角落里传来一声振动,她伏身过去拿了起来。

一看清通知中心里的消息,就忙不迭趿拉着拖鞋跑下了楼。

沈诗岑刚从外边的温室花房里回来,见她拎着包,一副要走的样子,问:“晚饭也不吃了?”

盛怀宁面上微微一僵,过了会儿才说:“约了稚姐在我那里吃火锅,时间快到了,得走了。”

“那让司机送你下去。”

她换好鞋,眼底浮现一丝丝连续说谎过后的慌乱,“不…不用,有人来接我。”

沈诗岑没了话,只叮嘱:“那路上注意安全,把厨房里那盒点心带上。”

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礼盒,盛怀宁一步三回头,再确定沈诗岑没跟出来后才加快步伐跑了出去。

乘坐接泊车到正门时,她一眼就看见了停靠在路边仿若绿宝石般的越野车,碍于有隐私性极强的单向膜存在,里面的人是何神情暂且辨识不清。

她叫停了车,直直冲着那边跑了过去,一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的那刻,便心急地往旁侧扑了过去。

“呜…我好想你呀。”

贺尘晔顺手摘掉眼镜,丢进储物格内,揽住她的腰迎上了靠过来的唇。

唇瓣刚刚碰在一起,阖上的山庄大门又得令缓缓打开,另一辆接泊车径直朝停车的位置驶了过来。

盛怀宁还未投入进去,一抬眼就看见了踩着高跟鞋从车上下来的沈诗岑,驻足后曲指敲了下窗户。

她下意识推开了面前的人,深吸了口气,边拨弄着乱了的头发边往下降着车窗,莞尔一笑,“妈咪,你怎么出来了?”

沈诗岑低着腰,越过盛怀宁看了会儿驾驶位上的贺尘晔,又将视线回落到她身上,犹豫片刻,狐疑着问:“这位是…”

“这…”她舌头仿佛打了结,目光来回移动着,“是…是公司新招的司机。”

话音刚落,除却车外的人惊诧了短瞬,就连默不作声的贺尘晔都忽地抬起了头,狠狠地攫住她。

沈诗岑出身不差,自成年跟着父母出入许多公众场合,最善洞察人心。

这时虽觉得气氛古怪,却又实在想不出来怪在哪里,只好道:“少拿了盒点心,给你送过来。”

“谢谢妈咪。”

她接过后就放在腿上,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着急忙慌就拉着沈诗岑聊起了其他的。

沈诗岑敛眸,一一回答着盛怀宁问出的所有问题,眼神却按捺不住往里侧瞟了好几眼,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盛怀宁及时止住了话,开始软着嗓子,乖巧地跟沈诗岑道别。

车子启动后,一路畅通无阻,疾驰到了明隽。

盛怀宁跟在贺尘晔的身后,被两人之间这漫长的沉默压得喘不过来气。

入户门打开又阖上,她看着前面的人将帮她拿着的点心盒还有手提包,放在了玄关柜上。

恍了还没几秒钟,贺尘晔忽然转身,一手揽着她的腰按在门板内,另一手则小心谨慎地护着她。

吻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第18章别吵18

盛怀宁喜欢跟贺尘晔亲近。

但此时此刻,如此猝不及防的热吻还是让她被吓到心神不定。

她一时忘了反应,如双瞳剪水的眸子一眨不眨,任由男人撬开唇齿,与之深深交缠在一起。

贺尘晔浑身上下是浓浓的侵略,仿若是在用自己的蛮横来麻痹她的大脑,使她失了自主能力只能牢牢地抱着他。

思绪乱着,玄关处摆放着的所有物件也跟着乱了。

贺尘晔呼吸不匀,拇指扯松领带,又往下解开几颗纽扣,烦躁的情绪却丝毫得不到缓解,吮吻的劲儿不由自主就狠了不少。

他自知事事都愿顺着盛怀宁,也明白盛怀宁在家人面前胡诌的苦衷。

甚至是到了紧要关头,他愿意主动遮掩,刻意规避。

可偏偏,他还是会失控,会将扣在那软腰上的手慢慢收紧,直到那吃痛的声音溢出来,心里才稍稍得以慰藉。

盛怀宁头一次在他的怀抱里挣扎起来,攀在肩上的手往下,停留在他的胸口,加重了推搡的力道,支吾着,“贺尘晔,你…我好痛…”

然而男人充耳不闻,将她未吐出的话全都喂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以往透亮的墨眸,望着她时满是怒火,几近要将她烧之殆尽。

一段冘长过去,她颤动不止的睫毛水光潋滟,在眼下氤出一小片淡淡的泪痕,哼出的声音都带了微弱的哭腔。

贺尘晔垂眸,后知后觉自己竟放纵至此,手掌僵硬着挪到她的脑后,将她带离冷硬的铜铝门,才慢慢放开了手。

盛怀宁喘匀了气,强忍着涩痛到难以忍受的双眼,抬起迎着他望过来的视线,哑声问着,“你…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了?”

他面上无任何表情,喉咙不听使唤,很诚实地回:“是。我…”

唇被温暖干燥的掌心覆上,话由此截断。

盛怀宁没因他那失了轻重的举动,有一分一毫的怨怼,反而在靠近他后一把拥住,“我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你因为我而受到任何的影响。你的过去,又或者是你避而不谈的所有私事,都不该被人用手段披露出来,所以我不得不那样做。”

顿了顿,继续说:“不过,贸然否认我们的关系,让你难过,是我的错,我愿意向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心脏突地一跳,仿佛被无数丝线紧紧缠住,难以呼吸。

贺尘晔不清楚自己静默了多久,因着她的话越发自责,胳膊前抬重新抱着她,却不想刚入怀里的身形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下,显然是被他方才的阴戾吓到了。

他眸色渐暗,鼻头恍惚间觉得酸涩,声音低着,是很轻柔的语调,“别害怕,以后不会了。”

下一秒,僵着的身子就彻底卸了力,软绵绵地瘫进他的臂弯,受过安抚后的情绪好了许多,都会抓着他的衣襟撒娇了。

笑意直达眼底,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生气证明你是在乎我,我开心。”

贺尘晔不免有些动容,被女孩子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弄得心神恍惚,目光情不自禁就又凝到那柔软红润的唇上,顿觉心浮气躁。

盛怀宁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指尖时而轻时而重地敲在他的胸口,跟他商量,“别…别亲那么凶,很痛。”

这一次,压着她的唇带了点试探的味道,先是若即若离的啄吻,才是缠绵悱恻的深吻,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之时才分开。

他躬身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缠。

在昏黄色灯光下,两个人被无限拉长的身影仿若已经交叠在一起,暗昧到让人无法忽视。

蓦地,男人结实的手臂抄过她的膝弯打横抱了起来,边歪头落下一个又一个浅浅的吻,边驾轻就熟地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

盛怀宁今儿穿了件大露背式的连衣裙,这会儿浸了层薄汗的背猛然碰上沙发颇有质感的皮质,竟一时有些动弹不得。

她觉得不舒服,咬牙爬起来,用着巧劲和面前的人调转了位置。

贺尘晔反应极快,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忙用手臂护在了她的背后,让她稳稳地趴进了自己的怀里。

温软无法控制地贴上了他的胸膛,让他阵阵心悸。

他略微屏息,右手缓缓抬起,掌心的温度一时间升高了好几度。

纤瘦的身板,不是挺立的形状,却又能恰如其分地占满,然后兜出一丝丝莹润的白,

心猿意马只是一瞬间的事。

盛怀宁抱住他的脖子,忽然挺直的腰背似是在诉说不满,想替被冷落的另一边讨要平等的对待。

他顺了她的意,却是换了种方式。

灵活的手指与温热的舌头,显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滋味。

她难以抑制地短促惊叫了一声,指尖蜷起牢牢地抓着他的领口,竟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硬生生拽掉了好几颗纽扣,一件定制款衬衫就这样遭了殃。

一时间,气温升到了最高点,热浪滚滚。

宽敞的公寓内仅有玄关那处的灯亮着,越昏暗的环境越容易放大人的感官。

随手扔在茶几上的手机,蓦然响起。

两个人飘远的理智就这样被拉了回来,盛怀宁本想坐视不管,但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旋律,让她不得不回身望过去一眼。

亮着的屏幕上,那简洁的二字称呼犹如平地惊雷,促使着她抱住自肩头滑落下去,袒露迤逦风光的肩带,从时不时曲起又会灵活剐蹭的指尖上挪开了自己。

半蹲下去的姿势尤为狼狈,她强忍着湿漉漉的感觉,查看电话挂断后弹出的短讯息。

她怔住,瞳孔骤缩,脸色更是惨白到没有一点血色,急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着。

动作时,一不小心碰上茶几的边角,她却心慌到根本感觉不到痛,嘴上磕磕绊绊,“完了完了,我妈咪来了,已经到楼下了。”

很快,盛怀宁将擦拭过自己的纸巾团成团丢入了垃圾桶内,还在离开前凑近吻了下贺尘晔的嘴角,才急急忙忙跑出了门。

电梯旁侧按键屏上的数字标识不断跳动着,她咬唇,不安的情绪蔓延到四肢百骸,跑向安全出口的双腿像是灌了铅,迈得异常艰难。

好在的是,前脚刚踏进入户门,可视门铃内就看见了从侯梯厅缓步过来的沈诗岑。

门铃跟着响起,盛怀宁深吸了口气,对着玄关镜再次简单整理了番,才强壮镇定地打开了门。

沈诗岑自上而下打量了她一遍,问:“怎么这么久?电话也不接。”

“手机搁在客厅,没听见。”

她倍觉煎熬,脚下分开些距离,缓解某处若有似无的异物感,唇角浮起的笑也跟着变得僵硬,低声,“妈咪,你怎么突然会来?”

沈诗岑换好鞋径自朝客厅去了,环顾一圈,语气里尽是好奇,“你说约了罗稚吃火锅,我想起家里有几盒你舅舅特地从国外给你寄来的海鲜。下午没想起来,这不赶紧给你送过来。”

说完,她又扫了眼周围,“她人呢?这就吃完了?”

盛怀宁彻底呆愣住。

脑内思绪摇摆不定,试图能从中找到一线可以解决困境的希望,许久才慢吞吞地说:“她临时有事,放我鸽子了。”

瞧着她不自在又微微有些发懵的神情,沈诗岑状似平静地搁下了手上拎着的包装盒,倏地进入正题,“宁宁,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盛怀宁就知道瞒不过,眼前的人有多精明,她不是不了解。

更何况下午她那个看似完美无缺的借口本就站不住脚,贺尘晔那出众的外表就是第一个漏洞,加之还有那一身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穿搭,怎会只是司机那么简单。

她没好气地笑了下,继续选择了垂死挣扎,“怎么可能,妈咪你在说些什么,你什么时候见我身边有过看得顺眼的异性?”

沈诗岑看着她装傻充愣,依旧淡定端坐在沙发上,索性顺着她的话说,“你那个司机…就不错。”

听完,盛怀宁干笑两声,故作不懂地问:“有…有吗?那我们公司还挺会挑人的。”

似是见她这么久都不老实,沈诗岑失了耐心,唇边的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厉声道:“Dita,你在我面前最乖了,学坏了是吗?”

话里的警告极具压迫,那是一种不容置喙和忤逆的威严,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盛怀宁脑内绷着的弦霎时断了,心脏紧缩成团,小声喃喃:“妈咪,Sorry。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密,别告诉爹地?”

她的声音实在太小,说到最后干脆是压着嗓子,细如蚊蚋。

沈诗岑抬起手,腕上成色质地都上好的翡翠手镯往下滑了半寸,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示意她坐下来,再出声柔和了几分,“谈恋爱是好事,为什么要瞒着?”

盛怀宁慢悠悠坐下,身上哪里还看得出一丁点嚣张跋扈惯了的样子。

她听出了身旁人语气里一丝的恼意,很是烦躁地扣紧沙发的边沿,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久,沈诗岑命令着撂下一句,“时间还早,叫他过来一趟。”

第19章别吵19

细数二十四年以来。

盛怀宁身边不乏会有许多主动来示好的异性,幼时她是觉得磁场不合,没必要硬凑在一起。成年后是发现那些人目的性太强,接近她总是心思不纯,便越发排斥起来。

但若要仔细算起来,她其实也算是有过两个要好的异性朋友。

第一个是在七八岁的时候,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最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也不懂什么叫做喜欢和讨厌,只知道跟谁玩得好就跟谁亲近。

变故发生在一年暑假,一群人在盛家后花园里盛銮敬为盛怀宁特地建的小游乐园里玩耍,期间闹了点不愉快,盛怀宁直接摔破了脑袋,让盛老太太心疼坏了,非要替自己的宝贝孙女讨个公道。

一来二去,大人们还未争论出个对错,反倒是那个与盛怀宁要好的小男生受不得委屈,暗地里将两个人共同完成的作业去掉了盛怀宁的署名,只留了他自己的,让盛怀宁白白挨了顿批评。

有了这一遭,两个人便慢慢疏远了,直到盛怀宁跟着父母搬了家才彻底断了联系。

再一个是在刚迈入大学校门的头一年,盛怀宁受朋友所托,跟一个学长在迎新晚会上搭档演出,便互留了联系方式。

对方情商极高,懂得进退。

练习时巧舌如簧,句句夸赞得让人听了心情舒畅。

其他时间又知分寸,不会殷勤到觉得反感的程度,却也事事都想着照顾她。

那时候陈寰就劝过她,让她别掉以轻心,还是防备着最好。

果然,莫名其妙的示好总是有利所图,对方借着她盛家千金的名号在背后做了不少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得了数不胜数的好处,最终落到了盛銮敬的耳朵里,变着法子使绊子让那人吃尽了苦头,最后的结局自然是不欢而散。

盛怀宁长了记性,开始避之唯恐不及。

再加上有家里那两位的“把关”,许多人也是有贼心没贼胆。

所以在遇见贺尘晔的第一天,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反常举动,便让她很快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只因这些都是她曾经从未有过的。

盛怀宁自然明白感情需要的是循序渐进,得缓缓慢慢地来。

可她天生急性子,与其小心翼翼地暗恋,说不定哪天还会因为自己的多思而黯然神伤,倒不如*主动出击。

若是对方有意,那就在一起。

若无意,那她放下身段追一追也不是不行。

好在的是,贺尘晔只是稍稍为难了她几下,便答允了。

盛怀宁不是个游戏尘寰的人,喜欢大提琴所以有了现如今的这个身份,那么喜欢贺尘晔自然也要认真地考虑一下未来。

可当下,面对沈诗岑声色俱厉的要求,她竟一点儿应对的办法都没有。

往日里在外人口中娇纵任性的千金大小姐,在这会儿却像是个被拿住了要害的软柿子,低着头不停地绞着手指,一声不吭。

沈诗岑往后倚上沙发,搭在膝上的指尖轻轻点着,轻声,“宁宁,我在跟你说话。”

“妈咪,我就是闲来无事消遣一下,所以才瞒着所有人的。”

陷入深远的思绪猛然收回,盛怀宁思忖再三,觉得这才是顶好的万全之策。

然而她还是天真了,沈诗岑抛来一个诧异的眼神,哂笑着问:“玩玩也就算了,那刚刚怎么还害怕你爹地知道?”

盛怀宁咬唇,相比一开始,此刻反倒变得坦然起来。

默了下,她吁出一口气,状似难为情地说:“爹地说过,做人要真诚,若是让她知道我玩弄别人的感情,免不了又要骂我一顿。我就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我跟爹地现在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些,再因为外人又闹得不愉快就太不值当了。”

话落,安静了半刻。

她撩起眼皮,悄悄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沈诗岑跟她对视一眼,起身拍了拍茶几上的包装盒,用着稀松平常的语气,“海鲜别放太久,想吃得精致点就让家里的厨师过来。明天你还要去工作室,早点休息吧。”

她顿住两秒,反应过来后忙问:“这就走吗?”

“不然呢?住你这里?”

盛怀宁垂眸,咕哝:“又不是没住过。”

沈诗岑慢悠悠走到玄关,临出门才回头放低声音对她说,“你爹地怕是快回来了,我要是不回去,他又得不停地唠叨。”

“喔,那妈咪晚安。”

眼睁睁看着门口的人略微颔首离开后,她才彻底卸掉绷了许久的劲儿,躺下去的那刻顿觉头昏眼花。

她暗自琢磨起来,方才妈咪离开前都有闲心跟她打趣几句,想必这事应该是被她忽悠了过去,或许日后再有其他状况,也会帮着她在爹地面前遮掩。

可是这种事情,有这一次就够了。

为了一个谎,要用无数的慌来圆,她实在疲于应付。

许久,阒静的空间里忽然传来一声振动音。

盛怀宁大概能猜到是谁,但她思绪乱着,又碍于刚才在妈咪面前撒的那个谎,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贺尘晔,便索性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种情绪持续到了快半夜都还未消散,她翻来覆去,一整条柔软的蚕丝被紧紧地缠在腰间,直到动弹不得才拿过手机查看那几条未读消息。

触进微信,刚看了一个字,一条新来电弹了出来,吓得她一时手忙脚乱起来,竟在分毫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误触了接听。

贴到耳边,她静等着那边的人先出声。

贺尘晔在客厅枯坐到现在,声音听起来有些空,“吵醒你了?”

“没…没有,”盛怀宁捏了捏眉心,慢慢从被中将自己解救出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放心不下你,所以想着打个电话问问。”

盛怀宁用手撑着艰难坐起了身,抱着膝头,埋头下去时瓮声瓮气道:“你…等我到现在?这通电话我要是没接到,你难道打算一直等着?”

“所以…你好不好?”

贺尘晔答非所问,语气带了点小心翼翼,反倒让盛怀宁那愧疚的心情,在无形中放大了无数倍。

眼眶蓦地红了,她抿唇,忽然道:“贺尘晔,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笑,“也就几个小时没见,那过几天我出差,你怎么办?”

盛怀宁差点溢出的哭腔霎时没了,在心里暗骂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多安慰她几句,然后再顺着她的话也回应一句想她了,最好是能迫不及待地直接跑下来找她。

她不服输,哼了一声,“我明天晚上也要出差,在内地有两场演出,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忙。”

一向稳重的男人闻言竟突然反常地回了句,“那我现在下去接你上来。”

“上去干嘛?”她不解,怎的又忽然开窍了。

然而事与愿违,贺尘晔的语气格外温柔,一门心思地逗弄她,“怕你忙到忘了我,得多刷刷存在感。”

盛怀宁张了张口,恨他是根木头,气急败坏,“贺尘晔,说句想我会怎样!”

她又重新躺了回去,两条腿在空中左右乱踢着,一时间周围全都是她刻意弄出来的杂音,热闹极了。

贺尘晔任着她这般折腾了许久,松了口气,欣慰一笑。

逮着安静那么几秒的空隙,道:“你再不上来,我就要思念成疾了。”

这话太肉麻,盛怀宁竟嫌弃到打了个哆嗦。

无奈言行不一,刚拿起丢在床边的外袍披上,就立刻跳下了床,说:“这就来。”

三日后,傍晚,城中心的经济型酒店。

房间内面积不大,书桌往前几步就是铺了四件套的大床,扑面一股子霉中夹着洗涤剂的味道。

贺尘晔倚在桌后的木靠背椅上,笔电一合,拿过财产报表准备下一场海外会议。

安特助站得规矩,不时会换着活动酸软的双腿,可怜又有点滑稽。

他略一抬眼,实在想不明白都肯带着他一起过来了,却还是不愿意他跟着去商业开发项目的古镇看一眼,思索完只好试探着问:“贺总,合作方已经准备好了您明天行程的用车,我…”

“我只是去看一眼,下午就能回来,你不用担心。”

贺尘晔手里的笔起起落落,期间是一次头都没抬过,看不见是何表情。

安特助见状,不好再多坚持,抬腕看时间,确定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一时静寂无声。

雪松色书桌上,满满当当摆放了不少东西。

桌角的老式台灯旁,一盒识别不出品牌的香烟,被长匣火柴遮挡得严严实实。

贺尘晔抽出一根,捏在指尖把玩。

一早刚到这座小县城,合作方带头的人就塞了盒香烟给他。

他不好推脱,只能收下,却也是塞在外套的口袋里没再拿出来过。

反倒是午饭的时候,席间烟雾缭绕,仿佛这是什么多了不得的稀罕物。

这会儿,他身心疲惫,竟有点想要品尝下这个中滋味。

火柴划过,冒出一点猩红的尖端,忽明忽暗。

贺尘晔递到嘴边,没过肺,自然而然吐出一圈青色雾霭,另一手则从旁拿过手机,同一个界面看了一遍又一遍。

分开两天,他和盛怀宁的最后一次联系,停留在下午他主动发过去的一条微信消息。

往上滑动,好几条都石沉大海没得到任何回复。

有些习惯一旦养成,便很难戒断。

以往,盛怀宁哪怕只是吃顿简餐,都会拍张照片发给他看。

突然空白这么久,他不适应也是难免的。

不多会儿,一根香烟就燃完了。

刚刚捻灭,屋外的走廊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安特助直接推门而入,一副情急的神态,“贺总,盛小姐出事了。”

(翻页看一下作话~)

第20章别吵20

港城国际机场,T1航站楼。

工作日的傍晚,出发层依旧比肩接迹。

身旁穿梭而过的,大多是即将离开的外地游客,不时会吐出一两句极为拗口的方言,却让人听起来格外亲切。

盛怀宁身后跟着罗稚和小祺,过完安检就待在休息室,哪儿也不敢去。

摘掉墨镜,她撩起长发用发夹束在脑后,倾身冲一旁的人说:“什么情况?怎么今天居然有粉丝送机?”

罗稚也觉得无语,“应该是公司放出去的消息,习惯就好。”

“不过宁姐人气好高呀,我刚才鞋子都被踩掉了三次。”小祺把戳好吸管的咖啡推到她的面前,又敞开了一盒点心。

她闻到了甜腻的果香,指尖捏着一块递到嘴边,轻咬一口,是芒果馅儿的流心,软糯香甜,唇齿留香。

罗稚盯了她一会儿,偏过头笑她,“你看着…”

欲言又止,盛怀宁突然不敢下口了,“什么?”

“你看着好像胖了一圈。”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她囫囵着吞下,拭干净的一双手从脸蛋摸到了小腿。

似觉得不够,又这里捏捏,那里拍拍,难以置信道:“不可能,我承认贺尘晔厨艺很好,但我每天都有健身。”

又一声笑后,盛怀宁反应了过来,抬起脚,用裸色绒面高跟短靴的鞋尖,踢了罗稚一下。

罗稚左脚往回收,大掌覆上她穿了丝袜的腿,咬牙切齿抓了一把后,登时跟她玩在了一起。

碍于休息室内小憩、办公的人有不少,两个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便显得突然插入的女声突兀了些。

“Dita?”

只这一句,盛怀宁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玩闹的心思也没了。

她端坐好,长睫一抬,与过道里忽然出现的陈寰撞上视线。

自那日后,两个人差不多有半月未见。

盛怀宁一向不爱关注那些豪门秘辛,便不知晓新闻爆出后陈寰和邵景初的现状。

但眼下,陈寰双眼乌青,气色更是憔悴不堪,想必这日子也是不好过。

她实在好奇贺尘晔究竟做了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对方瞒着她,又不主动提及,将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

如若不是她送便当那日,恰好看到了办公桌上的那沓文件,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臆想过度了。

陈寰瞧了她许久,环顾四周,不信会这么巧遇到,眼底闪过一丝冷厉,“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闻言,盛怀宁无法抑制地笑了,回想她的话还是觉得逗乐,“看你笑话还值得我买张机票来这里看?Elya,你未免有点自视甚高了。”

略怔两秒,陈寰脸上时青时白,万没想到交好了这么多年的人,心狠起来,竟如此毫不留情。

她心里堵得难受,也知道再怎么挽回都于事无补,只好哑着嗓问:“就一定要这样,是么?”

盛怀宁目光垂下去,语气淡着,仿若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然呢?我该弄个牌匾感谢你吗?那杯加了料的酒总归是你递给我的吧。”

陈寰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在盛怀宁的面前,她像一个自诩聪明、漏洞百出的吊梁小丑。自以为是,步步为营,实则一败涂地。

片刻后,她闷出一声,“你也没喝,不是么?”

“那是我警惕心强。Elya,如果非要提交情,你最清楚我从不在外喝酒这件事,可你还是递给了我。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不配在我的面前打感情牌了。”

说完,盛怀宁竟意外地浅浅笑了起来,试图将心口的闷痛遮掩干净。

在旁围观的罗稚吩咐小祺收好东西,逮着空儿推了下盛怀宁的胳膊,“走了,登机。”

她慢吞吞地起来,瞥见陈寰欲说还休的样子,冷冰冰撂下了最后一句,“陈寰,这里人多,我不想下你的面子,所以,好自为之吧。”

纤瘦的身子踩着高跟鞋迈得又快又稳健,陈寰无语凝噎。

思绪恍着,满脑子都是盛怀宁回国后,与她针锋相对的每一次,泪迅速就氤了出来,久无法消散。

连续两场演奏会,盛怀宁一结束就跟团队兵分两路,直接转搭航班去了洵州。

罗稚办事实在妥帖,刚出航站楼就接到了租车公司的电话。

那是一辆低调又性能极佳的硬派越野SUV,爬坡走山路都很合适。

她按照导航,一路疾驰到了朝溪古镇。

停好车,入眼的景象竟让她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犹记得上一次来,她才十二岁,这片贫困区实在破败,方圆几里是一栋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到处都被黄土覆盖着。

同行前来的人都在那天见到了自己之前资助的对象,反倒是她选择的那个,非常不凑巧地步行去了邻村的集市,说是刚挖的蔬菜得抓紧卖掉才比较好。

过去这么多年,盛怀宁知道这依山傍水的地方开发成了古镇,只是还未正式投入使用,所以此时还是一如往常那般萧条。

沿着用木栈板铺设的小路往上走,一片幽静,偶能听见几声鸟叫,还有不远处瀑布飞溅而出的水声,仿佛置身在一个天然山谷之中,心旷神怡。

盛怀宁的第一反应就是摸出手机用相机记录下来,拍完还专门挑了有自己出镜的那几张发给了贺尘晔。

只是照片一经发出,在聊天框转动许久还是发送失败。

她走走停停,试图能获取到一丁点的通讯信号,结果都到了古镇的正中央,还是丝毫变化都没有。

不知是不是住在附近的人跑来凑热闹,街道两边摆摊叫卖的人有许多。

盛怀宁只拎了个小小的手提袋,行动很方便,每路过一个摊位都会停下来,一来二去倒是买了不少小玩意儿。

她还是习惯性解锁手机,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分享给贺尘晔。

哪怕最后满屏幕都是红色的感叹号,她也依旧觉得满足。

变化太大,盛怀宁刚好玩在兴头上,不多时便忘记了自己此次跑这一趟的真实目的。

越往里走,人就越来越少。

她暗自庆幸方才在路口领了张小地图,不然转到晚上都未必能找到提早预定的那家民宿。

半个小时后,靠街西路口的一栋用金丝楠木建成的三层小楼,生意兴隆,门庭若市。

盛怀宁埋头朝里走,路过门口一群围在一起玩耍的孩童时,忽地停下了脚步。

她侧目望过去,跌坐在最中央的一个小女孩,满身泥污,哭得梨花带雨,很是狼狈。

“丑八怪,别哭了。”

“你这件花朵小棉衣是不是偷来的?”

“喂,听说你爸爸带了个小老婆回来,明天还要办酒席,那你是不是很快就有弟弟妹妹了?到时候你就是家里的小保姆。”

“快,把你口袋里的梨酥拿出来,我们以后就不打你了。”

盛怀宁听到最后,越发觉得不堪入耳。

她又等了会儿,在听到裂帛声后,终是忍无可忍怒喝了一句,“喂,小屁孩,找打是不是?”

几个小男孩站起来,个头倒是一个赛一个得高。

先是被她这一声吓了一跳,又迅速挺直腰背耍起了威风。

盛怀宁本就不是娇滴滴的女孩子,活动了几下手脚,气势足到令人生畏。

她伏身把小女孩捞了起来,帮着擦了眼泪,又掸干净了衣服上的尘土,再回头又恢复到神色平淡的样子,“一个个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出口却是一句比一句难听。你们以后要是再敢欺负她,我一定想办法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年纪,大多都只会窝里横,一遇到其他厉害的角色便畏畏缩缩,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这不,她说话间往前挪了半步,几分钟前还凶神恶煞的人就全被吓得四处逃窜。

面积不大的一小片地方瞬间扬起了许多尘土,盛怀宁掩鼻跑进了民宿。

一小波客流过去,她很轻松就办完了入住手续,刚转身,就被一股撞在腰间的蛮力吓到了。

视线下移,几分钟前在门外被她短暂过的女孩子,正抬着头直愣愣地望着她。

盛怀宁一怔,问:“怎么了?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女孩子慎之又慎,“姐姐,梨酥给你。”

大衣的口袋很快就被塞得鼓鼓囊囊,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

她掏出一块,用空着的那只手轻柔地摸了下女孩子的发顶,小声:“我只拿一块,其他的还给你。”

女孩子不和她争辩,乖乖收下,“姐姐,谢谢你帮我,我会做许多事情,可以帮你跑腿,也可以做家务,什么都可以。”

盛怀宁沉默着,大抵是听出来了。

眼前的人是想着得了她的帮助,就该回报些什么给她。

她直起身,被女孩子那坚定的眼神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盛怀宁不觉得自己有帮助到女孩子,毕竟治标不治本,等她走了,那些人想必会变本加厉地继续欺负她。

可她又清楚,女孩子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思索再三,她先是望了眼外边的天色,蓦然想起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提着笑容说:“你知不知道上山的路?”

女孩子点头。

“很好。你只需要把我带到入口,然后我们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女孩子犹豫了会儿,又接着点了点头。

盛怀宁将随身带的包寄存在民宿登记处,便跟着往后山走去。

海拔不高,狭窄山路的周围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丛林,想必这里是唯一一处未经开发的地方了。

盛怀宁在山下脱掉大衣,里面是件粉紫色的冲锋衣,干练十足。

她走得很慢,越往上心里越没底。

直至到了半山腰,本还艳阳高照的天竟突然阴沉下来,豆大的雨珠伴随着电闪雷鸣,噼里啪啦地坠落了下来。

盛怀宁腿软到唰地跪了下去,边捂着耳朵边在四周找着可以躲雨的地方。

在看到远处一片小矮坡时,忙爬起身跑了过去。

她一早有查询过天气预报,明明未来一周都是晴天,没成想竟变得这么快。

雨势渐大,天色更是一瞬间就彻底暗了下来。

盛怀宁不由自主想起了十年前在这里遇到的那场大雨,湍急的雨水滚着泥石,砸毁了不少村民的房子。

那时她避无可避,深陷困境,意识迷离间被一个小男孩所救,却连累对方因她受了伤。

画面渐渐重叠在一起,盛怀宁浑身哆嗦着,应激到头晕眼花,以至于在入夜以后看到搜救队的灯光,还有听到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都觉得自己是产生了幻觉。

她蜷缩成一团,在剧烈的恐惧中,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什么都是木楞无神。

蓦地,盛怀宁朦胧中好像听到了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那人牢牢抱着她,身子同她一样,抖成了筛糠。

她微微睁眼,伸出去的手覆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的脸颊。

下一秒,她又认为是梦,忙不迭就要收回去,被一只大掌紧紧攥住。

听着耳边那断断续续的啜泣声,盛怀宁全然忘记了手机里那一连串发送失败的内容,艰涩道:“贺尘晔…”

“我就说微信发多了还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