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多?时候,算计都能?让她更好地活下来。
对她来说,光这一点,“机关算尽”就足以把“光明磊落”比下去,成为最好的形容词。
见她模样,瞿不知自嘲地笑了一声:“没想到是我看走?眼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对白拂英有一种?超乎常理的信心。
每当他心里提起一点警惕的时候,心里就会闪过一个声音。
那?声音告诉他,白拂英那?么柔弱,没有力?量,她什么也做不了。
瞿不知也不知怎么的,就被自己给说服了。
也许是因为她外貌过于无害,总让人提不起警惕吧。
“看走?了眼?”
白拂英只是看着瞿不知。
“别给自己找借口。”她淡淡道,“你?早该死一百八十?次了。”
瞿不知不是个聪明人。
也许他的设定是个聪明人,但他做的事从来都不聪明。
毕竟,将左茯苓这个隐藏的仇人留在身边,轻贱她又信赖她。
这种?事,有且只有蠢货才做得出来。
听?到她的话,瞿不知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他自以为能?平静地面对失败。
可当白拂英毫不留情地戳破他挽尊的说辞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愤怒起来。
这种?愤怒,又让他显得更加狼狈。
他这副模样落在白拂英眼里,她只是笑了笑。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把瞿不知当做对手。
她知道,他不是。
甚至谢眠玉都不是。
他们只是包装精致的废物。
既不聪明,也不努力?,甚至都没有一些恶毒女配抛弃一切向上爬的决心。
没了天?地的眷顾,也不过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白拂英重复道。
瞿不知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对死亡的恐惧。
他很久没有这种?恐惧感了。
十?年,百年,那?么久,久到他都忘记了,恐惧是一种?什么样
的感觉。
好像死亡对他来说,也成了一种?遥远的概念。
直到死亡来临的前一秒,他才终于有了几分?落入死地的实感。
那?种?恐惧,也就随着死亡的逼近油然而生,仿若黑洞一般,想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瞿不知压抑住狂跳的心脏。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在白拂英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狼狈。
瞿不知扯了扯嘴角,总算压下对死亡的恐惧。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以平稳、洒然的态度说道:“我输给你?是事实,没什么好辩解的。”
说着,他抬头看了白拂英一眼。
白拂英那?张柔美的面孔上仍旧没有表情。
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聆听?着他的遗言。
瞿不知深吸一口气。
“杀了我吧。”
说罢,他闭上眼,心中?竟多?了几分?轻松和解脱。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只有蟋蟀孜孜不倦地叫着,沙哑的声音划破整个静夜。
白拂英突然笑了。
她的笑声低沉,好像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忍不住笑出了声。
瞿不知睁开眼看着她,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发笑。
笑声顺着风,从废墟间滑过,最后消失在漆黑的角落。
半晌,白拂英才停下笑声。
她俯下身,丝滑的秀发顺着她的动?作从肩膀垂落,那?双漆黑的双眼看着瞿不知,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
“你?觉得,你?还有权选择去死吗?”
瞿不知皱起眉,正欲说话,忽觉丹田处一阵疼痛。
他闷哼一声,旋即意识到了什么,睁开双眼,恨恨地看向白拂英。
她废掉了他的修为。
“虽然你?的灵脉已经被毒素侵蚀,不太可能?修复了。”
白拂英半蹲着,一手放在膝盖上,与他对视。
“但我觉得,还是保险点比较好。”
瞿不知拧起眉,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了某种?不祥的信号。
“什么意思??”
白拂英站直身体,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她挑挑眉,回过身一看,只见左茯苓带着一队人,绕过废墟走?了过来。
她身后那?些人还穿着统一的制服,很明显是瞿不知的手下。
他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探头探脑,一脸茫然地看着废墟。
白拂英道:“这里。”
左茯苓看到她还站在废墟里,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脊背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而那?些修士就不一样了。
当看到瞿不知浑身是血倒在废墟中?,而白拂英拎着一把滴血的剑、同样伤痕累累之时,即使?再迟钝的人,也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修士们都愣在原地,有人一脸恐慌,有人眼瞳闪动?,一时间,谁也不敢有动?作。
白拂英没管他们,侧头看向左茯苓。
“怎么回事?”
“我骗他们说,城主不让他们过去。”左茯苓耸耸肩,“暂时拦住他们了。等这边没动?静了,我才敢带人来看看。”
余光瞄了眼瞿不知,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输了?”
白拂英点头:“输了。”
左茯苓畅快地大笑三声,又走?到瞿不知面前,踢了踢他。
“瞿不知,你?没想到吧!”
瞿不知冷眼看着她:“白拂英许了你?多?少好处,你?敢冒这么大的险?”
“好处?呵呵。”左茯苓冷笑,“对付你?不需要好处,只要让我报仇,我愿意倒贴钱!”
瞿不知皱眉:“报仇?”
他脸上的疑惑不是假的,是真?忘记自己杀过左茯苓道父母了。
左茯苓又是气得不行,恨恨踢了他一脚,这才对白拂英道:“你?不打算杀了他吗?”
白拂英没说话,反而看向那?队修士。
见她注意到这边,修士们浑身一僵。
但很快,就有聪明人反应过来这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机。
“城主有何吩咐?”
左茯苓皱眉:“城主?你?眼瞎了吗,这是白拂英,不是瞿不知!你?男女都能?认错?”
那?个机灵的修士立马道:“什么瞿知瞿不知的?我们只认城主一个,唯城主马首是瞻。”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
“属下也是!属下愿追随城主!”
“愿为城主上刀山下火海!”
“城主随意吩咐小的!”
白拂英扫了他们一眼。
这群人倒是很有生存的智慧。
毕竟瞿不知对他们也就那?样,说打就打、说杀就杀。
他们没得过瞿不知的恩惠,自然也没理由抛弃身家性命,追随一个输家。
左茯苓看看跪倒一片的修士,又看看白拂英:“白……呃,城主?”
她之前没去想这方面的事,不过现在想想,白拂英接替城主之位,似乎也不错?
至少她能?继续跟着白拂英,不用失业了。
白拂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众人。
半晌,她露出一个带有血腥气的微笑。
“把他关起来。”白拂英看着瞿不知,“关到后殿的黑牢里。不要让他死了。”
瞿不知睁大眼。
众修士则是暗暗心惊,心道这位新城主也是个雷厉风行的狠人。
看着瞿不知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同情和幸灾乐祸。
也不知这位旧城主,在她手底下要受到怎样的折磨。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更不敢反抗白拂英了。
几个修士上来,把瞿不知抓起来。
他现在失了修为,毒素又侵蚀了灵脉,身体比普通人还不如。
两三个筑基期修士抓着他,也是绰绰有余的。
白拂英看向另外两个人:“去找能?打万重金的工匠,我要打一副镣铐。”
两人有些不明所以,还是领命离去。
打万重金的工匠不难找,毕竟不久之前,他们才找过一个,那?人还留在城主府没离开呢。
白拂英又点了两人:“你?们两个,以后负责每日给他放血,放血数量需填满此瓶。”
说着,她找出一个瓶子扔过去。
瓶子不算小。
那?两人有点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人犹豫着说道:“城主,以他现在的情况,恐怕放不了两次就死了。”
白拂英看了她一眼,那?眼中?的冷意与杀意冰得修士一个激灵,心脏狂跳起来。
修士缩了缩头,就听?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用灵药吊着命。”
白拂英收剑入鞘,从两人身边走?过,掀起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风。
当路过湖面时,她忽地顿住了脚步。
“每日收来的血倒进湖中?。”她垂下眼,“等把湖水彻底染红,就给他个痛快吧。”
她的语气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悲悯,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湖这么大,还有水灵根修士定期清洁,即使?放上十?年二?十?年的血,恐怕也是染不红的。
这就是新城主的手段……
剩余的修士挺直脊背,噤若寒蝉,生怕白拂英一个不痛快,就把他们也抓去放血。
不过,白拂英是没有这个癖好的。
感受到修士们发自内心的恐惧,她扯了扯嘴角。
她不觉得自己做的残忍。
当年,瞿不知的作为,可比她还要残忍百倍。
囚禁、伤害、放血,这可都是小事。
当年,他为了尽快恢复伤势,吃掉她手臂的账,她还没有和他算呢。
白拂英伸手摸了摸还健在的右手,那?右手掌心处的疼痛,在记忆中?恐怖的痛楚面前,似乎也都不算什么了。
不过,这件事就暂且往后挪一挪吧。
瞿不知可没有浣灵道体,他的血液和肢体没有任何价值,也很难再生。
她可不想让他死太早。
至于面前这些修士,她也不想恐吓这些墙头草。
总归只要有力?量在,这些人就会听?话。
而她,只要他们听?话就够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毕竟,在她伤到了瞿不知的时候,瞿不知也伤到了她。
白拂英侧头看向左茯苓,见左茯苓若有所思?,她微微笑道:“怎么?你?也觉得我太狠心?”
“没有。”左茯苓回过神,满脸厌恶,“那?是他活该,谁让他放你?的血,你?报复回去也正常。”
白拂英回过头,搭在剑鞘上的手放下了。
如果左茯苓表现出一点诸如“同情”“不舍”之类的情绪,她就会立刻出剑。
她几次三番救下她,可不是为了让她心疼男人的。
左茯苓没注意到
她的小动?作,更不知道自己曾命悬一线。
她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自己挺了解你?呢,现在看来,还是有很多?不知道的。”
白拂英道:“没必要。”
“嗯?”
白拂英道:“没必要了解。”
她一边向前走?,一边冷淡地说道:“人活在世上,只要知道谁是敌人、谁不是,这就足够了。”
了解得越多?,就越会陷入一个精美编制的陷阱。
白拂英杀了很多?人。
认识的,不认识的,数也数不清。
她从不想着了解谁。
越是了解,关注点就越是偏移,关注点越是偏移,就越容易忽略自己的真?正目的。
这本虐文就是如此。
她的仇人们,都有悲惨的故事——癫狂的父母、凄惨的童年。
了解得越多?,越会关注他们的悲惨之处,即使?知道他们做的是错事,也想着为他们找上个合理的借口。
所以白拂英不想了解任何人。
只有不了解,才能?从尘世的陷阱中?脱开身。
她不需要了解别人。
只需要了解自己,就有一个活着的理由了。
左茯苓鼓着腮帮子:“只有敌人和不是敌人?没有朋友吗?”
白拂英看她一眼:“不需要。”
说着,她往偏殿方向走?去,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
左茯苓撅起嘴。
回到偏殿,白拂英略微放松了一些。
心腹大患已经解决,中?洲那?边又不知道她还活着,短时间内,她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了。
白拂英盘腿坐下,开始查看身上的伤势。
她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其?实,瞿不知也让她受了不少伤。
若非有浣灵道体顶着,她恐怕要先瞿不知一步退场了。
想到这里,白拂英扬了扬嘴角。
对自己,是救命的体质。
对别人,则能?坑死所有觊觎她的人。
这样的浣灵道体,就很好。
比前世那?个,对自己没多?大用、只会帮助敌人恢复伤势、提升修为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现在,她身体里还有几处伤比较重。
一处就是右手。
还有一处在胸口。这一招若非她躲得快,可就要刺入她心脏里了。
第二?处凶险一些,至少要七日才能?彻底恢复。
除此之外,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伤,睡一觉应该就能?结痂了。
还有就是,这些日子白拂英被放了一部分?血。
虽然比起前世不算什么,但到底有所损伤,需要好好补一补。
所幸,她接管了城主府,也不缺各种?资源来。
白拂英服用了一些丹药,配合体质缓和了一下伤势,又开始思?索之后的安排。
瞿不知败了,太荒这段时间不会太平,恐怕又会闹出各种?事来。
不过瞿不知和武寒光都败在她手上,其?余人应该也不敢挑衅。
顶多?是太荒城乱一些,人心浮动?一些,多?派些人手看着,也就没事了。
说起来,白拂英本来不想接管城主府。
但最后,她还是顺势接手了。
城主府的修士在中?洲排不上号,但在太荒,已经是体量最大的势力?。
瞿不知虽然败了,剧情却?还在发展,白拂英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好在之后的剧情中?掌握先机。
另外,她还需要更多?的毒,以备不时之需,这些东西,背靠城主府,都能?耿方便?获取。
除此之外,城主府还掌握着与外界联络的渠道,对她也不是全无用处。
想到这里,白拂英也就顺理成章接收了城主府。
捋顺混乱的思?绪,白拂英闭上眼,继续修炼。
与瞿不知一战,她虽然受了伤,但受益良多?,若能?好好消化,应该能?在两个月内再次突破。
她进阶的速度已经极快,无论是放在太荒,还是中?洲,都足以被称为天?才了。
但白拂英知道,还不够。
谢眠玉比她更快。
白拂英有前世的记忆,自然知道谢眠玉修炼的速度有多?恐怖。
她不像谢眠玉一样,有魔神血脉,打不过还能?觉醒。
白拂英不敢有丝毫放松。
微微吐出一口气,白拂英运转体内灵力?。随着灵力?在体内流动?,修为的壁障变得薄弱了一些。
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尝试着冲击壁障了。
就这样修炼一夜,养好了一些轻微的伤,灵力?也恢复了大半。
第二?日一早,白拂英就感知到有人来到了偏殿的范围内。
第057章计划离开
来者是瞿不知以前的手?下。
当然,现在是她的手?下了。
“城主。”
见到她出来,修士恭敬呈上一个檀木盒子。
“您吩咐属下打的镣铐已?经打好了。”
白拂英扫了她一眼?,见她捧着盒子的手?微微颤抖,就知道这万重金打造成的手?铐绝对不轻。
即使是筑基期修士,一直捧着它,也是有些吃力的。
白拂英道:“放在桌上。”
听她吩咐,修士心底微松,赶紧把这沉重的盒子放下。
白拂英走到桌前,掀开盒子看了眼?。
里?面确实是一副金光闪闪的手?铐。
因为拿不准她这位新城主的性情,负责锻造手?铐的工匠打起了十?成十?的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镣铐被打磨得明亮,倒映出红色的盒子内里?。
白拂英拿起镣铐,感受着它的重量。
比她之前带的那副还要沉重几分,白拂英还算满意,将东西重新放回盒子里?。
见她满意,底下的修士也松了一口气。
白拂英坐回桌子旁,抬手?盖上木盒的盖子:“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修士略一沉吟:“消息还没完全?传开,只在太荒城内小范围传播。”
白拂英道:“城内动向如?何?”
修士回答道:“大?部分人还在观望,暂时不敢做什?么,只有小部分的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今早有一些试探的动作。”
只不过,无论是白拂英,还是城主府的修士,都没把这些人的试探放在眼?里?。
这种时候跳出来的,要么是蠢货,要么是被当枪使的棋子。
白拂英支着下巴,没有立刻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你叫什?么?”
女修一愣,随即快速答道:“属下叫陆雪绒。”
她心中隐隐兴奋。
新城主上位,旧人就不那么好用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
对她这样的底层修士来说,更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果不其?然,只见白拂英思索两?秒,就道:“秦阔死了,就由你接任他的位置吧。”
陆雪绒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好事就这么轻易地落到了自己身上。
等反应过来,她立刻向白拂英表忠心:“城主放心!属下一定会管理好府内事务,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拂英点点头。
城主府事务众多,她还需要潜心修炼,自然不能让这些杂务分去?自己的时间。
既然如?此,找个人来管理就是。
她也不在乎陆雪绒有没有小心思,是否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为她赴汤蹈火。
只要陆雪绒能管好府里?的事就行?。
看了眼?陆雪绒,白拂英顿了顿,又道:“至于?城里?……”
陆雪绒低眉顺眼?:“城主有什?么指示?”
“多派些人手?巡逻,不要闹出大?乱子。”
白拂英垂眸,语调没有什?么起伏。
“那些不老实的,先警告一遍。若还不知好歹,就杀了,尸体在城门口吊上七天。”
这些人,记吃不记打,不给?几个血淋淋的教训,永远学不会听话。
陆雪绒心里?一惊,对白拂英的态度也愈发恭敬:“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领了命令下去?,直到冷风吹到脸上,陆雪绒才如?梦初醒,从接任总管之位的欣喜中缓过神来。
她双手?拢在袖子里?,略微有些出神。
这位新城主外表看着清清冷冷,没想到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听闻新城主是旧城主的师侄,两?个人都是中洲流放过来的。
可见中洲,也未必是传言中的好地方。
不然,怎么从里?面进来的,都是这种凶残的狠人?
摇摇头,摇去?脑袋里?的杂念。
陆雪绒想到白拂英交代的事,脚步一顿,朝着守卫队的方向走去?。
事实证明,陆雪绒事情做得不错。
越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越珍惜每一个机会。
为了这个机会,陆雪绒几乎是拼尽全?力去?完成白拂英的交代。
幸而,城主府的人完全?不敢违抗白拂英,陆雪绒说什?么,他们都照做了。
第二日,城门口就多了几具还新鲜着的尸体。
尸体被吊在城门上,身上满是伤口,可见死前受了不少折磨。
鲜血从伤口中滴下来,在地上积攒了一滩殷红的血洼。
偶尔有修士没注意,正好从尸体底下路过。
鲜血就滴在他们衣服上,留下一整片脏污。
这实在是晦气的事。
然而没人敢抱怨,甚至不敢露出一丝的不满。
所有人都知道这几个人是被谁杀的,又是因何而死的。
偶尔有几个不知情况的,还满脸疑惑,直到听到别人的解释,才是一脸的惊慌,看着那尸体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异色。
没过几日,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就以一种火山爆发般的速度,在太荒传开来。
“什?么?!你说瞿不知死了?”
“也不一定死了,但肯定是输了。”
“那太荒城,是不是……”
“劝你们别想了,击败那瞿不知的,就是那个新城主。”
“看见城门口的尸体了没?你们数没数过?整整二十?七具尸体,每天还都有新的替换!”
“可见这新城主,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即使太荒修士们并不热衷于?八卦,但太荒城易主这样重磅的消息,没人能忍住不讨论。
黑市上,几名摊位相近,又有交情的修士,忍不住谈起来这件事。
“都说新城主新城主的,那新城主是什?么来头啊,怎么从前没听说过?”
“具体来头也不知道,不过我?有认识的人在城主府,听说新城主也是从中洲来的。”
此言一出,几人还没说话,其?中一人摊上的笼子里?忽然传出激动的声音来。
几名修士循声望去?,只见发出声音的,是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的人。
此人蜷着身体,被塞进一个狭小的笼子里?,头发散乱,已?经看不出本来样貌。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激动个什?么劲儿。
过了一会儿,那摊位上的摊主才想起来:“哦,这个人也是别人卖给?我?的,听说好像是从中洲来的。”
听到这话,几人来了兴趣:“什?么,中洲来的?”
“那他肯定知道新城主的来历了?”
其?中一人走到笼子前,扯掉堵嘴的布条:“你认识城主?我?记得新城主叫、叫白……”
“白拂英!”笼中人有了说话的自由,立刻接话道,“我?是她师弟!让我?见她!”
这下,几人都有些傻了。
见他们不信,笼中人又大?叫起来:“我?真是她师弟,我?是玄云仙宗的!你们让我?见她!”
对视几眼?,一名修士试探道:“我?们不如?……把他送到城主府?”
“谁?”
白拂英皱起眉。
陆雪绒低着头:“一伙修士带来的,自称是您师弟,要来见您。”
最开始,她也不觉得那么个落魄的奴隶是城主师弟。
但那人语气笃定,还说了一些中洲的事,陆雪绒也就信了几分。
这事她不好决定,就把人留下,来询问白拂英了。
白拂英想了想:“我?知道了。带他来见我?吧。”
她确实想起了一个人。
陆雪绒下去?,没过多久,就把人领了过来。
来人骨瘦如?柴,宽大?的黑色衣裳套在他身上,更显得他瘦得骇人。
一头黑发脏乱地披散在身上,露出的皮肤上有多处伤口。
身上唯一整洁体面的,就是那件黑色衣裳。
不过那衣服是城主府的样式,应该是陆雪绒给?他新套上的。
一见到白拂英,来人就激动地叫了声“师姐!”,紧接着痛哭起来。
白拂英坐在上首,静静地看着他痛哭流涕,没有一点动容。
只有瘦弱男子歇斯底里?地痛哭声在大?殿中回荡。
除此之外,周围静得可怕。
半晌,他的哭声才有减弱的趋势,男子忍不住抬头看向白拂英。
当目光对上她那双盛满漠然的双眼?时,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白师姐。”
白拂英笑了声,漫不经心道:“你认错人了。”
男子愕然道:“师姐,是我?呀,我?几个月前来太荒,和你见过一面。你不记得了吗?”
白拂英当然记得。
她那次是在黑市见到这所谓师弟的。不过他对她出言不逊,痛骂她这个“玄云的叛徒”。
白拂英也懒得和他计较,干脆地走了。
中洲的修士,一旦成为奴隶,都会过得很?凄惨。
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他了呢。
没想到不仅再见面了,对方还能自称是她师弟,好像全?然忘记几个月前两?人见面时,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我?是玄云的叛徒,可没有什?么师弟。”白拂英语气淡淡,“只有仇人。”
闻言,男修脸色惨白几分。
实际上,他来白拂英这里?,也是想碰碰运气的。
他实在过够了毫无尊严、被任意转卖的奴隶生活了。
他也没想到,白拂英居然能成为太荒城的城主,早知如?此……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男修低下头:“师姐,我?之前的话都是无心的,求师姐看在曾经是同门的份儿上,救救我?。”
白拂英无动于?衷。
见她没反应,男修狠狠心,继续道:“我?相信师姐是清白的,从前在玄云仙宗时,你最关照我?们这些小弟子,我?身边有不少人都受过你的照顾……”
他想到,从前在玄云时,都说白拂英最是心软。
那只要他表现得可怜一点,白拂英一定不会忍心看着自己去?死吧!
上首久久未传来声音,大?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男修跪久了,膝盖隐隐作痛。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在地板上的倒影,正想着看一看白拂英的神色,忽然听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来。
“把他送回去?。”白拂英道,“就说是认错人了”
男修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到的,却?只是冰冷的眼?眸。
随着男修被带走,一切杂声都消失不见,大?殿内再度恢复寂静。
半晌,白拂英站起身,从储物空间中掏出木盒子。
木盒子里?的镣铐随着她的动作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白拂英就带着这个沉重的木盒,朝着原本囚禁她的偏殿走去?。
一路上,她遇到不少修士,这些人见了她,就立刻恭顺地行?礼,不敢有丝毫犹豫。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了昨夜的战斗,但战场还没清理干净。
只要路过花园,就能看到被撞碎的亭子、连根拔起的树木、几乎被重新犁过一遍的土地。
这片废墟不断冲击着修士们的心神,也让他们感受到新城主实力的恐怖之处。
再加上她对老城主残忍的惩处方式也在城中传开,众人都知道眼?前这位也是心狠手?辣的主。
因此,在她面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恭敬。
景色依旧,白拂英的处境却?已?大?不相同。
从阶下之囚,到太荒城的掌控者,她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
但这只是个开始。
白拂英并未刻意隐藏身形,因此她一来到监牢的范围内,就被外面看守的修士发现了。
“城主。”
白拂英顿住脚步:“他的情况如?何?”
为首修士道:“昨天有医修过来检查过,拿了些吊命的丹药。今天也检查了,说是好了不少。”
小心窥着她的脸色,又低声补充道:“已?经性命无虞。”
白拂英点头,朝着牢房走去?。后面修士很?有眼?色地跟在她身后。
这附近防守严密,进入需要几次搜查。
不过白拂英是城主
,自然免去?了这些繁琐的步骤,直接就进到了牢中。
那扇铁门还是那么沉重。
不过,在牢房外的人却?是没什?么感觉。
只有被关在其?中,失去?自由的人,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它的厚度。
白拂英顿住脚步,站在牢门口。
隔着一扇门,牢房内显得很?安静。只有时而传来的浅浅呼吸声,提醒着她里?面还有一个人存在。
见她停住,身后跟着的修士殷勤地走上前,将钥匙插进锁孔。
门应声而开。
外界的光顺着门缝,猛然投入到牢房内,昏暗的环境被这一丝光照亮。
端坐在牢房内部的人听到了声音,倏然抬起头。
当看到白拂英的脸时,他眼?中闪过怨毒与恨意,沙哑着声音道:“你来干什?么?”
白拂英侧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修士:“你先出去?。”
修士点头哈腰地走了,走的时候还顺手?关了门。
瞿不知见到昔日手?下对着仇敌谄媚的模样,不屑地嗤笑一声。
“谁给?骨头,就冲着谁摇尾巴的狗。”
白拂英忽略了他的嘲讽。
“这种时候,师叔还笑得出来吗?”
这话莫名耳熟。
瞿不知顿了几息,才想起这正是自己对身在牢中的白拂英说过的话。
“所以你现在来这里?,就是要羞辱我?的?”
他扯了扯嘴角:“羞辱够了,你可以走了吗?”
瞿不知现在的样子的确很?狼狈。
往常一尘不染、洁白如?雪的白衣,已?经破破烂烂,染上大?片的血污。
发丝也被鲜血浸透,连脸上,亦是有干涸的血迹。
修为被废、灵力全?失,瞿不知整个人都颓然下来,再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
可是这还不够。
白拂英蹲下身,拿出那个木盒子。
盒子被掀开,露出其?中的镣铐。
幽幽灯光照在手?铐上,冰冷的金属光芒让瞿不知脸色更惨白了几分。
“你……”
白拂英道:“给?师叔带的礼物。”
也是瞿不知无法拒绝的礼物。
瞿不知恨恨地看着她,眼?白爬上几条蜿蜒的血丝,远远看着,他神色比地狱恶鬼还要狰狞几分。
从没有人敢这么羞辱他。
他在中洲时,也是颇有名气的天才;后来背叛宗门被流放太荒,有师尊轻虹真君保驾护航,也过得顺风顺水。
无论是在中洲,还是在太荒,他都是修士中的佼佼者,何时受到过此等侮辱!
“白拂英……”
他咬牙切齿,嗓子沙哑,如?生锈的刀剑互相摩擦:“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如?干脆杀了我?,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
白拂英已?经将手?铐铐在他手?腕上了。
瞿不知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力道压在自己的手?腕上,将他双手?禁锢住。
在这股力量的禁锢下,他这失去?灵力的身体,竟然连抬起手?都做不到。
白拂英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折磨你?”
灯光落在她的脸上,连散落在脸侧的发丝,都染上了几分金色。
“我?没有折磨你。”白拂英缓慢且又果断地回答道,“这是你应得的。”
应得的……
这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锤在瞿不知的脑中,锤得它脑中嗡嗡作响。
“你——”
好不容易回过神,眼?前却?没有了白拂英的身影,只有牢门紧紧闭着,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出冰冷的铁光。
仿佛刚才的那场谈话,都是他的错觉。
白拂英离开监牢,秋日的暖阳重新落回她的身上,给?她苍白的脸上增添了几分生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见瞿不知。
这不是放过他的意思。
她只是,不需要再为一个废人费心了。
白拂英呼出一口气。
压在她身上的山好像又塌了一点,她的仇人,又少了一个。
下一个是谁?
白拂英不知道。
也许是谢眠玉,也许是其?他自私自利的深情男配,或者是癫狂无脑的恶毒女配。
也许是整个世界。
白拂英不知道。
她只是紧了紧外袍,抬头看向秋日的阳光。
白拂英想着,是时候计划离开这里?了。
第058章太荒结界
杀了一些蠢蠢欲动的人后,剩下的修士都老实了。
太荒再度恢复了宁静。
由于不?敢在这个关键时间点上作?死,修士们都老老实实,连日常的争斗都少了。
太荒甚至平静更甚从前。
白拂英将城主府底下的修士交给左茯苓管理,事?务则是?交给陆雪绒,自?己则是?开始了闭关。
这次闭关时间很长,一直持续了大半年。
之前越阶与瞿不?知一战,白拂英受益匪浅,早就有了突破的趋势。
再加上城主府的资源加持,等她出关的时候,修为?已经来到了筑基后期。
只不?过距离金丹,仍有一段距离。
除此之外,白拂英在闭关期间,融汇了灵力属性与剑意的特点,在剑术方?面也颇有进益。
白拂英出关时,已经是?初春了。
初春时节,冰雪尚未完全退去,风中还带着料峭的寒意。
寒气涌入白拂英的鼻腔,在她眼睫毛上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雪。
白拂英裹了裹外袍,身边立刻有人给她递上一件黑色的大氅。
即使?不?怕冷,修士也习惯在天冷时穿得稍微厚实一点。
“恭喜城主出关。”
陆雪绒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
毕竟,白拂英是?太荒城的新主人,她越强,作?为?她手下的陆雪绒也就过得更好。
“城内现在怎么样?”
陆雪绒道:“各部门各司其职,城内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紧接着,她又向白拂英简单报告了一遍城内的情?况。
就如她所说的那样,这半年里太荒城发生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白拂英敲了敲茶杯,止住了她的汇报。这些小事?也没有出手干涉的价值。
“中洲那边,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接任城主府的同?时,白拂英也让陆雪绒接管了瞿不?知原来那条情?报线。
卖给瞿不?知情?报的人也不?在意太荒城易主这件事?。
像他们这些被?派来太荒附近镇守的弟子?,说着好听,实际上和流放也没什么区别了。
回不?去宗门,附近灵气匮乏,资源短缺,份例也少得可怜。
想要更进一步,除了和“里面”的人做交易,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至于和谁交易,都不?太重要。
反正镇守弟子?们也不?认为?,太荒修士能?对中洲产生什么影响。
说起中洲,陆雪绒的表情?明显严肃了几分,正色道:“这段时间,中洲确实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就是?中洲各地,都出现了邪修活动的痕迹。
原本随着中洲各正道宗门的强力镇压,邪修已经销声匿迹了。
只是?现在,不?知怎么的,又死灰复燃,而且他们的行动轨迹还呈现出一定的规律。
至于具体是?什么规律,以?及邪修活动频繁的原因,涉及到更高层次的机密,陆雪绒就打听不?到了。
“属下无能?,没能?探听到更多消息。”
说到这里,她又垂下头,生怕白拂英因此怪罪她。
白拂英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般责怪她。
她眉头动了动:“以?后此类消息不?必费心探听。”
探查不?到,不?是?陆雪绒无能?,而是?因为?,就连三大宗门,也不?知道这些邪修活动的原因。
不?过,白拂英却是?知道的。
这些人隶属同?一个组织——魔神山。
听名?字就知道,这群人和谢眠玉,或者?说和谢眠玉体内的魔神血脉有关。
实际上,魔神并非真正的神,而是?上古时期的一位修士,也是?修真界公认的、世上第一位邪修。
魔神的真实姓名?和出身已不?可考,只有部分故事?流传。
按照修真界的典籍记载,他性情?残暴,修杀伐之道,
以?人血祭炼己身,身上背负上万人命。
只是?他实力高强,无人敢惹,曾是?整个修真界的噩梦。
后来,魔神修为?愈高,性格也越发暴戾。
为?了飞升,他生出了以?整个世界的生灵祭炼神魂,从而突破桎梏的想法?。
这想法?触怒了全世界,上古修士联合起来,与他战斗十天十夜,最终杀死了魔神。
魔神陨落,神魂中的业力反噬天地,传闻他葬身之处寸草不?生,凡是?进去的生灵,都会受到业力与血债的反噬。
只不?过魔神虽死,但他阴险狡诈,又窥尽天机,竟然?瞒过众修士,给自?己留下了一线生机。
他临死之际,偷偷剥离了自?己的一滴精血,保证自己的力量能传承下去。
这滴血中含有他全部的力量,一旦觉醒,则有毁天灭地之威力。
只不?过,魔神之血择主的条件也十分苛刻。
一直在中洲飘了几万年,他才找到合适的传承者?。
当时,谢眠玉还在他母亲的肚子里。
魔神之血悄无声息地融入其中,与胎儿相结合,自?此,谢眠玉拥有了魔神的血脉。
而谢眠玉的母亲,却也因这滴血而难产,失去了性命。
谢眠玉出生于夜晚,当他出生时,冲天血气将圆月也染成血色。
加上他生而克母,谢家认为?其不?祥,将他抛弃在了一个偏远的山村中。
这就是?谢眠玉的身世。
至于魔神山,则是?魔神从前的追随者?,这群人一直在寻找拥有魔神的传人,并唤醒魔神血脉,让魔神重新降临世间。
唤醒魔神血脉需要特定的法?器,而法?器则需要人血祭炼。
这群人在中洲各地大开杀戒,目的就是?为?了祭炼法?器。
这件事?少有人知,中洲也只把这些事?当成普通的邪修杀人事?件。
陆雪绒打听不?到很正常。
“中洲各宗门情?况如何?”
陆雪绒想了想:“天明剑宗和灵衍真宗还算平静。只是?最近灵衍那边,有一位元婴真君寿尽陨落了,宗门内部稍微有点动荡。”
白拂英道:“三大宗门中,灵衍底蕴最深厚,一个元婴期,不?至于伤筋动骨。天明剑宗呢?”
“天明剑宗那边有个新人崭露头角,在中洲有点小名?气。”
“叫什么名?字?”
“苏落雁。”
白拂英点点头:“原来是?她。”
陆雪绒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城主认识?”
“有几面之缘。”
白拂英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又问起最关注的玄云仙宗来。
陆雪绒知道白拂英来自?玄云仙宗,因此提到玄云时,用词更斟酌,态度也更小心。
“玄云那边,因为?连续有好几名?弟子?失踪在太荒,内部略有动荡。”
白拂英点头。这个她早就知道。
“玄云还想派人来调查,但是?其他宗门说什么也不?让,最后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还有就是?玄云仙宗的谢眠玉突破到金丹中期……还有就是?今年年底的各宗联合大比,各宗已经定下人选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琐碎的消息,没什么价值了。
陆雪绒说完,就站在原地等着白拂英的指示。
白拂英坐在一边,似乎在沉思。
半晌,她站起身。
“城主?”
“压下我出关的消息。”白拂英凝望着远方?,“我去太荒山脉一趟。”
太荒山脉?
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陆雪绒心中惊讶,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听话?退下。
白拂英走出寝殿,殿前台阶上的雪已被?扫干净,只剩下些许雪花在空中飞舞。
虽说是?初春,但天上总是?飘着雪。
太荒的冬天,持续得格外长。
白拂英踩着青石小路,朝着城主府门口走去。
当路过花园时,她看到两名?修士站在湖边,不?知在做些什么。
白拂英顿住脚步。
那两人捣鼓完手里的东西,一同?回过身,就看到白拂英站在他们身后,像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黑色幽灵。
两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请罪。
白拂英的视线扫过二人的面庞:“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听她问话?,其中一人赶紧回答道:“城主,我们是?奉您的命令,把收集来的血倒入湖中。”
“血?”
白拂英蹙了蹙眉,目光掠过他们手上的瓶子?,才想起了什么。
她当时,是?让人每日收集瞿不?知的血、倒入湖中来着。
白拂英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到湖面上。
因为?低温的缘故,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冰下的湖水仍旧是?清澈的,没有任何血色。
说来也是?,这湖这么大,又怎么会轻易被?染红?
白拂英收回目光。
“他如何?”
她没有说名?字,但这个“他”指得是?谁,不?言而喻。
两人对视,其中一人斟酌着说道:“似乎……不?太好。”
另一人紧接着道:“要不?是?城主好心,让库房拨灵药吊着他的命,他早就死了!”
好心?
白拂英轻笑一声。
那修士见她没生气反而笑了,就知道她的态度,心里有了底。
“最开始的几天,他还有力气大喊大叫,后来实在受不?了,就开始要求见您。”
“见我?”
“没错,都告诉他您闭关了,他还是?要见,吵着要见您。”
白拂英扬起眉,示意她继续向下说。
“就说要见您,说他不?应该,还说一些莫须有的胡话?什么的。我们都觉得他被?抽血抽多了,神志不?清了。”
“什么胡话??”
“就是?……”修士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什么不?该伤害您……呃,放您的血,还有……呃,手臂什么的,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白拂英倒是?有些意外。
若说放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瞿不?知都做过。
但是?和“手臂”有关的,也只有前世了。
看来瞿不?知这家伙,也意外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嘛。
这倒也正常,毕竟她这个女主都有机遇,被?气运眷顾的男配,自?然?也不?差什么。
不?过这时候看见,已经晚了。
“我们说您闭关了,他还觉得您是?故意躲着他。”修士接着道,“就算没闭关,您也不?是?他一个罪人想见就能?见的呀。”
白拂英不?置可否:“他现在如何了?”
“现在也不?大喊大叫了,也不?说话?了。整日躺在牢房里,要不?是?还有气息,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呢。”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白拂英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城主要见他吗?”
“不?必了。”
白拂英盯着宁静的湖面,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
“见与不?见,都没什么意义。”
白拂英转身继续向前。
她的衣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幽暗的影子?,只有话?语随着湖面上的水波,微微荡漾。
她已经没有见瞿不?知的必要了。
这件事?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从花园中穿过,在修士们恭敬的目送下离开城主府。
白拂英刚走到街上,就意外遇到了左茯苓。
左茯苓披着件大红色的袍子?,头发利落地扎成辫子?,正在大街上巡视。
见到白拂英,她立即凑上去:“你出关啦?”
白拂英点头。
“我看你修为?好像有突破?”
左茯苓修为?比白拂英修为?低,看不?透她的具体修为?,还能?从她气息上隐隐感觉出她进阶了。
“你这修炼速度可真快啊!”左茯苓道,“我这半年也一直修炼,怎么就没什么进步呢?”
不?过想了想白拂英的修炼强度,她也就释然?了。
左茯苓不?懒,却是
?个好动的人。
自?从认清瞿不?知的真面目,她心里有了紧迫感,开始多花时间在修炼上,实力也大有进步。
不?过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很难完全静下心投入到修炼中。
白拂英的修炼强度,她是?做不?到的。
“你刚出关,就要出城?”
左茯苓跟在她身后。
可能?因为?除了白拂英以?外,没人乐意跟她这个狗脾气说话?,所以?白拂英闭关期间,她憋得不?行。
见白拂英出关,就立刻跟上来了。
“你去哪里?”
“你怎么也不?带个随从?那样多气派啊。”
“瞿不?知以?前出城都坐马车的……要不?我帮你把车叫过来?”
白拂英顿住脚步,回头道:“不?用了,我要去太荒山脉里。”
去山里可没法?坐马车。
“太荒山脉?”左茯苓重复了一遍,“你去那里?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白拂英看她一眼:“你去干什么?”
“呃……帮你倒倒水,铺铺床什么的?还能?帮你打扇、驱蚊……”
“……”
白拂英深吸一口气:“你愿意跟就跟着吧,不?要拖我后腿。”
她倒是?可以?拒绝,但要是?拒绝了,左茯苓又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能?烦死个人。
白拂英也不?想因为?这点事?杀了她。
左茯苓就是?试一试,没想到白拂英真让她跟着,顿时嬉皮笑脸。
“你放心好了,我什么都能?做,肯定不?会拖你后腿的。”
白拂英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她对左茯苓的话?持怀疑态度。
很怀疑的那种。
冬日的霜雪严寒并不?能?摧毁太荒坚韧的树木,茫茫雪地间,森林仍是?一片青翠。
偶尔寒风吹来,白雪从树叶上落下,飘洒在地上。
地面上柔软的草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冰雪。
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人走后,留在雪上的,就是?两行整齐的脚印。
左茯苓揉了揉鼻子?:“这山里面,怎么比其他地方?冷那么多。”
即使?是?修士,她也有点扛不?住了。
说话?间,她抖了抖袍子?上的雪。
一阵寒风吹来,顺着缝隙钻进她的袍子?里,左茯苓暗骂一声,立刻裹紧了衣裳。
白拂英没理她。
即使?天气很冷,她也依旧保持着从容,任由雪花飘落在自?己乌黑的长发上。
白拂英跃上一棵高高的树枝,将右手挡在眼前,眺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
群山依旧保持着青绿的底色,几缕云雾飘在山间,挡住山脉的全貌。
正是?这条绵延的山脉,将太荒包裹,将太荒与中洲,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里就是?白拂英的目的地。
白拂英去那里,是?为?了寻找一条离开太荒的通道。
她这个想法?,若被?其他人知道,那无论是?太荒人还是?中州人,都要嘲笑她一声“异想天开”。
是?的。她这种想法?,就是?异想天开。
自?从太荒结界出现,就没有任何一名?修士能?离开,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白拂英却知道,太荒结界实际上已经老化了。
要不?然?,瞿不?知也不?会想要打破结界出去。
虽然?他没成功,但他的行为?也不?可避免地给结界造成了一些破坏。
在原剧情?中,他带着白拂英离开太荒后,太荒就漏得跟个筛子?一样。
是?个人都能?出去。
既然?瞿不?知能?出去,不?如瞿不?知的其他修士也能?钻空子?出去,那没道理她不?行。
白拂英决定出来查看一下情?况。
双脚踩在雪上,清脆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雪松味道传入鼻腔,带来一阵冰冷的味道。
左茯苓道:“就在前面了。”
顿了顿,又道:“你来太荒山脉,到底是?要干什么?难道这边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吗?”
等了一会儿,见白拂英没说话?,又自?说自?话?道:“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连只鸟都没有,唉。”
雪景乍看确实美丽,不?过看久了,就会发现很单调。
看来看去,也就是?那个样子?。
左茯苓左顾右盼,也不?知道到底在找些什么。
白拂英道:“你嫌冷,可以?少说几句话?。”
左茯苓又是?唉声叹气,余光看到白拂英向前走,也赶紧跟上。
第059章向中洲去
两人的速度不慢,不多时,就来到?了山脚下。
越靠近太荒山脉,附近的云雾就越浓,等走到?山脚下,基本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白拂英站在山下,一手扶在剑上,抬眼看着群山。
那群山高耸,直入云端,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黑色的幽影。
翻过这座山,就能?到?达太荒了。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实际上也只相隔一步之遥。
“走吧。”
白拂英叫上左茯苓,“现?在上山。”
太荒山很?高、很?险峻,危险更甚于那些隐藏着妖兽毒虫的森林。
那浓浓的白雾中也有毒素。这些毒素攻击性十分强,修士只有不断运转灵力,才能?勉强护住身体。
若是把灵力撤下去,恐怕在接触到?雾气的瞬间,就会毒发身亡。
两人一路向上,期间遇到?了无数妖兽,若算起?来,简直比白拂英来到?太荒后,遇到?的妖兽总和还要?多。
左茯苓不禁咋舌:“怪不得这边没人来,也太危险了。”
要?不是还有白拂英在,光靠她自己,左茯苓是不敢来的。
“毕竟是结界所在。”
白拂英望向远方:“不仅是妖兽,还有镇守结界的弟子。如果被?他?们遇到?,他?们也会出手的。”
左茯苓摇摇头:“还是别遇到?比较好。”
无论是对她们来说,还是对那些镇守弟子来说,不遇上都是件好事。
路上遇到?的妖兽众多,加上地势险峻,即使两人速度不慢,登上山顶仍旧花了三四天的时间。
第四日的傍晚,两人终于得以到?达结界前。
分割太荒与中洲的结界就伫立在山顶处。
结界从山峰顶部撑开,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灵气薄膜,透过这层薄膜,白拂英能?看到?山那端的景象。
“原来中洲是这样的。”
左茯苓把脸凑近薄膜,好奇打量着外面:“这么多灯光,我?从来都没见过。”
结界的外面同样有山。
但?不同于太荒的萧条,结界外的山间隐隐有灯火闪烁。
此时夜幕降临,点点灯火点缀于群山之间,犹如一条璀璨的星河。
左茯苓从来没见过这样繁华美丽的景象,一时间不禁有些呆愣。
“怪不得太荒的修士都那么想要?去中洲。”
白拂英站在一旁,也看着结界外的远方。
“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中洲最偏僻的一个角落而?已。”
灯火映在白拂英眼中,光芒明?明?灭灭。
左茯苓看看她,又看看结界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要?出去吗?”
白拂英没说话。
她向前几步,缓缓伸出手,朝着那层薄薄的结界探去。
结界的光映在她的手掌上,照亮她的掌纹。左茯苓忍不住道:“这结界……很?危险吧?!你要?直接碰它吗?”
白拂英动作?不停,指尖探向前方,最终轻轻触碰到?结界上。
被?她触碰到?的地方,当即泛起?一层水波状的涟漪,就像一只蜻蜓轻盈地落在水面上。
随后,在左茯苓震惊的目光中,白拂英的指尖穿过结界,却没有触发任何?攻击。
“什么?”
左茯苓惊讶地看向结界,又看了看白拂英的手指:“这个结界难道已经失效了吗?”
说着,忍不住也想去碰一下。
然而?手一伸出去,就被?白拂英的剑鞘挡住了。
“不是它失效了。”白拂英道,“只是触发它,需要?特殊的条件。”
看了左茯苓一眼,她又道:“这个结界实际上是作?用于灵力的。如果你现?在收起?体内所有灵力,也能?通过结界。”
左茯苓皱眉:“但?这周边全是毒雾,收了灵力,恐怕还不等过去,就中毒了。”
“若非如此,太荒结界也不会千年来无人突破。”白拂英放下手,“况且,这也
只是第一道结界而?已。”
太荒结界由七道子结界组成。
在这第一道结界之后,还紧挨着其他?六道结界。
结界越靠近中洲,效果越强。
就算收敛灵力的方法能?侥幸进入第一道,也无法躲过其他?六道结界。
瞿不知之前就是闯到?第五层结界时被?拦住,之后就一直没能?过去了。
“如果没有停止灵力运转,结果就是这样。”
白拂英运转灵力,而?那结界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疯狂地运转起?来,整个金色的天幕都发出了剧烈的波动。
几息后,白拂英收回手,左茯苓再仔细一看,她的指尖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本来样子了。
左茯苓倒吸一口冷气:“你明?知道,还去试探?明?明?随便扔点什么就能试出来了。”
下一秒,就看到?白拂英指尖血肉疯长,伤口在她震惊的目光下快速结痂,然后很?快就脱落了。
白拂英修为进步后,伤口恢复的速度也肉眼可见地快了不少。
“我只是想试试它的强度而已。”
白拂英将手拢在袖子里,抬眼看向天空。
不知何?时,天空中凝聚了一团阴云,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地上。
尽管只试了第一道结界,但?白拂英心里对结界的强度也有了底。
如果硬闯,倒未必过不去。
毕竟她不怕毒,浣灵道体也让她不惧受伤。
不过,太荒结界外,常年有弟子驻扎镇守,人数还不少。
倒也有些麻烦。
白拂英沉吟片刻,这才回过神:“看也看过了,我?们回去吧。”
左茯苓“咦”了一声:“你一出关就往这边走,我?还以为你今天就要?过去呢。”
“不急于一时。”白拂英朝山下走去,“我?还有很?多事没处理?。”
虽然她并不把太荒城放在心上,但?这里到?底是她的势力。
用得好了,以后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走之前,她还需要?交代陆雪绒一些事。
左茯苓“哦”了一声,也没多想,继续往前走。
刚走没两步,就看到?白拂英停住步伐,缓缓抽出剑。
“后退。”
左茯苓动作?一顿,还未来得及询问,就听前方传来一声兽吼。
与此同时,她只觉自己脚下一阵地动山摇,灵力汹涌地凝聚成漩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苏醒。
紧接着,五颜六色的灵力凝成流光,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袭来。
至此,左茯苓终于看清面前的景象!
只见前方的雪地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修士。
这些修士均是穿着镇守弟子的制服,手持武器、身后跟着已被?驯化?的妖兽,粗略一数,就有十几人之多。
左茯苓一怔,也快速抽出长枪挡在身前:“这群人……”
白拂英双眼微眯:“冲我?们来的。”
看这群人的模样,应该是这附近的镇守弟子。恐怕是刚刚她试探结界,正好被?这群人给感知到?了。
真是……瞿不知都冲到?结界第五层了,这些镇守弟子也没感知到?。
她就碰了一下结界,还没能?出去,就引起?这群人注意了。
无论如何?,今日一场恶战无法避免了。
在她们打量着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他?们。
领队的是一名中年女修,她皱着眉,手持钢鞭,面色不善:“刚刚触动结界的,就是你们?”
说来也是白拂英两人倒霉。
本来,这么轻微的结界波动,镇守弟子是很?少会管的。
毕竟结界覆盖范围大,不慎撞死只鸟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
只是,这支队伍刚巧在附近巡逻,遇到?波动,这领队的中年女修就打算过来看一看。
没想到?,正好撞上白拂英两人离开。
左茯苓冷哼一声,白拂英没说话。
无论此时回答什么,两人都不可能?轻松离开了。
或者说……
白拂英不想让他?们离开!!
剑气从她剑上凝聚,仅仅一瞬间,就朝着那为首的中年女修劈砍而?去。
就在这一瞬间,对面也出手了。
那中年女修灵活一跃,钢鞭朝着白拂英的身体袭来。
两人的动手仿佛什么信号,随着金戈碰撞之声响起?,所有人都拿起?武器,交战在一处。
连带着那些妖兽,也随着众人,朝着两人袭来。
这些修士都是筑基期,为首的中年女修修为最高,即将突破金丹期。
加上人多,他?们出手更是肆无忌惮,短短瞬间,就将白拂英和左茯苓两人包围起?来。
左茯苓也不是吃素的,冷笑一声,也抄起?武器,朝着对方攻去。
瞬间,众人就打做一团,灵光剑光乱飞,时而?夹杂着几声震耳的兽吼声。
白拂英凝神,与对面的女修战在一处。
那中年女修身体十分柔韧,钢鞭也是特殊的法器,时短时长,时硬时软,一招一式都十分难缠。
只是,她对面的白拂英,比她更难缠。
中年女修眯了眯眼,压制住心中的震惊。
面前这个女子,是太荒的修士吗?
出手果断,战斗技巧娴熟,每一招一式,都将体内的灵力发挥到?极致。
更何?况,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个神秘女修,甚至领悟了剑意。
剑意……即使是天明?剑宗这样,以剑为主的剑修宗门,能?领悟剑意的,也不到?五人!
更何?况,这女子修为算不上太高,仅有筑基期而?已。
筑基期,就领悟了剑意。
这样的修士……
可太荒,什么时候出了这等人物?
中年女修盯着白拂英,神色阴晴不定,几息后,她的攻势愈发猛烈起?来。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活着离开太荒!
否则,等她突破到?金丹期、元婴期,再想解决她就晚了!
念及此,女修动作?越来越快,手上的钢鞭被?她舞动着,几乎快出残影来。
灵力注入到?钢鞭上,随着钢鞭的舞动,灵力也凝聚成虚影。
也就在此时,其余几名弟子也冲上来,试图牵制白拂英。
白拂英冷笑一声,持剑与众人对抗。
经过大半年的修炼,她的剑愈发锋利。且与水属性灵力融会贯通后,剑意的威力也更上一层楼。
每挥一剑,地上便留下深深的沟壑。
不多时,众修士身上就都挂了彩。
余光瞄过左茯苓那边,由于大部分修士都被?白拂英分散了注意力,所以她那边还算轻松。
“不行!”
中年女修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
这样不行。
他?们不是白拂英的对手。
此时看着人多,实际上完全不占优势,只能?多拖延点时间罢了。
“信号发出去了吗?”女修抵挡着白拂英的攻击,一边沉声问道。
“发出去了,但?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等不了了。”
女修定了定神,快速做了一个决定:“布阵!!”
布阵?
听到?她的话,众人眼中都闪过异色。
但?没人质疑她的决定,所有人都默契地后退一步,拿出布阵所需的东西——一个球形法器。
连与左茯苓缠斗的那两个人都放弃与她纠缠,后退几步,与众人站在一处。
左茯苓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她在两人的围攻下受了点小伤,不严重,但?很?狼狈。
白拂英没有回答。她举起?剑,没有给对方动作?的时间,径直朝着那女修攻过去。
不管他?们要?干什么,现?在动手就对了!
见她袭来,女修眉头一横,身形向边上一闪,然而?手上灵力还是源源不断输入球形法器中。
下一刻,所有人手中的球形法器都亮起?光芒来。
这些光芒形成银白色的线,银线从四面八方而?来,朝着白拂英所在的方向割来。
白拂英持剑相迎,只听“铛”地一声,银线与剑锋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银线应声而?断。
“怎么可能?!”
当即有人惊呼出声。
这阵法,是他?们从宗门那里得到?的一个群体阵法。
此阵由十几个人一同布成,威力不可小觑。这些年,众人凭借着这个
阵法无往不利,极少受挫。
为首女修倒是沉静些:“这阵法只能?困住她一时。”
目光沉了沉,她又道:“把她逼到?结界前。”
众人同时心头一动。
更多的灵力输入阵法中,银色丝线从四面八方而?来。
白拂英仰起?头,一根丝线从她面前穿过,甚至擦到?了她的鼻尖。
与此同时,更多的攻击朝着她所在方向压过来。
白拂英皱皱眉,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意图。
她冷笑一声,身体后退一步,一剑斩断向她袭来的丝线,剑意所到?之处,几名弟子也随之失去声息。
下一瞬间,那女修持着钢鞭,已跃至她的身前。
而?在白拂英的身后,就是闪烁着流光的第一道结界。
乒!!
白拂英的剑格挡开女修的钢鞭,那钢鞭失了准头,径直刺入结界之中。
与此同时,女修的身体失去平衡,径直栽入第一道结界之中。
而?她眼疾手快,一手抓住白拂英的身体,也将她带入结界之中。
哪怕搭上自己的命,也不能?让她出去!!
白拂英本就站在结界边缘,被?那女修一扯,一条手臂被?拽入结界之中。
身体进入结界,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冷。
很?冷,好像浑身的鲜血都被?冻结了。
在冷之后,就是无尽的疼痛。
白拂英透过半透明?的结界,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臂已经鲜血淋漓,暴乱灵力顺着经络游走,由内向外,冲击着身体各处。
而?那中年女修带着通行令牌,身体没有受伤。
她站在结界的另一端,正抓着白拂英的手,想将她彻底扯过去。
女修的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光芒。
白拂英看着她,忽然缓缓地笑起?来。
她非但?没有抽回手,反而?将身体向前一送!
灵力在掌心聚集,狠狠拍在那女修的胸口。
她这一掌蓄了十足的力道,被?她打中,女修朝着后方跌去。
与此同时,白拂英的大半个身体也已经穿过结界。
她的面容被?隐藏在半透明?的结界后,看上去有些飘忽不定。
“你……”
女修震惊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白拂英穿过结界,还有力气伤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的脸。
忽地,女修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脸。
那是她曾经见过的一个罪人。
那个罪人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但?似乎又格外不同。
其他?人被?押送到?太荒,都疯狂咒骂,只有她安安静静的,虽然害怕,但?好像并不怨恨。
女修问她为什么。
她只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
——来到?太荒的修士大多会这么说。
当然,他?们说归说,女修一个字都不信。
而?她,是她唯一一次,有些信以为真的。
“你……”
白拂英不回答。
她的剑比她还无情,冷酷地穿透女修的身体。
然后她就这样带着满身的鲜血走出结界,开始屠杀剩下的人。
人总是杀不尽的。
一队人死干净了,他?们叫来的支援又来了。
等白拂英解决完所有人时,天已经亮了。
这是个阴天。
风夹着雪,纷纷扬扬飘落,太阳被?蒙在一层雾霭之中。
银白的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倒了尸体,鲜血浸透了洁白的血,在雪地上形成诡异而?恐怖的血色纹路。
“暂时不会有人来了。”
白拂英收回剑。她的身上同样沾满了血。
左茯苓气喘吁吁道:“真没想到?能?碰到?这么些人……好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她伸出手,要?拉白拂英的衣袖。
“走晚了,又有人来了。”
白拂英没有说话。
她只是慢悠悠地穿过结界,鲜血滴在地上,留下整齐的一排血印。
“我?的确要?走。”她看着远方,“不过,是往这边走。”
第060章那不是我的师姐
按照白拂英本来的计划,她是打算先查看一下结界的状况,再徐徐图之。
只是没想到惊动了巡逻的弟子?。
现?在两支巡逻队都死在她的手上,这么大的动静,想瞒也瞒不住了。
如果这事传出去,镇守弟子?已经?会加强巡逻,连中洲那?边,说不定也会派人进来调查。
到时候,再想出去,就要费更多力气了。
“这么突然!”左茯苓惊讶,“那?这边怎么办?”
白拂英坐在一棵横倒在雪中的松木上,风雪打着旋从?天空中落下,将她的眼睫毛染成霜白。
她倒是并不慌张:“还有些时间,我把接下来的安排录到存音符里,你把符隶带给陆雪绒。”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她闭关期间很少插手城主府的管理,太荒城也照样运作?。
把事务甩给陆雪绒,问题不大。
倒是左茯苓皱眉:“你这么相?信陆雪绒?”
白拂英掀开眼皮,看她一眼:“你要是不信她,可?以在一边监督着。”
“好吧。”左茯苓抿抿唇,“东西我一定带到。”
白拂英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存音符,将符隶激活后?开始交代接下来的事。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避着左茯苓。
倒是左茯苓,站在一旁,听着她的吩咐,略微有些惊讶。
“培养实力和天赋强的修士,还不吝啬资源?你就不怕这些人反噬你?”
毕竟,这样的例子?在太荒不算少。
别说属下,就连亲生子?女,或者弟子?,都要防着几手。
哪里有人像白拂英这样慷慨。
白拂英对此有自己的考量。
“太荒不过是个小?小?的鱼缸。里面的食物有限,里面的鱼就会争抢。”
她慢慢说道:“如果把鱼缸里的鱼扔进大海,面对更强的敌人,他?们自然就会抱团取暖。”
左茯苓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话?里隐藏着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要把他?们放出去?”
说到这里,左茯苓略有些兴奋。
没人不想离开太荒,她也是。
“迟早。”
白拂英摸着自己的剑,一边说道。
“在那?之前,我需要把城主府里不听话?的人,以及不值得信任的人,全部剔除。”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浪费资源。
既没有才干替她管理事务,也没有天赋壮大她的实力,甚至连最?基本的听话?都没有。
这样的腐肉,还是早些剔掉为好。
“这件事,你与陆雪绒合力完成。另外,”
白拂英把符隶交给左茯苓。
“我离开的事,暂且不要声张。”
左茯苓接过符隶,再一次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管好太荒城的。”
白拂英点点头。
大雪吞噬了左茯苓的背影,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白拂英绕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身体,朝着结界的方向走去。
太荒的结界……已经?不能拦住她了。
前世?,她就被瞿不知强行带着,闯过了七道结界。
不仅自己要忍受着结界的摧残,甚至还要给瞿不知疗伤,支撑他?也走出去。
这次,没了瞿不知这个累赘,白拂英离开得只会更顺利。
冷风肆意地吹着,白雪打着旋儿飞入结界,又悄无声息地消融。
而与太荒只有一山之隔的中洲,却已是一片生机盎然。
两名镇守弟子?在结界附近,等着与巡逻队人交接。
这是个闲差,毕竟谁都知道,没人能突破太荒的结界。
“该换班了吧?”
其中一名抬头看了眼天色:“天都亮了。”
按照他?们的值守时间表,这个时间,应该早早换班了。
“怎么还没来?”
“也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另一名弟子?安抚道,“再等一等吧。”
第一名弟子?皱了皱眉,也压下心中的不满。
其实他?也不觉得,那?队迟迟没来的人是出事了。
毕竟,他?们那?一队人有十几个,是个大队,和他?们这种两两行动的小?队不一样。
领队的人还接近金丹期,就算真遇上点什么,也是
完全不虚的。
“陈师姐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第二人说道,“就爱没事找事,都被放逐到这里看守太荒结界了,还那?么认真干什么。”
“她不是快突破金丹期了?突破之后?,应该就能回中洲了吧。”
“哪像咱们,这冷板凳要坐一辈子了。”
两人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一边在原地等待。
可?又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人过来交接。
事到如今,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该意识到不对劲了。
“怎么还没来?而且不止是陈师姐带着的天队,连后?来去巡逻的地队也没回来。”
“该不会……真出什么问题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要不我们回去,把这件事报告给上边。”
正转头欲走,其中一人忽然脚步一顿:“你看结界,好像有人要出来了。”
另一人往结界方向看去,果然见?到结界上泛起巨大的涟漪。
这是有人要出来的征兆。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只手臂就猛然从?结界中伸了出来。
光从?手的形状来看,那?截手臂应该属于女子?。
“是陈师姐!”一人立刻高兴道,“他?们果然没事!”
说着,就自顾自走到那?手臂边上。
另一人却瞳孔一缩,忽然发现?了什么。
只见?露出一半的手臂上带着一截袖子?,只是那?袖子?是黑色的,与巡逻队的制服完全对不上。
除此之外,手臂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连袖子?也是破损状态。
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手臂上的累累伤痕,正是结界所伤。
这个人没有令牌,是个依靠自己实力,强行突破了结界的太荒人!
电光石火间,弟子?想明?白其中关窍,转眼就见?到同伴已经?来到了那?截手臂面前,好像要拉她出来。
她急声道:“等等!那?不是——”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如闪电般,悄无声息地在两人眼前闪过。
女修心中一骇,未曾说完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嘴里,只能震惊地看向前方。
而随着那?剑光落下,她面前同伴的颈部,已经?多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线。
咚!!
这是尸体倒地,重重敲在她心弦上的声音。
她甚至很难理解,刚刚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然而,她没有再思考的时间了。
结界里的人已经?探出了半个肩膀。
女修咽了口口水,甚至忘记了动作?,只能死死地盯着结界。
在她的目光下,一张脸缓缓从?结界中出现?。
那?张脸已经?被鲜血染红,上面满是细小?的伤痕。
随意飘散的乌黑长发血淋淋地黏在模糊的面孔上,血液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地上,染红一小?片土地。
这实在是惊悚的一幕。
女修后?退了一步,这才意识到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索命的女鬼,而是一个从?结界中强闯传来的疯子?。
不能让她出来!!
清醒的意识终究赢过了逃跑的本能,女修抽出武器,朝着那?张恶鬼一般的面孔刺去!
“嗯?”
没想到对方还有胆子?对自己出手,白拂英抽出腰间的剑,微微抬起头。
她的脸已经?被鲜血糊满了,只是那?双眼睛还是黝黑而明?亮的——就像是冬日晴朗的夜空。
而后?,她拿起剑,一道月芒一样的光芒从?她剑上迸射出来。
女修瞳孔紧缩,那?剑气的锋芒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下一个瞬间,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身体失了重地倒在地上,手中的武器也脱手而出。
剑光逐渐散去,而她最?后?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双漆黑冰冷的双眼。
白拂英挣脱结界的束缚,从?彩色的泡沫状薄膜中走了出来。
鲜血顺着发丝与衣裳,滴落在地上。
但出乎意料地,她并不觉得十分疼痛。
白拂英收起剑,施了个除尘诀,衣袍瞬间变得一尘不染。
然而下一刻,鲜血又源源不断从?伤口中涌出,再度浸湿了衣裳。
白拂英眉毛皱了一瞬,又很快舒展开。
她扫了眼地上两具尸体,半蹲着在两人身上摸索。
白拂英摸尸技能相?当熟练,不多时,就把两人储物袋给翻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又从?两名弟子?腰间摸出两块令牌。
这是镇守弟子?的令牌。
她现?在还在山上,下山只有一条必经?之路,路上则是有一道关卡。
在那?道关卡附近有专人核验身份想要顺利离开,还需要出示弟子?令牌才能通行。
白拂英抹去储物袋上的神识,从?里面找出镇守弟子?的制服。
换上制服,拿起令牌,又将两名弟子?的尸体扔进结界毁尸灭迹。
白拂英看了眼远处,不疾不徐地朝着山下走去。
明?明?是同一座山,仅几道结界之隔,中洲和太荒看上去,就好像两个世?界。
太荒还在下雪,茫茫大雪覆盖了一切绿色。
而中洲这边的山中,已经?有了绿意。
山路上修了石阶。
日光穿过石阶旁的松树,几块光斑穿过树枝的间隙,静静地照在白拂英的脸上。
白拂英提着剑,走在山路上。
这附近很静,既没有妖兽的嘶吼,也没有飞鸟的悲鸣。
向下走了很长一段路,狭窄到只能容许一人通行的山路倏然开阔了起来。
远远地向下眺望,时而能看到一些人影。
太荒山脉附近镇守的弟子?,由许多宗门组成,其中既有三大宗门的人,也有人来自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
镇守弟子?众多,彼此之间也不算熟识。
因此,白拂英也不担心被拆穿。
她服用了易容丹,变成那?女弟子?的模样。
白色的弟子?制服穿在她身上,倒是意外地合身。
白拂英临时找了个发冠,将散乱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扎起,倒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从?容地与其他?弟子?擦肩而过,白拂英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路过弟子?活动区,继续朝着山脚下走去。
镇守弟子?们也是行色匆匆,没有分给这个陌生的家?伙一个眼神。
或许他?们也想不到,就在不久前,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女人,一次性杀死了他?们二十几位同僚。
白拂英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山脚下。
“姓名?”
“项薇。”
这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她使用的那?块弟子?令牌上的名字。
她属于那?个被她杀死的女修。
核验弟子?点点头:“过去吧。”
白拂英接过令牌,往前走了两步,正要走过关卡,忽听身后?传来另一道声音。
“项薇?我看巡逻记录上,你今天正好换值。”
白拂英回过头,静静地看着提出疑问的修士。
“现?在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巡逻吗,怎么要出去?”
此言一出,原本没在意的人也都打起精神,对白拂英投以疑惑的眼神。
几道目光同时落在白拂英身上。
有几个人的手甚至已经?放在了武器上。
一旦白拂英回答得不好,他?们就会立刻出手,把她这个可?疑人员拿下。
而面对这样强大的压力,白拂英冷静如常,没有丝毫紧张。
“我找别人帮我巡逻了。”她平静地回答道,“修炼出了问题。”
“找了谁?”
白拂英道:“安玲玉。”
她刚刚在山路上,与其中一名弟子?擦肩而过时,正好记下了她弟子?令牌上的名字。
核查修士看看她,又看看关卡。
见?白拂英对答如流,又毫无惊慌之色,他?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就放她过了。
白拂英顺利通过关卡。
山脚下还有一条小?路,顺着小?路向前,走上不到半个时辰,前面就会出现?一座城池。
这城池名为“镇邪城”,虽然建在山里,但是十分繁华。
镇守弟子?常年驻守,无法离开太荒结界附近,唯一的消遣之处,大概就是这座城池了。
也正因如此,镇邪城不算萧条,往来商人修士众多,虽在山中,也不显封闭,比起太荒城,更是
豪华了十几倍。
白拂英换回平常的衣裳,戴着斗笠,混在进城的人群中,轻轻松松就进了城。
她打算在城中待上几日。
这样做的原因也很简单。
那?些镇守修士倒也没蠢笨到无可?救药,要不了几个时辰,他?们就会发现?有人从?太荒结界内逃了出来。
届时,他?们必然会展开大规模的追捕。
而镇邪城,是附近唯一一座城,其他?地方都是山野荒村。
比起太荒修士,这些镇守弟子?搜捕手段众多,如果在荒野里逃亡,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倒不如藏在城里。
镇邪城中鱼龙混杂,有大量的行商散修,白拂英藏在这些人中间很难被发现?。
等到镇守弟子?的搜捕结束,她再混在行商中离开这里也不迟。
白拂英按住斗笠,朝着前方走去。
在太荒城,街上即使有许多人,也总显得冷清。
所有人都会用戒备或是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其他?人,将其余人视为自己的猎物。
而镇邪城的街上,就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连街头巷尾栽种的几棵垂柳,也发出初春的嫩芽,一片勃勃生机之景。
白拂英随意找了家?客栈,要了间临窗的房间。
价格是黑心客栈的十分之一,但住宿环境好于她那?破客栈的百倍。
白拂英推开窗,观察着附近的地形,而后?便在床上打坐养伤。
太荒结界虽即将崩坏,但仍有余威,现?在还有几道灵力在她体内乱窜,折腾得她不得安生。
白拂英闭上眼,感受着灵力从?体内流过。
街道上人群喧闹依旧,镇邪城一如既往地宁静。
直到傍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抹宁静。
来了。
白拂英睁开眼,走到窗前。
只见?原本寂静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身影。
这些人穿着镇守弟子?的制服,带着各式武器,成群列队地走在街上。
街道上的其他?行人碰到他?们,纷纷避让,留出一条能容这支队伍行走的路来。
明?月雪亮的光芒照在他?们的脸上,所有人的表情均是凝重而肃穆,甚至有人面带愁容。
他?们从?街道另一头走来,拍开沿街各客栈的门。
一时间,镇邪城从?沉睡中被叫醒,街上的声音愈发嘈杂,偶尔能听到有人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镇守弟子?。”
“嘶,该不会是太荒结界出事了吧?”
“怎么可?能!太荒结界千百年来从?没出过事!”
微凉的夜风顺着敞开的窗子?吹进屋子?,白拂英关上窗,下一瞬间,就听到有脚步声在廊内响起。
紧接着,相?继有房门被敲响,脚步声也很快来到她的门前。
白拂英赶在对方敲门前打开门,就看见?客栈里的伙计站在门口,正做欲敲门状。
见?她打开门,对方悻悻收回手:“这位客官,麻烦和小?的下楼一趟吧。”
白拂英:“怎么回事?”
“是太荒镇守在下面等着,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挨家?挨户敲门呢!”
说起这事,伙计也皱起脸来。
白拂英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下去。”
见?她没有为难,伙计应了声,往前走两步,又敲响了另一间房门。
白拂英拎着剑下了楼,楼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修士。
穿着白色制服的镇守修士正一个个盘问着众人,但从?他?们的脸色来看,很明?显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见?白拂英下来,其中一人拦住她。
“你是什么人?隶属于哪方势力,为什么来镇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