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李浩宇垂眼没说话，我撇撇嘴。
被我说中了，他就是这样想的。
抬起手机，删除，我重新打下一串字，“你自己回家过年吧，我没答应跟你结婚，我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现在你搬出去吧。”
李浩宇这下慌了，我坐在沙发上，他半跪着，抓着我两只手。
“静静，刚刚我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你不想这么快结婚也没关系。
但是这个年，你得跟我一块回去，到时候很多亲戚会来家里，我都夸下海口了，你不去我多丢面儿啊。”
“我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是个手语老师，他们羡慕死了，都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静静“，他另一只膝盖也落了地，语气哀求，”
你会去的吧。”
我没有心软。
手机递给他看，屏幕上写，“你先搬出去。”
李浩宇搬出去后，在我这家附近找个青旅住下了，期盼着还能搬回来住，期间不断用微信消息轰炸我。
在他的道歉哀求下，我还是心软了，跟他一起回家过年，另一个目的是看看汪美翠的态度。
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我这些年什么样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会怕？
李浩宇说怕我跟他妈妈再有冲突，初一再上门，到时候会有很多亲戚过来热闹，他妈妈也不好给我甩脸色，他会将我介绍给所有人，我也数着日子期待这天。
春节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鞭炮声接头到街尾连绵不绝。
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去男方家里，就算跟他妈妈不对头，我也要懂礼节。
我早早就准备好了肩部按摩器，营养品和护肤品，希望能缓和和汪美翠的关系。
我和李浩宇提着大包小包中午才到他妈妈家，刚进门就看到客厅坐满了人。
三个女人一个男人，坐着嗑瓜子看电视讲话热火朝天，一看到我就默契的没了声音。
汪美翠率先过来结果我手上的化妆品，眼睛亮了，热情的招待我们坐下。
没了第一次见我尖酸刻薄的语气，拉着我手跟大家介绍：“我儿媳妇，手语学校的老师，漂亮吧。”
“漂亮，漂亮，是个哑巴也漂亮哟。”
大姨语气酸溜溜的。
“瞧你说的，不会说话好啊，吵架都吵不起来，以后当家还不是美翠说的算。”
二姨看我的样子，一脸满意，怎么她就没有捡到这样的便宜。
“怎么认识的啊？”
小姨好奇开口。
小姨夫在一旁没说话，平时家里都是这些女人做主，他插不上话。
李浩宇握着我的手，老老实实交代事情的始末，很巧妙的隐去他故意让我跟他妈打架的事，有时候我觉得他很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他太过老实，听到他没有一点隐瞒，我还是皱紧眉头。
笨蛋！
你这样他们会怎么想我啊！
果不其然，汪美翠发出今天第一声怒吼。
“什么！
！
你们是假的？！
李浩宇，你敢对你妈撒谎了是吧！
！”
“现在我们真的在一起了，静静也答应跟我结婚，静静的房子也是真的，现在什么都是真的。”
李浩宇着急忙慌的解释。
我殷切友好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他追我的原因。
汪美翠很快就顺过气，没有了刚刚的热情，眼里的算计显现出来。
“你可以进我们家的门，但是生的儿子必须是健康的，跟你一样是个哑巴就跟浩宇离婚。”
5
“刚刚浩宇说，租你当女朋友还花了2000块钱是吧，既然你都要成为我们家的人了，你把钱退回来吧。”
我的心颤了一下，听汪美翠继续喋喋不休。
“对了，浩宇说你有买房子，这不就是现成的婚房嘛，我就说嘛，我们家浩宇旺妻，干什么都能成的。”
汪美翠说罢笑出声，看着一旁来撑场面的亲戚，说不出的嘚瑟。
“我也觉得浩宇有本事，是我们第一个大学生的，找的老婆肯定也是个有本事的，要是能说话的就好了。”
大姨见不得人过得比他家好，补了一刀。
“能说话算什么本事啊，谁不会说话啊，你能挣钱吗？你儿媳妇能陪嫁一套房吗？”
二姨抓起一把瓜子嗑，见风使舵。
“一套房什么，浩宇说静静本事大着呢。”
“妈，别说了，现在不方便说这事儿。”
李浩宇把他妈拉到一边，食指放在唇边嘘声。
终于消停了，我现在算是知道了，李浩宇早就把我卖的干干净净。
我打字，举起来给大家看，“有什么不能说的啊，阿姨，你继续说呗，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亲生母亲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大胆说。”
汪美翠推开李浩宇，觉得我懂事，拉起我两只手，仔仔细细的打量我，明明在一个月以前还在骂我狐狸精的人，现在越看我越满意。
“静静啊，妈也早就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来疼了，你没有爸妈，按照我们这边习俗，女方家没有家人是不给彩礼的。”
“你想啊，彩礼给你了，你也是要花在家庭的，老公，儿子才是女人的归宿，靠他们才能长远。”
我默默的听着，我喜欢李浩宇又不是图他的钱，再说了，谈恋爱后他有没有钱我还能不知道？
我没有娘家人给我撑腰，但我也知道彩礼在婚姻中的重要性，那是女性的生育保障，而且我听说不要彩礼的女生才会被婆家轻视。
我摸出手机，“这事李浩宇也同意？”
不给彩礼，给了也不许花在我身上，是不是这个意思？
大姨也开口了：“谁家都这样，嫁过来了，就由不得你。”
李浩宇附和：“看吧，我说的没错吧，这些我都跟静静了，静静没结过婚没经验，大家都这样的，我们要多听过来人的经验，钱要攒起来给孩子，我现在无所谓，我的儿子必须跟我一样有出息。”
“对，孩子得像我们浩宇。”
“你爸妈要是还在，我们肯定给彩礼，毕竟培养孩子花这么多钱呢，彩礼给你你也用不到，我们都是一家人。”
汪美翠给小姨使了个眼色，她赶紧出来助攻。
“现在一把归一码，彩礼给不了，嫁妆可不能少，我听浩宇说你存了不少钱。”
“这样，你把你那套房子过户给浩宇，陪嫁一百万，年后民政局上班我就马上让你们去领证，让你过门。”
一百万？？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彩礼一分没有，还要高价陪嫁。
换做平常人这么说，就是故意找借口不同意这桩婚事。
可是，可是我真的有一百万啊，他们怎么的，还这么精准的说出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李浩宇。
我抓住李浩宇的衣襟，手机打字，“你是不是偷看我手机信息？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密码？”
后来从这里出去以后，我复盘今天的情况，猜到我以前用手机输入密码的时候没有避开李浩宇，李浩宇用了排除法破解了我的银行APP的密码，又正好我的所有软件的登录密码都是同一个。
真是防不胜防！
6
我还没有得到李浩宇的回答，就被汪美翠拉了过去。
她也知道她那废物儿子招架不住我，还得她来洗脑。
“静静啊，我们已经一家人了，不能再藏着掖着了，再厉害的女人都得找男人来依靠。”
“这一百万不过分啊，买你下半辈子的幸福，浩宇说你26了还没谈过对象，如果不是他你还得单着呢。
我们浩宇985研究生毕业，外面的姑娘排着队要跟他相亲，他不要，偏偏他相中你。”
我听不下去了，按住自己的暴脾气，打字，“阿姨，这笔买卖你们算的真明白，你们求我嫁进你们家，还要我自己倒贴钱进去，我只是不能说话，不是没脑子。”
我跟汪美翠拉开距离，才看到李浩宇此时站的远远的，看到我在看他，忙别开脸，眼睛有些飘忽，做了什么亏心事的表情。
我暗骂，妈的，这是掉粪坑里了吗。
李浩宇就是那个粪坑，恶心死人。
把我骗回来被他妈忽悠，被他一帮亲戚夹击，他只知道躲一边。
“你这姑娘怎么跟我姐说话的，刚还觉得你懂事，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26还嫁不出去了，你一个残疾人，吃点亏怎么了，还委屈你了？”
跟汪美翠关系最好的小姨不高兴了，斜眼看我。
“小妹，这么能叫吃亏呢，换我有一百万，带着一百万嫁给小鲜肉我也愿意啊，有些人就是太年轻了拎不清。”
大姐还是酸溜溜的语气。
“女人越大越不值钱，瞎猫抓到死耗子，遇上个不嫌你的，你还有什么拎不清的。”
大姨二姨都见不得老三过得好，但是面对外人还是默契的统一战线。
我没有催婚的压力，虽然有很多人拿我不能说话找事，但从来没有两件事加在一起攻击我。
26岁怎么了，年纪很大吗？我走不动路了吗？女人必须要依靠男人吗？
再瞅瞅缩在角落的李浩宇，我一脸鄙夷，人有时候不能共情当初的自己，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就算要找男人，也绝不是这种没有担当没有能力，只会吃老婆本的男人。
打字，“你们可能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李浩宇，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的，但是现在我跟他分手了。”
到这里我还算好说话。
汪美翠却不干了。
撸起袖子，有点着急，到嘴的肥羊不上套也不能丢了。
“这婚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你跟浩宇回来不就为了这事吗，现在亲戚大伙都到齐了，你又说你不结了，这不纯心让别人看我们家笑话吗。”
汪美翠眼睛瞪圆了，双手叉腰音量拔高，凶神恶煞的看着我。
我这一番话气笑了，早这样跟我说话不好吗，刚刚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答应跟李浩宇回来就是答应结婚了？你问问你儿子，连个正式的求婚都没有，我凭什么答应他？”
我不能说话，但还是可以发出嘲笑的声音。
文字删除，又重新打字，“你们看不上我，可是你儿子住我家吃我的用我的，一个月挣得没我多，我没有看不起他，就因为我是个哑巴残疾，你们就对我百般挑剔。”
我从来不觉得不能开口说话是我的短板。
事实上我比大多是人都强，没有学历，我就努力提升自己，考证成为手语学校的老师，我有风险意识，买房买保险努力工作为未来做打算。
不嫁人，我也一样活的很精彩。
7
“你是我儿子的女朋友，住在一起怎么了，都同居了，还说不是冲着结婚去的。”
汪美翠很蛮横，从来不可能吃亏，这是他教育李浩宇的方式。
“是啊，我们那时候保守的很，哪像现在这么开放，都住一起了，跟结婚有什么区别。”
小姨往汪美翠旁边一站，更助长了她的气焰。
大姨二姨在一旁捂着嘴说什么，看我的眼神也变了，我感觉他们没憋什么好屁。
肯定也是讲我婚前同居，不自爱不检点之类的。
我这下真的生气的了，我根本没同意同居，是她儿子不打招呼就提着行李箱上门了，他好话说尽了我才同意让他住客房的，根本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怎么就变成别人攻击我的武器的。
这是造谣，这是污蔑！
！
在我眼里不算同居，顶多是情侣关系的室友。
因为极度愤怒，我控住不住的嘴里发出“啊、啊、啊”
的音节，又引来大姨二姨的嘲笑。
李浩宇没反驳，过去拉住他妈，让他别说了。
小姨丈尴尬的咳嗽了一下。
我不得不再拿手机打字解释，“我们没有在一个房间睡过教，只是政策的交往，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孩，我也不会做出婚前同房这种事情，我思想很传统的。”
打字的手颤颤巍巍，还打错几个字。
手机举起来，他们也不看。
汪美翠直接伸手打掉我的手机，手机摔在地上，我赶紧捡起来检查，屏幕一角裂了，一直延伸到屏幕中间。
上面的文字有点糊，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