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卷起的雪片割脸,她的手指早已失去知觉,却仍在机械地刨着。
指甲缝里塞满冰渣,指节冻得紫红肿胀,像十根僵硬的胡萝卜。
每一次抓挖,雪地里都留下几道暗红的血痕,但很快又被新雪掩埋。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极度的疲惫让她的大脑开始拒绝思考。
天快亮时,她终于挖完了最后一处可疑之地。靠着一棵枯树坐在雪地里,低头看着自己溃烂的双手。它们已经不像人类的手了,更像是某种被野兽啃噬过的残肢。
但当她望向这片雪林,几处山路都布满了她抓挖的痕迹,那一刻,她忽然笑了,笑声干哑破碎,那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底,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庆幸。
她喃喃自语着,“活着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温宁终于攒回一丝力气。双腿每走一步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膝盖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但她咬着牙,拄着铁臿,一步一挪地往小屋走去。
到了小屋,她颤抖着双手生起了火,两兄弟身上的血迹在火光下泛着暗红。
雪水在锅里慢慢融化,她拧了帕子,一点点擦净两兄弟脸上的血污和尘土。
温宁握紧铁臿,在屋外挖了个坑。
土冻得发硬,每一下都震得她虎口像是被砍上一刀。
她整理了几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铺在下面,这才将两兄弟轻轻放进去。填土时,她的眼泪砸在冻土上,很快凝结成冰。
木碑立好时,天色已暗。
寒风卷着雪粒,在碑前打着旋。
温宁伸手抚过粗糙的木面,低声说:“……先在这儿歇一歇,等我回来接你们回家。”
温宁从锅里捡了一个冻得发硬的馒头,在炉火上草草烤了烤,焦黑的表皮裂开,露出里头干硬的芯子。
她艰难地咀嚼着,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粗粝的砂石,每咽一口都磨得生疼。渴了,便随手抓一把雪含在嘴里,冰凉的雪水滑入喉间,寒意一路渗进五脏六腑。
但比起阿生兄弟的遇难,这点苦楚又算得了什么?
寒意刺得牙根发酸,却浇不灭心头那股灼烧般的痛。
待到最后一缕暮光正沉入雪线之下,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起身朝福恩寺走去。
她没有忘记和墨云稷的约定,更不能让阿七师兄为此事白白牺牲。
山北若没有异常事急需蔚澜放处理,那他卸下物资后很快就会带着车队折返回城,她必须赶在蔚澜放进城前,先一步回到铸造司。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此行或许无法查明真相,但有些事,她必须亲眼确认一下。
哪怕是一星半点的痕迹,都可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当她艰难攀上山脊时,夜风卷着细雪扑面而来。抬眼望去,寺门前那盏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昏黄的光晕映着积雪,竟透出几分安宁。
看来福恩寺一切如常。
但她仍不放心。
必要做到亲眼所见,才能离开。
借着夜色的掩护,温宁悄无声息地潜近寺门。台阶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青石板上连半个脚印都没留下。
夜风送来淡淡的香烛味,混着松木燃烧的气息,平和得近乎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