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这才松了口气,“如此就好。”
两人一路话谈,绕过亭台楼榭,假山积石,还未踏进院门,便听得一阵郎朗诵读声。
女童声音稚嫩,比岩角的野花还要生机勃勃,听得便叫人心里畅快。
孙嬷笑说,“前些日子大人觉得院中孤寂,还是答应了教徒,前阵子歇了半月,今儿一早便来了,现下正在廊中晨读呢。”
林纾点了点头,跨过门槛。
入目便是一片翠色,陈先生这里的绿色好似更长久一些,笼罩在薄雾之下,别有一番风光趣味。
木廊之中坐着一半大女童,头发梳成双包顶在头上,个头还没石桌高,却在念念有词诵些之乎者也了,倒是有种不伦不类的倒错。
林纾心间一派柔软,好像从这稚童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许是听见响动,陈玉已迎到了廊口,远远看见她来,常年冷若寒霜、严肃正色的脸上出现一缕松动,嘴角似噙一抹淡淡的笑意。
林纾也瞧见了她,尤其是她额上愈加清晰的白发,林纾不由红了眼,快跑两步上前,便要跪下给先生行大礼。
陈玉赶忙一把拦住她,佯怒道:“做什么?我教你那些学问道理,就是要你用在疏远我上头的吗?”
听着先生熟悉而温沉的语调,林纾险些哭出声来,哽咽道:“学生许久没来,实在想念先生,便是要我三跪九拜来见先生,也是使得的。”
陈玉这下笑开了,指了指她,对孙嬷打趣道:“你瞧瞧她,倒像是这些年的圣贤书读傻了,浑身一股子酸儒的迂腐做派。”
孙嬷也笑,但少不得要护着林纾些,替她遮掩道:“孩子这是尊重你,你倒是会拿乔。”
陈玉这才笑开。
陈玉其人与一般女官大有不同,身上总有种豪迈广陈气势,纵然学富五车,通身的学识本领,却也从不是那等迂腐陈旧做派,相反还有些大道至简,洒脱之感。